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之后，亦有风拂起，卷起一身青色的小小道袍，随之落入一只小手中。
眼见有人也要随之而起并随之而去的时候。
女孩解衣的手停下了，她看着他紧闭的眼。
“你什么境界了？”
他想了想后。
“按传统的划分，初识。”
初识。
世上修行分为五境，初识便是入门之境。
这两个字落入女孩耳中，让她的瞳孔一缩，身体也一僵。
他趁此机会起来，还没法化风而起的他，自然也无法化风而过，只能悄悄的走过，依旧闭着眼。
“不按传统呢？”
“不知。”
“有多强？”
“现在只知比你强。”
语气平静，波澜不惊，实话亦实说，可却有点伤人。
女孩，也就叶红鱼，好看的眉微微挑起，下一刻，一股气息如水波般自她身上散开，要比李长夜浮现的大得多，也强得多的气。
气带起风，乌黑的发丝随风飞扬，纤细的手抬起，并指，一缕若有若无的剑意浮现。
出手，亦是出剑。
她并指成剑，剑势凌然，学自他的剑，自然也很强，不容小觑，隐隐还有剑气凝聚，锋锐若真。
剑气掠过，激起池水微颤，水雾微散。
李长夜闭着眼，手上还抱着道袍，面对这一剑，身影微微一侧，亦如往常般，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动作从容，毫无慌乱。
剑势未中，指剑落空，可说失手。
而失手是意料之中的事，准确说，也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她还有后手，不，是后脚，她的身形骤然一转，借力飞旋，一脚横空横扫而来。
地面湿润光滑，李长夜本想后仰躲过的，感到不对，下意识伸手，手掌迎上。
啪！
手指相触，掌心贴合，是一片冰凉柔滑的触感。
他的手掌稳稳落在她的小腿上，触及她细腻的肌肤，那一瞬，若如春水拂面，柔润细腻，却又暗藏惊人的爆发力。
气聚，风起。
以两人为中心，有旋风骤然涌现，如狂浪般向四周激荡，泉池之水微微晃动，朦胧水雾被尽数吹散。
下一瞬。
李长夜的小小身躯猛然倒飞而出，如断线风筝般脱离原地。
咔嚓！
他撞破了木门，木屑纷飞，去势还不止，直直飞向和撞向远处的一棵古老的苍松。
砰！
闷响声再起，他重重砸在树干之上，枝叶震颤，落叶飘零，胸口翻腾起剧烈痛意的同时，喉间一甜。
噗！
一口鲜血自嘴中喷涌而出，在晨光中化作一抹殷红，洒到落叶上。
叶红鱼彻底的呆愣住了。
风吹过，水雾已散，光落在她微微汗湿的额前，也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呼吸有些不稳，保持着出脚后的姿态。
她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抬手随意擦去唇角的血迹，步伐略显踉跄，却毫无停顿，转身朝林外走去。
半晌，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目光落在那踢中他的地方。
……
林间。
“咳，咳……”
李长夜眉头微皱，捂了捂胸口，掌心下，可说是真正的伤筋动骨，除此外，还有股气息体内翻腾不散。
判断了下伤势后，也由此联想着一些更深更重要的事后。
接着，将那身道袍缓缓穿上，动作有些怪异，主要是他有一只手使不上力的模样，软绵绵的。
花了些功夫，还是将其穿好，并轻轻抚平衣褶，衣袖垂落，衣摆贴合身形，稍显宽大，勉强也算合身。
衣料随风微微浮动，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更为清隽干净。
李长夜穿好道袍后，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现长了很多，比他刚穿越来之时。
随手，扯了根野生的藤，有气拂过，洗成条草绳，将头发束起，扎了个小小的道冠。
因他现在还年幼的模样，更像是个稚嫩的道童，没有丝毫庄严亦或肃穆之感。
李长夜回到藏书楼，原本想回房休息一下的他，经之前的插曲一闹，亦或者在那清泉中休憩已足够，继续看起书来。
咳咳……咳咳……
只不过，藏书楼同往常静谧相比，不时会响起一两声咳嗽。
不久后，每日因看腻了李长夜殴打叶红鱼的日常，日渐晚起的陈皮皮来到藏书楼中，注意到李长夜身体不适的模样。
“小师叔，你没事吧？！”
“没事。”
“我这有药丸，要吃吗？”
“不用。”
“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你留着吧。”
李长夜看着陈皮皮取出的一个药瓶，打开后，感着那股浓浓药力，还有那独特的元气波动，能猜测，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通天丸了。
亦是让宁缺逆天改命成功的一环。
陈皮皮随后离开了，不知上哪玩去了。
因为道观多出了李长夜之故，日常少了叶红鱼的打骂扰乱，渐渐有点放飞自我，也可说释放所属孩子的天性，亦如叶苏在的时候。
玩归玩，不过他的修炼进度却一点都不慢。
这时。
又有另一道身影踏出藏书楼，是刚沐浴过后的叶红鱼，乌黑的秀发湿润，顺滑地垂落在肩后，鬓角几缕碎发随意地贴着脸颊。
肌肤如白玉般剔透，眉眼精致，一双清亮的眸子，映着藏书楼的书籍，也映照窗边洒入的金色阳光，以及一个身影。
她的衣着还是那一抹鲜红，她也只有鲜红的衣裳般，如血，也如火。
行至书架前，取了本没看完的书，走到李长夜对面坐下。
她没有同往常一样摊开书也看起，而是先打量了李长夜一怔，也听了几声他忍不住的咳嗽后，唇瓣微微翘起。
接着，伸手入怀，轻轻地，从衣襟中取出了一物，那是一个小小荷包。
她一边用手指摩挲着，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开口。
“你的？”
李长夜抬眼，看了一眼那小荷包，想到刚穿越来的那天早上，先遇到的一个大娘，塞给自己一饭团的大娘，还有一双粗糙却温柔的手，接着，再想到那个小女孩，他已经猜到她身份的小女孩，嘴角露出丝淡淡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嗯。”
叶红鱼看到他嘴角的笑，依然如往常一样淡，却有些不同的笑，深了些，也暖了些的。
“不像。”
李长夜将目光重新落回书上。
“什么不像？”
叶红鱼将小荷包举起了些。
“这更像是一个女孩的。”
李长夜没有瞒着她。
“一个女孩给我的。”
叶红鱼眼中波光微动。
“谁？”
李长夜没有回答。
藏书楼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后。
叶红鱼继续开口。
“你看了我的身子。”
声音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李长夜神色不变，平静的。
“没有。”
叶红鱼微微挑眉，声音微微扬起。
“我将早上的事告诉师叔或者观主呢？”
李长夜无所谓模样。
“随便。”
叶红鱼将眼微微眯起。
“我有一个兄长。”
“我知道。”
“我告诉他呢？”
“我先尝试解释下。”
“先？”
“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看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