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狩猎法则 第271节

  看到母亲从未有过的脆弱模样,女孩所有辩驳的心思都消失了,唐娜的身体放松了,绕过母亲脖颈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一个更成熟的人那样给予她抚慰。

  十五年了,少女快和母亲一样高了。

  “抱歉,妈妈,我不会再这样做了。”唐娜低声承诺道。

  翠缇丝抱她的手越来越紧.

  克雷顿不是不识趣的人,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这位母亲发泄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翠缇丝放开自己的女儿,终于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位贝略。她抹去眼泪,转身看向多年不见的这个混账家伙,墨镜后的眼睛上下打量克雷顿的魁梧身姿。

  克雷顿沉默地看着她,实际上,他也没想好要怎么和这位多年不见的亲人打交道。

  他们曾有一段时间像兄弟姐妹一样亲密,但很快,乌伦的死将这一切终止了。

  乌伦的死实则有他的一部分责任,而他的父母去世时,他也没来得及返回,老人的葬礼也由翠缇丝独自操办,他对她心怀愧疚,那是无论赠予多少金钱也无法消除的感情。

  尽管十月的时候他们通过信件交流过一次,但书面文字是平淡单调的,对于写信的双方而言,对方的存在不过是纸上的几行字。或许看到他的脸,感受到他切实存在于现实的样子,翠缇丝就会重新想起他们之间的不愉快。

  “克雷顿”

  翠缇丝墨镜后游弋的视线最终停在他的脸上。

  “你怎么三十多岁了还在长个子?”她鼻音极重地问。

  这是翠缇丝今天直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克雷顿张了张嘴,什么也回答不上来。

  他总不能立刻告诉翠缇丝这是因为他成了一个狼人。瞧她现在这身修女服,就知道这么说结果会不太美妙,

  克雷顿选择回避问题,方法是提出另一个问题。他双手抱在胸前,尝试以说笑话的态度缓解气氛:“翠缇丝,唐娜说波利正在向你求婚,这是真的吗?”

  眼镜王蛇又警醒地抬起了头。

  她的语调抬高:“亲爱的克雷顿,你看看我的这身衣服,觉得我是要往哪边走?”

  “可能是要去教会吧。”克雷顿说。

  虽然白教的有些教派允许神职人员进行婚娶,但修女是无论如何不能结婚的。

  “那你就应该知道我的态度了。”

  翠缇丝上前两步,墨镜后的眼睛隐蔽地观察着克雷顿的脸,语气变得认真。

  “波利的确在追求我,但知道我打算重新加入教会后就没有再继续了。请他来临时看护唐娜也只是因为他本来打算来萨沙市见一位亲戚,我为此也支付了酬金。”

  “那你为什么要出家呢?是钱不够用了吗?”克雷顿不理解。

  黑衣的修女叹了口气:“唐娜一定向你说过了地租的事,但她对地里的活计不太了解,无论如何,那些土地带来的收益都绝对够一大家子活下去。但人的追求不会局限于此。”

  “我当初指圣立誓,决意要为守护人类的精神世界而守贞,但之后为了乌伦抛弃了誓言。现在唐娜已经长大成人,我也有时间去弥补我当初的罪过”

  “她才十五岁。”克雷顿不满地说:“你是不是太急了?”

  翠缇丝回身看了一眼女儿,神情复杂地摇头。

  “不,现在就是我悔罪的最好时候,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她若有所指。“放心好了,我不会一直待在山里不出来的。这只是短暂的分别。”

  克雷顿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翠缇丝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如果她觉得有必要回到教会的怀抱,那么她的理由绝对正当。他相信她应该是掌握了某些连自己也不了解的信息,但她不愿意直言相告。

  不过,翠缇丝常年身处偏僻的巴特努,谁来将这些信息告诉她?

  当克雷顿开始深度思考的时候,唐娜忽然开口了。

  “我们就这么在这儿站着吗?”她的眼神在母亲和叔叔之间来回扫动,对他们的关系感到困惑,她以为他们不和,但现在看来却很正常。

  “你们为什么不向对方打招呼就开始聊正经事,这是不是太冷漠了?”

  “你说得对。”克雷顿说,他不想在唐娜面前表现出与家人生疏的样子,于是向翠缇丝伸出手。

  翠缇丝也伸出手,两人握了握手。

  唐娜体会到了朱利尔斯摆弄人的乐趣,她一边摇头一边开口了:“只是握手?这是不行的,这不是家人的礼节,家人应该拥抱。”

  克雷顿没有再执行下去,他僵硬地看向翠缇丝:“我没有指使她这么说。”

  “我知道。”翠缇丝冷静地说。“不过她说的没错。”

  她张开双臂,克雷顿小心翼翼地躬身抱了她一下,这只持续了一秒,随后两人如同相斥的磁石般悄无声息地退开了。

  “吻面礼呢?”唐娜期待地问。

  翠缇丝摇了摇头:“不了,这会让我们都感到别扭的。”

  克雷顿在她背后露出赞同的表情。

  “那么在克雷顿家休息几天再走吧。”唐娜说,她依依不舍地拉着母亲的手。

  翠缇丝的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当然了,我和克雷顿也的确还有些话要说。关于那些内容,我本来写了一封信放在波利先生的口袋里,希望他能够转交给你的叔叔,但现在看来只能由我当面口述了。”

  唐娜羞赧地用左手抓了抓后颈,神态又变回了那个农村姑娘。

  “那么是什么事呢?”她又好奇地追问。

  翠缇丝握她的手轻轻用力,眼中的感情几乎要溢出。

  “你的婚姻。”

  在克雷顿·贝略位于圣贝妮德教区的新宅里,所有房间的电气灯都被打开了,每个窗口都在发光,即使在远方的人也能看到这里的光芒,而室内更是耀眼,走廊和厅里的水晶吊灯熠熠生辉,而在格外昏暗且没有电灯的角落,蜡烛和油灯也被点上了。

  这么做没有别的理由,只是今天的确是一个重大的日子,贝略家族再度重聚一堂,克雷顿希望这么做能给未来讨个好彩头。

  餐厅多了一个人,也显得这里更热闹了。

  翠缇丝优雅地坐在座位上,唐娜效仿她的仪态,看起来也有了淑女的样子。

  这里的厨师正在准备晚餐,餐具已经在桌上有序地铺呈,仆人为他们面前的酒杯倒酒,紫红色的酒液在玻璃高脚杯中微微晃动,头顶的吊灯光芒璀璨,酒杯上因此折射出星辰似的光芒。

  “你看起来比以前过得好很多。”翠缇丝捏着高脚杯晃了晃,欣赏光芒透过酒水的颜色,丝毫没有因为这华丽的一切而怯场。

  她散发的从容气场让唐娜忽然有些不认识自己的母亲了。

  克雷顿向她遥遥举杯,随后慢饮了一口又把酒杯放下。

  “多亏了我的一些朋友,我才能有今天,现在想想和他们结识的那些日子,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去了。”

  他不愿意在无关的事上扯太远,于是稍微扯了几句后就聊起了最近的事。

  “我给唐娜找了几个家庭教师,她的进步神速,很快就能达到进入辛佳妮女子学院的标准了。”

  翠缇丝看不出心情地点了点头:“你还亲自给她授课?”

  这正是一件让克雷顿自傲的事,他欣然承认:“当然,虽然这么说像是在自夸,但她现在的变化不能说是没有我的功劳。”

  “是的,我看到她身上的淤青了。”翠缇丝说:“她说是你打的。”

第351章 监护人战争

  翠缇丝说的一点没有问题,那些淤青的确是克雷顿造成的。

  就算在练习剑术时使用没有开刃的武器,那沉甸甸的分量也依然会让人受伤。

  克雷顿伸出手,向翠缇丝展示自己发黑的手指甲,它们在纯白餐布的映衬下十分显眼。

  “我知道母亲会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是练习防身术必然会受伤。这对于我也是一样的。不久前,她一棍子抡在我的手上,现在我的指甲盖里还有淤血呢。”

  唐娜前一刻还在内疚自己的失言令母亲责怪克雷顿,现在又开始惊叹他的无耻。

  她哪里能在一个狼人身上留下伤痕?

  翠缇丝没有摘下墨镜细细观察,而是直接相信了克雷顿的话。

  “连你都会受伤,这么危险的课程就不要再教了,让她好好学习那些淑女的技能就行。”她怜爱地看了一眼唐娜:“我的父亲不久前去世了,但我的母亲还在,我想她或许会对我这个女儿还留有爱,如果我去求她,她会为自己的孙女引荐一个好未婚夫的。”

  听到母亲的话,唐娜第一时间就想反对,但她最近学了不少东西,耐性也有增长。

  所以她保持沉静,决定听完他们的对话。

  克雷顿不同意翠缇丝的看法:“但新的芬纳莫伯爵可能会拒绝你的拜访,你很难见到老夫人。”

  翠缇丝沉声道:“他好歹是我的亲兄弟。”

  “是的,但老伯爵还是你的亲生父亲呢,他对你的严酷众所周知,你别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待在修道院。”

  “我的外公是一位伯爵?!”唐娜惊叫起来。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确切地来说,是一位边地伯爵,而且不太友善。”回答了问题的克雷顿看着她惊讶的表情,不禁皱起眉头转头问翠缇丝:“你怎么什么都没跟她说?我原本以为她只是不太了解我和乌伦,没想到你居然连自己的身世都没有告诉她。”

  翠缇丝语气平淡:“有些事不需要她知道,那只会让她伤心。”

  唐娜看着他们理所当然的态度,她再也忍不住了,激动地推开椅子站起来。

  “所以你们都知道这些事,但是没人告诉我?”

  她的母亲牵着她的手试图让她坐下,但是失败了。

  翠缇丝没有继续勉强她,只是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并且自己也站了起来:“亲爱的,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只会让你伤心,或者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所以我一直不和你聊这些事,这是为了不要让它们污染你的精神。”

  “但是我现在已经足够坚强。”唐娜坚定地看着她。

  翠缇丝的语气一贯温柔,但不容置疑。

  “我们以后再说吧。”

  唐娜看起来并不接受这个结果,因为谁也不知道翠缇丝要去教会待几年,这个“以后”简直是遥遥无期。

  “你介意我之后告诉她吗?”克雷顿问翠缇丝。她看了眼焦躁的女儿,没有阻止。

  “那你可要挑个好时机。”

  唐娜郁郁寡欢地坐下了,既然母亲和克雷顿都这么说,她就知道自己现在绝对没法得到答案,翠缇丝陪她一起坐下。

  在他们同意暂时搁置这个问题的时候,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餐厅的门走进两个举着托盘的仆人,他们从托盘上取下各色菜肴摆在桌面,它们并不是那种花哨的菜式,采用的食材和烹饪技巧大多朴实,但味道久经民间食客的认可。

  木盆装的土豆炖牛肉、用盘装切薄的煮羊肉,上面泼了一层布利加风味的甜酱汁、切碎的熏兔肉配辣酱。主食和甜点是夹培根涂黄油的白面包和奶布丁,汤是鲫鱼汤,热气腾腾,闻着就鲜美。

  送完食物,仆人们又出去,餐厅里又只剩下贝略们。

  闻到食物的香气,克雷顿立刻熄了谈论的心思,他举起刀叉,邀请另外两人也立刻就餐。

  “我们要商议的事固然重要,不过不妨先用餐再说,现在的气温不适合让它们等待。”

  他提议完便以身作则,对盘子里的薄切羊肉痛下杀手。唐娜开始用勺子心不在焉地喝汤,翠缇丝看了看黄铜制的刀叉,没有立刻用餐,而是又抬起头来看克雷顿。

  黑色镜片后的男人身影模糊不清,她隐约看到一头正伏在猎物上撕咬血肉的野兽。

  “很高兴你能够维持简朴的生活方式。”

  “你是什么意思?”克雷顿停下撕扯眼前的羊肉,盯着翠缇丝。

  他也没有摘下墨镜,食物上蒸腾的水汽在镜片上结成一层白霜,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女人了。

  “我以为你会把餐具都换成银的,那更好看,不过也更贵。”翠缇丝对着桌上的烛火竖起黄铜叉子,反射的光芒如同黄金,不过这种颜色无法穿透她的墨镜。

  “银吗?华而不实的金属。”克雷顿轻描淡写地说:“它们在过去的艺术史上被滥用过度,如今的美学价值已大不如前。如果我有多余的钱,宁肯买几块塔林的金丝挂毯,也不要买银器。据说金丝挂毯可以传承几百年,而且不断升值。”

  “你谈起这些事真是头头是道。”

  “这是商人的本能,每个商人都会购买大量的艺术品和古董,哪怕他们不喜欢。这叫什么来者.多元化资产配置,就是为了防止我们手里的钱随着通货膨胀或者其他的市场毛病贬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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