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置个屁，收拾也是去五连，不收拾也是去五连。”
“老子在五连十几年了，成绩？老样子呗，横竖是垫底混着，换地方？轮不到我头上，懒得费劲搬了。”
话语中透着一股认命般的懒散和长年混迹于底层连队的“老油条”气息。
对于他们来说，流动性的变化更像是别人的故事，他们只是这场年度大戏中无需移动的背景板。
这截然不同的两种“淡定”，一种是基于绝对实力的俯视，一种是源于惯性生活的麻木，共同构成了营区中午这幅热闹又奇异画面的一部分。
时间在各种嘈杂的声响和不同情绪的交织中悄然流逝。
太阳西斜，正午的灼热被下午的闷热取代。营区里的打包工作已接近尾声，喧嚣渐渐沉淀为一种更为紧张的期待。
突然，尖锐的集合哨声刺破空气，响彻整个营区！
瞬间，所有的谈话声、打包声戛然而止。各连值班员洪亮的吼声此起彼伏：
“全体注意！以排为单位，全副武装！全营集合！目标，旅大操场！跑步——走！”
士兵们迅速背上沉重的行囊，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跑步奔向操场。原本堆满装备的道路很快变得空旷，只剩下飞扬的尘土。
所有的猜测、自信、认命、期盼，都将在接下来的大会上见分晓。
热闹的营区瞬间安静下来，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痕迹和无声的悬念。
巨大的旅操场上，全营官兵以连为单位，全副武装，严阵以待，排成了整齐的方阵。
背包在脚边，钢枪在身旁，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前方的主席台。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蝉鸣。阳光刺眼，空气闷热得让人有些心慌。
营长王强面容严肃地走上主席台，手里捧着的，正是那份经过旅长授意、最终修改定稿的《一营全营军事考核成绩及分连分配名单》。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充满期待、紧张乃至有些自傲的面孔，沉声开口：
“全体都有！立正——！”
“稍息！”
“现在，宣布一营年度全营联合军事演习考核最终成绩评定结果！并依据评定结果，宣读各单位人员分配去向！”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遍操场每一个角落。
台下的官兵，无论是自信满满的一连老兵，还是踌躇满志的熊力、方辰宇等人，抑或是等待着尘埃落定的“混日子”老兵，此刻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整个操场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营长翻动名单纸页的声音，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铺垫已然完成，接下来，决定命运的时刻就要揭晓。
巨大的旅操场上，一片肃杀般的寂静。
一营全体官兵屏息凝神，只有夏日的蝉鸣和风吹军旗的猎猎声为背景。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仿佛黏稠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这份重量，叫做归属。
李猛站在一连方阵的最前列，作为一连一班班长，他的身姿挺得笔直如标枪，下巴微昂，眼神平静而深远地扫视着整个操场。
虽然这次比武输给了五连的三班，不过按照他们班级的综合成绩来算的话，其实不会有什么疑问的，稳当当的第二名。
也就是从一班换到二班这么简单而已，一些放在包库里面的行李根本用不着挪动。
第210章 好成绩成次要的了？
营长王强站在主席台上，那份厚重的名单在他手中如同命运的宣判书。
他展开名单，洪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遍整个操场：
“现在，宣读各连队人员调整后编制！”
“第一连队，一排一班，成员为——”
营长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一连一班方向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李猛脸上的自信没有丝毫动摇，嘴角甚至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了然。
“原五连三班全体成员：班长陆晨，副班长米飞，战士熊力，战士苏宇泽，战士方辰宇，战士常建，战士……黄霖。”
远处的五连三班队列里，陆晨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起，这个结果，尽在预料之中。
演习第一，问鼎巅峰，配得上一连一班的尖刀番号。
然而，这份笑意尚未完全扩散开来。
主席台上，营长继续宣读：
“第一连队，一排二班，成员为——”
营长忽然顿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停顿，在极度寂静的操场上被无限放大。紧接着，一个让所有人侧目的名字被清晰地念出：
“原三连一班全体成员：班长邰飞鹏…………”
“三连一班？！”
李猛脸上那副平静而自信的神色，如同完美的瓷器被猛然敲击，瞬间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的瞳孔似乎收缩了一下，之前微扬的下巴第一次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三连一班？
他脑子里迅速闪过考核成绩——那是支表现中游的班级，好像……是有三个新兵？
把他们分到一连二班？代替谁？
那位置，不应该是他们一连一班吗？
“不可能！”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的呼吸猛地一窒，攥紧的拳头指节有些发白。
分到二班的不是自己的班级？而是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三连一班？！
一股强烈的错愕和隐隐的不安迅速盖过了之前的自信。
他心想着，这一排三班，总归是我们的吧？！
那至少是我们一连一班的底线！是最后的保障！
李猛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目光死死钉在营长手中的名单上，等待最后的宣判。
营长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地继续着：
“第一连队，一排三班，成员为——”
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鼓点敲在李猛的心头。
他屏住了呼吸，全部的希冀都压在了这最后几个字上。
“原五连一班全体成员：班长张天扬……副班长安翔……”
轰！
如同遭受了无声的重击，李猛挺直的脊背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
脸上那点强撑的、带着裂痕的自信彻底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混杂着极度震惊、屈辱、委屈和彻底迷惑的惨白！
他彻底傻了。
张天扬？！五连一班？！
这……这怎么可能？！
他们一连一班，作为演习中被判定“收割半个营”的顶尖精锐班，其成员竟然没有一个被分到新编制的一连一排？
反而被那个“名不见经传”、刚刚还和他们同在一个连的五连三班整体取代了一班位置？
甚至连排在后面的三班位置，也被自己手下败将五连一班的张天扬给顶了？
巨大的落差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自信、笃定、优越感……
这些根植于心的东西在几秒钟内被彻底击碎。他茫然地、甚至有些失魂落魄地转动眼珠，看向不远处的五连一班方阵。
那里，张天扬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狂喜。
这份狂喜，在李猛眼中，无异于对他此刻处境的莫大讽刺。
一连一班班长……现在他该去哪里？
脚下那个一直纹丝不动的背包，此刻成了巨大的讽刺和问号。
阳光依旧炽烈，汗水浸透了他的作训服后背。
营长还在宣读后续名单，但那些名字对他来说已经模糊不清。
一个巨大的困惑漩涡在他脑中疯狂搅动：
这名单……营长念错了？
还是……这到底……是按照什么分配的？！
“第二连队，一排一班，成员为——”
原一连二班全体成员：班长……
李猛僵硬地站在一连方阵前列，阳光晒得他皮肤发烫，脊背却阵阵发凉。
名单越念越靠后，他的心也越沉越低。当营长的声音洪亮地念出“二连三班！”时，他终于听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班长——李猛！”……
后面营长念出的其他队员名字，也完全是他原一连一班的人马。
没有念错。
没有意外。
这就是现实。他的班，连同他自己，被整体从一连的王座“削职”，降格调配到了二连的三班。
巨大的屈辱感和难以置信的冲击让他脸色惨白如纸。
汗水沿着鬓角滑落，砸在领章上，他却不觉得热，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为什么？！”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疯狂呐喊。演习惨败是铁一般的事实，被陆晨那个怪物班击败他认，但成绩排在第二的他们，为什么连一个位置都保不住？
营长念出的名字如同冰冷的冰雹，持续砸在他的耳膜上。忽然，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
“王魁？”
“李刚？”
“张树？”
……这些名字夹杂在那些原来成绩中游、甚至偏下的班级里，如此陌生又刺耳。
李猛猛地意识到——这些全是刚下连才一个月的新兵蛋子的名字！
再看看那些被安排进新一连一排各班的人员构成：五连三班有三个新兵！三连一班名单里也有三个新兵！五连一班张天扬手下也带着新兵！
而他自己的一连一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