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华灯初上时，羽人又见到了元凰。
酒宴摆下，元凰和羽人喝了一杯，便挥退了所有的侍者和歌女舞者。
元凰眼神一扫四周，又传音入密道，“羽人兄，我能放心跟你说话吗？”
羽人手掐灵诀，一股灵光荡漾开来，跟着点了点头。
“欸。”
元凰便一声苦叹，“大殿之上，滴血成功，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羽人想了想说道，“楚华容，或者是让你滴血成功的人。”
“欸，羽人兄，我仍身处漩涡之中，只感觉危机四伏，宛如身陷绝境之中啊。”
羽人又想了想，然后就表示，这自己就没辙了，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带着元凰跑路。
但他知道，那不是元凰能接受的，他不在乎元凰的身份，也就无法共情元凰的欲求和坚持。
“……或许，我可以询问一下我师尊，看他有什么看法。”
元凰一听，心说我就等你这句呢！
其实，元凰很是天人交战了一番，到底要如何面对羽人非獍。
如果，他要消灭一切威胁，那么楚华容、渡江修、渡香蝶，还有羽人非獍，所有和滴血有牵连的人，全都不能活。
但楚华容等人好办，羽人非獍，是他能说消灭就消灭的吗？
或许可以，但消灭之后呢？
他怎么面对洛子商的怒火？怎么面对正一天道的怒火，怎么面对洛子商那些亲朋好友的怒火？
不说别的，就说洛子商那位身为叶口月人之首的邪帝好友，洛子商要一怒之下，跟他借兵，要他派出那四艘钢铁巨舰，夷平皇城，又当如何？
别说这不可能，只看叶口月人出兵西佛国，展示强横武力，就能知道，那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就算这不可能，就洛子商自己，元凰如何抵挡？那是跟人干架，能毁灭方圆百里的猛人。
那是自称身受重伤，随便化出一道化身，就能随手制伏震天苍璧的高人。
放眼皇朝，谁能做到这一点？
大王爷？三王爷？三教罪人？
元凰怀疑，这三人捆一块，也打不过洛子商一道分身。
至于说用计谋……洛子商是那么好骗的吗？只斗技场一次接触，元凰就觉得这人心思深沉，根本摸不清其脉络。
总之，就是元凰感觉，他根本搞不定羽人非獍。
而既然不能来硬的，那也只能来软的了……得益于他的刻意结交，羽人对他有了一份情义，他就可以把握住此点，找到破局的关键。
也就是洛子商。
洛子商的态度，就是关键。
至于说，这也要冒极大的风险，他想要获得洛子商的认可，首先就要表现出重情重义，和宽宏大度，也就是渡江修、渡香蝶、乃至楚华容，他都要放过。
元凰为此，天人交战了很久，才终于做出决定。
这个险，他必须冒，大殿上的滴血验身，是他的背书，那操控滴血之人，他可以善加利用，这是个危险的玩命游戏，但他必须玩。
那么，他就搏一搏，他就当个重情重义之人，他就暴露出他的弱点，他就赌一赌，洛子商吃这一套……就算洛子商不吃，羽人非獍也会吃。
他就诚心对待羽人非獍，相信羽人非獍不会辜负他。
而这顿酒宴，让元凰松了口气，他赌对了，羽人非獍果然是最重情义之人。
那么接下来，就是获得洛子商的认可和帮助了。
第391章 投桃报李
“嘛事没有？这……北辰元凰可以的啊。”
羽人非獍答应为北辰元凰向他师尊求助，离开皇宫后，就直奔西佛国。
他见到洛子商后，就见师尊对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搭上了他的腕脉。
“……这，师尊担心元凰对徒儿下手？”
“羽仔，北辰元凰和我们，是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的，帝王，且越是贤明的帝王，就越是不会有私情的，明君惟一的真情，就是对百姓的大爱，而那亦是最冰冷的无情。”
“……但，元凰应是不同的？”
“羽仔，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逢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什么时候，都是适用的；
君以情待之，我便对等还之，却也要任何时候，都要有跳出框架，理性观察，客观分析的冷静。”
“是，徒儿受教了。”
洛子商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暗自摇了摇头，羽仔这显然是对元凰还抱有不少幻想。
羽仔，你也不想想，经历如此大起大落之人，为何心情刚一平静，就找你来谈感情？还很快就牵扯到了为师？
他要找人求安慰，诉苦，抒发愤懑，他为何不去找渡江修？
洛子商让羽人去找元凰，本是想让他见识一下人心险恶的。
他记忆中，元凰正是在这里，从温厚太子，彻底黑化成狠辣帝王的，那叫一个心狠手狠，亲如手足的渡江修，对他关怀备至的渡香蝶，抚养他长大的太后，全都毫不犹豫的下死手。
至于说元凰可能会忌惮他……元凰并非无牌可打，北辰胤、玉阶飞、三教罪人，都是一时之选，而且元凰还有整个皇朝的资源可用。
洛子商已经对此做过诸多准备，推进自己的谋划的同时，也能让羽人增长点人生经验。
却没想到，元凰会果断做出这样的选择。
果然是个人物。
也果然像三号总说的那句话，当你看到未来时，未来就已经改变了。
当洛子商以剧透姿势为基础，涉入剧情时，剧情就必然会出现各种变数。
正所谓人心难测，任何一个念头，都有可能导致选择的不同，更何况，洛子商给北辰元凰的心理影响，并不算很小。
这无疑是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但又不是太偏。
元凰的变化，不会改变他的命格，至少洛子商肯定不会帮他改，他仍无法得到皇朝龙气的承认，洛子商也不会阻止图谋龙气之人的计划。
不过是稍稍调整一下做法，你投之以桃，我报之以李，你给我个面子，我帮你个忙，掌握好分寸，就不会对龙气的归属，造成很大的影响。
而且，既然元凰不是心性转变，只是一种取舍，那么他就总会暴露出原本的性情。
慢慢来吧，羽仔不是傻子，也并不盲目，他总能看清元凰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那么，现在就先去跟北辰元凰谈谈吧。
御花园。
洛子商来到时，正见到渡江修意气风发的离开。
他这是刚答应入朝为官，帮北辰元凰做事，正是踌躇满志之时。
洛子商来到凉亭中，就见元凰一身便服，并且已经换好了美酒小菜，见洛子商来，便快步走出凉亭迎接，抱拳笑道，“洛兄，我初登大宝，诸事繁杂，不能前去找你，实在是失礼失礼。”
姿态越低，所求越高啊……“哈，元凰兄这话可就生分了。”
“哈哈哈，洛兄果然仍视我为朋友，我真是心中欢喜，孤家寡人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啊。”
“元凰兄，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我相信你会是一位好皇帝。”
“洛兄之言，真令我感怀肺腑，来，我敬洛兄一杯。”
元凰与洛子商对饮一杯，跟着就是一声叹息，“只可惜，认可我的能力，相信我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衮衮诸公，认贤明者几人，看正统者又有几许，实在令人唏嘘啊。”
见元凰进入正题，洛子商轻轻一跺脚，一股灵光在地面上荡漾开来。
“元凰兄，其实，你亦是这个传承体系中的一分子，你亦要依存于这个体系，将来你的太子，也只会是你的儿子，不是么？”
“……欸。”
元凰又一声轻叹，“那也只能怪命运多舛，造化弄人了，洛兄，我看似风光一片，实则仍身处巨大漩涡之中，阴谋者隐于暗中，朝中诸公心思各异，我真是步步惊心，深怕一步走差，就要落入深渊，万劫不复啊。”
“元凰兄，在我看来，你的问题，就在于你既要依存于现有体系，又要打破现有格局，才能扭转当下的局面。”
“洛兄此乃真知灼见，我想要寻找契机，却是四面高墙，不知哪里才是出路啊。”
“元凰兄，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要找到出路，就要先明确方向；
而在我看来，你的方向，不是获得不认同你的人的认同，而是寻找认同你的人，元凰兄，你其实已经在做正确的事情了。”
“洛兄此言，真让我茅塞顿开啊！”
元凰闻言，当即一拍大腿，就要站起身来，他以为，洛子商是说，他此番作为，得到了洛子商的认可。
却见洛子商压了压手，示意元凰稍安勿躁，“元凰兄，你拜访素还真，获得其认可，拜访三教罪人，与其达成协定，在我看来，真是一手绝佳的妙棋，令师果然是高瞻远瞩，甚至已经洞察一切了啊。”
啊，这，你说的是这个啊……元凰略感失望，却又一怔，太傅洞察一切了？
原来这才是太傅对滴血验身毫无作为的原因吗？原来太傅早已……
元凰定了定神，收回心绪，又与洛子商共饮一杯，然后说道，“素还真的认可，可以让我获得一定声望，三教罪人也可给我一定助力，但仍是远远不够啊。”
说罢，他期盼的看着洛子商，却也知道，洛子商这样的态度，肯定是不会全心全意辅佐他的。
但至少，要达成更多共识，乃至利益捆绑。
“元凰兄，我知道一个人，他应该可以为你所用，只是不知你敢不敢用他。”
“哦？洛兄说的是何人？”
“儒门龙首·疏楼龙宿。”
元凰顿时瞪大了双眼，“他？他不是正道叛徒么？而且他还是嗜血者。”
第392章 推荐二人
洛子商点点头，“元凰兄说的没错，但，那只是中原正道的数人，和疏楼龙宿的矛盾；
我想，如果有某件事情非龙宿不能做成的话，素还真是不介意跟他合作的；
至于说嗜血者，龙宿并非寻常嗜血者，他没有想组建嗜血势力，他心目中，他仍是正常人，只是得到了名为嗜血王权的力量；
当然了，这些都是隐患，是需要时刻注意的；
而这些问题之外，就是用龙宿的好处了；
首先，他的智谋和武力，都是上上之选，他是闹了个身败名裂，但他并未陷入绝境，反而现在仍逍遥自在；
而且，他在儒门深耕多年，暗中仍有不少人脉和部下，可为他所用；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其实仍想站在阳光之下，光明正大的行动，那么，他就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和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元凰兄你若此时递过橄榄枝，无疑是雪中送炭……不过，这件事，终究是有利有弊，就看你是否认为，这是利大于弊的事情了。”
“嗯……”
北辰元凰听完洛子商的长篇大论，不由一声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