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过客4251 第222节

再说回来,听到土共愿意将两个师如数奉还的消息,张汉卿刚开始还有点难以置信,同时又下意识地怀疑其中是否有诈。

但还是那句话,如今的东北军早已不是昔日那番模样,哪怕为了暂时维持住现有的场面,张汉卿也断然没有直接拒绝的道理。

很快,经过两人大致的沟通,张汉卿基本摸清楚了土共的套路,两个师中原有的军官一概不动,但红军会派出一定的政工干部到其中工作。

此外,之前因为战亡和逃离减少的兵员,土共也会一一补齐,至于部队的开销和补给则一律由红军承担,当然名义上还是划入东北军的麾下,包括驻地也由张汉卿指定,无论是关中、陕北、陕南哪怕甘省都行。

面对这个诱惑,张汉卿的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犹豫来犹豫去,终究没有当即答应程刚的要求,而是推脱需要与其他东北军高层商议。

对此程刚肯定也不会强求,这明摆了就是搞借鸡生蛋的把戏,如果东北军能有自家稳定的财政和军火来源,只要程刚一开口,必然会遭到断然拒绝,而张汉卿的犹豫已经足以反映很多问题了。

至于接下来的商议,因为刻意避开了国党这个敏感话题,所以双方的讨论进度非常之快,往往两三句就能搞定一个提议。

毕竟不仅东北军需要安定,红军也想尽快将手中的地盘,以条约的形式确定,这样才好集中精力对付东南西三面的敌人,当然,针对东北军的渗透同样也不会拉下。

比如这次程刚带来的人员中,就有不少红军大学的教师,他们将在长安城开办一个培训班,专门招收二十七军和东北军的军官,并在其中发展适合的对象。

说起来,随着这两年连续击败遭殃军、晋军和东北军,红军的百战雄师的名号也逐渐打响了,战术灵活、装备不俗,对这支军队产生好奇的人自然越来越多。

换做以前,东北军这边或许还能嘲笑人家土包子,可作为手下败将,至少张汉卿个人已经开始考虑向共军学习了。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为了让东北军尽快同意,程刚还拿出了不少对方急缺的物资,如粮食、棉衣、工具等,看起来不起眼,可关键时候却能要人命。

二十万人挤到陕甘两省,或许武器弹药还能勉强吃点老本,日常消耗品可就有点紧张了,最近半年里长安城的物价蹭蹭地翻了一番多,主要原因就是这些新增的需求。

如果继续这么下去,而且国党仍然削减补给的话,两省的供给能力迟早会被东北军给压垮。

实际上,若不是战争结束得早,再等个两三月,到了冬天的时候,这支出身于东北的部队,说不得就会有许多士兵穿着单衣,和出身于南方,披着厚棉袄的红军打仗了,那场面未免太过滑稽。

但道理反过来也是一样,为了把东北军稳住,使其不至于向国党那边倾斜,土共肯定需要适时地扶上一把。

不过援助也是需要讲究技巧的,如果搞成送上物资,却培养出一堆白眼狼,这未免就太过吃亏了些。

好在东北军还算容易对付,同源同种,又有共同的目标和利益,只需掌握一定的方式方法,消化起来并不会太难。

与此同时,除去走军官的高层路线外,基层部队同样不会拉下,或者说这个才是土共关心的重点。

对于程刚提出的,在东北军中全面放映《中马城纪实》的要求,张汉卿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同时还颇为热心地询问程刚电影胶片能否供应得上,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他心里的猜测还更加坚定了些。

不过程刚并不在意其他人是怎么瞎几把想的,播放纪录片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还是在东北军中普遍发展党员组织,可惜张汉卿对此表现得相当警惕,说什么都不愿同意,最后扯来扯去,就只额外划出了两个师作为试点。

总之,这次程张会谈到底还是顺利的,对于土共来说,不仅及时稳住了东北军,同时还顺道扎下了钉子,算是达成了八成的目标。

对张汉卿而言,不用担心共军的进犯,也让他终于能够稍稍地松口气,至于将来会要如何,现在的他可没工夫操心这些。

第四百四十二章 程张会谈(中)

“让程先生和各位见笑了。“

大概过了一会,刚才在秘书的搀扶下离开屋子的张汉卿,总算是满面红光地回来了,刚一进门,就向程刚等人表达了一番歉意。

在座几位对于眼前的一幕其实大多心知肚明,只是碍于情面没有将内心的想法表现出来而已,所以干脆装成不在意的样子。

这次张汉卿哭得眼泪鼻涕一股脑地直流,刚开始或许还让人觉得他是伤心过度,但转眼就看出了不对劲来,显然这是戒断反应发作了。

好在秘书的反应也是极其迅速,心知若是让少帅在屋内继续如此失态下去,恐怕不仅东北军会丢个大脸,连带着此次商谈都得受到影响,所以二话不说就搀着张汉卿离开了。

同理,程刚肯定不会自讨没趣,在这个关头去细问什么,于是大家也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倒是张汉卿本人对此很是惭愧:“实不相瞒,我已被这毒瘾折腾了多年,也曾多次下定决心痛改前非,可全都失败了,包括这次也是,哎……”

民国鸦片泛滥,如热河、察哈尔等东北省份更是北方有名的产地,连带着东北地区也普遍流行这一物件,哪怕是不抽鸦片的普通人家,也有习惯在家中备点烟膏作为常用药材。

而张汉卿染上这鸦片瘾已有近十年时间,并且在前几年,居然还开始尝试通过注射吗啡来戒毒。

结果自然是火上浇油,以至于最严重的时候,张汉卿每半小时就得注射一次吗啡,身上则是布满了针眼,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甚是厌恶。

程刚肯定清楚对方的尿性,考虑到之后与东北军的合作里,暂时还得依靠此人镇住场面,他只得‘好言’劝道:

“张司令应该也有体会吧,坊间流传的所谓吗啡戒毒完全是无稽之谈,实际上,无论是鸦片、吗啡还是海洛因,根本如出一辙,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而且如今国内最大的几家吗啡供应商,几乎全都是日本人,甚至还有日商从国内进口鸦片,制成吗啡后再高价卖回来的情况。

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注射的每一支针剂,都可能成为日寇射向国人的子弹!

眼下东北沦丧,国家困难,最好还是想办法戒了吧。”

这并非是程刚危言耸听,如今无论是在北平、申城还是江城,几乎只要有日本人存在的地方,就有吗啡等毒品的销售。

其中的原因很简单,从鸦片中提取吗啡的工艺哪怕再简单,也不是一个农业国轻轻松松就能搞得起来的,而日本又恰好是距离中国最近的工业国家。

偏偏此时的中国正是东亚地区最大的鸦片生产国和毒品消费国,国内军阀种植的罂粟近乎垄断了大半的鸦片源头,四万万的人口和动荡的政局又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市场,使得日本人光是搞来料加工就赚得盆满钵满。

工农业之间的剪刀差在这个小小的领域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往其他方向看去,各类日货在国内市场的占比同样不可小觑,年复一年地为日本积蓄着战争资本,加速其扩张和侵略的步伐。

“这些我自然是清楚的。”张汉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前我曾在协和试过戒除此瘾,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听说申城那边有位德国医生擅长此事,等后面时机合适,我再去看看吧。”

对张汉卿来说,哪怕现在已经开始落魄了,金钱和地位依旧可以排在全国前列,只要他想,肯定能接受到国内最顶尖的治疗。

而作为中国最发达也是最开放的城市,申城的软硬件环境自然远胜于国内其他地区,只要有钱有势,生活条件肯定不会太差。

但在听完他的打算后,程刚却摇头说道:“不妥,张司令,恕我直言,你现在恐怕不太适合离开关中,这并非我们土共想要阻拦,而是一旦东北军与我们达成合作,金陵那边估计很难再容得下你了。”

“这……”张汉卿一时半会被程刚的提醒给噎住了,好在他现在精神状态还算不错,所以没有太过慌乱,而是立即冷静下来问道:

“应该不至于此吧?再回到刚才所说,即便‘拥常抗日’不妥,那‘联常抗日’如何呢?届时我一定亲自前往金陵,争取能够劝说委员长,让大家一致对外,不再内战。”

面对幼稚病再犯的张汉卿,程刚只得努力把他拉回现实当中,同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据我所知,这次战役中东北军损失的两个师,金陵那边还没给你们补齐吧?

之前敞开了给你们提供物资,无非是想看到你我在西北斗个你死我活,但现在见到局势不妙,国党自然就想着把东西留给自己人了。

更何况,老常的安内攘外之策喊了不知多少回,张司令觉得他是那么好劝的人吗?”

这话说得张汉卿哑口无言,毕竟现在东北军可以说毫无根基,全靠之前的老底子撑着。

他最开始在热河一役未战先怯也有这部分因素,只要国党不支持东北军抵抗,不在后方提供支援,那么失去根本的东北军必然越打越垮,越打越少,不管谁来了很难对此战有什么信心。

而在刚刚调任西北的那会,张汉卿也确实过了几天好日子,大量的物资沿着陇海线不断送到潼关,看起来常凯申不仅兑现了诺言,而且还诚意满满。

可是等到东北军在陕北连续损失两个多师后,局面就开始急转直下,别说物资了,就连拨款都开始拖欠,发去的电报也只收回一堆敷衍,简直一日不如一日。

不仅如此,张汉卿甚至还听到风声,金陵那边正考虑缩减这两个师的编制,只是担心共军趁此坐大,所以还有些犹豫,这无疑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另一边,东北军内部同样人心惶惶,这些将士和他们的家人两年前就被赶出了东北,自然有不少人因此流离失所、生活困苦,他们生在东北、家在东北,肯定想回家乡去。

而回家的唯一途径就是跟日本打仗,所以许多人在对共军的战事失利后,就不愿意跟对方打下去,以免失掉现在仅存的力量,他们更愿意保存这些力量,同时也是留下回家的希望。

这道理对于张汉卿来说同样如此,只是有一点与手下不同,张司令还有另外一个障碍——他的结拜兄弟常凯申。

“要打垮了土共,再打日本!如果有人说要先打日本,再打土共,就是反对我的安内攘外的政策,也就是反对我,必须把他抓起来。”

这是常凯申前不久给张汉卿送去的口信,或许是察觉到了东北军内部受赤党蛊惑的迹象,委员长对此相当重视。

毕竟现在国党的日子就已经很不好过了,若是再让赤党占据西北要地,那后果必将是灾难性的。

出于这番考量,常凯申并没有如历史上那般直接削去东北军的编制,而是稍稍敲打了一番,因为他确实觉得此役东北军未能尽力。

若是对上李王所部也就罢了,连陕北的那群杂匪都打不过,必须要让张汉卿涨涨记性才行,如果再不认真剿匪,有的是苦头可吃。

但东北军这边却不会这么想了,在争取这股军事力量的宣传战上,土共的思想动员能力本就远超国党,而中马城的事实更是让所有将士对日寇同仇敌忾。

所以现在张汉卿的部下对跑来西北和共军作战一事,表现得极不情愿,连带着对张汉卿本人都有了相当的怨气。

“少帅你服从常委员长是为了你自己,可是我们怎么办?”——这便是不少人心中愤愤不平的地方。

于是,被夹在中间的张汉卿,内心的苦痛和纠结只能是愈发严重。

可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除非东北军就死扛在长城一线,否则哪怕张汉卿这次不来西北,而是去了其他地方,他也照样要面临站位的问题。

总结来说,过去的五到六年,其实是国党和土共逐渐成长为霸主的时期。

前者通过北伐战争立住中央的名号,又通过二次北伐、常桂战争、中原大战等逐渐站稳脚跟,算是国内外公认的一哥。

而后者则是异军突起,稳扎稳打,通过去年的赣湘鄂会战彻底打响了口号,今年又陆续击败了晋军和东北军,在外界的认知中,已经正式晋升到了二哥的位置。

至于剩下的老三具体是谁,或许还有争议,不过东北军绝对有参与争议的资格,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前二相争,最先死的必然是老三。

正因如此,如果东北军继续反赤,那么他们肯定会被常凯申调赴前线作战,而且还是由遭殃军督后,下场可想而知。

如果东北军执意要退出反赤战争,同时又舍不得脱离国军的序列,结果只能是被调离驻地整训,听话的就老老实实地待着,不听话的就拆得七零八落。

所以如果真想尽量维持住东北军的存在,其实与土共合作反而是最合理的道路,而且站在后世的角度来看,这甚至可以说是东北军唯一的生路。

但张汉卿很明显把握不住,如今的他居然还心存幻想,觉得自己可以走出第三条路来,见到这位又开始摇摆不定,程刚在头疼的同时,也不得不先岔开话题免得逼迫过甚:

“这样吧,张司令就不要想太多了,为了以示诚意,贵军损失的两个师,连人带装备我们如数奉还,缺损的部分也一并补齐,你看如何?”

第四百四十三章 张小六戒毒记

“血压!”

“一百四!”

“脉搏!”

“一百一!”

“体温!”

“三十七度六”

“没什么大问题,继续监控!”

看着眼前被一群白大褂围在中间的青年男子,程刚一脸平静地下达着指令。

流泪、流涕、出汗、瞳孔散大、血压升高、心率加快、体温升高,这些都是相当正常的戒断反应。

若不是患者刚才的哀嚎太过惨烈,他都没必要跑到这来坐镇,毕竟现在红军的医疗体系已经搭好了架子,通常都不需要他这个半瓶水插手了。

只不过这种时候,医生往往没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必须有一位能发话的领导在场,才可以维持住场面。

“程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虽然不是自己躺在病床上,但见到那青年男子歇斯底里的模样,张汉卿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颤。

跟着程刚进来的他,并不是很懂这些医疗术语,一边看到患者的反应如此痛苦,顿生了几分感同身受,一边又觉得共党的装备精良,准备妥当,人员干练,似乎挺厉害的样子,于是就更加纠结了。

“这才第三天,还早呢,呕吐、腹痛、腹泻这些症状都没出现,肌肉关节疼痛的现象也很轻微,精神上没有太大波动,问题不大。”程刚笑着跟张汉卿安慰道,只是听得后者又是一颤。

虽说床上那人一直在不停地打哈欠,脸上还总是一副惊恐不安的神情,若不是嘴里刚堵上了毛巾,怕是又得吼叫起来,但这些并没有达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我们现在关注的指标,主要是患者的血压、心率和体温。”注意到张汉卿的不安情绪,程刚接着解释道:

“按照以往的经验,血压高于一百五,心率达到一百二,腋下体温超过三十八摄氏度,如果出现这些情况,就说明存在一定的生命危险,必须要采取更多的措施。

当然,这些指标也是因人而异的,所以我们才会给你每天体检,好为下一步的治疗做准备。”

“好的,好的。”张汉卿木楞地点点头,然后继续看着那些白大褂手上操作的工具。

这些血压计、听诊器、体温计,包括连在患者手上的吊瓶,无一不透露着一种精致感,甚至比他在协和见到的,似乎还要更漂亮一点。

毕竟这些都是程刚直接从42位面带来的原装货,哪怕他们的样式设计从五六十年代起就基本没有变过,但也与时下的最新科技保持着二三十年的代差,不先进才怪了。

顺道一提,现在土共的地盘越来越大,哪怕只是满足红军的需求,所需要配备的物资也少不到哪里去,所以很早之前程刚就搞起了制作医用器材的工坊。

但凡本地能够自产的,如玻璃、铁皮、木板等,都尽量使用本地材料,再加上程刚的“援助”物资,勉强能够组装出一些基本达标的产品,当然质量肯定比不上原装货。

反倒是药物更好办些,除去那些当今世界还未发明的品种,凡是国内外已经存在的,大都可以在现代买到原药,哪怕是兽用品也比这时的洋药纯度高得多。

有了原药,剩下的就是加淀粉等辅料搓丸子、压饼子,或直接兑蒸馏水稀释溶解,难度不至于太高。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配比正确、混合均匀,并在生产过程中严格杀菌消毒,这就纯粹是加强组织纪律性的问题了。

首节 上一节 222/310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