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新有些沮丧。
王学新的问题，是他满脑子都是思路，而且还是对的思路，也就是说一击即中。
但受限于八路军的工业水平……八路军几乎没有工业。
同时也受限于八路军的知识水平……这不是说八路军里没人才，比如赵刚就是大学生，还有参谋长是毛熊那留学回来的，再有苏欣还是机械方面的人才。
问题是此时华夏还处在农业国的时代，他们从小学习的东西都与高科技不是沾边。
苏欣学的机械可以算是沾边了，但是高科技方面却还是受限于国内的知识层次，尤其苏欣学的还是工业机械而不是军事科技。
因此，王学新需要像斯金奈这样的人才，他是与世界接轨的专家，有超强的执行能力、运作能力或者也可以说是人脉。
比如，王学新如果对苏欣说这什么什么压电引信，苏欣也能听得懂，但要办到却十分困难。
但这个问题对于斯金奈而言，不过就是给上级发个电报就可以。
王学新需要这样的一支团队，但现在似乎没法留住。
接着又传来了一个让王学新头疼的消息：
“王，国际形势发生了变化！”孙尔威说：“汉斯快要打到莫斯科了！”
王学新有些奇怪：“他们不是稳住阵脚了吗？”
王学新说的是毛熊投入了许多火箭筒……这是历史上没有的，王学新以为这能改变些什么。
然后，孙尔威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毛熊的战术，你知道的，他们甚至连进攻和撤退时间都是固定的，因此再一次被汉斯包围而损失惨重！”
孙尔威说的并不夸张，二战时确有其事，毛熊军队的官僚主义及战术僵化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许多军官都是打仗时一味的让士兵冲锋，他们相信只要“足够勇敢就一定能获得胜利”。
这句话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什么才是“足够勇敢”？
勇敢到每个士兵都奋不顾身够不够？
这是无法量化的主观词。
于是，一旦打了败仗，指挥官就能轻易的甩锅给士兵，说是因为他们“不够勇敢”！
因此，毛熊初期的大溃败其实并不是装备的问题，他们的装备并不比汉斯差，比如t34，还有米格战机和雅克战机。
毛熊最大的问题始终是军队制度出了问题……片面的强调精神而忽略一切指挥技巧，大批只会拍马奉承没有指挥能力和实战经验的军官身居高位不断的做出错误的决定。
于是朱可夫这个仅存的硕果才会成为“救火队员”。
王学新皱了皱眉头，他算了下时间，此时毛熊那差不多要开始莫斯科保卫战了。
王学新有个不详的预感，他问：“可是，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孙尔威回答：“原本我们决定增援你们100架飞机，但是现在，他们认为毛熊那更紧张，认为应该优先增援毛熊，最终决定只派30架增援。”
“30架？”王学新摇了摇头：“30架甚至都无法保护机场的安全！”
这是王学新的估计，他在计划书里写得很清楚，八路军机场的设计肯定要面临鬼子的轰炸……鬼子必定会希望将八路军空军扼杀在萌芽状态，于是会集中所有的力量实施轰炸。
因此，初期的“安全”十分重要。
而安全是需要用战斗机打出来……战斗机才是移动的作战装备，而不是像高射炮一样只能被动防御。
但如果只有30架……这些战机甚至分批巡航都不够，又怎么能保证机场的安全？
孙尔威无奈的摊了摊手，说：“我无能为力，这是他们的决定！”
又过了一会儿，孙尔威拿着电报说：“杜立特将军建议你们，或者可以等一段时间，等你们充分准备好了再考虑这个问题！”
第40章 巡逻
王学新把飞机的事向李云龙做了报告，没想到李云龙却乐得直流口水：“我说小东北，30架就30架，咱们可别想着一口气吃成一个大胖子，路得一步一步走不是？”
李云龙这心里头想的其实都不是飞机的数量，而是习惯性的把它转换成钱……
他接着说道：“听说这飞机一架值45000美元？那30架飞机就是一百多万美元呐，有总比没有好，你说是这个理吧？”
“团长！”王学新皱着眉头说：“这可不是一步步走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办法组建的问题！”
“怎么说？”李云龙问。
王学新给李云龙递上了一份文件，那是孙尔威给的霍克81的性能数据。
李云龙和赵刚凑在一块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赵刚朝文件扬了扬头，问：“王学新同志，这里头有什么学问吗？给我们说说！”
王学新拿过纸笔，一边画一边说道：“政委您看，这是咱们的机场，目前我们还没有雷达，再加上对外公路又被鬼子给封锁了，雷达一时半会儿还没法运进来。这样一来咱们机场就危险了，因为不知道鬼子飞机啥时候会来轰炸咱们机场，那一架架飞机停在那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似的，还不就是鬼子飞机的靶子？”
李云龙有些不以为然：“你计划书里的机场不是距离这一百公里吗？鬼子飞机从咱们脑袋上飞过还能不知道？”
一百公里是王学新做的估算，飞机的存在是用来保护运城一带的空中安全并协同坦克部队作战的，这要是距离太远就无法及时赶到，影响作战效率，距离太近就不安全，容易遭到鬼子偷袭。
“团长，咱们就来算一算。”王学新说着就在纸上算开了：“鬼子飞行从咱们头顶上飞过咱们的确知道，然后发电报通知机场，怎么说也要几分钟时间吧？”
李云龙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电报这东西需要加密，虽说熟练的电报员可以秒出电码马上就发送出去，但下命令、发报、接收、解码等过程都是少不了的，往少里说也要两三分钟，而且这还是双方都正常的状态下……一旦有一方遭到鬼子的炮击或有什么意外，时间都会延长。
王学新接着说道：“机场接到情报，飞行员马上跑向飞机并紧急起飞，怎么说也得十分钟吧？”
李云龙对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想想十分钟眨眼就过，而且机场跑道就只有那么两、三条，三十架飞机挤在一块飞，十分钟估计才只能起飞第一批次。
王学新接着说道：“如果敌人的飞机以时速500公里计算，13分钟就是108公里！也就是说，我们的飞机还没来得及起飞，鬼子的飞机已经飞到机场上空往下投炸弹了！”
李云龙“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娘的，老子还以为这一百公里远着呢，足够咱们飞机准备了，没想到对飞机来说就是十几分钟的事儿！”
赵刚也感叹道：“没有使用飞机的经验，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名堂，这跟咱们平常作战的思路完全不一样！是一门新的学问啊！”
接着赵刚又问了声：“那么，王学新同志，我们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王学新回答：“一是把机场再往后移，比如移到距离运城两百公里外的位置，这样就可以有更多的预警时间。但这样一来……我军飞机要飞临运城上空也需要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的时间，鬼子只怕都已经炸完返航了。虽说可以用一些战术弥补，但成本很可能是我军无法承受的。”
战术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八路军坦克要出动的时候就事先把战机派往空中作好迎战准备。
这要鹰酱，这么干完全不是问题，鹰酱甚至是时时刻刻都应该有空中掩护，否则其作战计划就被认为存在缺陷。
但是八路军却耗不起……
鬼子知道八路军有战机在天上飞，他们却避而不战呢？
战机难道就在空中漫无目标的转圈？
这不说浪费油料，发动机的寿命以及飞行员的精力也都在持续消耗中，然后鬼子估计这些战斗机油料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时再出击，到时八路军是应战还是返航？
因此，距离远再加上数量少，就会使战机在空战上处于全面的被动。
数量多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比如100架次就可以飞成三批，几批轮流飞上空中掩护，还有一些剩余就作为紧急替补。
王学新解释完这些后，李云龙和赵刚也认为距离太远意义不大。
赵刚问：“那么另一种方法呢？”
王学新回答：“另一种方法就是战机定时在巡逻，比如隔一小时或半小时派两队战机在不同方向巡逻并时刻保持警惕。一旦收到敌袭的情报，这些在空中的战机就能第一时间前往拦截鬼子轰炸机，这不但能打击鬼子飞机的有生力量还能对其造成干扰，为我方主力升空争取到时间。”
“这个方法好！”赵刚点头说：“它相比之前的远距离作战更主动。”
李云龙却看出了问题所在，他对王学新说：“但这么一来，30架飞机就不够用了，对吧？”
李云龙不愧是常年在沙场上征战的老兵，他会说这话就是真的听懂了这种作战方式，反观赵刚，他的理解更多的是停留在表面和学术层面。
“是的！”王学新随手在文件上划出几个数据，说：“鹰酱支援我们的战机，其最大滞空时间大概两小时，但我们不能以最大滞空时间计算巡逻时间。因为半油的战机在空中巡逻十分危险，即便出现险情它们也无法投入战斗，另一个原因就是两小时的巡逻对飞行员的体力和精力是巨大的考验。因此我们只能以一小时计算。”
最后王学新下了结论：“如果白天有12小时我们需要有六批巡逻，每批4架，也就是每天仅仅只是巡逻任务就要出动24架次。30架飞机……”
于是李云龙和赵刚就明白了，这30架飞机最好都别出故障或是被击坠，否则连正常巡逻都无法完成。
第41章 需求
更何况，这样的巡逻密度还有漏洞……中间有一小时的间隔，这很容易被鬼子钻了空子。
因此，30架战机连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证，就更别说支援前线作战了。
李云龙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就骂了声：“他娘的这些洋鬼子，要给就给个干脆，只给30架，就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王学新心下觉得好笑，李云龙似乎已完全忘了他才说过“路要一步一步走”、“有总比没有好”这话。
赵刚想了想，就分析道：“话不能这么说，鹰酱也有他们的理由，毛熊那边形势危急，优先增援毛熊情有可原……”
“咱们这边也是火烧眉毛啊！”李云龙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毛熊那边自个都有坦克飞机，多这么一百架对他们来说算不了啥，咱们可是一架都没有，他鹰酱就没想过这问题吗？”
李云龙这话说的倒是没毛病，尤其是汉斯的bf系列战斗机相当优秀，霍克81这种战斗机增援给毛熊基本就是寥胜于无，再加上德军飞行员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而毛熊有经验的飞行员却损失惨重，于是霍克81相当一段时期都是去送人头的。
因此，毛熊在前期都没有制空权，只有红场大阅兵时几乎出动了所有战机再拉上各种防空汽球才保证了红场上空的片刻安宁。
（防空汽球就是热汽球，彼此用钢索相连升空，在空中拉开一道像蜘蛛网似的防空区，敌人战机一旦飞进这么区域，由于速度过快而且很难看见钢索，于是会在空中解体坠机）
但是在八路军这边，鬼子用的却是性能弱后的98轻爆这种落后的机型，而且还在空中耀武扬威如入无人之境，霍克81足够压着他们打了。
从这方面考虑，鹰酱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他们只想着毛熊更危险更需要，却没想过哪里更能发挥作用。
王学新随后就想到，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把原本该增援毛熊的那批战机再抢回来，对毛熊的影响也不大？
之前王学新没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担心战局会朝对毛熊不利的方向发展。
如果把这批战机抢来，莫斯科保卫战就失败了呢？
这的确有可能，因为莫斯科保卫战打得相当惊险，据说汉斯侦察兵都已经到了十几里的距离。
王学新不敢轻易影响历史。
因为这有可能造成的一系列后果太大了，甚至之后还有可能波及到华夏，甚至还会让鬼子过了冬天后对毛熊出兵形成两面夹击……
此时的毛熊已经将西伯利亚的军队调往莫斯科，这造成西伯利亚一带兵力空虚，而毛熊却又将大量的工业转移到了西伯利亚，这时鬼子要是从后方发起奇袭，那对毛熊就可以说是致命一击。
而鬼子之所以在来年春天时还是不敢进攻，原因之一就是汉斯已经落败，他再进攻与汉斯一起夹击已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现在，如果确定没有太大的影响，或者说在其它方面给毛熊一些帮助，那是不是说……
想到这里，王学新就“腾”的一下从炕上跳了起来，说道：“团长、政委，我去找孙尔威谈谈！”
赵刚刚想问明白，却被李云龙拦住了。
李云龙看着王学新急匆匆的背影，说道：“咱不必为这事操心，这小子自个有主意！”
王学新三步并做两步的赶回了营部，一回来连自己的办公室都不回，直接钻进了孙尔威的办公室。
孙尔威一见王学新进来，就大概猜到了他的来意，他不等王学新开口，就说道：“王，如果你是为了战机的数量而来，那还不是不要多说了，他们已经做了决定，这很难改变！”
“我认为我可以改变！”王学新回答：
“只要你听完我说的理由！”
“哦，是吗？”孙尔威笑着摇了摇头：“你要说服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我知道！”王学新说：“我要说的正是这个，只要他们听完我的理由，他们也会认同我的想法的，除非他们是一群不会打仗的傻瓜！”
“好吧！”孙尔威随手端起开水壶冲了两杯咖啡端了过来示意王学新在桌前坐下，他将一杯咖啡递到王学新面前，说：“我正听着，而且有时间！”
孙尔威表现得十分悠闲。
他的确很悠闲，因为他在华夏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现在就只是起着联络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