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特斯给出的，不再是一块需要慢慢啃的骨头，而是一张直接通往山巅的门票。
一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但空气中弥漫的激动和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什么研发成本，什么技术支持，在这样一个足以奠定未来十年市场格局的史无前例的条件面前，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瑞星的刘伟明呼吸变得急促，卡巴斯基的伊万诺夫虽然依旧板着脸，但眼神中的光芒暴露了他内心的震动，趋势科技、赛门铁克等国际巨头的代表们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先做到，先得到。”沃特斯最后用一句话为这场会议画上了句号：“微软，只看结果。”
他没有再给任何人提问或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宣布散会。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刚才还端坐在椅子上的各大公司代表们，甚至连客套的告别都顾不上，抓起自己的公文包和文件，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会议室。
他们必须立刻赶回公司，召集所有技术骨干，启动最高优先级的应急项目。
这两个月来，他们并非毫无作为，他们的研究团队其实早已在对这些恶意软件进行跟踪分析，对其传播机制、行为特征、变种规律都有了一定的积累。
之前是想待价而沽，投入并不算全力以赴。
但现在，沃特斯抛出的诱饵实在太香了，香到足以让他们押上所有的技术储备和研发资源。
一场由微软悬赏驱动的有关于流氓软件战术的围剿，在这些杀毒软件公司内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决心拉开了序幕。
每个人都想成为那个唯一的幸运儿，拿下微软亚洲的独家内置权，从而一统杀毒软件的江湖。
望着空空如也的会议室，沃特斯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他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现在，他只需要等待，看哪把刀最快最利就行了。
伊万诺夫刚上了车，就拨通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的主人是他现在的合作伙伴，名叫周红衣。
在他眼里，这个周红衣算是华夏防护领域的怪才，而现在困扰微软的那些流氓软件，很多地方的风格都和周红衣的3721上网助手差不多。
周红衣推出的3721上网助手，在2002年曾经达到了巅峰，他通过捆绑安装等各种手段强行安装进入用户电脑，甚至专业人士都无法将其完全卸载，到2003年，3721的装机量就超过了7000万台。
到了2004年开年，周红衣将3721以1.2亿卖给了雅虎，并在今年投资奇虎科技，出任奇虎360董事长。
而他们奇虎360的第一款产品360安全卫士，第一剑就是斩向了最棘手的流氓软件3721。
这一剑，封神了。
第700章 目标，安全教父
伊万诺夫很佩服周红衣，他觉得这个家伙肯定能成为他们卡巴斯基最大的助力。
他不光将3721的成功经验复制到了360安全卫士上，操作简单，小巧实用，还在他们这些杀毒软件普遍收费的情况下，实行了免费使用，他这一招无疑是把握住了人心。
而且这小子为了防止引起杀毒软件公司的敌意，还公开承诺360永不做杀软，成为了杀毒软件公司眼里的好宝宝。
于是他们卡巴斯基才与360深度合作，只要安装360安全卫士，就能获得卡巴斯基半年的免费激活码，卡巴斯基作为国内装机量最多的杀毒软件，成功帮刚冒头的360安全卫士塑造了金身。
最重要的是，周红衣的技术过硬，手里还掌握了媲美红客联盟的巨大黑客资源。
这半年，周红衣可谓是意气风发的很，他成功抱上了卡巴斯基这条粗大腿，真的要小酒喝着小菜吃着，日子别提多舒坦了。
接到了伊万诺夫的电话，周红衣并不惊讶。
他只是没想到，伊万诺夫这么快就要介入陌陌集团和微软之间的战争。
不过他很快又想明白了，他们这些做安全防护的，最怕的就是有一天微软退出了历史舞台。
他们自身的发展和盈利，都是和微软息息相关的。
燕京市郊，伊万诺夫的别墅书房内，周红衣坐在伊万诺夫对面，手里夹着一只雪茄，神态很是自然。
“周，今天的会议，沃特斯亮出了底牌。”伊万诺夫晃动着杯中透明的调制酒，直入主题道：“谁能解决那些该死的恶意软件，谁就是微软在亚洲唯一的内置合作伙伴。”
周红衣穿着他那标志性的红色Polo衫，整个人慵懒的陷在沙发里，他眯着眼笑了笑，并不接话。
伊万诺夫知道他在等什么，继续加码道：“我觉得这是你发挥的时候了，只要你帮我赢，我们之间的合作还可以继续深化，就比如，我们在卡巴斯基软件里给你们360弄出一个区域，你想想看，以后每一台预装正版Windows的电脑，开机就有你的产品，删都删不掉，这是多大一块肥肉？”
周红衣终于动了动，端起酒杯却不喝，只是凝视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
“伊万先生。”他那双眼镜后面，闪烁着狡黠的笑容，说道：“盘子里的肉是香，可你得先告诉我，咬肉的时候，会不会崩了牙？”
他抬眼，目光有神的说道：“现在市面上的那些玩意儿我研究过，手法刁钻，背后的制作者能力可不小啊，和你明说了吧，这些流氓软件，肯定和陌陌集团的成毅有关系，你这是让我去捅成毅这个巨大的马蜂窝啊。”
“你不觉得这是在自寻死路吗？”周红衣说的很直白，更像是在试探伊万诺夫的决心。
“马蜂窝？”伊万诺夫身体前倾，沉声说道：“周，如果成毅的马蜂窝把整个林子都占了，你我这些靠打猎为生的，以后上哪儿找食吃？陌陌系统这种封闭性系统，容得下我们这些人吗？”
“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陌陌集团动怒，你会不会选择放弃？或者把我给推出去顶缸？”周红衣直视着伊万诺夫，想看看伊万诺夫的眼神。
“大家是朋友，我怎么会将朋友给推出去？”伊万诺夫的眼神非常的明亮认真，铿锵有力的说道：“经过这一战，我们就是共进退的战友。”
周红衣沉默了片刻，突然嗤笑一声，将酒一饮而尽，说道：“行，你这贼船，我上了！”
周红衣并没有说，他一直都在等待这么一个机会。
他的确公开承诺不制作杀软，但处理恶意软件和流氓软件，可就是他们360安全卫士的特长了。
只要这次他来一场畅快淋漓的胜利，他们360安全卫士就会名扬全国。
伊万诺夫自然知道他心动了，他脸上露出笑容，又给他斟满酒，笑道：“周，我这里绝对不是贼船，这里是你大丰收的渔轮。”
书房里烟雾缭绕，两个男人的谈话很快进入了实质阶段。
周红衣松弛下来，靠在沙发背上，眼神望向虚空，缓缓说道：“老路子是不行了，跟在屁股后面更新病毒库，累死也赶不上它们生崽的速度，得来点狠的。”
“怎么个狠法？”伊万诺夫饶有兴趣地问。
“换个思路。”周红衣坐直身体，眼中闪烁着技术狂人特有的光芒，说道：“别总盯着它长什么样，得看它想干什么。系统底层布下眼线，一旦发现有关键文件被篡改，有程序试图偷偷扎根或者悄悄连一些不三不四的服务器……甭管它披着什么皮，直接摁死，宁杀错，勿放过。”
“你说的是行为监控？”伊万诺夫立即领会，说道：“这需要很深的技术底子。”
“你我联手，绝对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周红衣指指对方，又指指自己，说道：“你们卡巴斯基提供底层驱动的重武器，我的360在前面做轻骑兵，负责感知和交互，咱们一明一暗，交替查杀。”
伊万诺夫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有道理。不过光防守还不够，总要主动出击才行。”
“擒贼先擒王。”周红衣眼中闪过一丝他当年做3721时的悍气，说道：“挑几个闹得最凶的做专杀工具，这东西不能温柔，得比牛皮癣本身更顽固，能把它扎根在系统里的每一条根须都抠出来，彻底碾碎，这方面，我熟。”
他顿了顿，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说道：“还有，光我们干活不行，还得让用户觉得我们是在替天行道。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电脑变慢和弹窗不断，就是这些数字流氓害的，而能主持公道的，是我们。”
伊万诺夫完全明白了周红衣的整套打法。
技术上的精准打击，配合舆论上的高地占领。
他欣赏的就是周红衣这种既能钻技术牛角尖，又深谙用户心理和市场之道的本事。
“具体要怎么做？”伊万诺夫追问道。
周红衣站起身，在书房里踱步，红色身影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他顿住脚步，说道：“首先，我们要在系统底层建立一套行为监控体系，不是简单的特征码比对，而是实时分析程序的行为轨迹，这一方面，你要和微软去沟通。”
“这个没问题，沃特斯已经承诺过给我们开放更多接口了。”伊万诺夫点头。
周红衣又说道：“那就好，只要微软给我们开放这些接口，那我们就没有输的道理了，只要有程序在用户不知情的情况下，试图修改浏览器主页，或者悄悄在后台下载其他软件，再或者试图注入系统核心进程.这些行为一旦被我们捕捉到，我们立即粉碎掉，都不需要隔离和查杀。”
“嗯，这需要深入到系统内核。”伊万诺夫点出了周红衣的目的。
让微软在正版系统上开放系统内核，这才是周红衣的真实目的。
“只要微软开放系统内核，我们就做一个专门针对这类恶意软件的防火墙。”周红衣胸有成竹的说道：“你们有最成熟的驱动级技术，我们有应对此类软件的经验，这是其他杀毒软件公司所不具备的。”
伊万诺夫沉吟片刻，说道：“技术上可行，但研发周期可能很长，我怕沃特斯等不了那么久。”
“不需要那么久，我这半年也不是闲着的。”周红衣笑道：“我这里有现成的专杀工具，针对现在传播最广的几个恶意软件家族，我还开发了专门的清理工具，最多一周，我就可以将这些融合成一个防火墙软件。”
“你确定一周能搞定？”伊万诺夫有些怀疑。
周红衣顿时笑了，他喝了一口调制酒，笑道：“伊万，你忘了我是做什么起家的？没有人比我更懂怎么把这些顽固的玩意儿从系统里请出去了。”
他走回沙发前，俯身看着伊万诺夫：“不过，光有技术还不够，我们需要造势。通过微软的推送、官网公告和合作媒体，我们要让所有用户都知道，电脑出问题了，就找我们卡巴360防火墙，我们要成为用户在互联网世界的安全教父。”
伊万诺夫笑道：“好，卡巴斯基在全球的病毒库和分析资源都会向你开放，我们这个防火墙需要多快的响应速度？”
“二十四小时。”周红衣斩钉截铁的说道：“发现新变种，二十四小时内必须更新防护库，我们要用速度来打垮它们。”
“周，你是我见过的最专业的生意人。”伊万诺夫伸出了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这次不再是客套，而是真正达成了战略同盟。
一周后，燕京香格里拉酒店宴会厅，镁光灯闪烁不止。
伊万诺夫和周红衣并肩站在发布台中央，背后巨大的屏幕上展示着红黑配色的【卡巴360防火墙】标识。
台下座无虚席，来自全国各地的科技记者、行业代表和渠道商济济一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场备受瞩目的联合发布会上。
一方是杀毒行业领军企业，一方是免费防护的开创者。
这两者联手，想不搞出点新闻都难。
“女士们，先生们。”伊万诺夫用他带着口音但铿锵有力的华夏语宣布：“今天，卡巴斯基实验室与奇虎360，将共同为华夏的Windows用户献上一份世纪大礼，那就是卡巴360防火墙。”
“今天，我们就要把那些赖在你们电脑里的流氓软件全部清理掉！”
他宣布完，立即吩咐技术人员开始演示产品。
一个布满弹窗运行卡顿的XP系统，在安装卡巴360防火墙并一键扫描后，数十个恶意插件和流氓软件被瞬间识别并且强力清除。
浏览器主页被恢复，系统资源占用直线下降，速度提升立竿见影。
“我们不管它们披着什么皮，换了什么马甲。”伊万诺夫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只要它们敢偷偷篡改你们的设置，敢在后台偷摸下载，敢强行弹窗骚扰你……我们的行为监控引擎就会立刻行动，将他们统统就地正法！”
“现在，有请我们的首席技术官周红衣先生上台来讲讲这款产品的定位。”伊万诺夫将舞台让给了跃跃欲试的周红衣。
周红衣的表现欲本来就很强，刚才他就在旁边待不住了，伊万诺夫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小跑上了台。
他拿过话筒，笑道：“大家好，我是周红衣。”
吸引了台下记者的注意后，他才缓缓说道：“我们这款防火墙，融合了卡巴斯基的驱动级清除能力和我们360对本土流氓软件的深刻理解，绝对可以做到连根拔起，清除最顽固的恶意软件。”
“最重要的是，这款防火墙我们宣布永久免费使用！让每一个用户都能零成本享受顶级的安全防护！”
免费二字一出口，瞬间引爆了全场。
记者们飞快地记录，渠道商交头接耳，所有人都意识到，安全软件市场的游戏规则，可能要被彻底改写了。
发布会的报道，很快就像是野火一般迅速蔓延。
“杀毒巨头联手安全新锐，重磅推出免费防火墙。”
“专治各种不服，卡巴360向流氓软件宣战。”
“微软暗中支持？卡巴360疑似获系统底层权限。”
在微软的默许甚至暗中推动下，卡巴360防火墙通过Windows Update的推荐更新渠道以及卡巴斯基自身的庞大用户群，开始了疯狂的裂变式安装。
饱受流氓软件之苦的用户们顿时欣喜若狂。
各大电脑城、软件论坛、高校BBS上，全都充满了对卡巴360的赞誉。
“卧槽，真的干净了，用了一年都没搞定的弹窗全没了。”
“系统速度快得像新的一样，卡巴360牛逼。”
“周红衣这次干得漂亮，这才是为民除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