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咱哥们儿自己也转了士官，肩膀上军衔带上了枪，那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这番关于班长收入的惊爆“内幕”总算像强心针一样戳中了方辰宇。
他猛地从那“一万二”的巨大悲伤中回神，黧黑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深陷的眼窝里不再是呆滞的虚无，而是瞬间点亮了恍然大悟的光芒！
那光芒里还掺杂着被“欺骗”的憋屈和对“真相”的急切确认。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又有点提高：
“哇靠！居然有这么多吗！”
第302章 即将抵达云省
方辰宇几乎是脱口而出，拳头不自觉地在膝盖上锤了一下，眼神灼灼地盯着苏宇泽，像抓住了关键线索：
“苏哥！我说你刚回来那几天！天天溜出去，回来手上不是拎着奶茶就是抱着肯德基全家桶！原来是你小子兜里揣着高原发的‘巨款’，根本不差钱啊！合着你那是在炫富是吧？！”
就在这时，列车传来一阵制动声并缓缓停稳，惯性让车箱里的人微微前倾。
车窗外站台的景象清晰起来。
阳光猛烈地照着水泥地，空气中浮动着旅人特有的焦躁气息。
就在离他们车厢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汗衫的小摊贩支着简易摊位，摊子上堆着一块块白花花的厚冰块，冰块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排透明的、挂着细小冰晶的玻璃瓶或塑料瓶冰水。
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滚下来，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仿佛在无声地高喊：
“快来喝我！”
那股“巨款”刺激下的郁闷和长时间坐车带来的微燥瞬间被窗外这清凉的画面驱散了，仿佛喉咙真的干得要冒烟。
方辰宇立刻顾不上纠结“炫富”问题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冰水，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迅速转头看向苏宇泽，带着一种“抓住土豪”的狡黠和理所当然的口吻：
“苏哥！”
他手臂指着窗外小摊贩，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渴望：
“你看这天热的！嘴巴干巴得不行了！我现在嗓子眼都冒火！你那‘巨款’……能借点光，请我喝瓶冰水不？！”
苏宇泽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眼窗外那成排的诱人冰水，再对上小方那副“逮着冤大头了”的小表情，不由得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解释班长收入的促狭劲儿又回来了，他拍着大腿，无比爽快地应道：
“行行行！当然没问题了！”
他大手一挥，作势掏口袋：
“多大点事儿！什么借不借的，我请了！几瓶水才几个钱！等着，哥这就去买！让你也感受下‘巨款’在握的快乐！管够！”
冰凉的玻璃瓶紧贴着方辰宇微微汗湿的手指，驱散了车厢内积攒的闷热。
瓶身上沁出的细小水珠润湿了他的掌心，带来短暂的清凉。
这是他刚刚“敲诈”苏宇泽这位“高原巨款”持有者得来的——谁让那家伙故意刺激自己错过了每月几千块的高原补贴呢？
他拧开瓶盖，瓶口立刻涌出一股带着甜味的凉气。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水，清甜的液体滑过干渴的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舒爽，仿佛也浇灭了点刚才被“错失巨款”勾起的心头燥热。
窗外，绿皮火车正隆隆驶过起伏的山丘，不同于湖北平原广阔却略显单调的景致，眼前的绿意越来越繁茂，层峦叠嶂，远处的山峰被薄纱般的云雾缠绕缭绕。
天空也仿佛被洗过，呈现出比记忆中更澄澈、更高远的湛蓝。
植被的形态也更加多样，空气似乎也湿润起来，带着山林特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这是越来越靠近云南的征象。
方辰宇的目光还流连在窗外这片陌生而充满生机的土地上时，隔壁座位传来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班里熊力和瘦猴两个第三年兵的聊天。
他们的声音透过冰水滑过喉咙的咕咚声隐约传来：
“啧啧，云南啊……”
熊力的声音带着点粗犷的调侃，但能听出一丝向往：
“我听说丽江可是号称那个什么……‘艳遇之都’？要是有机会能外出，我是真想请假过去见识见识。哎，还有大理，古城那模样，在电视里看着可真不赖。”
瘦猴的声音接上，带着点他特有的尖细和笃定：
“那当然，丽江的风景确实好看啊，雪山啊，古镇屋檐滴水的石板路啊，比我们湖北那平原地带的山沟沟水洼洼肯定强多了！光是空气都值个价！”
他咂咂嘴，仿佛已经置身其中。
方辰宇默默地听着，黧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对所谓的“艳遇之都”毫无概念，甚至有点茫然，这似乎和他一贯的认知——比如沉浸在物理公式或是专注枪械和训练离得很远。
但“风景好”、“空气值钱”这几个词，却和他眼前窗外掠过的、越来越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重合了起来，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
他的家乡固然亲切，但眼前这片广袤壮丽、生机勃勃的土地，确实呈现着一种完全不同的风貌。
这景色真的有那么好？
好到像熊力和瘦猴说的那么出名？
从未出过什么远门的方辰宇，心头被勾起了纯粹的好奇。
他放下了还剩小半瓶的冰水，冰凉的触感留在掌心。他没说话，只是从作训服口袋里摸出了自己那部贴膜都有点磨损的手机。
车厢信号时好时坏，他执着地点着刷新键，指尖有些用力。
终于，网络连上了。
他笨拙但熟练地在搜索框里键入了“云南风景”……
屏幕亮起，一幅幅色彩饱和度极高的图片和短视频瞬间跃入眼帘：
皑皑雪山在云端闪耀，梯田在阳光下流淌着如镜的光泽，湛蓝如宝石的高原湖泊，层叠的木屋瓦舍依山而建……
还有那些穿着鲜艳服饰人们的笑脸。
方辰宇深陷的眼窝里，倒映着屏幕的光亮，眼神里除了惯常的沉稳，此刻也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惊奇和一丝……
纯粹的欣赏。
照片里的云南，真的很美，美得让他几乎能隔着屏幕感受到那股不同于营区或家乡的辽阔与野性气息。
然而，图片里那些如诗如画的古镇、热闹的街道、悠闲的游人，和他此刻乘坐的这辆驶向未知边境的军列、和他身上沾着汗水和枪油的作训服、以及即将抵达的“边线驻地”……
这一切形成了强烈的、无声的对比。
他按灭了手机，靠在并不舒适的硬座靠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瓶身。
“真好看……”
“来这种地方驻训，日子也会很舒服吧？”
方辰宇无声地在心里念了一句。
第303章 已经离不开强军战车了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车箱顶灯熄灭，只余下几盏昏暗的壁灯。
喧嚣渐渐沉寂，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鼾声和列车规律的“哐当”声。
方辰宇看着身旁的老兵们——熊力把背包垫在脖子下，脑袋歪向车窗；瘦猴则熟练地蜷起身子，将作训服蒙在头上，躺在了座椅与座椅之间的过道上；还有几个干脆用雨衣或防潮垫铺在座椅下方的空地上，头枕着背囊便沉沉睡去。
方辰宇黧黑的脸上露出几分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在火车上睡觉是这样的。
他一直疑惑的“晚上怎么办”此刻有了最直接的答案，老兵们的经验是充分利用每一寸能落脚的地方。
他学着他们的样子，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努力在狭窄的硬座空间里放松紧绷的身体。
不知不觉，两天两夜的火车之旅很快就结束了。
车厢广播响起到站通知，沉睡的战士们如同上了发条般迅速醒来，收拾行装，整理装备。
经历了初始的新鲜、同伴的闲聊、视觉的震撼、夜晚的难眠后，车厢里弥漫着一种终点将至的疲惫与蓄势待发的紧张交织的气息。
列车缓缓驶入站台，窗外不再是层叠的山峦和无尽的风景，而是低矮的站台建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南方边陲小城特有的湿热和尘土味道。
“下车！”
班长陆晨沉声下令。方辰宇抓起沉重的野战背囊，跟随战友们的脚步踏下了车厢。
双脚重新踏实在距离边线位置很近的小城中站台上，阳光比湖北更炽烈，空气也变得更加粘稠，带着陌生的植物气息。
云南的美丽风景已经隔着屏幕看过，而眼前这座小城，以及更远处未知的“边线驻地”，将会呈现出怎样不一样的地方？
方辰宇深吸了一口这陌生而湿热的气息，深陷的眼窝里沉淀下旅途的疲惫，而眼神深处，属于一名边防战士的警惕与专注，已悄然苏醒。
新一连的军列之旅落幕，云省边防驻训的现实考验，才刚刚拉开序幕。
火车稳稳停靠在云省边陲小城的站台，略显陈旧的水泥地面蒸腾着南国特有的湿热气息。
列兵们在班长陆晨的口令声中迅速整理行装，背上沉重的野战背囊，排着队依次有序地登上了早已等候在旁的草绿色东风猛士车。
方辰宇挤进车厢后座，皮革座椅在闷热天气下散发着隐隐的温热。
车厢内空气凝滞，混合着汗味和钢铁、机油的气息，比湖北那种略带干爽的空气稠密得多。
他从厚重的枪带和背囊中挣扎出一点空间，伸手用力地拉开了身侧的装甲车窗。
“呼——！”
一股专属于云省的、饱含水汽的风瞬间涌入。
它不像湖北的风那样清爽，反而带着一种粘稠的、仿佛能拧出水来的湿润感，扑面而来，缠绕在裸露的皮肤上。
方辰宇深陷的眼窝扫过窗外——虽然是下午时分，天空却仿佛蒙着一层湿漉漉的纱，空气黏腻得惊人。
他下意识地扯了扯作训服的领口，心想：
这湿度，怕是用不了多久，汗水就得把整件迷彩服洇透，紧紧贴在身上了。
车队缓缓启动，驶离站台，穿过这座边境小城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本地建筑掠过窗口，街道上行人不少。
当地居民们或驻足观望，或匆匆行走，眼神掠过这一列草绿色的铁甲洪流时，带着一种平静的习以为常，显然对于边防部队的往来早已司空见惯。
就在引擎的低吼和车轮碾过路面的闷响中，坐在前排的上等兵杨涛扭过头，操着一口带着浓厚地方口音的普通话，看向坐在副驾驶旁的班副米飞，声音里带着老兵打听消息时惯常的随意和对便利的期待：
“班副，打听个事儿呗？这地界儿……有没那种‘万能’的老乡啊？就是咱们平时缺个烟啊、零食饮料啥的，能不能喊老乡的‘强军战车’？方便不？”
面对杨涛期待的目光，班副米飞在摇晃的车厢内点了点头，语气笃定：
“这是肯定的。”
他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用指关节敲了敲座椅的金属框架，补充道：
“强军战车而已，你要记住，这边也是我们单位一个常设的驻训点，所以基本都有老乡的联络方式。”
米飞说完，动作麻利地从作训服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映着他同样黧黑的脸庞。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开了通讯录，粗糙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找。
车窗外掠过的云省光影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果然，没用几下翻找，他就停下了动作。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几个联系人，名字后面都整齐地缀着“云省老乡”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