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鱼径直走向木架,目光一扫,从中抽出一根顺手的。
李长夜也伸手取了跟最短的,不知是不是巧合,和夫子敲打观主那根是一模一样的。
无论是大小,还是长短,不能说是木棍,而是可说短棒。
不过,对于现在的李长夜来说,也算合适。
两人选完,相对而立,风穿过树梢,叶片微微摇曳,谁也没有先动。
叶红鱼微微挑眉,她正看着李长夜手中的桃木剑,而不是他举起的短棒,她没能感到那缕淡淡的气息。
可是,不知为什么,或许她见过叶苏的剑,以及和叶苏的剑练过,亦或者是她的直觉,不是女人的直觉,而是所属小道痴的直觉。
“你不用这吗?”
李长夜摇了摇头,笑道。
“需要用到的时候。”
叶红鱼闻言,一怔,她自然听出了这话里的含义,接着,她身上有气浮出,亦是不惑境界的修为的气。
亦如宁缺小小年纪就敢挥刀杀人一样。
叶红鱼自小就敢打人,揍人,没进天谕院学习前,更没进裁决前,对象是陈皮皮,一个吃了通天丸一样也进了不惑境的天才。
嗖。
下一瞬,脚下青石微微一震,叶红鱼动了,试探性的,尝试性的,但依旧迅疾无比的。
清晨微凉的空气被猛然撕裂,叶红鱼小小的身影如流光闪动,跃动之间,若同流火。
叶红鱼手中握着的木棍,不,应该说那已不再是普通的木棍,而是一柄剑。
持剑的姿态极为自然,学的自然是叶苏。
剑未至,气先到。
一股锐利之意自叶红鱼身上升起,直冲李长夜而去。
第157章 晨光中的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剑。
李长夜微微抬眸,眼中倒映着那流火般疾刺而来的鲜红身影,目光如湖,平静的湖面,无波无澜。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抬手抵挡。
当木棍的气以及其本身棍即将碰触到自己时,身子微微一侧。
那是一个很细微的动作,亦是精准到了极致的小动作。
噗~
叶红鱼的一棍也是一剑便这样落空了,剑风拂过他的破烂衣裳,只带起些许的布料。
不过。
这一棍虽落空了,但,小道痴心中的战意不消,因为这是她试探性的一击,李长夜的这一避,让她下了不再留手的心。
然而,这时,她看到了他的出手。
他躲开后的出手,对还微微陷入僵直状态的她出手,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说缓慢,他将握着那根短棒抬起。
轻轻的,如风拂水波,亦如雨落花枝,一点点的正向前,也是自己挥来。
叶红鱼看得清清楚楚,那根短棒在他手中如同游鱼泛于水面,没有丝毫凌厉的破风声,也没有任何强悍的气势。
轻柔得像是一种温和的提醒。
她看到了,感到了,可,身体却生不起丝毫的反应,避不开,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感着那根越来越近的短棒。
叶红鱼瞳孔微微放大,嘴唇轻轻张开,心跳骤然加快,血液在一瞬间沸腾起来,还有气,不惑境界全开的气。
但是,依然没有用,身体僵硬得如同被禁锢,全身上下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
眼神由惊讶,渐渐转为呆滞,小脸从不解,慢慢转为震颤。
砰!
一声闷响,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短棒结结实实地落在叶红鱼的身上,打在那纤柔却富有韧性的身躯之上。
力道不重,但却精准到了极致,恰好落在她重心不稳的部位,比昨天她揍陈皮皮时不知高明多少倍,让她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柔软的娇躯,如花瓣般轻轻颤动下,接着,让她不明的是,那已经打到自己的短棒上,还有一股力。
嘭!
不痛不痒,可那力很大,大得让她的身躯悬浮而起,猛的凌空向后倒飞了出去。
呼!
晨光之下,一抹红色的身影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裙摆翻飞,如烈焰被风卷起,裙裾翻腾间,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
轰!
叶红鱼落地的瞬间,尘埃轻扬,是那股气,感觉力道很大的气,击倒她却没有击伤她卸开的气。
她输了,她败了,一败涂地的败,她自己很清楚,非常的清楚,她败给一个比自己小不少的人,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倒在地上的她,乌黑的长发如流水散落,丝丝缕缕铺洒在身下。
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也遮住了她的眼,只露出一抹嫣红如花瓣的唇,微微抿着。
触及冰凉的青石地面的手指微微收紧。
砰~
一声轻响,是她脱手而出的木棍坠地,在青石地上滚了几圈,最后静静地停在不远处。
她从地上爬起,身形微微踉跄。
长发仍旧散乱披着,几缕发丝滑落肩头,衬得她那一身红衣愈发明艳,却也带着一丝狼狈的意味。
她没有说话,转身,跑开了,脚步急促,头也不回,晨光洒落在她身后,年纪尚小的她,亦还娇嫩如小花的她,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修行台边上,还有一个人,是不知何时醒来,并来到这里的陈皮皮,躲在一根石柱后,偷偷看着场上的一切。
原本带着几分忐忑和好奇以及某种希冀的他,现在,目光里只剩下惊愕和呆滞。
特别是当叶红鱼如一阵风从他身旁跑过之后,便愣在了那里。
……
李长夜看着叶红鱼跑开的背影,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阻拦。
抬手随意一挥。
散落在地的木棍微微一颤,如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跃入半空,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道流畅的弧线,落回到木架上。
他自己手中拿着的那根短棒,松开,悬浮,旋转,同样归于木架,没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李长夜转身,向藏书楼方向走去。
同时,陈皮皮没有再躲藏,悄悄跟上,看着那个和自己同龄的小小背影,意识到昨晚的并不是梦。
“小师叔。”
“怎么了?”
“你真厉害!”
“要学吗?”
陈皮皮愣了下,随之真正跟上,与李长夜几乎并肩同行,摇了摇头,又挠了挠圆滚滚的脑袋,嘿嘿笑道。
“不了,我不喜欢打架。”
陈皮皮也没说过往受欺负的事,或许,正如他和宁缺说过的,不知是不是死要面子,亦或确有其事的,他虽然是怕叶红鱼,有些事也理亏,但他只是不想和叶红鱼计较。
再想到小小年纪的他一个人独自离开西陵跑到遥远大唐去原因,真的是因叶红鱼的逼迫吗,想来也不是的,他不想和叶苏争整个道门的继承人位置。
李长夜回到藏书楼,发现书桌上,不知何时已换上了一份新的饭菜,粗茶淡饭,简简单单,一碗米粥,一盘清炒的蔬菜,还有几块粗粮饼,带着还没散尽的温热。
陈皮皮闻了闻饭菜的香气,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李长夜注意到了。
“你吃了吗?”
“没。”
“你吃吧。”
“小师叔你不吃吗?”
李长夜只取了一块粗粮饼,再倒了一杯茶,实则清淡如水,只有一张绿叶在飘的茶。
“这就够了。”
随后。
李长夜到书架上又选了几本,回到书桌上,继续看起。
陈皮皮吃完,好奇的。
“小师叔,你昨晚看了一整夜的书?”
“嗯。”
“不困吗?”
“还没。”
陈皮皮张了张嘴,此时他还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发出一声真正的感叹,不再多言。
之后,陈皮皮没有离开,也没有学李长夜看书,而是盘膝坐下,闭上眼,进入了冥想的修行状态。
这一日,整天不见叶红鱼的身影。
……
翌日,清晨,藏书楼内,微光穿透窗棂,又看一宿书的李长夜,将手上的翻阅至最后一页的书一合。
来到知守观未眠的他,这个新身份也踏入修行的他,小小身躯产生的倦意还是让他眼眸眨下,如困意抖落。
将取出的书放回到书架上。
李长夜走出藏书楼,接着,就见到了一个立于门外的小姑娘。
她依旧身穿衣裳裁剪得极为精致的红衣,纤巧贴身的裙衬得她的身姿娇小玲珑。
白皙透润的小脸上,乌黑的双眸清澈而明亮,不见昨日的挫败,反倒是带着几分神采奕奕亦是重新如火燃起的战意。
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昨日曾散乱于地的头发,高高束起,扎成一条干净利落的马尾。
发丝随着她微微扬起的下巴而轻轻飘动,衬得整个人越发精神昂扬。
几缕发丝从额前滑落,柔和了眉眼间的凌厉,却没有掩盖那明艳的锋芒。
她静静立于藏书楼前,挺直着小小的身板,姿态骄傲而自信。
再现的叶红鱼,明艳如初,晨光下,亦如盛开的朱砂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