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来时不纳粮 第58节

  上万的叛匪,只有几十个脑袋的斩获,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

  尤其是对于闻名在外的莱亚第一骑士孔岱亲王来说,几十个脑袋的胜利,就是输。

  “我知道,可我们没有办法。”茜茜别过头,望着地面的方砖,“或许你们可以换个别的说法去骗他们,什么特别活动,起码在死前,他们还是开心的。”

  “你个日山羊的!”马德兰冲过去,便想揪茜茜的领子,却还是被身边的人拦下了。

  “肃静!”用教皇权杖再次敲起桌子,霍恩喝道。

  所有人灼灼的目光聚焦在了霍恩身上。

  “冕下,您的想法是什么?”

  拉五百个肉盾上路逃跑,霍恩并不是狠不下这个心。

  可其中有个不可忽视的关键,那就是被抛下的人,必然是那些肉盾的同胞亲友。

  要知道,霍恩的金身就是弥赛拉之子的钦定,这就意味着只要跟着他,就不会失败。

  这些乡民向来都是谁赢他们跟谁,他们会乖乖听霍恩的话,只是因为霍恩是圣父圣主钦定的赢麻。

  如果他将这层皇帝的新衣扒下,放任一部分乡民去死,等于说,霍恩并不是不会失败的,那就给谎言留下破绽。

  可当谎言被戳穿,弥赛拉之子天下无敌的泡影被戳破,愤怒的乡民们能撕碎霍恩。

  所以,要么就霍恩一个人走,要么就是一起走,没有第二选项!

  “所有人一起走会怎么样?”

  “您要所有人一起上路吗?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就告诉我,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恕我直言,我觉得这并不会提升生还的概率,我得提醒您,库什公爵那边如果看到有太多……”

  “好了,那就这么定了。”

  “可是……”

  “我说这么做,就这么做!”

  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霍恩青筋暴起,桌子上的水杯都震得倾倒。

  水杯骨碌碌地在桌子上转了一圈,清水则顺着桌角流了下去。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听明白了吗?”压下了莫名的怒意,霍恩冷眼直视茜茜的双眼。

  在一阵死寂的沉默后。

  茜茜后退了半步,迎向在场其他人的注视,面无表情地行了一个提裙礼:“那好吧,假如您坚持。”

  散会之后,各个主教和高层都忧心忡忡地离开,格兰普文则和茜茜并肩而走,去见他的妻子狄亚。

  格兰普文走着走着,却发现茜茜的眉头逐渐紧锁,两眼失神,似乎在想些什么。

  “茜茜先生,教皇冕下平时都是很友好的,今天可能是事情太突然了,他有些失态。”

  “我不是在想这个,我跑商的时候,遭遇的‘礼遇’可比这狠多了。”

  “那您在想什么?有心事吗?”

  茜茜抬起头:“你们的这个教皇冕下一直是这样的吗?”

  “什么一直是这样的?”格兰普文有些没懂,“是什么样的?”

  茜茜没有接话,而是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到了走廊的拐角尽头。

  阳光从花窗中射入,将空气中的尘粒照的闪闪发光。

  站在光片舞动的阳光中,见四周没人,茜茜转过身,严肃地面对着格兰普文:“你不觉得他的行为和想法很奇怪吗?”

  “奇怪,哪里奇怪?圣孙子冕下一直是这样的啊。”

  “对,就是这个。”茜茜一拍手,他左右看了看,“你们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与众不同,所以忽视了他的奇怪之处。

  我先前去问过了,在他那个掉头小魔术之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

  如果以常人的视角来看,你会发现他言语古怪,行为异常,而且……”

  “哎哎哎,你不了解圣孙,不要妄下定论!”

  连忙打断茜茜的话,格兰普文汗都要下来了。

  圣孙子老爷可是能上通圣父的,到时候哪天他睡觉的时候问问外公和老妈,那就出事了。

  “我倒不是说,对他有意见什么的,他是一个既仁善又聪明的领袖。”

  没有继续和格兰普文深聊,茜茜揉着眉心,一边走一边念叨:“但他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到底是什么呢……”

第74章 孔岱亲王,微服私访

  正午的烈阳中,贵族老爷们饲养的鹰隼仍在高耸的塔楼间穿行。

  大约在塔楼三分之一的位置,则是高矮不一的层层叠叠红屋顶。

  拥挤的木屋和石屋间,篱笆和矮墙围成了街道。

  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流民和牛马混在一起,都是一样的屎黄色。

  当他们并肩而站的时候,甚至分不清谁是人谁是畜生。

  以高堡教堂为中心的同心圆中,除去内圈的民居,最外围的,便是各类作坊。

  包括造纸作坊,皮革工坊,铁匠铺,杂货铺,最多还是染料作坊和酿酒作坊。

  千河谷一地出口了莱亚王国超过五成的染料,同时是王国酒水的第二大出口地。

  夹杂在这些作坊之间的,便是歪歪斜斜的美人鱼酒馆。

  中午休息有点闲钱的行会师傅们,就会到这间小酒馆来午休和喝酒。

  站着喝酒的是才入行的学徒工,穿着黑色衣服的是造纸工,穿着蓝色衣服的是酿酒工,穿着五彩衣服的是染料工,而光着膀子的便是铁匠。

  在小酒馆昏暗的阳光中,他们浑浊地靠在一起,大声地谈吐着奇闻趣事和抱怨自家的婆娘和儿孙。

  “这大街上的流民是越来越多了。”才进入酒馆的铁匠迫不及待抓起一杯酒润了润喉咙,对老板说道,“培根和肉卷,老登。”

  酒馆老板将煎培根和肉卷砸到盘子里,浇了一勺酱汁,随意地摔在铁匠面前。

  “最近是越来越不太平了。”用小勺了一块猪血布丁,吃饱喝足的杂货铺老板塞加尔含糊不清地说道。

  名为老登的酒馆老板还在收拾空杯子:“可不是,”

  “唉,你们听说那个古拉格的假教皇了吗?”

  “巴尼福斯大主教不是派了小一千人去剿匪了吗?”

  自从有人宣称自己是教皇的消息传开后,这个笑话被高堡市民们笑到现在。

  那客人压低了嗓门,神神秘秘地说道:“败了。”

  “败了?谁说的?”

  “啧,那些流民间都传开了,说是那个古拉格教皇,才是真教皇,是千河谷人的教皇。”

  谈到这种话题,原先靠在柜台或桌子上的昏昏欲睡的劳工和工匠师傅们纷纷不困了。

  甚至坐在门边的客人,默契地关上了酒馆大门。

  “我告诉你们,这些消息,都是从古拉格那边逃回来的流民和公簿农说的,说他们亲眼所见,教会的大军瞬间就被消灭了。”

  “真的假的?”

  “顶真啊,传得可玄了,说那些古拉格的叛匪,人人都有弥赛拉赐下的雷电棍子。”

  “我也听说了,据说那雷电棒棒可厉害了,挥手就是一记雷霆,直接就能把人劈死。”

  “这算什么,我跟你们说,那群古拉格的叛匪,还养了一头小冰霜巨人。”

  “那是什么?”

  “冰霜巨人的幼崽,据说不到十岁,就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高。”

  杂货铺老板塞加尔不满地说道:“不都是些谣言吗?”

  “难说。”酒馆老板将一杯啤酒塞给一名黑衣的新客人,“我今早,刚看到卫兵把两个多嘴的流民抓走了,我先前还不确定,但现在我有点信了。”

  “伱知道什么是最糟糕的吗?”穿着皮革背心的铁匠将一块培根塞入嘴中,神神秘秘地说道,“我今天去教堂的时候,去问了维斯塔神甫,你们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他告诉我,这件事就是谣言,断然不可能发生,绝对的假消息,他和所有人都这么说。”

  “我的天啊。”

  “千河谷人的天选教皇真的存在吗?”

  “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不明白了。”坐在一旁安静喝酒的黑袍中年人突然侧过身,“神甫不是说没这回事吗?”

  “哦哈哈哈,我的朋友,这就是你不懂了。”坐在角落戴着红折帽的印染工笑道,“只有教会否认的,才具有可信度。”

  “朋友,你得知道,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在教会否定之后,说不定真会有。”

  “多少年得来的经验了。”

  酒馆中的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和别处不同,高堡市依旧处于教会的管理之下,而不是如艾尔自由市那般由市议会管理。

  所以这里的工匠们,对教皇有几分好感,却对本地教会十分厌恶。

  “管他呢?待孔岱亲王圣骑一到,他们必化为齑粉。”塞加尔向来是厌恶秘党的,“只希望殿下能快些,再这样,我就要破产了。”

  “咱们的卫道士(巴尼福斯的外号)这下不好受了。”黑色的啤酒灌入口中,那铁匠擦去胡须上的酒沫,“本来想在亲王殿下面前露个脸,结果把屁股露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哄笑起来,店里又一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用找了。”将一枚第纳尔扔在桌子上,一个裹在隐士长袍和兜帽里的中年人将空杯和空盘子一推,站起身便要走。

  可那酒馆老板却上前,一把把他把住了。

  “哎,谁告诉你一第纳尔的?”酒馆老板用粗大的指节敲着杉木桌面,“两个第纳尔。”

  “以前不都是这个价吗?”中年人皱着愁苦的眉毛,不明所以地问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瞧瞧这洪水之后哪有酒呀?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仿佛是自认倒霉,中年人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三十枚铜子:“我只带了这些……”

  “哎呀,这哪儿够一个第纳尔啊,得得得,算我倒霉。”从中年人手中抢过铜子,那老板不耐烦地挥手驱赶,“下次再带给我吧,滚滚滚。”

  “说起来,塞加尔,你那个远房侄子,是叫霍恩,是吗?他回来了吗?”

  “我都愁死了,他家就在古拉格修道院那边,说不定被洪水冲走了,我还指望他给我养老呢。”

  “不要这么悲观,塞加尔,说不定他被那个假教皇抓走了呢。”

  “哈哈哈哈哈!”

  不管身后这些工匠们地粗鄙之语,黑衣中年人走到了酒馆外,一个同样身披黑衣的侍卫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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