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向前,便是群山的山路,最窄的地方仅能容纳三人并肩而行。
马车想要过去,都得先让马匹过去,再手动推车,否则非得堵在那不可。
而由于不巧,霍恩被圣孙打伤了大腿,只能坐马车,不然平时霍恩都是自己走。
马车车轮骨碌碌地在地面上压过,霍恩随着车子的颠簸,已经开始有了想吐的感觉。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墓碑,墓碑上怎么还有一只兔腿,谁掉那儿了。”
“上面写的什么,你们认识吗?”
“嘶,好像是,好像是,哦……我不知道。”
“让开,我来,那上面写的是——”
“这里,埋葬着大陆上最后一个骑士。”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蜂蜜河上时,已经有不少流民从睡梦中醒来。
他们从稻草甚至是泥地上站起身,不过和先前相比,他们消瘦凹陷的脸蛋,已经丰满了不少。
毕竟自从有了薯根的祛毒方法,他们还是会饿肚子,但至少不会被饿死了。
尽管小溪和森林被巡林官看管着,可如今他们烂命一条,还怕这个不成?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提着装满薯根的筐子,流民青年站到了趴在地上走不动路的两名新流民面前。
“蜂蜜河乡。”回答的老人,喉咙就跟破风箱一样,发出嗤嗤的声音。
从篮子里拿出一根薯根,名为托马斯的流民,将之扔给了浑身瘫软走不动路的这两名流民:“吃吧。”
“这是薯根啊。”拿起那根薯根,老人大惊失色,“你想要毒死我吗?”
“什么话!”托马斯瞪大了眼睛,“这是圣孙根。”
“圣孙根?”老人狐疑地抚摸着,还是没敢下口。
托马斯直接走上前,拿起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嘎吱嘎吱的嚼了起来。
“诶诶,我没说不要啊。”见托马斯大口大口地咀嚼吞咽,那老人马上后悔了。
托马斯把他搀扶起来,没吃完的半根塞到他怀里:“行了,走吧,到我们营地来,也好有个照应。”
那老人吃了两口,又掰了两块塞到小孙子的嘴中,才迈着颤抖的步伐,跟着托马斯向前。
“托马斯老弟。”互通过姓名后,老人问道,“这圣孙根又是什么?”
“圣孙根就是经过圣孙子传法后祛毒的薯根,如今这大秋天的,漫山遍野的都是薯根。”托马斯扶着老人的手臂,“要不是有圣孙根,我们早饿死了。”
“圣孙子是?”
“这你都不知道,这附近不是传遍了吗?”
老人讪讪地摸着脑袋:“还真没听说过。”
“圣孙子,就是弥赛拉看咱们千河谷人可怜,收养了一名千河谷人做养子,他便是传说中的千河谷人的天选教皇了。
据说那天选教皇圣孙子冕下身高九尺,手臂比正常人大腿都粗,单手就能将大槐树倒拔。”
“吔,如此强力,又怎能抵挡了?”老人大惊失色。
托马斯正想回答,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鞭抽在空气中的声音。
神色一变,托马斯立刻拉着老人和那小孩俯卧在长长的草丛后。
可一位正在路边拾捡马粪的少年便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听到车轮声便想逃跑,但马车侧边弩弦弹动,一箭直入少年的后心,那少年登时僵直倒地。
马车则疾驰而过。
“这道路上拥堵的流民越来越多了。”从窗户中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年,巴尼福斯有些不耐地放下了车帘。
“怎么了?”
“还不是那群短毛贼,否则,本来不该有那么多流民的。”
“短毛贼?”黑衣修士皱起眉毛,“那又是什么?”
“就是那伙异端伪教皇的简称。”说到那群蟊贼,向来平淡如水的巴尼福斯,整张脸都绿了。
“我问过了,那群叛匪一入教,就得剪头发,所以我们都管他们叫短毛。”
“他们跟这群流民又有什么关系?”黑衣修士问道。
“哦,米扎姆教士,这您就不知道了。”巴尼福斯恢复了平淡的神色,“如果没有薯根的话,那些公簿农和流民早就饿死了,哪还有力气闹事呢?”
米扎姆哈哈一笑:“这倒也是,巴尼福斯主教,不是亲王骄傲或目中无人,假若您领地没有那伙短毛的话,他还是很愿意来参加您的酒宴的。”
巴尼福斯面容僵硬了一瞬,那天,他守着一大桌好酒好菜,等了半天,等来的只有一句“宴席不敢兴趣。”
他甚至开了一瓶昂贵的蓝血葡萄酒。
不过,他还是挂上了笑容:“叛党不除,何以为宴?此次夏尔殿下追击秘党叛贼,我一定要帮帮场子。
我已经派出了雇佣军与武装农等500人,在去高台群山中搜索伪教皇,可以作为殿下策应。”
“好,很好。”
ps燃尽了
第86章 高山行军
带着侧斜纹的车轮由远及近,咕噜咕噜的车轴发着奇特的咔咔声,碾过了路面上的杂草。
在长长的山地峡谷中,云雾缭绕,竖直的山壁爬满了青苔,露出干青色的皮肤。
波浪般起伏的山腰上,黑衣的教皇国国民排成两列长队,心惊胆战地通过这之字型山道。
他们小心翼翼推着小车,踩着草鞋,将手中的拐杖一下一下地捣在地上,防止从路面摔倒。
山道的右侧是覆盖着毛茸茸短草的坡地,左侧是马蹄形的山体,山坡阶梯状圆润地滚卷下去。
时不时地便有上层的石子从坡地滚落,砸到下面攀行的国民。
从这摔下去,不至于摔死,却起码要落得个筋断骨折。
原先的榆树、鸢尾花和长叶草,在地势的逐渐升高中变成了冷杉、云杉、火绒草等。
当有人抬头望去,山丘之上还有山丘,山峰之上还有山峰。
左右侧顾,就好像是被一双巨手捧在手心,从那指缝中才能看到阴白的天空。
随着地势越来越高,天气越来越冷。
哪怕寻常衣物外又套了黑色背心和短披风的教皇国国民,此刻都忍不住地打哆嗦。
走完了平整的大道,在这种山间小道中,霍恩等人的速度反倒越走越慢。
从丹吉死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的时间,这两天里,霍恩等人大约走了30里路。
距离进入黑骨沼泽,还有大约60里路的路程,至于距离贞德堡,还有410里路。
“咱们现在到哪儿了?”霍恩朝着坐在大石块上休息的茜茜问道。
经过两天的休息,霍恩的腿伤好了很多,却快要被马车整出胃伤了。
坐这种没有橡胶轮胎的马车,几乎就是要人命啊。
此刻,他拄着教皇杖,跟所有人一样,缓缓步行。
当然,作为交换,霍恩前方有装甲战车保护,身周还有四个连的孩儿军行护卫之职。
“这一段算是最难走的路了,爬完了这几座山,前面就到伊尔山了。
绕过伊尔山,是一条栈道,从栈道下去,咱们就从群山高台下去了。”
茜茜见霍恩到了,也站起身,拄着拐杖重新向前行走。
“这段距离还有多久?”
“包括下山的话,20里路吧,不过别担心,咱们这只是在群山高台的山腰左右,下山并不难。”茜茜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下山后,在附近有一个据点,叫安德堡,正好能补充一下物资。”
“行,传下去,坚持一下,再走一天就到补给点了,等到达贞德堡,我请大家吃三天流水席,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传下去,到达贞德堡,三天流水席!”
孩儿军们站到山道边缘一个朝上,一个朝下,喊着霍恩的命令。
“诶,对了,我那把大弓呢?”霍恩的腰间晃荡着那柄只露出“雪”单词的云中雪,“前天还给你们,今天还没调好吗?”
“坏了,正在重新修,得等晚上让娜过来,用闪电重铸。”茜茜没好气地回道。
霍恩一惊:“坏了,怎么会坏呢?”
“废话,这个山铜也是有形变上限的,我不知道你昨天射啥了,但的确把山铜拉破上限了。”
霍恩皱起了眉头:“不可能啊,我回来的时候检查了,还是好好的啊。”
“内部损坏了。”茜茜此刻把头发扎起,换了一身猎装,明明是个男的,却怎么看,怎么像女扮男装。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纯山铜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我们认为纯山铜的弹性对于人类来说就是没有上限的。”
说到这,茜茜忍不住想起了那天霍恩揉捏那个山铜棒的场景。
不知道是他看错了,还是怎么的,那根山铜棒好几次本来已经回归原位了,结果又反向扭转了。
正常来说,比如把山铜棒扭成“(”型后,它会自己恢复成“|”型。
可霍恩扭完的山铜棒,居然在恢复原样后,继续发生形变,是先变成“(”又变成“)”,反复多次后才恢复原本的竖直模样。
根据炼金术士们的说法,山铜接触到法力时软化,形变吸取并储存法力,恢复形变释放法力。
但形变吸取法力时,它会吸取高于恢复自身形变的法力,然后在恢复自身形变后,将多余的法力排出。
怎么会这样摇头晃脑地呢?
“我还以为山铜的形变上限很高呢,这也不行啊。”霍恩颤抖着双腿,抱怨着。
扭过头,茜茜像是看魔物一样看着霍恩。
这把弓的两个弓臂可都是纯山铜,足足16磅的纯山铜,预估弓力跟小型弩炮不相上下。
按照昨天现场的遗迹来看,霍恩一箭射出了重达1磅多的半截短矛。
就是魔女来,别说拉到超限,就是射一箭都该晕倒了,普通巫师射一箭都该脑死亡了。
结果这位大爷不仅把山铜弓拉到超限,射完这一箭,还能自己走回来。
“你到底有多少法力啊?”茜茜实在是忍不住问道,“魔女都没有伱这么多的法力。”
“我怎么知道,我又用不出法术。”霍恩一拍脑门,竖起一根手指,“诶,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们这是第一次制作山铜弓吗?”
“不然呢?”
“先前都没有人想过用这个制造山铜弓吗?”
茜茜摇摇头:“没这个必要。”
看霍恩还是有些不明白,他才仔细地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