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急得不得，得慢慢来。
这天，就在王学新站在山顶拿着望远镜观看飞行员们驾驶着霍克81在空中绕圈时，一名通讯员就匆匆跑到王学新身边报告道：“营长，主任让你到指挥部一趟，有新情况！”
王学新收起望远镜，暗道一声终于来了。
与首长和参谋长不同，王学新一早就估计鬼子会派出“零战”，因为这将会是对霍克81的一种碾压，鬼子只需要用几架“零战”就能对完县机场形成巨大的装备优势。
因此，这表面看起来似乎鬼子在这里投入“零战”这种先进的战机不划算，但这恰恰是最划算的。
道格少校和李月英两人也接到了通知先一步赶到了指挥部。
王学新一走进指挥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王学新身上，唐校长说：“营长，我们刚接到通知，鬼子调来了一个中队总共12架零战进驻临汾机场！你看我们的训练计划是不是要改变一下？”
“依旧是临汾机场？”王学新有些意外。
他以为鬼子会换一个机场，毕竟临汾机场被炸得乱七八糟的，另一方面临汾机场的防御还有漏洞……上一次八路军轰炸临汾机场就是利用这个漏洞，利用吕梁山的遮挡有避开雷达实施偷袭。
鬼子难道不怕八路军再来一回？
李月英分析道：“鬼子之所以依旧选择临汾机场，很可能是在向我军示威！我的意思是，他们一方面是表明对‘零战"的信心，另一方面也是在对我军下战书！”
道格少校接嘴道：“我认为，还有一点，就是敌人不担心我军故技重施轰炸临汾机场。”
说着道格少校就指着地图上的吕梁山，说道：“敌人很可能会在吕梁山一线设置侦察机，日夜不停的侦察，这就给了‘零战"充足预警和升空时间。”
王学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对于八路军的霍克81而言，更大的威胁不是鬼子的轰炸机，恰恰是“零战”这种高性能战斗机。
原因很简单，轰炸机只能对机场投掷炸弹，战术呆板也很容易躲避，比如可以让战机紧急升空，比如可以构筑坑道，八路军只要做好预警，鬼子的轰炸机就基本拿完县机场没办法……轰炸机其实更适合炸固定目标，比如搬不走桥梁、水坝或是建筑，要么就用来对付军舰。
但战斗机就不一样了。
战斗机是争夺制空权的东西。
鬼子只要有这一个中队十几架“零战”，就基本可以掌握制空权，无论什么时候，只八路军战机一升空，就将面临被“零战”击落的风险，即便霍克81到时有数量优势也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守在电台旁的通讯员紧张的叫道：“鬼子‘零战"出动了！”
唐校长马上下令：“命令所有飞机，紧急降落！”
“是！”通讯员马上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刚才还有条不紊的机场马上就忙碌起来，战机一架接着一架从空中降低高度在机场停好，地勤人员赶忙将它们分散并在坑道里藏好。
准备好没多久，空中就隐隐传来了马达声，王学新和道格少校几人走出指挥部举着望远镜循着声音的方向望，两架“零战”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其中还有一架翻了个身，似乎是飞行员也在观察完县机场，又像是在向八路军宣示着控制权。
“我们的飞行员，有能力对付它们吗？”王学新问。
王学新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此时的鹰酱已经有对付“零战”的战术。
道格少校收起望远镜，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的摇了摇头：“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我还是得说，要对付它们十分困难，我们很可能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李月英翻译完后就进一步解释道：“先不说霍克81在性能上不及野猫，更重要的是我们的飞行员大多是没有参加过战斗的飞行员，他们没有实战经验……甚至不只是没有实战经验，他们中大概有一半仅仅只接受过飞行训练而不是作战训练。”
道格少校补充道：“如果说有谁能与他们有一战之力，我认为可能不会超出十人，亚历克算一个，李也能算是其中之一！”
王学新意外的看了李月英一眼，他没想到李月英有这本领。
李月英带着些骄傲的眼神朝王学新扬了下头，似乎是说：“看你还小瞧我！”
但十人显然是不够的，鬼子可是有一个中队12架“零战”。
现在该怎么办？
像顽军一样避而不战吗？
那跟没有战机有什么两样！
第116章 恐慌
“零式”战机的出现，虽然仅仅只是两架“零式”在完县机场上空亮个相，却足以给鹰酱飞行员的心理造成极大的震撼。
其实华夏飞行员也一样，他们中许多人虽然都是第一次看见“零战”，但身为飞行员的他们早就从鹰酱飞行员那了解到了“零战”在太平洋战场的战绩。
只不过华夏飞行员有些习惯了，他们从抗战开始就知道华夏各方面装备都不如鬼子，也习惯了在落后装备的情况下与鬼子战斗……要是装备比鬼子好，那才不习惯。
因此华夏飞行员没什么反应，一脸淡定的该干啥干啥。
鹰酱飞行员就不一样了，当时就有人抱怨道：
“去他妈的，可没人告诉我华夏战场也有‘零战"！”
“我们只是运输员，没有空战训练，他们会让我们去对付‘零战"吗？”
“我想，道格少校不会下这个命令的！”
……
亚历克知道得多一些，他对飞行员们说道：“以前的华夏战场，也许的确没有‘零战"，但我们来了，‘零战"当然也要出现了！”
于是鹰酱飞行员就都明白了，这些“零战”就是为他们而来。
甚至有些鹰酱飞行员想得更深一些，知道鹰酱之所以如此热衷于将战机增援八路军而不是毛熊或是顽军，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分散敌人的“零战”以减轻太平洋战场上的压力……虽然敌人派来的“零战”只有12架，但此时敌人“零战”量产不久总数不过300多架，12架已经不算少，何况后续还可能增加。
王学新和道格少校在这时出现在一片骚乱的飞行员面前。
这不是巧合，而是王学新和道格少校都知道，“零战”的出现肯定会引起飞行员们的恐慌。
如果是现代，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因为飞行员大多是经过千垂百炼甚至各种心理训练几乎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们会被要求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并寻找到最佳的解决方案。
但这时代的飞行员不一样。
这时代飞行员的训练相对而言比较粗糙，尤其鹰酱之前没有实战的压力而一开战后就损失了大批训练有素的飞行员。
更不用说这些被送到华夏的鹰酱飞行员还是二流飞行员了。
道格少校看到鹰酱飞行员乱成一团而华夏飞行员却军容整齐的情景，对鹰酱飞行员就很不满意，他黑着脸冲着鹰酱飞行员讽刺道：“啊哈，看来你们这些教官、教员都很合格，不是吗？需要我提醒那些华夏飞行员，让他们向你们学习吗？”
说着道格少校就朝华夏飞行员方向扬了扬头。
鹰酱飞行员望向华夏飞行员，大多脸上都现出了愧意。
不过却有人为此辩解：
“少校，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零战"，不知道那是怎样的飞机，所以他们不害怕！”
“同时，他们也知道不可能派他们飞上天空与‘零战"作战，所以他们没必要害怕！”
“是的，如果要升空作战，那也是我们，不是吗？”
道格少校脸色铁青，姑且不论他们说的是否是事实……事实上，这个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部下在开战前就已经怯战了，这还怎么打这场仗？
尤其道格少校心里还很清楚事实是什么……他们的任何只是教会华夏飞行员开飞机而不是升空作战，鹰酱在飞行员方面选择保存实力，至于吸引敌人的注意力，那就让华夏飞行员完成。
“真是一番勇敢的言论！”道格少校咬着牙说道：“我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知道一个恒久不变的真理，如果你们胆怯了，如果你们不希望面对敌人，如果你们不敢走上战场，那么你们就能找到一百个理由，不是吗？”
鹰酱飞行员被怼得哑口无言。
道格少校说的没错，他们正在为不上战场而找理由。
道格少校接着说道：“如果你们直接告诉我，我害怕了，我不想上战场，因为那意味着会失去生命，那至少你们还有一点值得尊重，因为你们说了实话。但是现在，你们却用这种可耻的方式告诉我另一个答案，你们不仅懦落，还可耻的把责任推到了你们的学生头上！好样的，先生们，干得好！我以你们为豪！”
道格少校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脸上表现出来的却是另一副样子，他感觉自己简直无法面对那些神态自若的华夏飞行员和王学新。
王学新一直都在听着李月英的翻译，这时就上前接过了道格少校的话：“不，少校，我得为他们澄清一句，害怕并不可耻！”
道格少校疑惑的望向王学新，他不明白王学新这话是什么意思。
“害怕是本能，先生们！”王学新转头面对鹰酱飞行员：“我们每个人都会害怕，他们也不例外！”
说到这，王学新还冲着华夏飞行员喊了声：“同志们，你们害怕吗？还是像洋鬼子说的，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零战"，所以不害怕？”
华夏飞行员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就有人接二连三的回答道：
“我们知道‘零战"，鹰酱给我们讲过！”
“营长，你不是还给鹰酱几个战术让他们对付‘零战"吗？咱们都听说了，咋还能不知道呢？”
武国智还带着不屑的表情说道：“我听说‘零战"的时候，洋鬼子还在珍珠港花天酒地呢！他们还没开战，‘零战"就打得顽军飞机不敢升空啦！”
王学新向鹰酱飞行员摊了摊手，说：“听到了吗？他们甚至比你们还早知道‘零战"，实际上，在鬼子偷袭珍珠港之前，‘零战"就出现在华夏战场上，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它很危险！”
有一个鹰酱飞行员插嘴道：“但你们不需要对付它们，至少现在不需要！”
王学新笑了笑，反问：“一直以来，与他们作战的难道不是我们吗？我们也许没有对付过‘零战"，但我们曾经拿着大刀、长矛对过敌人的坦克和机枪，我们曾经人均只有十发子弹但却义无反顾的走上战场，我们曾经仅仅只是腰间挂着一枚手榴弹就敢跟敌人拼命，你们觉得……这会比驾驶着霍克81面对‘零战"更轻松吗？”
第117章 思想工作
李月英把王学新这些话翻译一遍后，还自行加上了一句话：“王营长说的是实情，我在华夏呆，八路军的情况的确如此，他们的装备简直可以用‘原始"来形容！”
这一来，鹰酱飞行员就都没有声音了。
因为他们都明白，霍克81与零战之间的差距，相比起大刀长矛对坦克的差距，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这是勇气的问题，而不是装备落后的问题。
王学新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就像我说的，害怕没什么可耻的，我们都会害怕。但害怕归害怕，我们还是得这么做！先生们，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敌人一样也会冲进我们的家园将刺刀扎进我们的胸膛，不只是我们，还有我们的家人。所以，我们没有其它选择，只能拿起任何我们能利用的武器与敌人作战。这就是你们看到的八路军战士……”
王学新朝华夏飞行员方向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其实不只是飞行员，还有千千万万的八路军战士，你们所能看到的，包括我在内,都是心里害怕着但只能逼着自己走上战场面对敌人,直视敌人的眼睛，走向敌人的剌刀和枪口，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呼出最后一口气！这，就是你们看到的,八路军！”
鹰酱飞行员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开始鼓起掌来。
开始掌声还是稀稀拉拉的,后来越来越密,其间甚至还有人激动的上前与华夏飞行员握手拥抱。
“说的很好，王！”道格少校上前与王学新握了握手,然后向王学新敬了个礼,说：“我发现直到现在，我才真正认识你，认识华夏，认识八路军,你们是真正的战士！”
王学新打趣道：“那么,需要我自我介绍一下吗？”
道格少校和李月英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接着,道格少校又顺水推舟做了鹰酱飞行员一番思想工作。
这还是在王学新的提醒下做的。
因为鹰酱通常没有“思想工作”这一步,他们更常见的就是战前来一番鼓舞士气的话,然后大喊一声就出战了。
但这效果肯定不如平时就解决心理问题要好。
王学新是这么跟道格少校说的：“少校,我知道鹰酱不要求也不希望你们升空作战,所以,我对你们上次执行轰炸任务表示感谢！”
“不客气！”道格少校回答,脸上带着些尴尬。
之所以“尴尬”，是因为被王学新看穿了,鹰酱不希望浪费太多的飞行员在华夏方向……这有点逃兵的味道，至少对道格少校而言是这样。
王学新看穿了道格少校的心思,说：“没关系，我能理解。不过,不知道少校是否意识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道格少校问。
王学新不答反问：“如果，他们也知道鹰酱不要求他们升空作战,你认为会是什么结果？”
道格少校“呃”了一声,然后就明白了。
一支军队，如果知道自己不需要作战，那就将处于完全没有准备的状态下，不管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其结果就是鹰酱飞行员不仅士气全无而且还没有积极性。
到时甚至就不是“积极性”的问题,更是寻找各种方法保命的问题。
于是，就有可能出现像顽军一样的骚操作……故意弄坏战机希望不用升空,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