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军团特使，他们能被他们的基因原体委以如此重任，能够回去后仅凭几句话就决定一个军团和一个国度的导向，便足以说明他们本身的能力和地位：以及想要笼络他们的困难程度。
这其中，又以摩根的拉纳，罗嘉的安格尔泰，以及康拉德的赛维塔这三人，最令荷鲁斯头疼。
安格尔泰自不必说，虽然他的性格着实令人欢喜，但他却代表着一股令人难以心安的力量：没人知道从恐惧之眼归来的罗嘉到底在心里面想着什么。
也没人知道，在怀言者那近乎封闭的国境线内，神皇的追随者究竟打造了多少柄利刃：第十七军团肉眼可见的庞大数量，和他们极其紧要的地理位置，让他们足以成为战帅和泰拉间的胜负手。
即便保守估计，罗嘉麾下也有着超过百万的兵力，而他们的国境线距离太阳系的最近处，只有不到两个月的航程，随时可以参与到战帅与泰拉的对峙前线。
他倒向哪方，哪方就在未来可能的武装冲突中占据绝对优势。
因此，荷鲁斯不得不在安格尔泰的身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
但他的收获却并不多，就像他的原体和军团一样，沉默寡言的安格尔泰仿佛有一种隐藏在阴影下的模糊感，让外人根本无法更进一步的探查这位战士。
战帅唯一能够确定的，也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安格尔泰的实力非常出色。
比起寻常的阿斯塔特，简直就像是两个物种：根本不像是通过训练和战斗能达到的。
倒不如说，在牧狼神掌握的愈加娴熟的灵能领域中，他却感受到了股熟悉的气息：牧狼神在安格尔泰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极为浓厚的亚空间的味道，这股味道浓郁到已经深入怀言者的骨子里。
荷鲁斯将这件事暗记在心中。
他希望罗嘉只是在恐惧之眼中找到了本冷门的灵能典籍。
而比起安格尔泰，更让战帅头疼的反而是拉纳与赛维塔的组合。
他们两个倒是很安全：至少在有关于亚空间的气息方面，荷鲁斯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差错。
但真正让他头疼的，是他们各自的身份，以及他们的表现。
帝国的战帅可以用他与父亲之间的父子情谊发誓，第八军团的赛维塔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让人头痛的阿斯塔特：他的伶牙俐齿和天赋一样耀眼，而他的胆量与狂妄则在此之上。
荷鲁斯这辈子都没想过他会遇到这样的场景：他居然真的会遇到了一个从灵魂的角度上，与他平等相待的阿斯塔特，即便是拉纳或者西吉斯蒙德，他们在面对战帅时也会有种本能的畏惧。
但赛维塔没有。
一丁点都没有。
在他眼里，原体仿佛真的只是个大一号儿的同类。
他的灵魂给予荷鲁斯的唯一感受就是野心勃勃的挑衅。
而他的言语则佐证了这一点。
小嘴儿抹蜜的群鸦王子只用三次简单的言语交锋，就让战帅永远地放弃了与第八军团拉近关系，或者与康拉德交好的可能性。
但赛维塔最大的作用，还远远不仅如此。
作为远东三王领和它们固定的编外成员，第一、第二、第八和第十三军团的四个代表们，理所当然的混在了一起：拉纳作为核心，考斯韦恩与盖奇是沉默的助理，赛维塔则在更外层游走。
这一个半月里，战帅曾多次尝试性的接触这个组合，他很确定拉纳是核心的话事人，而盖奇则掌握着沉默的权限，至于庄森派来的考斯韦恩，虽然不知道在临行前被给予了多少的权力，但这位狮王总管在大多数问题上，都与远东边疆保持着高度的步调一致。
考斯韦恩很聪明，他知道他们几名阿斯塔特在荷鲁斯这位战帅的面前保持进退有度，才是能够捍卫身后军团利益的最好办法：而当三人联手都无法抵御战帅时，自然便到了赛维塔出场的时间。
这是一个配合默契到让荷鲁斯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已经在背地里通过气儿的组合。
而真正让荷鲁斯多看了一眼的是拉纳，摩根的禁卫总管在与战帅的言语交锋中，保持了让人惊叹的勇气和沉稳：牧狼神引以为傲的气质在他们面前毫无作用，再动人的许诺也打动不了他。
不过，帝国的战帅却并未因此而置气，他反而对面前的几个阿斯塔特产生了极高的好感：但真正重要的是，拉纳和盖奇都带了牧狼神最想要的东西。
盖奇带来了基里曼的善意。
五百世界之主也许不会主动的参与到牧狼神的大计划中，但他却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和导向：只要保持着目前的节奏前进，战帅至少不用担心基里曼和他那要命的极限战士军团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至于拉纳这边，他只是在拒绝了牧狼神的善意后，旋即便掏出摩根在出发前交给他的东西。
那是一份阿瓦隆会在其与狼之国度的边界线上，主动进行军事收缩的承诺。
以及一份互不侵犯条约。
摩根不会加入：但她对于打扰荷鲁斯的计划也没有兴趣。
在看到这份保证的那一刻，战帅已经能够听到胜利在自己心中的呼吸声了。
一个友善的五百世界，一个中立的远东边疆，一个至少没有立刻倒向泰拉的怀言者：其他人的态度已经无关紧要，虽然他的战舰还没有抵达神圣泰拉，但荷鲁斯已经获得了这场斗争的胜利。
掌印者和他的高领主们拿什么与战帅的军团相抗争？
就凭借帝国之拳和太空野狼这两个加起来人数都没有影月苍狼多的军团吗：而且，在牧狼神的申诉面前，后两者究竟会倒向谁，还是个问题呢。
得到了这两份许诺后，应付其他的兄弟和军团特使，在战帅眼里便简单了许多：此时，愿意站在复仇之魂号上的，至少都是个会在未来的冲突中保持中立的，而倘若真的会燃起烽火，牧狼神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底牌。
他有着铁杆的盟友。
至少五个。
凤凰曾许诺他会与影月苍狼无条件的站在一起，而在荷鲁斯向泰拉进军的同时，福格瑞姆再次重申了他的保证：完美的第三军团无疑会成为战术的利刃。
紧随其后的是莫塔里安，他麾下掌握有三十万坚不可摧，令人敬畏的军团战士，尽管对他帝皇的态度还有些矛盾，但若是在泰拉与战帅之间选择站位，死亡之主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他已经在半公开的场合中向荷鲁斯宣誓了。
而与前两者相比。阿尔法瑞斯是一个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选项，也许荷鲁斯直到今天都没能搞懂他这个最小的兄弟，但他也没有理由，将主动前来投奔的九头蛇军团拒之门外。
不过在此之前，战帅曾好奇过九头蛇究竟有多少的力量。
他得到的回答是：与第一军团相同的兵力，以及在被基里曼抛弃下的巴达布地区中，耕耘了将近五十年的强大影响力，四分之一个大漩涡区域会追随九头蛇的旗帜。
这个答案令荷鲁斯满意，且先不说大漩涡的重要性，若是第二十军团的兵力真的与第一军团相当，那就说明着阿尔法瑞斯麾下至少会有四十万大军：以他的习惯，真实的数字只会更多。
而跟在阿尔法这条毒蛇身后，便是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察合台可汗愿意追随他的脚步，多少也出乎了战帅的预料，他原本以为这位草原上的汉子会选择置身事外，会在口头与精神上支持他，却并不会为他抄起马刀。
但可汗还是这么做了：尽管他有一大堆前置的条件。
但若运气足够好，二十三万名白色伤疤的汉子，会成为战帅挥向泰拉的另一把利刃。
而最重要的是，白色伤疤与帝皇之子和九头蛇一样，均位于大漩涡区域，紧挨着泰拉天领的东部边疆，若真要与泰拉兵戎相见，他们随时可以与更北方的狼之国度形成夹击，在高领主们准备好之前击溃他们的军团。
让敌人突然死亡：荷鲁斯喜欢这个战术。
而他更喜欢的，则是圣吉列斯在这个问题上倒向他这一方。
帝国的天使选择支持他，仅仅是这个简单的消息，就足以动摇神圣泰拉仅剩不多的权威了：虽然除此之外，战帅也不能指望圣吉列斯本人和他麾下的狂野大军，会真的为他踏上战场，但口头上的支持和态度上的中立就足够了
倘若真的能动员好其他的四个铁杆盟友，并在剩下的原体和军团中再找几个伙伴，再确定好其他人的中立性的话，只是面对困守泰拉天领的多恩与鲁斯，那么牧狼神也用不上圣吉列斯麾下那支连二十万人都没有的军团。
把他们留在东方，与摩根统治的阿瓦隆形成某种牵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剩下的五个军团，也足以拼凑出一百八十万人的兵力，这个数字已经足以淹没加起来也不到六十万人的帝国之拳和太空野狼。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泰拉真的会拒绝他的正当要求的前提下。
如果他们真的有胆的话：如果他们真的有觉悟，为他们过去的愚蠢和贪婪负责任的话。
如果他们敢于违抗战帅的话。
那么……
牧狼神微笑了起来。
当通讯器中传来即将脱离亚空间，驶入曼德威尔点的声音时，原体慢慢的站起了身：四下无人的冥想与休息时间已经够久了，是时候回到现实世界了。
泰拉正在等着他。
而银河的命运，也在等着他。
第870章 泰拉危机兵临城下
自人类帝皇离开大远征前线的第四十九年的第一天，无声的警报席卷了整个神圣泰拉。
恐慌从虚空的彼端涌来，从人们的视野之外，从比露娜和马尔斯更深邃的角落，从太阳的光芒所能辐射到的最遥远的地方：月下的巨狼自阴影处现身。
在黎明的第一缕光芒攀上帝国皇宫的城墙前，长夜中的寒风便将复仇之魂号的呜咽，吹散到喜马拉雅的高塔上。
狼神的阴影遮蔽了旧年的美好与新年的希望，尽管他的脚步还没有抵达泰拉，但这个世界已因他而屏住了呼吸。
在街道上，在屋舍中，在黄沙漫卷的废土，在尖塔耸立的巢都，在太空港人声鼎沸的回廊间，在山阵号严阵以待的炮口旁。
数千万种声音，在等待着一个与他们毫无关联的名字。
通过呢喃，通过低语，通过微风中猎猎作响的文件，通过街角处刺耳难听的广播：那原本只是隐藏在了万千颗群星中，悬于苍穹一角的火光，便伴随着无数惊愕的视线与心跳，距离泰拉人的国度越来越近了。
行人停止奔走，官员不再争吵，士兵压下枪口，稚童昂起头颅，好事者们收敛起笑容，华丽宅邸中的老翁则是嘴唇干涩，喃喃自语着这片土地上那些无人愿意相信的旧日灾祸。
在皇宫的城垛上，金甲银纹的帝皇卫士巡梭其间，呵斥着身旁躁动难安的战友。
在空港的隧道中，严阵以待的帝国之拳深深地呼吸，烟雾般的冷气令盔甲染上水珠。
或是静声祈祷，或是坚守岗位，或许在纯粹的懵懂中欢庆着白昼的到来与跨年的盛宴：无论如何，当古老的纪年法翻过下一页的时候，在神圣泰拉最荣耀的高塔上，注定将有人会为了全银河的命运而悲叹。
然后，他将离开，他将奔赴，他将拖拽着苍老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走上巴布堡垒的观景台，那是帝国圣所的荣耀所在，是泰拉禁卫的权力象征，是在有关于命运的赌局中，将人类的母星摆上牌桌的唯一渠道。
他走了上去，皇宫的每一座塔楼都为他奏起了长钟，防空警报的哀嚎一如底城庆典的喧嚣：当最后一块象征着恶意的虚空盾，在近地轨道平台的阴影下被缓缓褪去的时候，帝国的掌权人望向如湖面般平静的天际，唯有其身旁的天鹰能够听到那声叹息。
那声音有着紧张，有着严厉，但更多的却是在落子过后的如释重负。
终于……
“他来了。”
——————
“棋局已定，天启。”
“但就像你说的那样。”
“我们谁都没能猜到真正的第一步棋。”
“无论是你，是我……”
“呵！”
“还是我们那顽劣的私生女。”
——————
“露娜的监控哨站刚刚传回讯息。”
“复仇之魂号已经抵达，将在三个小时后正式接入泰拉轨道。”
无论何时，泰拉的禁卫官似乎都如同他的本性般，不可撼动：无论是雪白倔强的短发，石雕似的面容，金光璀璨的盔甲，还是坚毅的脸庞上那一成不变的毫无妥协。
多恩就是多恩，多恩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这是禁军告诉你的？”
早在泰拉禁卫的身影停留在皇宫大门前的时候，掌印者就已经感觉到了原体的气息，但直到多恩沉重的脚步声迈上了台阶，站在他的身后，马卡多才停下他缓慢的呼吸，侧过头，眼角处的皱纹倒映着金色的光芒。
“不是。”
原体摇了摇头。
“虽然禁军在太阳星系中维护有多处的哨站和星堡，据我所知的便有大祭司、先知和鹰巢，但他们只愿意和我的军团沟通最基础的情报，有关于复仇之魂号的讯息，一直是高领主议会在与我保持深度合作。”
“这样啊……”
掌印者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禁军，向你开放情报网络的。”
“你指挥得动他们？”
多恩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更多的潜在意思，只是单纯的质疑，除了他们的君父以外，这银河中是否还有任何人能够指挥那些黄金色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