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几个刚被惊醒、正手忙脚乱抓武器的雷泰利亚士兵被这狂暴的冲击直接撞飞,惨叫声被风雪和后续冲入的玩家喊杀声瞬间淹没。
黑白熊沉重的脚步踩踏在雪地上,每一步都深深陷入积雪,又带着巨大的力量拔起,溅起大片的雪泥。
他身上那套厚重的朱雀鱼鳞甲在剧烈的奔跑和挥砍中疯狂地哗啦作响,细密的赤红色甲片互相摩擦碰撞,发出连绵不绝、如同催命符般的金属颤音,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格外刺耳,几乎盖过了风雪声。
他像一头从极寒地狱中挣脱出来的钢铁巨兽,手中那柄比他本人还要高的重型陌刀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每一次挥动都卷起凄厉的破空声。
“凿穿他们,目标……中军大帐!”
黑白熊的声音透过带有飞翼的朱雀头盔传出,瓮声瓮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狂傲。
他身后的攻坚组玩家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紧紧跟随着他们的“钢铁箭头”。
这些玩家装备各异,但无一例外都透着一股亡命徒般的狠劲。有穿着札甲、挥舞链枷的重装战士,有手持长戟、精准刺击的破甲手,也有穿着皮甲,装备燧发枪在倒塌的帐篷和混乱人群中穿梭,用精准点射进行支援的火枪手。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风雪和战斗的痕迹……甲胄上凝结着冰霜,溅满了泥点和暗红的血迹。
最初的混乱是黑白熊他们最好的掩护。
雷泰利亚军营像被捅破的马蜂窝,到处都是惊恐的喊叫、无头苍蝇般乱跑的士兵。
许多人刚从冰冷的帐篷里钻出来,冻得手脚僵硬,甚至来不及穿戴完整的盔甲,只抓着武器,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恐惧。
风雪虽然小了,但视野依旧不佳,昏暗的光线和弥漫的雪雾让混乱加剧。
“敌袭,是山蛮子!!!”
“挡住……快挡住他们!”
“我的剑,我的剑在哪?!”
这些仓促迎战的士兵,在黑白熊的陌刀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陌刀带着沉闷的风声横扫而过,一个试图举盾格挡的士兵连人带盾被劈飞出去,木屑和破碎的骨肉飞溅。
反手一撩,另一个挺矛刺来的士兵被从肩膀斜斜劈开,鲜血和内脏瞬间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又被后续的脚步践踏成污浊的泥泞。
“噗嗤!”
一个攻坚组的玩家用长戟精准地刺穿了一个军官模样人物的喉咙,将他钉在了一辆倾倒的辎重车上。
另一名玩家则狞笑着,用沉重的钉头锤砸碎了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黑白熊的士兵的头颅,红的白的在雪地上炸开一朵残酷的花。
他们就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凝固的黄油里,所过之处,只有死亡和破碎!
然而,雷泰利亚人毕竟不是待宰的羔羊。
最初的混乱过后,一些基层军官和老兵开始发挥出作用,他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用刀背抽打驱赶着溃散的士兵,努力集结着抵抗力量。
“结阵,结阵!长矛手上前!”
“弓弩手和火枪兵上高台……射死他们!”
“别乱,他们就这点人,围住他们,我们能赢!”
一队大约三十多人的长矛手在几个老兵的呵斥下,勉强在黑白熊前进道路的侧翼组成了一道歪歪扭扭的枪林。
虽然阵型松散,士兵们冻得脸色发青,握矛的手都在颤抖,但那密密麻麻的矛尖依然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咻,咻咻!”
几支稀稀拉拉的箭矢从附近的帐篷顶,或残存的哨塔基座上射来……没有铅弹,雷泰利亚人没有装备燧发枪,而火绳枪或是火门枪在暴风雪中无法使用。
风雪影响了射手的视线和箭矢的飞行,准头很差,大部分都钉在了雪地里或玩家厚重的盔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只有一支运气极好的箭矢,射中了一名攻坚组玩家没有防护的颈侧,那玩家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地,身体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但周围的玩家看都没看一眼,死亡在这里只是一个短暂的停顿。
“猛虎下山箭,给我轰开一条路!”
黑白熊看都没看那倒下的玩家,陌刀一指前方一处由辎重车和倒塌帐篷形成的临时障碍,那里后面隐约可以看到更多集结的雷泰利亚士兵身影,甚至还有一面象征中军的旗帜在风雪中隐约飘扬。
“来了!”
身后传来一声兴奋的回应。
两名玩家立刻从攻坚组中脱离,他们一人抬着一具猛虎下山箭,另一人举着盾牌进行掩护,两人跑到前面。
火箭炮手半跪在地上,将猛虎下山箭的顶部指向结阵的长矛兵们,然后一拉后面的导火索。
嗤嗤……
粗大的引信猛烈地燃烧起来,发出急促而刺耳的白烟和火花,在昏暗的风雪背景下异常醒目!一股刺鼻的硫磺硝石味瞬间弥漫开来。
对面的长矛兵们还没有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其领头的军官已然意识到危险,他下意识的抢过隔壁士兵的盾牌,挡在面前。
在这个时候,射手肩膀上的发射筒尾部喷涌出长达数尺的橘红色烈焰,一点红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长矛兵当中,然后轰然炸开。
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猛虎下山火箭的威力其实也就那样,和现代的进攻手雷差不多,爆炸的烟雾不大,顶多声音响了一点,杀伤力勉勉强强,也就三个长矛兵倒下,然后更多的雷泰利亚人发出惨叫。
然而,就是这一发杀伤力不强的火箭,就把那些挡在黑白熊面前的长矛兵们给吓坏了。
“雷电……神罚……是神罚啊!!”
“魔鬼,他们是魔鬼!!”
“救命,快跑啊!!”
本就因寒冷和突袭而士气低迷的雷泰利亚士兵彻底崩溃了,他们转身就跑,把举着盾牌的军官给丢下了。
这让黑白熊都给看呆了……跑得这么干脆吗?
我们的猛虎下山箭有这样大的威力?
并没有,只是雷泰利亚人也不想冒着寒冷作战而已……站着不动都快要冻死了,等会打起来,出了一身汗,事后肯定会生病,生病了就等于等死,不跑的人是傻子。
来不及多想,黑白熊继续带着人往前走。
玩家在这个时候,已经有大半人冲入到军营内,四处冲杀,因为有着巴巴罗萨的侦查结果,他们早就知道敌人的重要区域。
例如粮仓、马厩、武备库等重要对玩家来说都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们也是重点袭击这些建筑物,特别是粮仓,这更是重中之重。
小刀亲自带着尖刀组的精锐去突袭粮仓,为了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最多的摧毁敌人的粮草,他甚至对更近的马厩视而不见,没有去夺取对玩家来说比黄金还要重要的战争坐骑。
因为有着小刀顶在最前面,老李和林若宇趁机带人冲向马厩,这战马能抢多少就抢多少,回头还得全军平分呢。
……
“大人,不能再犹豫了!”
在华丽军帐内,副官几乎是吼出来的,头盔下的脸因焦急和寒冷而扭曲,呼出的白气喷在米哈伊尔面前。
“那些……现在正有一股最凶悍的山蛮子,直扑这里而来……将军,他们的目标就是您啊!”
帐篷外,厮杀声、爆炸声、惨叫声已经如同汹涌的潮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甚至盖过了残余风雪的呜咽。
米哈伊尔甚至能听到某种沉重的、带着金属摩擦声的脚步正踏着积雪,快速逼近,那是山蛮子特有的札甲在向他宣告死神的降临!
帐篷剧烈地抖动着,仿佛随时会被外面的风暴撕碎。
防风灯的火苗疯狂跳跃,将军帐内其他紧急赶来的军官们惊惶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如同鬼魅。
米哈伊尔伯爵表面上却平静得如同冰封的湖面。
他端坐在宽大的橡木办公桌后,那只曾烦躁地摔打斥候报告的手,此刻稳稳地按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却不见一丝颤抖。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线条,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在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近乎冷酷的专注。
他微微抬起手,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让副官焦躁的吼叫和军官们粗重的喘息平息下来。帐篷里只剩下煤油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帐篷帆布在风中鼓胀的闷响。
外面的喧嚣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慌什么?”
米哈伊尔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帐篷的抖动和外面的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冰锥般的穿透力。
“不过是些趁风雪作祟的跳梁小丑罢了。他们以为摧毁了我们的眼睛,撕开了营墙,就能吞下整个军团?”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几位脸色发白、盔甲上还带着雪屑的军官,眼神锐利如刀。
“瓦西里爵士,你营区离中军最近,你的百人队伤亡如何?建制是否完整?”
被点名的瓦西里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腰板,他的声音带着嘶哑,但努力保持稳定。
“报告大人,昨夜暴风雪摧毁我的三顶帐篷,损失约二十人,多为冻伤减员,现有可战之兵约七十七人,建制基本完整!”
“很好。”
米哈伊尔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损失的只是数字。
“立刻收拢你部所有还能拿得起武器的人,包括那些手指冻伤但还能握矛的,以中军大帐为核心,依托周围的辎重车、雪堆、未倒塌的营帐,建立环形防线。
不要试图主动出击拦截那股突击队,你挡不住的,我需要你守住这里,迟滞他们,消耗他们,明白吗?”
“遵命,大人!”
瓦西里用力捶胸,转身掀帘冲了出去,嘶吼着集结命令的声音立刻在帐篷外响起。
“格里高利男爵。”
米哈伊尔的目光转向另一位军官。
“你的弓弩手呢?还有多少能用?”
格里高利脸色难看。
“大人……风雪太大,弓弦受潮松弛,弩机冻涩,火绳枪一点都不能用,再加上战斗太突然了,我的麾下能立刻投入战斗的,现在不到两百人,而且视野极差……”
“我不管你现在有多少人……”
米哈伊尔打断他,语速快而清晰。
“动员你所有能够动弹的士兵,带上能够射击的武器,不要散开。全部集中到中军大帐边上那两座最高的、未被摧毁的哨塔基座上。
我不需要你的人进行任何精确射击,我只要覆盖性抛射。
目标……任何试图靠近大帐的、尤其是那些重甲目标,用箭雨给我泼过去,去压制他们,哪怕射不穿盔甲,也要干扰他们前进了,听清楚,是覆盖,是泼洒,不是点射!”
“是,覆盖射击,泼洒箭雨!”
格里高利也领命而去。
“伊戈尔!”
米哈伊尔看向自己的亲卫队长,这位沉默的壮汉一直按剑立在伯爵身侧。
“这一仗交给你了,你比我更擅长小规模的战斗,我把权限交给你……”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帐篷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箱子。
“……把里面那几罐‘地狱火油’搬出来,如果防线被突破到帐篷边缘,你知道该怎么做!”
伊戈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誓死护卫大人!”
他无声地做了几个手势,亲卫们立刻如同精密的齿轮般运转起来,沉重的脚步声和板甲部件的摩擦声带着肃杀之气。
米哈伊尔最后看向负责后勤和军医的军官,那人正一脸惶急。
“大人,军医帐那边乱成一团了,伤兵太多,我们的医生……”
“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