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过来的那位秃顶圆脸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进门之后先是张望了一番，随后便朝着角落走去，似乎这两批人已经早有约定。
不过当中年男走近一看时，还没等对方打上招呼，他就忍不住小声惊呼起来：
“玉介兄，怎么是你？你不是在江西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被称呼为玉介兄的那人，面色略微黝黑，笑起来便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起身与来人紧握双手片刻，便顺势扶着他坐了下来，接着又亲手给人家斟了一杯酒。
“哈哈，小泉老弟，我怎么就不能来咯，想我们兄弟二人四年前惜别之后，就始终未能再见一面，这次正好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不应该高兴一场么？”
“啊，没错没错，是要高兴一场，来，玉介兄，小弟敬你一杯。”范小泉范石升坐在椅子上愣了半饷之后，终于还是反应了过来，也没有任何防备的意思，直接拿起酒杯喝了个干干净净。
“好，爽快。”玉介兄，也就是王凯看到范小泉的干脆利落的举动，同样举杯饮下了一杯，随后紧接着说道：“小泉，我知道你现在心中还有不少疑惑，但现在时间紧迫，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现在你部在襄樊的兵力大致还有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范石升犹豫了片刻，不过还是很快作出了回应，“不足万人，装备情况和前几年没有太大变化，玉介兄，你问这个作什么，难不成要带人打下这襄樊城？”
最后这个问题，范石升明显带着点开玩笑的味道，但当他说完之后，王凯却是笑而不语，看起来并不打算否认的样子，这便让范石升再次愣住了。
作为王凯多年的同窗兼好友，范石升知道对方一旦打定主意，就很难再作更改，但从他的角度考虑，着实不看好对方的决定，所以还是勉力规劝道：
“玉介兄，恕为弟直言，这襄樊城自古以来都是易守难攻，若没得数倍兵力再辅以重炮轰击，恐怕短时间内难得成效。
我现在虽然作为师长统领51师，但实际上能掌控住的手下却相当有限，常凯申这几年往我军中掺了不少沙子，甚至在我身边都有可能埋伏了暗线……”
见范石升解释得越来越急，王凯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作安慰，“放心吧，小泉，我若没得万全的把握，也不可能千里迢迢来到此地，更不可能亲身犯险过来见你。
一直以来，我都相信你是个讲义气重友谊的人，当初你要是想卖友求荣，直接把我交给常凯申就好，还能白得十万大洋的赏金，但你并未如此，所以四年前的恩情我王凯始终铭记于心，又怎么会故意去做为难你的事情。”
当年洪城起义之后，王凯带着余部七百余人转移到粤北，正好遇上在此驻扎的范石升部，那时的王凯等人缺粮少药，生活十分困难，幸亏得到了范石升的无私援助。
不仅直接给了一个团千余人的装备，发两个月的军饷，使情况有了根本好转，而且在他们隐蔽于范石升部队中时，照样打土豪，范石升也不加干涉。
后来因为特务告密，常凯申知晓了此事，范石升当即秘密派了一个连，给王凯送去银元4挑，弹药8挑，通知他赶快率部队离开，甚至当时范石升手下的一个营坚决要跟随王凯，范也不加干涉。
可以说，在王凯看来，那次经历是他这辈子遇到过的最慷慨无私的援助，即便在当前时空存在程刚这个特殊人物，范石升的接济也照样对当时的工农革命军，起到了决定生死的作用。
而在另一边，听到王凯这么所之后，范石升也不再多劝，知道对方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多了一分的危险，所以他只能强忍住与其叙旧的念头，然后简要地向王凯介绍了襄樊一带驻军的大概情况，接着便径直离开了。
而王凯也没有久留此地，和身边的护卫一同来到码头，登上等候已久的小船，几小时后就顺江而下来到了红军的临时驻地。
襄宜枣根据地时整个湘鄂西最北端的红色区域，最早在四年前就有红军的活动，当时主要是一些农民武装和少部分起义官兵组成的队伍，后来贺龙的红三军来此发展了一段时间，将当地武装整编之后，将其作为一支独立部队继续留守发展。
所以王凯这次统领的队伍成分也相当复杂，为了掩人耳目，他从中央苏区带来的兵力只有不到三千人，剩下的大部分都在李润石那里。
不过这也足够了，跟随王凯过来的都是从红一军团，精挑细选出来的高素质兵员，一路上打着遭殃军的旗号，居然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只因他们的装备着实精良，让人那些识货的不识货的都能看着流口水。
顺道一提，王凯现在掌管的部队还有红三军的两个师，正是他们在前头打着红军的旗号行军，王凯他们这两千多人能以剿匪的名义顺利通过路上的数道关卡。
不过这些把戏到了襄樊东部之后便没有再用了，在这里汇合了当地的红二十七师之后，总兵力达到了一万二左右，此时正利用王凯带过来的后勤补给，进行进一步整编训练。
至于范石升的51师，其实是由他麾下的原16军改编而来，自四年前在金陵召开了军队整编会议之后，除去常凯申的嫡系部队外，其余各路军阀或多或少都被缩编，尤其是像范石升这样和常凯申素有恩怨的将领。
不仅如此，因为看不惯范石升的缘故，常凯申经常会强令范部参与围剿赤匪，最远曾经被派驻过商城以进攻鄂豫皖的红军，但范石升一贯以来都不愿与红军发生冲突，所以便让常凯申找得借口，屡次下令降其军衔。
如果历史线没有变动的话，那么范石升在今年就会直接请辞离开军队，而51师大部也会在几年被缴械遣散，即便现在有了蝴蝶效应的影响，范石升在襄樊的处境同样并不理想，这也是王凯敢于涉险过来与其见面的主要原因。
此外，襄樊城的地下组织虽然不算发达，但51师里头还是有不少自己人的，只需要提前操作妥当，与范石升建立联系的难度并不算大，不过要迅速取信于人乃至于达成默契，除去王凯之外，整个组织当中都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至于接头之后，进一步的操作就不用王凯亲自出面了，若是范石升愿意主动配合，那么接下来的行动无疑会简单很多，其中节省的时间更是红军目前最需要的。
当然了，王凯也不会完全寄希望于范石升的配合，51师的战斗力属于中流水准，所依仗的无非是襄樊的城池和工事，而在过来之前，王凯就已经准备了足够的火药和炮弹，必要时甚至可以出动飞机，所以他才能如此自信。
第二天夜里，一道黑影从襄樊城墙上落下，随后几经接应之下，终于将范石升的消息传到王凯这里。
看到送来的信件，王凯原本紧皱的眉头稍稍松缓了些许，接着对身边的同志命令道：“通知部队准备攻城，一切行动按原计划进行，务必小心行事。”
第三百七十二章 你来带路
“师长，这回赤匪来势汹汹，恐怕没那么好对付啊。”两天后，范石升的指挥部内，51师的一众军官，正讨论近几日的战事，会议刚开始，就有一位国字脸的少将起身向范石升提出了建议。
只不过还没等范师长作出回复，就有人开始迫不及待地反驳起来，而且从军衔上看，此人似乎也是一名少将，偏偏范石升几年前就被常凯申降成了少将师长，使得51师内部的上下级关系变得尤为尴尬。
“呵，王旅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长别人志气落自家威风？那赤匪打仗再厉害，也不过是在山里头蛮横罢了，现在两边真刀真枪地干起来，难道我们还能怕了不成？我看呐，怕不是某些人好几年没打仗了，心里头其实怕得要死哦。”
把话说得这么嚣张的这人是152旅的陈旅长，自51师驻防襄樊开始，他这个旅就始终活跃在反赤前线，便宜没占多少，亏倒是吃了一箩筐，但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见有人说赤匪的‘好话’。
“你……算了，老子不跟你计较。”坐在对面的151旅旅长王甲苯，在遭到反驳之后本来想要当即顶回去，但这时范石升朝他施了一个眼色，领会到领导的意思后，王甲苯还是把这口气忍了下来。
王甲苯的父亲王国栋是王凯和范石升的老同学，只可惜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因病去世，父亲去世后，王甲苯从师范毕业并加入了滇军，接着又辗转来到了范石升部，这十年来立下了数次战功，一直升到了旅长。
不过，虽然王甲苯和范石升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甚至私下里范石升还认了王甲苯作干儿子，但两人在公开场合向来是就事论事，包括职务的提拔也一直是严格要求。
只是这同样不妨碍其他人将王甲苯视作范石升的嫡系，尤其是在滇军体系每况愈下的现在，常委员长又是摆明了看不惯范石升，所以连带着队伍里的众人也有了各自的心思。
刚才那几句话，从表面上看是落王甲苯的面子，但所有人都知道针对的其实是范石升，谁让后者不听常凯申的指示，每次要剿匪的时候都不肯派兵，最后变成全是152旅上阵，结果便从事实上把51师给分割开来了。
甚至更直接点讲，范石升这个名义上的师长，如今的指挥权可能就只剩王甲苯那一个旅了，尤其到了今年，范石升不再掩盖自己内心的退意，在51师的地位也愈发架空起来。
这点从会场的座次排列上也可以明显看出来，与会的军官已经划分出了不同的派系，或者说就只剩下王甲苯等少数人还把范石升当师长了。
“情况我都清楚了，立基（王甲苯字），你说得很对，这回赤匪的架势看起来确实很不对劲。
但是正如大家所言，就凭那群红老壳想要打下这襄樊城，肯定是痴心妄想，我们现在只需好好守城即可，不用杞人忧天这样，我们暂且不谈这些，先把防御布置确定好了再说吧。”似乎已经进入了超然的状态，范石升说了几句没啥实际意义的废话，便直接把会议的主动权交了出去，连带着王甲苯也有点心灰意冷的感觉。
自上个月红军打下潭州城后，全国上下闻赤色变，各地红军也纷纷打响旗号开始了各自的动作，其中有的是当地干部听闻消息后自作主张，难免带着点盲动冒险的味道，所以鲜有成功的案例，但只要是中央能够影响到的地方，其战略安排还是很有条理的。
比如襄宜枣根据地这边，王凯的队伍还没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设法和他们联系上了，并且通过贺龙给当地的红二十七师补充了一批物资和人员，而王凯的两千余人抵达之后，更是抓紧时间对其进行了短暂的整编。
而51师自坐镇襄樊以来，与周边的赤匪也是打了好几年的交道，因此对敌人发生的变化自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有的人重视，有的人不懈，而范石升则干脆来了个乐见其成。
七月十九日，重新换防完毕的51师迎来了赤匪的第一波攻势，对方陡然增强的火力装备打得前线的152旅肉疼不已，连续两天的激战下来，那位放大话的陈旅长都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要说他的算盘其实也打得精明，毕竟现在范石升眼瞅着要下台了，后面谁来掌管51师大权，便全看常委员长一人的心意，而大家都知道那位可是铁了心的反赤，只要把握住了这点，哪怕这次没机会升任师长，后头迟早也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妈的，这回赤匪是把自个老本都拿出来了么，老子再这么打下去，怕不是要亏死咯。”望着前沿阵地上一排排密集的火光，陈旅长心里头不由地泛起了嘀咕。
这几年他们152旅也算是和赤匪打了不少回，虽说都是败多胜少，但总结起来对方主要还是靠设埋伏加上不怕死取胜，像这次一般毫不吝啬弹药，甚至还搬出了好几门迫击炮的情况，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也使得战场的惨烈程度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但架势早已摆开，哪怕再嫉恨范石升和王甲苯把自家部队缩在后方安享其成，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先挺过这一关了，顺带祈祷一把赤匪的弹药早日耗尽，不要再像这两天一般那么猛了。
“旅长，旅长，好像有新情况了。”正当陈旅长不知在摆哪路神仙的时候，一旁的参谋忽然向他汇报了一声，似乎是南面的战场有了未知的异动。
从副官手中接过望远镜，陈旅长定睛一看之后，顿时不由地喜出望外，只见对面赤匪阵地上，突然升起了好几朵巨大的烟云，看起来就像是遭到了炮击一般。
“好家伙，这两下子起码得是七五野炮，炸得真带劲，哈哈，最近有收到友军支援的消息吗？”感慨了两句后，陈旅长向身边副官问道。
从炮弹的轨迹看，这次的炮击明显不是自己这边射过去的，而且对面的阵线似乎也有了紊乱的迹象，这个结果让陈旅长的心里头萌生出了了一股希冀。
“没有，师部那边这两天都没有消息传过来。”副官仔细回忆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哼，算了，通知三营，给我做好准备，估计对面很快就有动静了。”
陈旅长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虽然他自己也不敢完全确定，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仗打到这份上，152旅早就撑不下去了，所以他更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可能性。
而接下来的发展则让陈旅长愈发地振奋起来，他发现局势居然正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转变，炮击之后，赤匪的队伍顿时变得混乱不堪，接着一群穿着深灰色军装的士兵冲杀了上来，占据了那片阵地，随后立起了一面青天白日旗。
短短半个小时的功夫，突然出现的援军让152旅压力骤降，做好准备的三营立马攻了上去，见状不妙的赤匪只得丢盔卸甲仓皇逃窜。
“你们是51师的吧？让你们长官过来一趟。”就在152旅的将士们还在为胜利而欢呼的时候，那伙援军中走来一个骑马的汉子，趾高气昂地问了这么一句。
被问话的是刚刚攻过来的三营营长，见到那边打着头阵的几人，全是一身整洁的呢子军装，脚上还踏着双长筒皮靴，看那模样就是非富即贵，也从不正眼瞧过来，甚至都不像是过来打仗，而是来郊游的一般。
若是换了个愣头青被人家如此看低，说不得还得吵个几句，但这三营长也是个机灵人，知道对方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物，连忙笑着应了一声，便让手下抓紧去向旅长汇报了。
见到三营这边还算配合，骑马那汉子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回到自家阵营，接着只见那群深灰色的士兵井然有序地摆开了架势，不一会又从后头搬出了整整五门重炮上来，引来了一阵注视的目光。
陈旅长的动作比想象的还要利索，丝毫没有被使唤的怨气，尤其是跑来看到那几门重炮之后，脸上的褶子都要笑了出来。
“在下是51师152旅陈文，敢问是哪路长官莅临此地？”走上前去之后，陈旅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是中央军二师的，奉常委员长之令过来清缴赤匪，你们范师长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正中那人打一开始就没有下马的意思，端得一个嚣张置顶的态度，但越是如此，陈旅长就越是不敢多喘几口气，尤其听到那人独特的江浙口音之后，更是觉得自家机会终于到来了。
“范师长现在还在城里，要不长官先在此等候片刻，我马上把他叫来。”严格来说陈旅长不用这么惺惺作态，但他还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这么做了。
“算了，兄弟们一路过来也累了，先进城再说，陈旅长是吧，就你来带路吧。”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全部缴械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全部缴械
在陈旅长的带队下，一行人毫无阻拦地来到了襄樊城下，刚到城门口时，就只见范石升和其余军官早已在此等候。
“范师长，别来无恙啊。”还是那名语气嚣张的年轻人，用着一口江浙话跟范石升打了声招呼，而且这人设置都无意下马握手，就差没用鼻子朝着51师的众人了。
还没等范石升作何反应，一旁的王甲奔已经有些忍不住了，片刻之内脸色阴晴转变了好几轮，接着又动身上前，打算与对方理论几句。
就在这时，陈旅长突然插到了中间，“王甲奔，你这是要做啥子，人家中央军的长官过来视察，范师长都没说什么，你一个旅长插什么嘴。”
“妈的，这陈大脑袋，老子很早就看不惯了，中央军又怎么了，人家是少将，我也是少将，凭什么这般瞧不起人。”
王甲奔很明显已经生出了怒火，只是在旁的范石升不断用眼神示意，这才勉强忍耐了下来，只是他嘴上仍不肯认输，悄声地嘟囔了这么几句。
陈旅长正是自认为得势的时候，见到范石升和王甲奔都服软了，还打算继续狐假虎威一番，不过这时中央军的那位少将抬起手中的马鞭说道：
“行了，我这次过来可不是来看你们51师搞窝里斗的，弟兄们走了好几天的路，陈旅长，就由你来安排一下吧。”
“欸，好嘞。”虽然至今都还不知道身边这位年轻军官的来头，但是对方丝毫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作态，还有范石升刚才表现出来的忌惮，已经让陈旅长对前者的身份深信不疑，所以很快就代入了狗腿子的角色。
就当陈旅长吩咐手下的时候，那人又慢条斯理地提醒道：“对咯，我们中央军治军向来从严从重，你可不要把自家的习气的带过来了，要是让我看到你引着我们弟兄在这城里花天酒地，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对此陈旅长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甚至在心里头还觉得，这位大佬虽然看起来有那么点目中无人，但在言行举止上的教养极高，估计自己只要摸对了他的脾气，还是可以搞到些好处的。
于是，这边陈旅长喊来亲信，让其好生安顿中央军的弟兄，若有什么需求必定尽全力满足，另一边一行人也没有在城门口继续停留，而是直接进入了襄城，并在陈旅长的提议下，径直来到了城内最大的酒楼。
“来来来，程长官，这道‘三镶盘’可是这襄樊城的名菜，由炸猪肝、炸猪脑和炸排骨三道菜拼合而成，三种食材各呈一色，各献一味，一菜三吃，味道绝对不错，您尝尝。”
入席之后，坐在主位上的那人这才随口提起了自己的来历，前不久第2师调整编制，由第1师第2旅旅长黄杰担任师长，而他便是随学长一同到第2师赴任，并按照常委员长的指示，被派来鄂北围剿赤匪，然后就这么一路杀到了襄城。
话语间这位程姓少将也没少与范石升搭话，只不过暗地里透露的意思，却是让其尽早请辞，免得给常委员长平添麻烦，到时候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范石升倒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已经彻底看开，只剩下陈旅长在旁边一个劲地献殷勤，让坐在角落里的王甲奔看得直皱眉头，但也只能一个人喝着闷酒。
程姓少将也没有把51师众人太当回事，兴致来了就聊上几句，不想搭话的时候便自顾自地喝酒吃菜，对此大家也只当他生性高冷，而陈旅长则一直用热脸去贴着人家的冷屁股。
不过要说陈旅长也不是没有收获，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就透露了不少中央军内部的隐秘消息，如某某师长是谁谁的人，又各自分属于哪道派系，对于一支游离于国军体系外围的51师军官来说，也算是难能可贵的信息了。
酒足饭饱之后，陈旅长正打算提议接下来的娱乐活动，这时远处的天空中传来了一阵嗡嗡的声响，本来面无表情的程姓少将忽地神情严肃了起来，径直走到窗边朝天空望去。
好奇之下，其他人也纷纷跟了上来，结果只见一架印着青天白日标志的双翼飞机，正在襄城上空盘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随后几名身着深灰色军装的中央军士兵跑到街口，把那些凑过来看热闹的市民疏散开来，接着向飞机挥动起了旗语。
不一会儿，忽然有个物件从飞机上掉落了下来，士兵连忙上前捡起，也没有当场打开，而是立马跑到了酒楼这里，把东西交给了程姓少将。
前前后后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但还是看得大家伙啧啧称奇，刚才他们已经看到飞机上掉落的物件，其实就是一个蜡封好的铜制小筒，所以也猜出这很可能是中央军用来传递消息的法子。
按说飞机这种高大上的玩意大家也都见识过，但对于出身滇军的51师众人来说，以往大多还只是看个热闹，像今天这般将飞机应用于实际行动的，不少人还是头一次见到，同时又不由地感慨这中央军到底是财大气粗。
与此同时，飞机大炮都亮了出来，自然也不会再有人怀疑这伙中央军的真实身份，所以程姓少将，也就是程刚便放心大胆地继续彪起了演技。
迅速打开铜筒之后，程刚本就严肃的神情愈发凝重起来，“范师长，情况有变，立刻让你的部队集合吧，我有最新军令要宣布。”
虽然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早已有底，这一整套流程见证下来，范石升还是免不得恍惚了那么一下，甚至都产生了莫不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实际真是中央军过来了的错觉。
倒是陈旅长始终不会让人失望，二话不说就去下达了指令，王甲奔本来还打算说些什么，但也只是无奈地张了张嘴，最后悄悄地叹了口气。
几小时后，太阳将将西斜，原本还在城外活动的赤匪早已失去了踪迹，但眼下却根本没人关心这点变化，就在今早的战场之上，51师近万人的队伍完成了集结，而中央军的两千余人则围在四周，甚至还架起了机枪和火炮。
“人都到齐了吧。”队列正前方，匆匆搭起的主席台上，恢复一脸淡然的程刚对陈旅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