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此，德莱弗多并不动怒，他双手抱肩，等着冷眼旁观其他地精们的好戏。
那玩意儿到底有多苦，只有亲自嚼了才能体会到——要不说这个叫罗恩的人类聪明呢！
果不其然，在场所有拿到草药的地精里，有一半只是刚刚嚼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而剩下的里面又有三分之二根本没坚持到完全嚼烂。最后只有区区五只地精完成了第一次挑战，把药泥涂抹到了半精灵身上的伤口处。
而且他们无一例外，全都不愿意再尝试第二次了。
“嘁，一群懦夫！”德莱弗多不屑地笑了起来，然后就看到罗恩面带微笑地又采了些草药，再次走了过来。
“还得再来一次，有一个伤口敷不到。”罗恩将草药第三次递给了德莱弗多。
地精猎手的脸顿时耷拉了下来：“我去外面找别的地精‘挑战’行不行？我宁可去咬臭屁虫！”
“倒也……不是不行，”罗恩“思考”了一下，又带着有些惊诧的目光看着德莱弗多，“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容忍更多地精跟你‘一样勇敢’，你还真是个好地精！”
“你——”
“现在已经有五个不是猎手的地精和你……”
“够了！拿来给我！”德莱弗多忍无可忍地一把夺过罗恩手上的草药，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全都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了起来。
他现在没办法说话，但罗恩能够读懂他的表情——就和前世动画里的达菲鸭一模一样。
你真卑鄙.jpg
第5章 半精灵艾薇
2024-07-13
但不管怎么说，德莱弗多到底还是打破了他自己的记录，在一众地精的瞠目结舌中将草药嚼碎吐出，敷在半精灵的伤口上。
“还行，好像没那么苦了。”
德莱弗多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回味草药的味道。
“你再细品，还有点儿甜味儿。”
“那现在怎么办？等她醒？”
德莱弗多没理会罗恩的话，指了指地上的半精灵问道。
他权当罗恩是在拿自己寻开心，若不是他将大白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因此也发自内心地感谢罗恩，换个人来地精早就抽刀子砍上去了。
“放心，不会很久的，”罗恩蹲在半精灵身边平视着德莱弗多，“外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不知道，但我是凌晨赶回来的，”德莱弗多去寻了一块死去冒险者身上的破布，随便裁成一块披风裹在了身上，“估计我们出发的时候还是上午。”
“预计多久能到？”
“我怎么会知道！”德莱弗多瞪大了眼睛，“周围附近的村庄全都废弃了，我们的领地范围最远大概也就是一天的路程，不能再多了。”
也就是不管怎样，都要在野外过一夜。
“就三个人的话，在野外露营会有危险吗？”罗恩问道。
不管怎么说，地精在这方面的经验还是值得信赖的——尤其是当自己也很弱小的时候。
“有危险，很多危险！”经验丰富的地精猎手立刻点点头，“所以我们通常是一整支小队出去！”
“那不行，”罗恩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那样根本没法进入其他种族的聚落了。”
“那就在村庄里睡觉，”德莱弗多想了想，“不过我从来没在里面睡过觉，偷东西倒是经常。”
去其他种族的领地内偷窃，这也算是地精们维持生机的主要手段之一了。
“也可以，那我们……”罗恩还要继续敲定细节，突然停了下来。
“嗯？”德莱弗多歪了歪头，不明白这个人类为什么话说一半。
被口水呛到了？咬到舌头了？地精经常会出现这种状况。
“她醒了。”罗恩指了指身边的半精灵。
德莱弗多一愣：“不可能！她都没睁开眼睛！”
“她的呼吸节奏变了，”罗恩伸手拍了拍半精灵的脸颊，“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机体会以生存为优先，在患病的时候尤为明显，因为机体需要摄入足量的氧气。”
“但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则会自己进行适应环境的调整——好了，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地上躺着的半精灵的双眼蓦然睁开，一双翠绿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罗恩，眼神中满是憎恨，还有一丁点儿不解。
“你这蠢货！为什么要揭发我，你是他们的奴隶吗？！”
罗恩皱了皱眉头：“麻烦伱清醒一点好不好，要不是我和这些地精，你现在连保命都费劲！”
“我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拜它们所赐？”半精灵瞥了眼身上的那些草药碎屑和地精唾液的混合物，敌意似乎稍减了一点，但依然话中带刺。
“你都多余救我，让我在昏迷中死去，总好过清醒着被这群害虫施虐！你难道是魔鬼吗？”
“嘿！你说话注意点儿！”德莱弗多不乐意地嚷嚷了起来，“要不是罗恩，你就和你的同伴一个下场了！”
“是他说服我们老大放你自由的！”
半精灵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僵了一下。
“……什么？”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已经要死了，眼前的这些全都是幻觉。
“自由，”罗恩复述了一遍这个单词，“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要，这是你的权利。”
“傻子才不要！”半精灵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没能成功，还是在罗恩的搀扶下才勉强站了起来。
“虽然我不认识你，但还是要说声谢谢。你居然愿意替一个陌生人说情”半精灵有些尴尬地朝罗恩笑了笑，“尤其还是个半精灵。”
半精灵是人类和精灵的混血，但在两边都得不到归属感——人类和精灵在这方面达成了共识：半精灵一定会偏袒另一方。
“不过我猜，这份‘自由’只怕没那么容易得到吧？”
“目前是有限的自由，”罗恩倒也不瞒着她，“我答应帮这些地精度过这次干旱的困境，并且提供一些医疗服务换来的。”
“我现在被他们的首领允许暂时离开巢穴，前往附近的聚落购买一些寄养的物资。但因为我对这里并不熟悉，所以想烦请你带个路。”
“而这位，是被指派监督我们的猎手。他叫德莱弗多，我是罗恩。”
“我叫艾薇，”听完罗恩说明情况后，半精灵叹了口气，“你居然会和地精达成协议，真的是……”
“退一万步讲，至少免于死在这里，”罗恩耸肩，“那么，你知不知道附近的聚落位置呢？”
艾薇伸手摸向自己的背后、腰间和左侧大腿上，但是很遗憾，这些原本应该有包或者口袋的地方无一例外地空空如也。
大概是战斗中掉了，或者说被地精拿去当了战利品，反正现在是找不回来了。
“本来是能知道的，但拜他们所赐，”刚才的动作牵动伤口，疼得艾薇直呲牙，“不过我有个提议。”
“我们来的路上，发现不少已经废弃了的村落，可以先去那里落脚，收集点物资什么的。”
艾薇说着，冲罗恩露出了一个简直可以说是讨好的笑容：“你的草药很好，但还不够好，我这个样子只能勉强行动。”
“但那里说不定还有遗留下来的草药甚至是治疗药水，如果我能够进一步恢复的话，一定能帮上更多的忙。”
罗恩点了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打算的，先去村庄里看一看也好。”
心急吃不了热炕头，这附近的种族怕是都因为干旱而尽数搬空了，不管是他们哪一方着急做什么事情都没一点儿办法。
还能有个中途的落脚点已经是很不错的条件了。
“吸——呼——”
当三人在德莱弗多的带领下走出陷阱重重的地精巢穴后，在那灼人的烈日之下，艾薇夸张地呼吸了一口野外的新鲜空气——哪怕在这里依旧有着地精浓烈的臭味。
“终于又见到阳光了，可真不容易！”
罗恩虽然表现得矜持了一点，但也同样庆幸于自己终于回到了地面上。地精巢穴里真不是正常人能呆的地方。
第6章 空无一人的村庄
2024-07-13
罗恩大概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地精的巢穴洞口开在半山腰，门前就是悬崖，而在悬崖之下，则是已经干涸了的河床。
“我知道的村庄有三个，”德莱弗多比划着指了指三个方向，“北方有一个，离着最近；西南方向有一个，顺着下面的河道走就能到；还有一个最远的在东边。”
“先去最近的吧，如何？”艾薇提议道。
“北边有大灾难要发生，最好是离远点儿，”罗恩摇头，“而且他们原本就是准备往北边迁徙的，那个村子又离得最近，肯定什么都没有了。”
“去西南那边看看吧，德莱弗多，你来带路。”
艾薇还想再说什么，但仔细想想也有道理，而且她现在的这个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她有自己的想法，只得在罗恩的搀扶下慢慢下山。
“其实我们有绳梯和绳索可以直接下去的，”德莱弗多看了一眼艾薇，“但是这个拖油瓶……”
“你说谁是拖油瓶？！”艾薇的一双细眉顿时立了起来，“我没伤的时候可以揍你们整整一打！”
“我相信，”德莱弗多狡诈地笑着，他那副音容笑貌让地精猎手看着无比邪恶，“所以他们放出了狼和老鼠，差点儿把伱给活活咬死。”
顺着河床而下，这一路上既无鸟兽嘶鸣，也无水流树声，德莱弗多和艾薇时不时的斗嘴倒成了最好的背景音乐。
走走停停到下午的时候，就连罗恩也加入了混战。
傍晚时分，已经几近落山的太阳终于饶过了这片土地，微微掀起的晚风带来了些许凉爽。
“啧，不说了不说了！我都要渴死了！”
艾薇口干舌燥地挥手从身边驱赶德莱弗多——这家伙倒是有血袋补充些水分！
但那都说不准是什么血，她可不敢喝！
“还是补充一下吧，”罗恩接过那只盛满鲜血的皮袋，仰着头，不对嘴地灌了两口后递给了艾薇，“虽然血液中蛋白质含量高，分解后会导致血氨升高，长期食用会导致肝毒性和引起神经中枢的疾病，但现在是特殊时期，还是保持体力更重要一些——尤其你还是个病号。”
艾薇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罗恩：“你怎么也能！那可能是人血欸！”
“什么血很重要吗？”
“不、我是说当然很重要！我是绝对不会喝的！应该马上就能到村庄了……”
艾薇舔了舔皲裂的嘴唇，说不渴那一定是假的，她嗓子都要冒烟儿了，喉咙像是吞了一把刀片一样难受，但……喝血？
“村庄里的人是因为缺水才搬走的，怎么可能会留下水资源，”罗恩摇了摇头，将血袋还给德莱弗多，“前面那片阴影是不是那个村子？”
“是，就是那里！”德莱弗多笃定地点了点头，“我认识那片围墙！”
“之前我去那里偷东西，逃跑的时候差点儿挂在上面！”
这就是拥有黑暗视觉的种族的优势了。罗恩这种本来眼神就差一些的人类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勉强看清视物的轮廓，但在德莱弗多看来，那些木质围墙简直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不过说起来，半精灵不是也有黑暗视觉吗？
“我不是在跟你说话吗？！”艾薇哼了一声，“我比你们都先看到，所以我才不愿意……”
但事实上正如罗恩所推测的那样，这里的村民是因为干旱而迁徙的。当三人走进空无一人的村落中时，最随处可见的便是那些丢弃的瓶、罐、桶、盆。
罗恩拾起一枚石子丢下村子中心的那口枯井里，听不到一点儿水声。
“这……”艾薇傻眼了，她来的时候没有多留神这些村庄，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补充水分，”德莱弗多在一处墙根下用手刨开沙土，揪出一只长得像是蝎子的小动物，“它们体内也会储存水分的。”
看起来德莱弗多是在热心地教艾薇野外生存的技巧，但看看他脸上的坏笑，罗恩估计这只小动物肯定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