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里亚斯也同样会因为波娜的唠叨而恨不得把她嘴巴缝起来。
但彼此都知道已经不能再缺失彼此。
就这么一天，一天，
又一天。
两人围了篱笆、建了院落、新修了屋舍、孕育了儿女...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之间，
便已经是这一刻的到来了。
看着床榻上紧闭双眼的法里亚斯，波娜眼里泛着泪花，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掌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法里亚斯满是皱纹的面庞。
生老病死，这是所有人都逃脱不掉的轮回。
波娜当然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然而当这一天真正近在咫尺时，波娜仍然有种说不上来的绝望。
她多么希望这时候躺在床榻上的是自己，而不是自己所爱之人。
“女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话！”
“帮帮我们吧！”
她痛苦的擦掉眼角的泪花，无声的向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灵发起着虔诚的祈祷。
“呼呼！”
正在这时，一阵夜风吹开了房门卷带着些许的风雪往门外吹了进来。
波娜神情紧张，第一时间给法里亚斯紧了紧身上的被褥，同时连忙起身朝门那边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依稀之间她似乎却看到一道人影从门外走来。
那是一名有着说不上来气质的年轻女子，就仿佛独立于这个世界，超然世外的存在。
也就在这一瞬间，那漫天纷飞的风雪戛然而止。
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凝固在了空中，一片一片的定格在了那里。
漂零的雪花、乱卷的夜风、屋子里面炭火腾升的烟雾。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哒哒哒！”
脚步声响起，弥赛亚从屋子外面走了进来，而在她身后，则是一袭纯白斗篷的林奇，小小的希娅端坐在林奇的肩头。
“就在这里。”
弥赛亚急切的走进屋子里，指着病床上的法里亚斯道：“帮帮我。”
林奇看着眼前的弥赛亚，她的脸色焦虑而又紧张，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肉眼可见的慌张。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词汇——
情绪！
‘想不到这么快就会有进展！’
有了情绪慢慢就会有情感，有了情感自然而然就会衍生出自我追求，到时候这具人工灵魂也才算是真正的走上她最后的一环。
原本林奇还不知道这个过程要经历多久，甚至还有担心过她的灵魂始终空白一片，现在看到这已经明显诞生的情绪，实在是让他感觉再好不过了。
心中高兴着，林奇走向屋子里，沿着弥赛亚所指的方向来到床前，很快看到了弥赛亚央求他救治的对象，那是一位躺在床上的老人。
然而当他视线落到这个老人身上的时候时，眉头不由自主的却皱了起来。
作为一位巫师，凡人世界的病痛当然都是轻而易举，就算是那些凡人世界的绝症，在林奇这个奥义巫师手里也是小菜一碟。
毫不夸张的说，世俗世界的任何病症只要林奇愿意的话，都能轻松的解决。
然而，
有一项东西，别说是他，就算是真理巫师也依然是无能为力的——
时间！
死神之眼下，眼前这位老人头顶的数字...已经所剩无几...
第520章 情话
林奇迟疑了一下。
一个生命，如果只是疾病、伤势什么的都好处理，甚至哪怕已经是撕扯成碎片，已经灰飞烟灭，只要灵魂仍然还存在，林奇也是有能力能够将其给复原。
但是时间耗尽...
这个林奇也是无能为力。
就算用一些手段能够给他延长一点生命，但是那样代价异乎寻常，而且也没有多少意义。
他摇了摇头：“抱歉，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弥赛亚混身一震。
她难以理解的问道：“为什么？”
林奇指了指病床上的法里亚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弥赛亚一愣：“没有时间？”
她疑惑的道：“那你给他时间就可以了啊。”
林奇无语。
他摇了摇头道：“弥赛亚，我不能。”
顿了顿，他解释道：“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它是与生俱来每个生命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所有生命在这个世界都需要受到时间所约束。”
“当时间开始时，就是这个生命降生于世的时候，而当时间结束时，也就是这个生命该离开的时候了。”
弥赛亚沉默不语。
林奇想要安慰她两句，但她却又很快问道：“谁可以？那时间是由谁来控制的，谁能给予时间？”
这问题问的...真有水平。
林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真要找一个答案的话，我想恐怕就是神灵吧。”
弥赛亚疑惑道：“神灵？你不是说我就是神灵吗？”
林奇摇了摇头：“不，弥赛亚，你现在还不是。”
他视线落向了法里亚斯的头顶，看着那所剩无几的数字说道：“也许只有当你成为真正的神灵那一天，你才能做到吧。”
“神灵...”
弥赛亚喃喃自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深夜，不知道几点。
波娜一直守在病床前，已经趴在法里亚斯的床边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忽然感觉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
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很快就看到了始作俑者。
是法里亚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坐起来了，这时候正坐在床上，那只粗糙的大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抚摸着。
视线交织，法里亚斯的老脸上不由得闪过了一丝羞涩，眼神有些闪躲的避开来。
生活在一块儿好几十年了，他是从未像这样用手抚摸波娜的脸颊的，像是这样温柔的，好像是对待恋人那样的动作。
那是只有在年轻时候在梦中对那个镇上最美的姑娘做过的动作。
这一刻，他就好像是一个犯了错而被抓到现形的孩子一般。
然而波娜这时候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第一时间惊喜的喊出声道：“你醒了！”
法里亚斯点点头：“是啊。”
波娜心里一沉。
如果是平时的话，法里亚斯这时候应该是一边活动着胳膊一边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睡一觉我就已经好多了，我想我已经没事了，拿我的锄头来。’诸如此类的话。
但是他并没有，这时候他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房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法里亚斯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看着波娜道：“你真好看。”
他们在一块儿几十年了，法里亚斯从未说过这样的情话，波娜的样子也绝对称不上好看。
然而这时候这句话在法里亚斯口中说出来却丝毫没有违和感，一点儿也没有虚情假意，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那么的顺其自然，仿佛就是理所应当的脱口而出。
波娜眼里泛着泪花，责骂的道：“说这些做什么。”
顿了顿，她补充道：“你要喜欢看，就赶紧好起来，我找流浪商人买点女妆，打扮给你看。”
法里亚斯大笑一声：“哈哈，那一定美炸了。”
波娜也笑了起来。
恍惚间，法里亚斯的记忆出现了一瞬间的错乱，仿佛眼前的波娜当初就是镇上最美丽的姑娘，而他娶的也就是镇上最美丽的姑娘。
同样的，波娜这时候似乎也记起来了，法里亚斯就是那个镇上最英俊的男孩，她嫁给的就是那个最英俊的男孩。
是的，
一定是的。
法里亚斯忽然觉得这辈子过得实在是太幸福了，能够在娶到镇上最美丽的姑娘，能够获得这样一位深爱自己之人，并且能够与她这样的过上了一辈子。
相知、相爱、相许、相守一生！
如同童话一样。
一时间，法里亚斯只感觉意气风发，他开口说道：“扶我起来，我们去院子里坐坐。”
这不知道是凌晨几点，换做平时的话波娜肯定会骂他一顿说他有毛病，但这时候她只是担心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寒地冻。
然而法里亚斯却显得十分倔强，一副大男子气概而又带着点从未有过的烂漫道：“我要陪你一块儿看日出！摘下那天边最美丽的朝霞，给你做一顶漂亮的头花。”
他轻轻抚摸着波娜已经枯萎而又泛白的头发。
波娜眼里泛着泪花，只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庄稼汉的嘴巴里面竟然还能冒出如此动听的情话。
“好好好！”
她擦掉泪花，搀着法里亚斯起来：“做头花。”
两人一块儿来到院子里，坐在石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