浴火大清 第56节

  滕毓藻点燃一支烟问道,“你们都同意他们几个说的?”

  见众人点头,滕毓藻思索着说,“打仗最忌讳被动防御,按照你们的意思,咱们就是死守东局子了!”

  李显策心中一动,问道,“大人的意思是咱们主动出击,在外面迎战这股洋鬼子援军?”

  “大人,这股洋鬼子合在一处有四千多人,咱们在野外同洋鬼子交战,要获得大胜,恐怕伤亡会很大!他们如果再有援军赶来,东局子恐怕就守不住了!”卫靖海急着提醒道。

  滕毓藻点点头,“你顾虑的很对,咱们不仅要消灭敌人,还要懂得保护自己,总要以较小的伤亡换取大的胜利,否则东局子恐怕收不了太久。”

  “不过,我的意思并不是和这股援军面对面硬攻硬打,那一带有大片田地,而且种的都是高粱”

  吴佩孚不由眼前一亮,忍不住插嘴,“老师的意思是咱们打洋鬼子的埋伏?”

  滕毓藻赞赏地看了吴佩孚一眼,“对,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不能被动困守在东局子里,咱们要主动出击,打出去。”

  滕毓藻接着开始把他的想法说了一遍,众人都不禁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刘十九更是兴奋起来,“好,这个办法好,这样老子的大刀就又可以好好开开荤了。”

  “凝波,大家如果再没有意见,就按照这个想法制定详细一些的作战方案吧。”

  交待完卫靖海,滕毓藻又开始询问,王德成的情况。

  这件事是刘十九派人联络的,刘十九告诉滕毓藻,王德成不仅完全同意,而且还很高兴,回话说,今天傍晚前他就会带人过来。

  滕毓藻点点头又对卫靖海说道,“既然这里就要成为战场,东局子里的物资就需要马上转移走,尽快运回西沽交给琼琳。”

  卫靖海掏出钢笔,又打开皮夹子开始记录。

  现在不仅是卫靖海、刘玉枳、李显策、李玉林、刘长发、薛谦这些北洋武备学堂出身的军官,每人都配发了钢笔,就连吴佩孚这个秀才和能大致读一些简单的东西,但只是勉强能写出歪歪扭扭毛笔字的刘十九,也都有一支钢笔。

  “这里的东西今天夜里,就要抓紧运走,各部不足的弹药配足三个基数就可以了。”

  所谓弹药基数,就是弹药基本携载量,基数这个概念不仅适用于弹药,实际上也适用于所有战斗补给品。

  它的含义是在标准战斗情况下,一个单位,最小到个人和单个车辆规定的补给物品的携载量。

  比如一个士兵在投入战斗以前将携带一定数量的弹药,食品,水等等。

  携带的数量是由后勤部门通过大量试验确定的最佳值,前提就是既不严重影响运动,又能保证一定的持续战斗能力。

  这个基数,不同国家不同时期都是不一样的,不同单位的基数也自然不会相同。

  比如越战时美军单兵m16步枪的弹药基数是20个18发弹匣另加200发条状弹夹,总共560发子弹,重12公斤左右。

  同时期一个105毫米炮兵连的弹药基数是1600发高爆榴弹,320发照明弹,60发白磷燃烧弹,36发反人员霰弹和24发增强型常规弹。

00发左右。

  “另外,这一次同联军打白刃战,突击大队的大刀发挥了很大作用,它特别适用于会武艺的人,尤其是练过大刀,让找来的东局子里的工人,在拆卸机床设备的时候,再打制一些大刀,这里的钢材都是枪炮钢,都是上好的钢材,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为了拆卸走一些修械所用到的小型车床,不仅连夜雇佣了一些东局子的工人,甚至还招募了一些进入前锋军的修械所,这一次,卫靖海把他们都带了过来。

  “还有,大洋留下十万,缴获的那些俄国人的马匹,都交给骑兵营,日本人那些矮马,一部分留给炮兵,其余的全部作为随军驮马”

  “炮兵二营的山炮不要放列,做好准备,晚上随军出征,一营的野炮阵地,立刻转移进东局子。”

  滕毓藻林林总总交代了一大堆,又有些歉意地对刘玉枳说道,“玉轩,你带一个营和骑兵营护送这些物资赶会西沽,把二团那个营换回来,就划入你的一团,你带去的这个营就留在西沽。”

  滕毓藻这么做,是因为留在西沽的李显策那一个营,没打过什么大仗,有这个战斗力较强的营留在李玉林那里,李玉林手中的部队就有了自保的力量,滕毓藻会更安心一些。

  那里可是存着滕毓藻穿越以来,搞到的全部家当,这是前锋军日后发展壮大的最大本钱,绝不容有失。

  最后,滕毓藻又对刘十九说道,“王德成带人过来后,只要会武艺使过大刀的,就暂时不要编入其它中队,你单独成立一个大刀队,就由王德成做中队长,相关军官你和凝波商量吧.”

第152章 伏击

  天津,不仅近海,而且境内河流众多,主要河流就有北运河、南运河、子牙河、新开河、海河、津河、卫津河、月牙河等等大小十多条河流,由于水系发达,流域占地又广,这让天津地区的气候一向比较湿润。

  只不过,湿度较大的气候,往往也让人感觉更加闷热一些,只有到了夜间会稍好一些。

  只不过,由于水汽较多,很多时候月色和星光都有些朦胧的感觉。

  今天夜里就是如此,半夜时分,朦胧的月光下,经过连续数小时急行军的前锋军大队人马,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大安以东的伏击地点。

  滕毓藻带着他新组建的贴身警卫排,满头是汗地站在路边,微微喘着粗气。

  由于是打伏击战,他的那匹安达卢西亚白马在夜里又过于显眼,滕毓藻并没有其这匹白马,而是选了一匹在夜里更利于隐蔽的黑马,就是这样也还是留在了半路上。

  不仅是滕毓藻的马,他们带来的大量驮马和车辆也都留在十里外,主要是担心战马发出嘶鸣,暴露了部队的行踪。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北塘至大安必经的官道,因为这里连接有数千驻军的大沽口炮台,所以这条官道修建的不仅较早,而且道路维护的较好、也很宽阔,足有一丈二宽。

  天津地区地处平原,许多路段都很直,如果是在白天,站在官道上放眼望去,两侧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大片郁郁葱葱的青纱帐。

  可在此刻的夜里,朦胧的光影中,目光所及,到处都是黑黢黢一片。

  大片的青纱帐,不仅在此时的天津,就是整个直隶地面上,直到数十年后,甚至百年后,很多地方依然还是如此,每到夏季,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青纱帐,夜风吹过,大片青纱帐发出“哗哗”的声音,就犹如海潮涨跌,连绵不绝。

  这样大面积的青纱帐,不要说是打埋伏的好地方,就是人躲进去,数百上千人都未必就一定能找的到。

  李显策微微气喘地顺着停在路上等候命令的大队战士们边上,小跑着来到滕毓藻面前。

  “禀报大人,咱们已经赶到了预定伏击地域,现在突击大队和配合他们的行动的一团二营还在继续前进,他们也会很快抵达指定伏击区域。”

  按照滕毓藻的意思,参谋处制定的作战计划是分头伏击前后两股联军的,滕毓藻跟随伏击联军援军主力的二团行动,一团由于刘玉枳要率那个下午才从西沽换回来的营留守东局子,并且还要负责看押俘虏连夜修建外围战壕工事,所以一团只派出一个营来配合突击大队行动。

  “联军的情况怎么样?”

  李显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回答道,“据侦查报告,联军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二十里距离突击大队刘大队长他们的伏击地域还有十五里左右。”

  滕毓藻点点头,一指路边的青纱帐,“你马上派人告诉刘十九,他们的行动还要再快一些,一定要抢在联军主力赶到前,赶到指定区域并隐藏好部队行迹。”

  “还有,我的指挥位置就设在这里,没有特殊情况,你不必请示,可以自主指挥。”

  “再传下命令,部队进入各自的伏击区域后方,任何人都严禁喧哗,更不准点火吸烟。”

  “是!”

  李显策答应一声,转身跑开。

  滕毓藻对身后的吴佩孚和李金昱说道,“走吧,咱们可不能拖了二团的后腿。”

  滕毓藻带着警卫排刚刚走下大路,路上的二团部队已经在军官们的低声命令下,纷纷从大路上走下来越过路边的沟渠开始向两侧的青纱帐中走去。

  滕毓藻等人,在田垄间拨开伸展出来、遮挡在眼前的密密麻麻的高粱叶子,一直走出近百米,来到青纱帐深处才停下脚,吴佩孚指挥着警卫排将附近还没长成熟的高粱秸秆割倒了一小片,在滕毓藻的带头下,众人都坐到了潮乎乎的田地里。

  在滕毓藻坐下后,警卫排的人则立刻以滕毓藻所在的位置为圆心分散开来,将滕毓藻和李金昱、吴佩孚牢牢围裹在中间。

  现在的警卫排,是下午时新组建起来的,排长也换了一个人,名叫徐挺,也是原滕毓藻警卫班的老战士。

  更换警卫排,甚至连排长都换了人,并不是李耀庭犯了什么错,而是因为滕毓藻在今天中午对手下将领们的一番试探中,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要想牢牢把握住这些将领们,仅靠他对这些人的信任是远远不够的。

  疑人不用这句话是没问题的,可滕毓藻对于用人不疑这句话,却有些不敢苟同。

  不胡乱猜忌手下将领,自然是应该的,可如果一丁点预防手段都没有,那就有些问题了,所以,滕毓藻认为他还需要一个隐秘的特殊机构。

  这个机构不仅要排查监视前锋军中所有可疑人员,目的就是防止防止被敌方,或者被不怀好意的人员渗透进来,此外这个特殊机构,还要肩负起他考察手下将领们的责任。

  排查普通可疑人员,自然可以大张旗鼓地做,可要达到考察监视这些将领们的目的,就不能明着做了,因为不仅是这些将领们是否反感的问题,还有一些无法拿到台面上的手段不能为人所知。

  而且,滕毓藻甚至还想着要把这个机构最终扩散到其它部队中,甚至其它地方上去,这一切,都决定了这个机构不仅要隐秘,而且人员更要可靠,尤其是这个负责人,不仅要极为可靠稳妥,还要有胆有识,毫无疑问,李耀庭和他的警卫排暂时就是合适的人选。

  这个机构虽然是特殊的,可它的名字却不能过于特殊,它的名称是前锋军保卫处,李耀庭是处长,名义上归属在刚刚成立的参谋部内,实际上它只对滕毓藻一人负责。

  既然警卫排另作他用,滕毓藻的警卫排自然就要另行组建,这一次滕毓藻没有再交给别人来办,而是让吴佩孚以现在的警卫班为基础,挑选人员来组成。

  之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吴佩孚,并不是因为吴佩孚是他的学生,而是因为吴佩孚初来前锋军,他在前锋军中和任何人都不熟悉,不可能向里面安插任何私人。

  滕毓藻自从穿越以来,对任何人都没有绝对信任过,包括刘玉枳、李显策、李玉林、刘长发等人在内,都是如此,他对这些人只有信任的程度高低之分,绝对没有完完全全地绝对信任任何一个人。

  滕毓藻始终认为,信任只能是相对的,而怀疑才应该是绝对的,想要自己活的长久,牢牢掌握住前锋军的军权,是用任何见不得人的手段,他都不会介意。

  滕毓藻侧耳听着身后十几米外的高粱秸秆和叶子发出的摩擦声音渐渐减弱,并没有任何说话声,这才放下心来。

  联军援军距离这里有二十来里,如果是急行军,一个小时就差不多能赶到这里。

  按照滕毓藻的计划,前出的突击大队,是要负责伏击落在后面的押运辎重的日军部队的,所以突击大队还需要再前出五里左右才会隐入青纱帐中,从时间上来看,他们也完全可以赶在联军前面的大部队之前隐藏好行踪。

  滕毓藻就这么坐在潮乎乎的田陇上,看着周围黑黢黢密不透风、如林如戟的高粱秸秆,以及密如青纱的高粱叶子,默默思考着自己的这个伏击计划,将每一步都再次仔细推敲了一遍,想要查找其中是否还有什么自己疏忽的漏洞。

  青纱帐里不仅湿气大,还十分闷热,滕毓藻虽然早已经解开风纪扣,可还是不住地擦着额头上流淌下来的汗水。

  吴佩孚和李金昱二人也悄无声息地坐在他的对面,默默想着各自的心事。

  三人就这么一直枯坐了近一个小时,李金昱终于忍不住,犹豫半晌还是凑到滕毓藻身前压低声音问道,“大人,咱们好几千人躲在这高粱地里,洋鬼子不会发现有埋伏吧?”

  伏击方案是卫靖海按照滕毓藻的意思,组织参谋处的参谋们共同制定的,李金昱也在其中,甚至他还提出了疑义。

  只不过,这个作战方案交给滕毓藻后,滕毓藻又对其做了修改,把计划中的只伏击这股联军援军主力,改为伏击前后两股联军,而且对伏击的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做了更详细的要求。

  由于时间紧迫,修改后的伏击方案并没有让参谋们再次讨论,就直接发下去了。

  吴佩孚也凑上前,压低声音道,“不会,大人亲自修改的这个计划怎么会出错!”

  李金昱还有些不放心地接着说道,“这样的夜里,官道两旁都是青纱帐,看哪里都是黑黢黢的,一个人走在这路上都会害怕被人劫了,洋鬼子又怎么不会小心一些,难道他们不会仔细搜索一下两边的道路?”

  滕毓藻很有心要好好培养一下人很聪明的李金昱,这也是他把卫靖海和所有参谋都留在东局子主持修建工事和倒运输物资工作,而只带了李金昱一个参谋随行的原因。

  滕毓藻点头低声说道,“会的,他们一定会派出人员搜索两边的青纱帐的,稍微有一点军事常识的指挥官,在行军途中遇到复杂地形时都会如此。”

  黑暗中李金昱瞪大双眼,紧张地问,“大人,既然如此,您怎么还会在这么近的位置设伏,依我看咱们就应该把大炮都调过来,对着正在行军的的洋鬼子一顿猛轰后,就趁他们混乱时机,从远处围拢包围他们,然后再四面围攻,一拥而上消灭这股洋鬼子.”

第153章 迭次设伏

  滕毓藻点拨着说道,“明光,你的这个方案也不是不可用,只是那样做,不仅会耗费大量宝贵的弹药和让咱们前锋军付出不小的牺牲,还未必能全歼这股联军。”

  “在这样黑暗的夜里,咱们咱们的兵力再多出几千人,也未必就一定能消灭被围的联军,倒是很可能被联军反咬一口。”

  “在夜里,又是再这样地复杂地形中,哪支部队训练更有素,战斗经验更丰富,那支部队获得胜利的可能性就更大。”

  “咱们前锋军各个部队的战斗经验和单兵素质同联军相比,还是有较大差距的,在这样的夜里,一打起来,我很担心咱们的部队会发生混乱。”

  “更何况,一旦发现不敌,这股联军完全可以钻进青纱帐,分散逃走,那样,在这汪洋大海一样的青纱帐里,咱们想要找到并消灭这些洋鬼子,可就难如登天了。”

  李金昱略一思索,也不由沮丧地点头承认滕毓藻说的是对的。

  滕毓藻无声地笑了笑有低声说道,“你们俩都听好了,我刚才说是说一般情况会如此,现在的情况,就恰恰不是我说的一般情况。”

  “因为,不仅租界那里形势很危急,咱们在东局子又击溃消灭了联军援军三四千人,逃到前面村子里的那股俄军不会不给大沽口的联军报信,这会让联军更加担心租界的安危,所以他必定是急行军,这从他们连夜赶路就可以得到证明。”

  “不过,在具体战术使用上,还是要谨慎,也就是说在战术上要对你的敌人高度重视。”

  滕毓藻稍微停顿了一下,以给两人思考消化的时间。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咱们的部队,一开始并没有埋伏到道路两侧青纱帐的边缘,也就是最合适的伏击区域,而是掩蔽在百米外的青纱帐深处,就是为了防止被联军的搜索部队发现,甚至还要所有的部队进入青纱帐时,要分散开来,走在最后的人还要清理掉部队进入青纱帐的明显痕迹。”

  吴佩孚插话道,“因为洋鬼子急于赶到东局子,是一路急行军,所以才不会有时间仔细搜索路边的青纱帐,对吗?”

  黑暗中滕毓藻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伱只说对了一半,还有联军占领大沽口后,从大沽口到天津城这一段路,并没有大股义和团和溃兵骚扰阻击过他们,他们都是大队人马通过,小股人员不敢骚扰他们,他们一直是畅通无阻的,所以他们会更放心一些,也可以说更麻痹大意一些。”

  吴佩孚感慨地说,“老师,我以前在家时,也读过《孙子兵法》和《六韬》、《尉缭子》一类的兵书战策,那时自认为给我一支部队,我也会成为一个有名的战将,遇到老师后,学生才知道,自己以往种种,就是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小看天下英雄了。”

  对于吴佩孚的感慨,滕毓藻并没有一点沾沾自喜,吴佩孚的话,其实一直就是滕毓藻在心中不断提醒他自己的。

  滕毓藻接着又说道,“由于有前面大部队开道,后面押运保护辎重物资的日军必定不会再派出搜索部队,他们会放心大胆滴前行,所以在前面联军大部队通过后,咱们前后两支伏击部队再前移,埋伏到官道附近的青纱帐边。”

  “等到突击大队在后面突然开始伏击联军的辎重队后,前面的联军大部队在听到后面枪声回援时,因为他们刚刚经过咱们这段官道,并没有发现问题,又急着要救援后面的辎重物资,就更不会防备有伏击了,那时”

  “妙!实在是太妙了!大人真乃神人下凡,这样的奇思妙想也能想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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