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前辈。”
“嗨！”东山小红站直了，好像在面对四课长官。
陈来看着东山小红脸上又淌下一滴冷汗，身上的骆驼牌外套看着很老旧了，她脸部的曲线很瘦，大概是因为家里姐妹太多的缘故，平日吃不上什么好东西，营养不良、贫乳。
他想了想，头扭过去，看着蓦然亮起的绿灯，无数人踏上黑白的斑马线。
“你听见过电锯的轰鸣吗？”
“诶？”东山小红不明觉厉，她完全不知道陈来在说什么。
“没听见过吗？那我们先去吃东西吧，我饿了。”
陈来揉了揉肚子，跟着人潮挤向灯红酒绿的东京都市区，东山小红赶紧跟上，她已经发现了，自己这位新搭档是个怪人。
明明身上有纱布包扎，路上的人频频回头来看，但陈来就是能若无其事、大摇大摆的走，他融入这个时代，就像是一滴水汇入大海。
虽说四课的怪人从来就不少，但小红一直希望自己的搭档能是个正常人来着……现在这个愿望也落空了。
残念。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陈来一直在找一家他看得过眼的食堂，而东山小红则是没有主见的跟随，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被原生家庭打压所以没有主见。
不过，也正是因为没主见，所以玛奇玛才会招她进入四课，支配恶魔就喜欢这样容易控制的人。
“就这里吧。”
陈来突然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住，他的目光投向一家烧鸟店的牌子，这家店开的位置不算特别好，门面也小，毕竟没多少人会在十字路口找东西吃，但这家店就是开在这儿，而且牌子还很老旧。
根据陈来以前当大学生的经验，这样的店一定很好吃，起码会有很多老顾客光顾，否则它根本不可能活得下去。
“你……你有钱吗？”
东山小红有些局促的将手插进自己的斜纹呢绒口袋，试图找几张福泽谕吉出来，但很可惜，她是真的没钱。
陈来根本不理会她的问题，掀开烧鸟店的店门走了进去，门口的两片布落下，店里传来“欢饮光临”的声音。
“没有钱，你吃什么烧鸟啊喂！”
东山小红要崩溃了，她上一次吃烧鸟应该还是聚餐的时候，平时都是靠拉面对付过去的。
放弃抵抗，东山小红低头跟着进了烧鸟店，于是又是一声“欢迎光临”。
第129章 对魔四课（25）
“烤鸡皮、小菜，要甜酱，然后两串鸡心、两串鸡腿肉、两串三角、四串大胸鸡腿肉和鸡肩肉。”
陈来看着这家烧鸟店铺的菜单，对着昏昏欲睡的店长慢慢说着。
“随便找位置坐吧。”
店长用钳子给碳烤架下面加了几块黑炭，慢悠悠的说着，这店长看起来年纪挺大了，下午总会犯困，像陈来用餐的这个时间点本应该是他迷迷糊糊睡觉的时间。
“啊，还有，来两罐朝日啤酒。”
陈来仰头看了一下，这家店似乎有1500日元畅喝两小时的活动，吃烧鸟不配冰啤酒简直就是白吃了。
所以，当然要冰啤酒。
“喂，你这家伙！”
东山小红坐在单排桌的椅子上，又着急又压低声音的质问陈来：“我没有钱啊！你也没有，去吃一碗豚骨拉面算了，怎么能进这种高档餐厅呢？”
“……这家店怎么看也不是高档餐厅吧。”
“你这家伙，果然没有过过苦日子吧，你知不知道一份寿司拆成九分吃的滋味？那种甜还没有到嘴里，苦涩就已经涌上心头了喂！”
“还有，我是你的前辈，来了东京我是应该请你吃饭没错，可是前辈也没有钱，没有钱就吃不上东西，连冰淇淋都买不起！”
东山小红的情绪非常的不稳定，她时而小声时而大声的说话，又恐惧店长发现他们没钱，又希望陈来能领会她的心情。
总而言之，是个很分裂的女孩子，虽然长得很漂亮，但由于穿着打扮有些土味儿，只会让人更想欺负她。
“给她同样也上一份一模一样的，啤酒畅饮对吧？”
陈来不理会她的情绪爆发，反而懒洋洋的跟老店长要求加菜。
“我吃不了那么多……等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喂！”
东山小红一下子弹射起来，如果不是玛奇玛让她来接人，同时要求她担负起一个“前辈”的责任，她早就扔下陈来一个人跑了。
“安心，我有钱付账单。”
陈来看着炭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烧鸟，眼神古井不波，好像他兜里真的能掏出一大把福泽谕吉一样。
“真的吗？”
听到有钱付账单，东山小红安心又不安心的坐下了，她身材很苗条，臀部只敢占半个椅子，整个人看起来紧绷又局促。
不安desu。
“啤酒、蛋液、烤鸡皮，请慢用。”
就在这时，老店长先端了小菜过来，还有陈来点的几样正菜。
他犹豫了一下，将小菜先给了陈来，而后将正菜给了东山小红，刚刚两人的争执他听见了，但活了这么大年纪，在这里开店超过三十年，很多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东山小红大概是真的没钱，她身上的外套又破又旧，很不合身，里面的制服倒是很精致，但明显和外套不搭。
至于陈来，这个男人也许没钱，但他一定有付钱的办法，无论是合法还是不合法的手段。
店长眼光很毒辣，世界上看人最准的大概有两类人，一个是深夜开出租的出租车司机，第二个大概就是开饭店超过二十年的老板。
像他们这样的人，人和类人生物都见过了，如果世界上有鬼的话，他们大概是最可能见鬼的人。
无烟炭烤的香味缓缓升起，冰凉的朝日啤酒就在旁边，饿了许久的东山小红喉咙滚动了一下，陈来将自己面前的小菜推到她面前。
“吃吧，看给孩子饿成什么样了都。”
东山小红试图抵抗烧鸟的诱惑，但没办法，她真的很缺油水，虽然是恶魔猎人，工资并不低，但平日里她真的吃不上什么好东西，只有对魔四课聚餐的时候才能吃饱一次。
再回神，裹着蛋液的小菜已经塞进嘴里。
冰啤酒，已是豪饮……
东山小红吃的速度很快，她的胃口其实不小，但平日里都是用女士皮带裹着小肚子，以此减少饥饿感。
陈来看着她吃，手指不紧不慢的在桌上敲着，透过这名红发夹女孩的侧脸，陈来仿佛看见了她那悲惨但还算幸运的未来。
对魔四课的人基本都没有好下场，和电次走的近的人，比如早川秋、姬野、帕瓦，走的越近的人，最后死的就越惨。
东山小红还算狗运的，她活到了最后，电次救了她，让她免于被玛奇玛的“千年枪”杀掉，最后被岸边救下，算是good ending。
“来，客人，这是你的。”
老板将烤好的一大堆烧鸟串装在铁盘里，轻轻放到陈来的面前，照样还是冰啤酒和蛋液，啤酒是用那种能看见泡沫的广口玻璃杯装着的，喝起来会非常痛快。
“喔，谢谢。”
陈来搓了搓手，他看见肉食其实也是很开心的，在不同的副本里体会不同的美食本就是游戏的一环，不得不品尝。
往烤鸡皮上面撒一些“一味辣椒”，陈来一口咬下去，味蕾的满足让他短暂忘记了这场游戏后续的糟心事儿……这个本儿难度说实话不低，否则进本的战备也不会那么贵。
先前问东山小红的那句“电锯轰鸣”，其实陈来是在问电次有没有加入四课，目前来看还没有，应当是还被控制在黑帮的手里。
丧尸恶魔、刀之恶魔、水蛭恶魔、蝙蝠恶魔、大蛇恶魔……啊，好多战斗在等着他，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死，在自己获取第四课信任之前，没有恶魔力量的自己只能靠着肉身天赋硬打！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烧鸟一串接一串的上，陈来点的数量其实多了，一般的上班族吃个七八串，和同事多喝几杯就饱了，但陈来点的差不多一份顶两人的量，价钱也不便宜。
烧鸟和烧烤的区别在于，这东西炭烤出来味道确实是还不错，需要师傅精心把握火候，鸡肉不能腥，也不能太干太柴，否则便没了嚼头，日本的上班族下班了喜欢吃烧鸟再来点啤酒是有道理的，因为这东西味道确实还不错。
“嗝儿~”
吃饱喝足，东山小红松了松女士皮带，将最后一口朝日啤酒送进口中，老板笑着走过来，递上价单。
“承蒙惠顾，一共是6000円，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
第130章 坏女人（35）
“啊？6000円？”
东山小红一把接过账单，额头直接冒出汗来，这一顿差不多吃掉了她可支配收入的三分之一。
东京公安对魔四课的薪资是50万円/月，在东京算得上体面的工作，买命钱给的也痛快，如果额外讨伐了恶魔，还有奖金。
但是啊，东山小红是个扶弟魔，她每个月工资发下来都要汇走差不多40万円……在东京这个地方，用10万円想活下去，不吃蟑螂已经是底线了。
“你刚才说你有钱的，钱呢？”
东山小红将账单颤抖着放到陈来面前，如同鹿儿一般的纯真眼睛盯着陈来的嘴巴，她希望陈来没有骗自己。
“那种东西，没有哦。”
陈来镇定自若的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在东山小红惊恐的目光中冲着她咧嘴笑。
“钱这种东西，我一分都没有啊~”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呜，我杀了你！”
吃饱喝足有力气了，东山小红的情绪却再次崩溃，为什么倒霉的事情总发生在她的身上啊？
明明自己也想上大学，却被父母逼着当什么恶魔猎人，跟恶魔签契约，要么就要下海去拍AUV。
加入对魔四课，这里面真的有正常人吗？控制欲好强的上司、神经病一样想要复仇的同事，还有现在来的这个吃饭不带钱的搭档！
呜！
东山小红的拳头像是雨点一样打在陈来的肩膀上，她吃饱了也同样没力气，捶起来就像按摩，陈来一动不动，任由她捶。
店长找了张椅子坐上去，笑着看这对像是“情侣”的家伙打闹……唉，年轻真好啊。
任由东山小红按摩了一会，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来，陈来才转过身对着她伸出了手。
“电话。”
“你自己没有吗？电话都没有，还要跑来吃这种贵料理！”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抵押给店长，让你在这里刷盘子还债……东山前辈，你也不想丢掉恶魔猎人这份高薪工作吧？”
“……”
在陈来冷淡的目光中，东山小红咬着嘴唇把手机递给陈来，其实这手机也不是她的，是对魔四课统一配备，她根本没钱买手机。
陈来接过这个只有拨打、接通电话的黑色手机，翻了一下通讯录，找到了名为“主人”的通话记录。
“这是玛奇玛，对吧？”
陈来稍微一联想就知道这是谁了，东山小红其实有着很敏锐的直觉和战斗嗅觉，她很早就察觉到玛奇玛是个恐怖的人，只不过她没有资格反抗而已。
那么，按照她懦弱的性子，将玛奇玛设置成“主人”倒也不奇怪。
“是……但你不要给她添麻……”
东山小红话都没说完，陈来就已经拨打出了电话。
“嘟——嘟——”
拨打电话的声音很有规律，陈来的手指也自如的敲击桌面，他并不忌惮玛奇玛，这个副本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可以接触和利用的道具，即便是恶魔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