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老者点了名，看着各位首长投向自己的目光，李建国的心里难免地紧张了起来，虽然作为大院子弟他并不是没见过级别更高的领导，但这些人工作状态下散发出来的气场到底是不同的。
“是。”虽然紧张，但李建国还是下意识地接受了命令，“我对程刚此人的印象，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怪异。
这个人似乎很熟悉我们的做派，有时候可以和我们打成一片，但总又会在不经意间显得格格不入。
打个比方，自从合作开始，按照惯例我们一般都会在军营或者其他驻所接待他，看得出此人对部队生活相当熟悉，有时候还会跟战士们一起跑操和锻炼，如果不知情的话，甚至可能会觉得他本来就是我们自己人。
但如果出了军营，他又不再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怎么说呢，要是给他戴个墨镜，穿身白衬衫，再挎个皮包，那就成了一名下海经商的商人。
另外在生活作风上他也表现得相当矛盾，喜欢听音乐，看电影，读小说，似乎对资本主义的那一套非常熟悉。
但除了少部分娱乐时间外，他在闲暇时间又喜欢翻阅各种革命史料，有好几次还兴致勃勃地跟我讨论起了党史，说得有理有据，看得出研究得很深入。
总之给人一种千人千面的感觉，相当奇怪。”
李建国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其实类似的总结他在给上级的报告中也提到过多次，甚至到了后面，详细到每次交流的内容都用文字记录了下来，若是细致观察的话，确实能够发现程刚这个人表现出来的诸多矛盾之处。
当然了，这些细节说重要也没有多重要，程刚毕竟一直在对这边表示善意，除了必要的调查外，过于敏感的研究还是有所控制的。
老者点了点，他也是看到了类似的报告后，才真正产生了对这件事的好奇心，而仔细了解后才发现，这居然还算是个意外的宝藏。
三年多的时间里，带来了总价值数亿美元的物资，而他们付出的不过是一些烂七八糟的小玩意，哪怕是其中的军火，因为都是淘汰技术的缘故，成本都低得吓人。
可以说，这样的营收已经完全能和一个国营大厂相媲美了，而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哪怕不希望因为意外破坏双方之间的关系，这边也希望能够将情况搞清楚。
可惜的是，一直以来各方面的调查行动进行了多次，包括这轮会议，其实也没有多少人指望能够讨论出什么结果来，若是老者不参加的话，还真可能让他们把话题歪到讨论分配额度上。
但既然提起了程刚这个人，大家的话匣子便跟着打开了。
“我也来说两句吧，此人我只见过两回，但根据我的观察，他应该是个水平还不错的知识分子，而且还很可能是理工科。
大家都知道，我们部门下面的某厂就是专门给他生产军火的，这人要的东西技术难度不大，就是要求特别多，还很怪，刚才报告里也提到过了，所以我不多讲。
但是在交接的时候，对方明显对武器的诸多细节很熟悉，虽然不是特别专业，但各种技术指标、工艺流程都略懂一些。
包括具体交流中也可以看出此人水平不差，要是没经过系统学习，很难有这样的表现，所以我认为他应该具有不错的教育背景。”
……
“说到这里，这个人的学习能力应该也不错，你看他最开始的经历，专门找我们学了军事和医学，后面还参观了不少工厂。
这背后的目的我们暂且没搞清楚，但很显然，那么短的时间里能达到报告里的成绩，这个一般人可不容易做到吧？”
……
就这么七嘴八舌地讨论下来，程刚这个人的形象也愈发地丰满，老者一直兴致勃勃地听着，时不时还会提出一些问题，看得出来他对此是越来越感兴趣。
但就像是之前开设的若干次讨论会一样，最后说来说去，除了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假设之外，并没有产生确定的结果。
对此众人倒也不觉得有多失望，可能也是习惯了的缘故，更何况他们也清楚，真正专业的调查自然有相关部门去进行，哪怕是负责搜寻工作的海军，也只能算作配合。
说到底，这些人大部分都可以算作交易的受益者，那便更加没动力去改变现状了。
不过老者对此还是觉得挺满意的，光从文字和图片中得来的消息还是太片面了，既然有时间，他也不介意听一下亲历者的叙述。
最后，由老者做了简短的总结，基于目前的情况，对程刚还是以合作为主的态度，对于此人提出的要求，要尽可能地满足，相应协调小组的级别可以再提高一些，同时各部门也要继续保持关注，如有异变及时汇报。
这大概算是一直以来政府对程刚表示的态度，反正我积极配合，然后不问你的底细，大家合作愉快就是。
但所有人其实也知道，随着交易量的不断扩大，不止协调组的级别在节节攀升，吸引到的大佬越来越多，调查力度也在逐步加强，这都是必然的趋势。
到底事情的真相会如何，也许哪一天随着调查的深入，真的会出现一个答案吧，至于他们有没有资格知道答案，这个倒没那么重要了。
第291章 再见翔宇
对于42位面那边对自己的暗中调查，程刚哪怕不知情，基本也是能猜到的，只不过，既然选择了隐秘路线，他肯定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首先，一开始选择从官方入手交易，并且有意识地让对口的级别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敏感，从某种程度上说，算是一种自保的策略。
程刚自己也清楚，相比于他运来的那些物资，自己从42位面这边拿走的东西，价值实在是太低了，若是严格计算起来，他大可以狮子大开口，再索要一笔数额不小的财富，而且对方还不可能拒绝。
但一来不打算在42位面深耕的程刚，对于这边的财富需求并不大，若是只要些个黄金之类的硬通货，以眼下政府的财政能力，要拿出这么多真金白银来，还真可能有些吃力。
所以程刚顶多只是对玉石等奢侈品矿产表示了略微的需求，而这些在当前年代，都不算太过值钱的货物，所以依旧留出了相当的利润空间。
虽然没有亲眼见识到这边同志开会时的场景，但任谁都可以想象面对这些诱惑，真的没几个人能抵挡。
特别是几个军工厂，虽说现在军队正在跟南边打仗，大多数工厂都是不缺订单的，但上面的拨款日益减少也是事实，所以程刚撒过来的订单就成了一项颇为可观的补充。
不管是要二手货也好，新产品也罢，包括让他们根据程刚的需求定制各类武器，在现实面前，没谁会忍心拒绝。
更何况，在为程刚提供货源的同时，军工体系也可以趁机向协调小组，索要到一份不小的分配额度，从程刚这里购买到他们所需的物资。
虽然过于敏感的技术肯定没得办法，但基础原材料和军民通用的资料，程刚还是可以尽量供应的，这就已经够了，无形之中为他们艰难的研发进程添了一小块砖瓦。
对此程刚肯定也愿意支持，包括在那个所谓的协调小组中，他虽然没有直接的权力，但或多或少也可以影响到对方，比如让银河计算机的项目稍微多受些关照，让科研人员的环境稍微改善一点。
当然了，这也只是在面对土共官方的时候，程刚才敢如此，其他的无论那一方势力，若他敢这么当冤大头，那人家就真的很可能把他吃得死死的，那样的结果可就难看了。
所以现在的局面，双方肯定还是会有些意犹未尽的地方，但增一分嫌肥，少一分略瘦，恰好就是这种刚刚好的默契，使得相互站在了各自的安全线以内，维持着局面运转。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一些太过恶心的家伙会不会随意掺和进来，改开两年多后，社会风气发生了剧烈变化，倒爷这玩意，尤其是一些二代充当的倒爷，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这些人只是想赚钱的话倒也就罢了，大不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这几轮交易下来，程刚偶尔也会碰上一些在海边的走私活动，有时地方上也好，部队也好，大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也不方便多说什么。
但关键在于，若是外国势力关注到此事，同时又有和某些见钱眼开、见洋即跪的家伙勾结在了一起，整个事情就变得相当麻烦了。
在最坏的打算中，程刚是宁愿放弃与当前位面的交流，也不敢随意泄露自己的秘密，甚至最高层的那批人也得谨慎考虑。
当然那些前辈程刚肯定是放心的，毕竟都是在血与火之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但……就不好说了。
同时也是通过现代和42位面了解到的那些资料，让程刚的内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如今51位面的革命大潮虽然还被积蓄在深山之中，但程刚的心里很清楚，这股力量到底会有多强大，胜利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到了胜利之后，或许斗争才刚刚开始，对此哪怕是程刚也没有半点办法，看他在另外两个位面的怂样就知道了。
面对国家机器，面对整个统治阶级的意志，程刚的金手指再强大也无济于事，除非他真敢拉下底线去胡作非为。
在现代，程刚将自己的行为隐藏在市场经济的大海里，不说绝对安全，至少不用担心太多，可以睡个安稳觉。
在42这边，程刚只能用庞大的利益链条，构建出一道足够宽也足够深的护城河，至于这条防线到底能有多结实，谁也无法预料，起码现在运行得还算不错，总归还是积极向好的，不太可能出现最麻烦的情况。
从这么来看，反而是51位面最为安全，眼下大家都有着同一个理想，并且努力团结在一起为之而奋斗，哪怕生活条件差一点，心里也是能得到满足的。
至于之后的事情，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要么直接功成身退，要么一心一意站在李润石身边，没有后退可言。
总而言之，对于刚刚结束42位面交易的程刚来说，每次离开这里，心里总会有些异样的想法，虽然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但每回看到，却又总想要螳臂当车。
但时间的流逝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程刚在十二月的时候，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从陕甘山区飞来了申城，和上次一般，刚刚飞到这里就直接传送走人。
而当他再次回来，就已经是第二年的三月份了。
当天夜里，伍翔宇结束一整天的疲倦工作后，正打算简单收拾收拾，然后就去休息一会，结果忽地眼前一闪，一个人影就在房间里莫名地出现了。
“哈哈，你小子，好久不见了。”这也是伍翔宇第一次亲眼见识到程刚的穿越能力，之前虽然也听对方提起过，但真的见到了，心里还是总有种莫名的震撼。
不过对于信仰科学的唯物主义者来说，这种未知的事物，不仅不会让产生对科学的怀疑，反而只会愈发地激发他的好奇心，努力去广袤的知识海洋中探索真理。
“哈哈，好久不见。”程刚走上前去，和伍翔宇握了握手。
他也是传送过来决定现身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距离自己不远处就是伍翔宇的临时住处，所以干脆就“闪”到了这来。
每次穿越的时候就是这样，以上次离开的位置为球心，在一定范围内任意选择地点出现，同时还附带了相当详细的雷达扫描，可以确保附近不会出现危险因素或者发生泄密风险。
不过这也是程刚第一次在人前展示自己的这个能力，甚至在李润石那边他都得收敛一点，毕竟根据地人多眼杂，没有充足的准备，他还真不敢随便显露。
倒是申城这边，虽说是龙潭虎穴，但各种势力杂糅在这里，明的暗的根本分不清楚，反而不用担心太多。
比如现在这件小屋，就是一个极为隐蔽的住处，除了伍翔宇夫妇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对此伍翔宇倒没有太怎么大惊小怪，和程刚简单开了个玩笑，就进入了正题。
两人分别差不多也有一年的时间，期间虽然有通过电台进行联络，但很多细节肯定没法直接直说，毕竟两边的情况都有些复杂。
所以大部分时候，都只能依靠伍翔宇和李润石之间的默契去完成一些事情，好在的是，两人虽然在之前合作得并不算多，但搭档起来基本没有出现什么岔子，也难怪苏联和党内的同志，都会下意识地认为他们早就成了一派。
关于这点，也是伍翔宇分析给程刚的，后者了解到的信息并不多，而且单就政治敏感性而言，还是差了这位老大一截，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也就是当个听众，同时在心里头仔细记下来。
程刚的空间能力有限制，每次收纳进来的物品，需要等到经历一次穿越之后，才可以从里面取出来，所以想要以此充当运输小队长，有些时候还不太方便。
好在的是，虽然程刚没法把伍翔宇的资料放入空间中转送给李润石，但李润石那边可是早早就准备好了，这时一并拿出来，正好方便伍翔宇分析。
再说了，哪怕不能通过空间能力直接运输，反正程刚后面要开飞机离开，带些纸质材料过去又不占什么地方，万一在申城这边遇到搜身，他也不用担心存在暴露的风险，直接扔进空间即可。
就这样，伍翔宇一边仔细地查看着李润石给他的文件，其中一些涉及到机密信息的内容，他看完之后还需要尽快销毁，另一边他也会时不时地跟程刚交流几句。
恍惚间很快就到了黎明时分，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就熬了一整宿，在翻阅完所有文件，又与程刚再三确认之后，伍翔宇终于对整件事情的脉络有了充分的认识。
对于他这样一个天资卓绝的政治家而言，信息上的微小优势都可以被放大到其他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更何况如今程刚提供的条件之优渥，放在过去简直无法想象。
也是到了这个时刻，伍翔宇方才真正认识到，在有程刚参与的情况下，他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中到底能占据多大的便宜，甚至隐隐约约地都有些为王冥、常凯申等人默哀的想法，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面对了怎样的一股力量。
不过庆幸也好，欣慰也罢，程刚终究是站在了党和人民的这边，而且还与伍翔宇达成了合作，这种莫名的被历史证明的感觉，虽然还不算太过强烈，但也是一种潜在的激励。
只是到底已经三十多岁了，这些天来的诸多事项又大大消耗了他的精力，熬完这一宿之后，伍翔宇都顾不上和程刚交代什么，就直接在办公室搭好的小床上睡下了。
程刚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随便找了个角落，自顾自地休息了起来。
第292章 伍与程的长谈
这天中午，伍翔宇和程刚两人几乎是同时醒来，正巧又碰上了过来探班的邓隐超，于是三人干脆一起简单吃了个午饭。
邓隐超肯定是没见过程刚的，甚至若不是伍翔宇介绍，她还真不可能把眼前这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青年人，与那个在党内流传已久的神秘人物联系起来。
但以她对自己丈夫了解，如果程刚这人真的不可靠的话，伍翔宇根本不会与之结交，更不可能达成如今这种极为亲密的伙伴关系。
话说组织内部如今甚至还有传言，这伍派有三员大将，李王二人是早早就在全国出名了的，但这个程刚平素里不显山不露水，可在真正了解些情况的人眼中，却又是最为重要的一个人物。
不过好奇归好奇，邓隐超肯定不至于为了满足所谓的好奇心就违背原则，这是一名党员基本的觉悟。
平时她和丈夫之间的关系颇为亲密，既是夫妻又是同志，一般有个什么事情总会互相通报一下。
但所有涉及到程刚的内容，邓隐超很少从丈夫口中听说过，尤其是这次从莫斯科回来之后，或许其他同志没有注意到，但她还是发现了略微的不同，只是不好怎么形容，直觉告诉她这肯定和程刚此人有关。
更何况，如今这个住处是他们夫妻二人独自安排的地点，知情人极少，最近伍翔宇对于安全问题相当重视，不止是他，其他不少同志的住所和办公点也换了个遍。
而且伍翔宇还很少在这里接待其他同志，就邓隐超所知的情况，应该说基本没有，之前但凡要与人碰头，丈夫只会选择直接出门另择地点。
这一切都足以说明问题的复杂性，但最后还是只在脑海中转了一个念头，就重新按了回去。
等邓隐超离开后，伍翔宇方才和程刚继续交谈起了昨天尚未结束的话题。
“现在老常的第一次围剿已经彻底失败了，根据润石那边传来的消息，这次战役对根据地的破坏不算太大。
但消耗还是很成问题，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弹药，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就打完了一半不止，真让人不知该怎么说，哎，悲喜交加吧。”
伍翔宇提起此事的时候，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一来他本就是这种古波不惊的性子，二来眼下的胜利无论是对党，还是对他，都算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这是在所难免的，而且打到后面，实际就成了国力上的比拼，在这方面，我们的生产和动员能力还远远不够。”
对于这个消息，程刚倒没有觉得有多奇怪，本来经过去年那次行动，苏区的库存就受到了很大影响，不止红一军团人吃马嚼消耗颇大，还需要腾出不少来支援临近根据地，真正攒下来的家底并不算太多。
而且随着武器装备的改善，战斗力确实是提升了，可弹药消耗也成倍增长，以如今红军军械厂的能力，生产跟不上来简直不要太正常。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这回我又弄来了一百来吨原材料，都是经过了初加工的半成品，只要简单组装一下就能派上用场，应该够咱们顶上一阵子了。”
程刚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现在中央苏区的粮食已经可以做到基本的自给自足，剩下的主要就是在工业这块下功夫。
就目前来看，苏区的工业发展得还算不错，后面产能应该可以慢慢增长起来，若再加把劲，或许可以勉强跟上红军的发展速度。
一直以来我的计划都是两头下注，一方面从采矿、冶金入手，自己生产原材料，另一方面搞大规模的来料加工，靠这样来锻炼工人队伍，同时解决供应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