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田顿了一下，眼神当中也带着几分迷离的神色，懵懵地回答道：
“班长，我回答你死了？”
“孺子可教也。”
“你倒是机灵啊。”
“你下连之后，各个地方的集训就来了，你听我的，到时候有个全空降兵的新兵报务集训，你去那个集训好好练，出来之后也算是半个报务员了。”
“到时候在连队好好表现一下，不要犯什么大错，基本上就能安安稳稳留队。”
陆晨给梁田指了一条明路，目前旅里面只要是不大改，每年集训都在这个时间点上了。
“班长！果真吗？报务集训不会很累吗？”
“怎么会累呢？天天坐在空调房里面听报就可以了。”
“谢谢班长给我仙人指路！”
梁田一下子感觉自己好像又行了。
第139章 班长陆晨请喝酒！
这边陆晨安抚好了梁田的情绪，继续朝着其他分到不同旅的五个新兵道：
“你们也是一样的，记住我之前跟你们说的话。”
“要是你们到了单位之后，遇到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连队指导员连长不管你们的事，你们可以打电话给我。”
“我看着，尽最大能力帮你们解决。”
“行了，一个个别都不说话，都杵这儿孵蛋呢？”
班长陆晨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痞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斜倚在门框上，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难得松弛些的嘴角。
他扬了扬手机：
“我点了十人份的好吃的，现在所有人——”
他用手指笃定地戳向库房方向：
“搬上你们的小板凳，包库集合！苏宇泽，方辰宇，你俩跟我去拿外卖！”
命令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新兵们下意识地起身，拖着小凳子的声音在狭窄的过道里摩擦出细微声响，彼此交换的眼神中混杂着困惑和一丝微弱的期待。
苏宇泽和方辰宇对视一眼，默默跟上陆晨的步伐。
楼后的阴影里，月光如霜，静静洒在陆晨常用来加练的那方铁架子平台上。
一个穿着便装、神情干练的老板从阴影中推出来两个大泡沫箱。
方辰宇和苏宇泽帮忙接过，沉甸甸的。
浓郁的食物香气立刻钻入鼻腔，当箱盖掀开的瞬间，方辰宇的目光瞬间凝固了——上层是垒得整齐的快餐盒，而下层，赫然是一整箱冒着寒气、水珠直冒的冰镇啤酒！
“班、班长！”
方辰宇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声音因震惊而有些变调，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
他猛地想起新兵连第一周就反复强调的铁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陆晨：
“禁酒令不是才下来……”
那个“严”字卡在喉咙里，因为陆晨正看着他，胸腔里发出了低沉而短暂的笑声。
陆晨没直接回答，他俯身利落地拎出三罐啤酒，冰凉的铝罐迅速凝结水汽，顺着他挽起的作训服袖口滴落在尘土上。
他掂了掂罐子，目光扫过面前两个最出色的新兵，也仿佛穿透了身后的矮墙，看到了库房里等待的其他新兵。
听着，小方。”陆晨的食指在冰凉的罐身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笃笃声，语气带着一种老兵才有的洞悉和坦率。
“禁酒令是为战时常态、纠治风气。过了新兵连这个坎儿，就是真正的军营生涯了。”
他顿了顿，眼神示意着营区的方向：
“现在这个点儿，该走的手续都办完了，查房的干部也都在忙活，没人会特意猫到这儿来查老兵是不是开几罐啤酒叙叙旧。记住，”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看向远方：
“等你们真正经历了集训场的摸爬滚打，演习场的硝烟散尽，那些时候——甭管是成箱的雪花还是哈啤，都不会少了你们这一份！这算是你们用自己的汗水换来的犒劳。”
他笑了笑，补了一句：
“当然，规矩还是规矩，非任务间隙、非规定场合，给我把爪子收回去。”
说完，示意两人抱起其他东西返回。
包库厚重的大门虚掩着，里面空间不大，堆放着些器械杂物，但此刻中间被清空了一小块。
十个小板凳歪歪扭扭地围成了一个圈，新兵们安静地坐着，脸上依然残留着迷茫和不舍。
看到陆晨三人搬着巨大的外卖箱和那醒目的啤酒箱进来，目光瞬间聚焦，有惊讶，有困惑，梁田的嘴巴更是微张着。
陆晨没多话，直接在圆圈中间的水泥地上开始拆箱，动作麻利地将各种快餐盒一一打开铺平，诱人的菜香顿时弥漫开来。
他打开啤酒箱，啤酒特有的麦芽香气也跟着溢出。
“愣着干嘛？动手啊！饭是买来看的还是吃的？”
陆晨率先拿起一次性筷子，又利落地“啪”一声拉开了手里的啤酒拉环，泡沫从罐口溢了出来：
“搬凳子坐这儿，又不是上刑场，是给你们送行！都坐下，开饭！”
新兵们这才如梦初醒，气氛略显拘谨地开始传递饭菜。
开始几口，大家都闷头吃，咀嚼声清晰可闻，眼神偶尔碰触又迅速闪开。
即使一起摸爬滚打了近六个月，当离别的日期真正清晰压在眼前时，那股混杂着对未知前途的焦虑、对集体生活的依赖以及对身边战友不舍的复杂情绪，让年轻的心沉甸甸的，一时竟找不到开口的话匣子。
库房里只回荡着食物的吞咽和包装袋的窸窣声。
陆晨看在眼里，没说话，只是拿起一罐啤酒，塞到离他最近的任辉手里。
任辉愣了一下，看着班长平静的眼神，默默接了过来。
接着是梁田、方辰宇……冰凉的啤酒罐被依次递到每一个新兵手中。
带着凉意的水珠滑过掌心，像一滴落入沉寂湖面的水，悄然打破了表面的冰层。
“喝点，醒醒神。”
陆晨举起了自己的罐子：
“就这一晚，喝完好好睡一觉，明天该去哪去哪，别跟丢了魂似的。”
不知是谁，犹豫着也拉开了拉环：
“滋啦”一声，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几口冰凉的、带着微苦麦香和刺激气泡的啤酒滑下喉咙，那股久违的微弱眩晕感和热意，像是一把钥匙，开始撬动禁锢心绪的锁。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任辉，他又灌了一大口，猛地哈出一口气，像是在吐尽胸中的憋闷：
“妈的…27旅…班长老兵说那破地方，连越野车都比我爹年纪大……到时候跑起来怕是比新兵连的三公里还邪乎！”
他这话看似抱怨，却带着一股认命的狠劲儿，也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这话题瞬间引起了同样分到苦单位的李伟和张强的共鸣：
“可不是！分到28旅的我俩腿肚子都打哆嗦了！说一年到头脚不沾营区……班长还说那地方风沙能当饭吃！”
“噗！”
刚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啤酒的梁田，听到这话差点喷出来，他抹抹嘴，酒精似乎冲淡了些许绝望，找回了一点苦中作乐的精神头：
“嘿，任辉你那27旅越野车再老，有我刺激？我一个新兵连三公里勉强及格的人，硬给塞特大通信营了！刚班长还在那儿吓我说‘十公里及格线’？我当时就想……干脆躺平算了！”
第140章 就这么走了？
他这话里带着几分后怕和自嘲，脸上却终于露出了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引得其他人都忍俊不禁起来。
“得了吧梁田，”
方辰宇笑着摇了摇头，也举起啤酒罐喝了一口：
“班长那是鞭策你。再说通信连再辛苦，总比我这种以后天天得跟人玩命的强点吧？”
他轻松的语气无形中减轻了梁田的压力。
苏宇泽稳重点点头：
“分到哪里都无所谓，练就是了。总比没选上强。”
他看向身旁的常建：
“咱们三个也算有个照应。”
有人提起了新兵连初期的糗事：
“还记得第一次紧急集合吗？梁田把裤子前后穿反了跑下楼……”
“哈哈！还有李伟，第一次打靶紧张得五发子弹全上树了！靶子上毛都没沾一根！”
酒过三巡，话匣子彻底打开。
啤酒的微醺恰到好处地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新兵们开始争相说起这半年来的趣闻：
深夜被窝里学条令的囧态、战术匍匐时迷彩服挂满草种子的滑稽、互相帮厨时差点炸了锅的惊险……
那些曾经被汗水浸透、被疲惫遮蔽的细节，在酒精的催化和离别的氛围下，突然变得鲜活可爱起来，笑声开始在狭窄的包库里回荡，驱散了之前的凝重。
库房里，啤酒泡沫在昏黄的灯光下轻盈升腾、破裂，仿佛包裹着六个月的青春碎片，闪烁着短暂而明亮的光。
陆晨靠着一个装器材的木箱，默默地小口喝着啤酒，听着这群即将各奔前程的兵说笑、抱怨、回忆。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平日里的锐利稍稍褪去，笼上了一层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温和和了然。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这群年轻的兵，看着他们在苦闷与离别前夜，在这方小小的包库天地里，暂时放下了未来的重担，释放出了属于他们的、带着军营烙印的热闹。
方辰宇是被脑袋里那面小鼓敲醒的。
咚、咚、咚……每一下都牵扯着太阳穴，钝痛感让他眉头紧锁。
喉咙里干得像是塞了把沙子，鼻腔里还残留着昨夜啤酒那股微酸的麦芽香气。
他费力地睁开酸涩的眼睛，清晨的光线透过窗户，在白墙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嘶……”
他下意识地想揉揉抽痛的额角，胳膊却沉甸甸地抬不起来。
目光在宿舍里茫然地扫了一圈，昨夜欢聚的余温似乎还在空气里隐隐浮动。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几张下铺时，那股迷糊劲儿瞬间被冷水浇透，脑袋嗡的一声响，连宿醉的疼都短暂地被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