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和年轻的马,火焰骏马和黑暗的山羊,真实和虚假的王都有,我还看到了你,蠢笨的身躯麻木站立在马群中,却没能点燃火焰的意志。”
听到至高牧师的话,面对险境毫无畏惧,一直保持着冷静态度的红袍僧马奇罗,神情再也无法坚持下去,内心只感到无比的焦躁不安。
至高牧师没有给予红袍僧进入神庙洽谈的机会。
他似乎早已从火焰中看到了一切,又或者从其他人那里得到所有信息。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瓦兰提斯黑墙,平静的道:
“在黑墙之内,拥有古老血脉的旧贵族现在食不甘味,睡不安寝,执政官们坐着焦虑的指挥操控一切,放眼整个瓦兰提斯,奴隶们站着生产粮食,清洁街道,守卫城墙,冲锋陷阵,但你以为执政官真的会倾听我们在谈论,议论些什么,在他们眼中,黑墙之外的所有人都与最卑微的乞丐、奴隶又有何区别。”
至高牧师本内罗缓慢贴近红袍僧,伸手抚摸着马奇罗低下的头颅,继续道:
“你看到长桥将瓦兰提斯的两个城区连接在一起,平坦的桥面如同通往世界的一片坦途,没能看到黑色巨石建造的拱门又将秩序隔断,高高厚厚的黑墙从建立的那一刻起,断绝的便是话语,你为神庙思虑的太多,就会为瓦兰提斯忧虑过多,为烈焰红心光之王考虑太少,目光就会变得愈发短浅。”
瓦兰提斯黑墙里的居民自称“古老血脉”,他们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古瓦雷利亚时代,除非获得住在里面居民邀请,外邦人、自由人都不允许进入黑墙之内。
由于地理位置靠近奴隶湾,瓦兰提斯不仅是奴隶贸易链中的关键一环,他们还是奴隶贸易的重大市场,平均每个瓦兰提斯自由人至少拥有五个奴隶。
正如瓦兰提斯所使用的货币,称作“辉币”,它的正面是一顶王冠,背面则是骷髅头。
辉币的铸就,正面采用的是谁的光辉与王冠,背面又用的是何人血泪与生命。
“凡人都必须做出选择,你与我,男与女,高贵或者贫贱,我们选择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我们选择真神或伪神,但英雄只有一个,我们必须选择真正的英雄,而他必须选择光明、正义、以及真神。”
至高牧师目光正视天际如同火焰燃烧的红日,他的双手交叉在小腹前,高昂的音调显得异常平和宁静。
“马奇罗,回去吧,回到你的卡奥身边,为他提供指导和帮助,光之王会为你指引方向。”
“请你牢记,一个王者,一个国家,一个真神,找到王,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第34章 南下进军
无尽黑暗的夜,解放柔软纱帐笼罩沉睡的原野,流萤闪烁,月与星的光交辉相应,如同细碎流沙铺成银河躺在天际。
穹顶之下,瓦兰娜河畔,大地正在颤抖,蜿蜒漫长的跳跃火光伴随着奔放的马蹄声,排山倒海,席卷而来。
行进在苍茫原野上的多斯拉克骑兵,显然没有遮掩踪迹的意思,人喊马嘶,一片接一片,凝成一个整体,海潮般势不可挡的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飞速的向前推进,呼啸奔腾,响彻夜空。
蒙戈骑着火红色战马率先赶到河边,勒停战马,他无暇去探查瓦兰娜河的情况,立刻打马转身,坐在马背上努力向大后方张望,那里一片混乱。
他又急忙策马往后方赶去,等看到大部分部族老弱妇孺也紧紧跟上队伍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现在情况紧急,他继续策马向前疾驰,口中大声喊道:
“奥佛,奥佛。”
“我在这里。”不远处赶来的马车后传来事务官的呼喊声:“所有人都没事,没有人落后。”
听到这里,蒙戈悬起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
为避免被敌人探查部队追击缠上,他让部族丢弃大部分辎重,除只能乘坐马车的部众,大部分多斯拉克人都分发武器战马跟随部族行军,她们缺乏急行军的战斗经验,夜色中容易迷失方向,落在队伍后面。
此时,巴斯·波特也骑马赶过来,盯着跟在队伍最后的马车群,眼神中充满赞赏感激。
习惯生死,漠视生命的蒙戈没有派出太多人手去保护非战斗人员,学士也没有指挥军队作战的知识。
幸亏事务官奥佛主动要求负责护卫后方,才能保证大多数人的安全。
看到后续部众赶上来,蒙戈刚刚放松下去的心再次高悬起来,一言不发,面色沉重。
瓦兰娜河源头分兵的作战计划是已经想好的对策,目前还没有发生变故,计划就要继续执行下去。
他挥了挥手中紧握的马鞭以示告别,同时对着奥佛等人开口道:
“敌人很可能会舍弃部众,只率领骑兵进行快速追击,你们的队伍庞大,臃肿脆弱,途中难以避开抵御敌人,时间紧迫,要一刻不停继续向沼泽地进军,依托我们从科霍尔带出的工匠,在那里修筑防御工事进行固守,请记住,沼泽虽可以延缓敌人冲锋,但并非完全可以信赖依靠,而且一定不能主动出击,还需要小心警惕背后的瓦兰提斯人。”
口中说着这些安排,蒙戈依然努力的在脑海中思索着遗漏,但人无完人,事无绝对,这已经是他现在能想到的全部,剩下就只能依靠众人的智慧和决断。
“我们会牢记您的嘱咐,即刻进军,固守待援。”学士早已对事态有着清晰认知,神情庄重严肃,郑重其事的道。
奥佛点点头跟着表示赞同,随后抬头看了看天色,神色焦急的道:“我们没有时间耽搁,必须立刻行动起来,否则就会在下个落日后才能赶到沼泽地,黑夜中修筑防御营地,条件会对我们十分不利。”
见两人都如此沉稳果断,蒙戈也不再耽误时间,面带微笑,举起手中的马鞭用力戳了戳奥佛和巴斯·波特的肩膀:
“我们会包围,干掉敌人。”
随即,蒙戈策马离去整顿部队,准备南下逼近瓦兰提斯。
寂静在喧嚣中低头不语,勇士在黑夜视野里目光相交。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同行敌手,最熟悉多斯拉克部族战斗技艺的人就是另一支多斯拉克部族。
无声的斥候战场,一队探查骑兵静静躲藏在丛林深处,他们的战马调教的如同沉稳岩石,乖乖静静的躺倒在地面上。
而举着火炬的敌人探查骑兵显然是有所发现,正戒备的朝着他们慢慢逼近。
“诺哈特,我们被发现了。”
低沉的声音刚刚落地,清晰的弓弦声立刻响彻在寂静丛林,箭矢如闪电般袭向对手的致命要害,半数敌人应声落马。
敌人手中的火炬给了他们指引,而能够担任探查斥候的多斯拉克骑兵,无一例外都是部族中的神射手。
随即,他们迅速唤起身旁的战马,一跃而起。
两人一组,配合默契的骑马冲向各自分配好的敌人,一人引弓射击提供掩护,另一人则拔出亚拉克弯刀迅速逼近。
莫名袭击的恐惧驱使下,敌人并没有慌乱,四散逃避。
见埋伏袭击者人数占优,便果决的留下断后人手,其余人策马转身,准备迅速撤离丛林,探查骑兵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讯息带回部族。
多斯拉克探查骑兵的射速很快,战斗经验丰富,因此在诺哈特等人的先手偷袭下,敌人很快就被消灭干净,无一漏网。
此时,探查骑兵们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心急如焚,这已经不是他们初次遭遇敌人,现在情况紧急,必须尽快将消息传递回去。
“所有人收检物资马匹,不需要再掩藏尸体,也不必再隐藏踪迹,我们准备向瓦兰娜河急速前进。”
诺哈特骑着战马来回指挥安排,并随时保持着警惕戒备,其余人则是一丝不苟的执行命令。
片刻之后,他带领骑兵小心翼翼的钻出丛林,随后,众人驾驭战马疾驰,焦急的往瓦兰娜河方向赶去。
既然决定不再隐藏踪迹,煎熬许久的骑兵队伍中,也逐渐放开对话。
“诺哈特,听说你受到蒙戈卡奥的亲自接见,他是不是像传说中一样伟大勇武。”
名字称作诺哈特的多斯拉克男人,正是此前混入马王卓戈部族,并成功带出情报的那个探查骑兵。
他看上去很年轻,阔鼻浓眉,长方脸庞带着一股年轻人常有的无所畏惧,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睛如同平静幽深的湖水,藏锋卧锐,流露出机警、勇敢和智慧的神采,异常的是那一对出奇巨大的耳朵,顶在脸旁,似是两片撑开并藏有珍珠的蚌壳。
诺哈特一向寡言少语,这与他长期担任探查骑兵有关,事实上,他并非不善言辞,也不冷漠孤僻,还是多斯拉克人中少有的性情温良之人。
此时,他却没有回答旁人的询问,而是紧紧夹紧马腹冲在最前面,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不会太监,前两天一直在整理大纲,其实也与作者笔力不够,经验不足有很大关系,我会继续努力。
第35章 水边寡妇
瓦兰提斯,盛夏时节,气候潮湿酷热。
此时,三位身着黑色兜帽丝绸长袍,面目遮挡严严实实的贵人,快步行走在洛恩河西岸的鱼贩广场上。
他们的装扮不禁引人侧目,但显然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缘由。
广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鱼腥、花香、粪便、腐烂衰败的浓烈气味。
但这里却坐落着瓦兰提斯最好的酒馆和最大的旅社,商人之屋。
它是一个四层楼的庞大建筑,俯视周围的仓库、酒馆,许多交易都是在商人之屋谈成的,此处是全世界发货人、船长、商人们的首选。
旅馆门前摆放着一张隔板桌,四个雇佣兵军士装扮的男人,正招呼着每个路过的男人或男孩加入他们的队伍。
三位贵人没有理会这些佣兵的热情,前后走进商人之屋的庭院,顺着院中的宽敞砂岩石板路继续前行。
石板缝隙间生长着紫绿色苔藓,搭上旁边花纹繁复的花架、葡萄架与周围缠绕着藤蔓植物的凉亭,看起来像是个迷宫一样。
商人之屋的门锁以坚固著称,据说其安全程度堪比监狱。
三位贵人推门走进大厅,几十种不同语言混杂的喧闹声,扑面而来。
厅内的空间显得宽敞却又拥挤局促,整体看上去比大多数的城堡、城镇的大厅还要大的多。
但光线昏暗,周围墙壁上还遍布私密的壁龛和隐藏的凹室。
来自世界各地的水手、商人、船长、货币兑换商、发货人和奴隶贩子们就聚集在发黑的梁柱和破裂的天花板下,彼此撒谎欺骗。
三位贵人没有继续站在门口,那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稍作打量,就径直往厅内的角落走去。
靠近后,才能发现有一位老妪正坐在桌后,由于阴影的关系,别人几乎看不见她,但坐在这里,她却能将旅馆门口的动静一览无余。
老妪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一道更加显眼的疤痕爬过她的面颊,掩盖住她获得自由时挖去的奴隶印记,白发稀疏,粉红色的头皮让人看得一清二楚,时间的流逝,早已压弯了她的脊柱。
可尽管如此,她的双眼却是又黑又亮,充满着对岁月智慧的思考,佝偻的身躯坐姿机警,似乎是对命运的不屈不挠。
三位贵人想要靠近老妪,却被她身边众多的护卫们拦截。
领头的贵人缓缓摘去部分兜帽,露出半张年迈无齿的笑脸。
“孩子们,带故人上楼。”
烛光闪烁的阴影中,老妪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邃的眼眸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她没有唤人搀扶,衰弱无力,皮肤枯皱如同树皮的双手,用力撑在桌面上,缓缓站起身,护卫的保护中慢慢往旅店楼上走去。
厅内的所有人都会礼貌的为她让出位置,熟悉有地位的朋友还会尊敬的称呼她为“水边寡妇”,而她的护卫被尊称作寡妇的儿子们。
尽管私下里大家都会喊她“瓦加罗的婊子”,但从未有人敢当面,或遇到寡妇的儿子们时这样称呼。
瓦加罗是一个人名,曾七次当选为瓦兰提斯的执政官,同时还是一名旧贵族出身的商人。
他拥有码头、仓库,经营货物中转、货币兑换、船只保险、奴隶贸易等多种生意。
“水边寡妇”曾经是一名床奴,她在渊凯受训,学习七种呻吟之术和十六种欢爱体位,接受舞蹈训练,最终成为精通情色艺术的专家。
就在此时,一名叫做瓦加罗的瓦兰提斯执政官买下了她。
之后,瓦加罗爱上了“水边寡妇”,解放了她,给予她自由,并最终娶了她。
这在瓦兰提斯贵族圈中造成一次轰动,被当成最大的丑闻。
瓦加罗死去后,将生意全部留给了妻子,但“水边寡妇”作为自由人,却不能再住在黑墙之内。
她接管丈夫的生意,卖掉豪宅,搬到洛恩河西岸的商人之屋扩展业务。
生意越做越大,现在甚至还拥有船坞和航道。
护卫们环绕着三位贵人,将他们带进商人之屋的二层的豪华套房。
这间长期预留的套房,属于“水边寡妇”的永久住所,而楼下大厅内的那张桌子则是她的例桌。
屋子拥有两扇窗,一扇面对长桥和河对面的黑墙,那是她回忆中的旧时光,另一扇面向鱼贩广场,站在窗前可以看到楼下的一切。
“梅葛亚。”
“水边寡妇”缓缓靠在墙角的椅子上,饱经风霜的脸上渐渐绽开一抹微笑,一双伤感的眼睛透出一股遇见老友的从容祥和。
伴随着她沧桑的话音,三位贵人缓缓摘去兜帽。
为首的老人笑得十分生动,明亮的双眼如同虎目峥嵘,炯炯有神。
此人正是瓦兰提斯现任虎党执政官,马拉乔·梅葛亚,尽管年老无牙,但仍不负猛虎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