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灵宝铸长生 第17节

  他打坐之处,乃是一方巨石,面迎云海翻涌,始终一动不动,真似成了一尊石人像般。

  应阐摇了摇头,自觉今日再读手中道书,已是难有新的收获,索性便又收回怀中。

  他倒不是没有定性的人,不过闲来干等却也无趣。想了想,又在腰间一摸,却摸出来一个小小瓷瓶。

  内里装的正是李拙赠予他的飞廉丹。

  “呼风御气,运转自如……”

  应阐学过一门呼风法,但那实是极基础的小术,能呼风,却不能御风。

  因此他才对这飞廉丹极有兴趣,想要试试真正的呼风御气,乃是什么感觉,也或许,能够借之有所明悟。

  应阐将飞廉丹倒在手中,见观察不出什么玄妙,便一昂首,服入腹中。

  灵丹入腹,似乎瞬间便化作了一道清流,在他体内周流一圈,又很快于某一处静止下来。

  随之,应阐便自然而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能够调动这道清流,并且借之做到什么。

  他念头一动——

  有阵清风迎面而来,将他两鬓散落几缕发丝吹起。

  “呼风御气……原来是这种感觉?”

  应阐若有所思,又抬起手,似在空中招了一招。

  忽的,云海之中似乎也起了风,竟有丝丝如絮的云气被风裹起,飞流而来,环绕应阐而转,又环绕他的指尖而转,最后四散流去。

  掌控这种力量,令应阐倍感新奇。

  他乐此不疲尝试起来。

  恰好于这云海之上,风这种无形无相的力量,也有了借由显露形态的介质。

  便见浓浓云气,随他一念起落,时而汇聚,时而分散,时而旋转,时而还会变化形态……

  应阐忽然又一动念:“心的雕刻,便是法力的雕刻,此时我驾驭风流,为云气塑型,又何尝不是一种雕刻呢?”

  想到此处,云气立即便随应阐之念变化起来。

  只见云气汇聚,渐渐结成一团,遂又向着两段延伸,一根巨大的立柱很快便在云海之上成形。

  应阐犹不满意,又开始在立柱之上雕纹龙凤。

  但是到了这一步,结果开始偏离他的预想。

  因为风是流动不断的,其并不能‘固定’下来,也很难塑造太精细的形态。

  而且应阐的控制,也不如他想象中一般精细。

  许多人都能在心中,构想出精美绝伦的景象,但能落于丹青的少之又少,能落于雕刻的又更罕见。

  没有长久的练习,乃至天生的禀赋,想要呈现心中的景象,都是一件难事。

  这也是为什么,炼器要从雕刻学起。

  当然修行人神思凝炼,学起雕刻自是不难,但若落到法力之上,却仍是个不小难题。

  应阐早料想到,没有那么简单,因此并不感到气馁。

  他放弃了直接雕纹龙凤,而在立柱之上,塑造出一道盘曲的长躯,再慢慢给他增添鳞爪、须发……

  一步一趋,有时候控制不住,还会前功尽弃,应阐也只重头再来。

  渐渐的,云上的那一根立柱,变得精细起来,有时因为风的流动,其上盘龙须发飘动,竟似活过来了一般。

  应阐‘玩’的不亦乐乎,渐渐耗尽了飞廉丹的灵气也无所觉。

  因此一时之间,竟再拘束不住气流。

  那一根精细华美的盘龙立柱,便忽的溃散开来,随着风流四逸飘飞……

  应阐随之怔怔愣住。

  倒不是为半日苦功,功亏一篑,而是他在此时,目睹风流云散,忽然之间,脑中有道灵光一闪而过。

  他好像领悟到了,风是什么。

  风者,天地之气流,天地之呼吸也。

  应阐抬手掐了一个指诀,起的正是他学过的‘呼风法’,但这一次,他的法力运转早已不再相同。

  “风……来!”

  云随风流溃解而逸散,渐渐又融入了云海之中,似乎从来不曾有过变化。

  又随应阐一言,骤然翻涌!

  一头云龙从海中一跃而出,张牙舞爪!

  它的鳞爪须发,已不复先前一般精美,但其云气随风流淌,竟是显得栩栩如生,于空中游过一趟,行动之敏捷亦跃然眼前。

  “师兄何时学的御风之法,好生精妙。”

  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应阐一回首,果见李玄英已从定中退转,精神奕奕。

  李玄英说话间,云龙忽的又溃然散开,倒不是应阐回首分了心念,而是他的法力毕竟太浅,不过这么一会儿,已然是快耗尽了。

  应阐并不在意,却畅然一笑,答道:“方才忽有所悟而已。”

  李玄英闻言,不禁诧异……

第21章 请考

  夏去无声。

  倏忽之间,秋意已浓。

  甲字二十六院中,树师兄也顺应四时,摇落了些许黄叶。

  晨间,李玄英拿来笤帚,将不多的落叶扫起,发觉大门敞开,应阐也不在院中,便出了门,走近霞栖。

  湖畔,果然有个年轻道人面湖而坐,正在雕刻。

  他手中的木料,瞧着只是山中随便拾来,品质显然不佳,而且无论凿、削、刻、镂,用的竟都是把柴刀,实在不似是在认真雕刻的模样。

  但从成品看来,却又截然不同,任谁见了,都要夸赞一句鬼斧神工,借着这样的工具、木料,竟将一位执箭张弓的神将,刻画得栩栩如生。

  更奇的是,霞栖湖的水面之上,有团拳头大小的水流,正随风流飘荡、变幻,渐渐显出甲胄,神弓……竟然与他手中神将一般无二。

  忽然间,水流化形的神将似乎活了过来,一跃落到湖面,便是发足疾奔,一面奔行,一边又把神弓拉起,似乎正在警备什么。

  下一刻,只闻哗啦一声,一头水龙骤然破开湖面,跃于空中,朝着神将扑咬而去。

  神将在水龙的爪,牙,身躯拍打之下闪转腾挪,极凶险的躲过所有攻击,旋即发弓连射……

  一龙一将,争斗不休。

  虽不过是拳头般的大小,几尺长的体型,却也正应霞栖这片‘汪洋’。

  好不热闹!

  “师兄的法术又精进了。”

  李玄英走近湖畔,说道:“御气之精妙,塑形之绝巧,都令小弟惊叹。”

  他并不是虚言,也确有些惊奇。

  法术的修炼,有着由简入繁,再由繁入简的说法。

  以风行法术为例,何为由简入繁,便是将呼风御气修炼的炉火纯青,才有可能再进一步,修炼更高深的风行法术。

  至于再由繁入简,舍弃一切高深法术,而至一念掌控天下神风……

  那就是传说中的境界了。

  总而言之,呼风御气虽极基础,却绝不是粗浅的法术,多少修士百般苦功,都不能够登堂入室。

  能在短短时间之内,习练到这种程度,可见法术天赋。

  不仅如此,应阐修炼的还是《一元炼炁经》,能把强横的法力控制入微,他的神魂之强大、念头之凝炼,定也不同寻常。

  应阐倒不知李玄英所想,闻言只是一笑。

  他倒也未太过自谦,答道:“近日确实颇有所得。”

  遂反问道:“玄英进境如何?”

  李玄英也颇喜悦,说道:“今日又开一玄窍,炼气圆满不远矣。”

  应阐闻言亦觉意外。

  那日在峰顶采气,李玄英之所以迟迟没有出定,便是因为炼化紫气时,忽有所得,开辟了一个新的玄窍。

  这才过了七八十日,竟然就又有了突破。

  虽然这段时间,他也大有精进,但是玄窍开辟,先易后难,却不可以一概而论。

  想来不需多久,玄英便能修成玄光,拜入本宗了吧。

  届时便是分别,应阐倒也不觉怅然,因为他相信自己定也不会止步。

  两人闲聊了一阵,李玄英又问起来:“师兄准备何时去都考院?”

  “午后便去。”

  “下午?”李玄英闻言讶然:“不再多等几日?”

  应阐道:“前日我才炼开第九玄窍,短时间内应是难以再进一步了。”

  都考院即是道院中,负责考校修行的院司。

  因为院中弟子的入院时间不一,所以都考院并未设有统一的考核,而是每年予诸弟子一个机会,自往都考院中进行考校。

  若是能得上考、佳考,便可得到一笔道功嘉奖。

  应阐入道院还不足半年,其实是不必急于考校的。

  但他自觉进境可佳,也想要那一笔道功,到云笈阁中借阅心仪的道书,因此便动了这个心思。

  李玄英闻言微一点头,便拱手道:“如此,便先预祝师兄得到上考了。”

  应阐一笑。

  ……

  晨光易逝。

  应阐结束了湖畔的演法,又回到屋内看了会儿书,不觉已到了午后。

  于是他把正读的《器道十要》塞入怀中,便推门而出。

  都考院与都教院比邻,应阐每月前去抄录课表,早已轻车熟路。

  很快,都考院庄严的轮廓,便已映入眼帘。

  应阐跨过了门,见一开阔大堂,堂中静穆,只有寥寥几个人影。

  发觉应阐入内,便有一名道童迎上前来,打了个稽首:“见过师兄,可是来请考的……?”

  说罢,道童明显愣了一愣,瞧着应阐的脸,略一回忆:“应阐,应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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