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午十一点。
苏尘和丁管家在附近闲逛了一圈后，准时抵达食堂，换好衣服直奔米粉档口。
孔师傅特地比平常来早了些，见到苏尘，态度也变得更加殷勤。
“那个，苏哥，米粉档口的台面我顺便都收拾好了。”
“有需要您随时喊我。”
孔师傅知道苏尘是有真本事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屈尊来这样一个档口。
但不妨碍他抱紧这条大腿。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搞好关系，能多混几碗米粉吃。
“麻烦你了，要吃米粉跟我讲就行。”
苏尘表达感谢，也很上道。
跟同事处理好关系能少很多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闲聊了两句，苏尘和丁管家便开始磨浆准备米粉。
而孔师傅的炒饭档口，一早上都没卖出去几份，料自然都备得足足的。
他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游戏，电话铃声突然炸响。
刚接通就听见媳妇带着哭腔的嘶嚎。
“老孔，不好了！爸不见了！”
“我就上个厕所的工夫忘了锁门，他就溜出去了！你说他一个痴呆老头，能跑到哪里去啊！都怪我，都怪我……”
孔师傅听得心里咯噔一下，手心直冒汗。
不过，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
老爷子本就脑子糊涂，甚至有时候连家里人都不认识。
万一出点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你先别急，在家附近先找找，问问邻居有没有看见他。我请个假就回来！”
孔师傅强压下心里的慌乱，简单跟食堂经理说明情况，就急匆匆地往家赶。
……
半个小时后。
殡仪馆门口，一群家属正排队等候进入。
队伍中有人低声啜泣，有人默默擦泪。
谁也没注意到。
一个穿着灰布衫、头发花白的老头，正颤颤巍巍地跟在队伍后面。
“哎，老爷子，您也是家属吗？”
门口的工作人员瞥了他一眼，随口问了一句。
老头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是啊，是啊，我来看看……”
工作人员也没多想，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挥了挥手让他进去了。
老头慢悠悠地跟在队伍后面，东张西望。
虽然痴呆，但腿脚还算利索。
进了殡仪馆，他在里面左拐右拐，竟然摸到了火化间附近。
老头越走越近，呆呆地看着里面忙碌的工作人员，嘴里喃喃自语。
“这儿……这儿是哪儿啊？”
何杰正忙着操作火化炉，一抬头看见门口鬼鬼祟祟的老头，愣了一下，赶紧走过去。
“老爷子，您怎么跑这儿来了？这儿可不能随便进啊！”
老爷子像是没听见似的。
依旧盯着火化炉，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
“烧了……都烧了……”
何杰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发毛。
莫非是来送老朋友最后一程的吧。
正琢磨着怎么处理，又有‘人’推进来了。
何杰不得不转身去忙，老头趁机脱身，一头扎进人堆里。
他佝偻着背，顺着走廊，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突然，老头皱巴巴的鼻翼疯狂翕动了两下，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味轻轻缠绕在他的鼻尖，勾得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嗅嗅…
香味越来越浓，像是炸酱的咸鲜，又有肉沫的醇厚，跟钩子一样，穿透了他的颅骨，勾住了他的魂。
惹得老头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口水顺着三根白胡须滴了下来，晶亮的丝线拉得老长。
“吃！吃…要吃……”
……
第319章 阎王爷来了都得还阳！
老头循着那股勾魂摄魄的香味，一路摸到了食堂。
正值中午十二点，食堂里人头攒动。
苏尘的米粉档口前陆陆续续排起了队。
这时，一道身影突然插到队伍最前头。
老头枯树皮似的手掌啪地拍在案台上。
锅里翻腾的大骨汤和油亮亮的臊子酱香，熏得他口水哗啦啦淌，在地上积了滩小水洼。
“吃…我要吃……”
后面的胖男人有些不爽。
“大爷，你怎么回事啊？甭插队啊！我们都在排队呢！”
老人压根没回头。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碗肉末粉，准备伸手去端。
苏尘把汤勺一撂，眼疾手快地把碗粉挪走。
看向老人：“有票吗？请先给餐票。”
老人愣了愣，委屈的看向他，痴傻一笑。
“有，我有好多！”
然后他从裤兜里抓出几张，不知哪捡来的天地银行一亿大钞，扔在了案台上。
“嘻嘻嘻，钱，好多钱。”
“我去，是个傻子啊。”
队伍里的大妈瞪大眼睛，才发现这个身穿灰布衫的老人。
一眼看去很正常，细看之下其眼神，一片混沌。
“啊呀，谁家的傻子跑出来了？快出来领走！”
苏尘也有点无语。
正打算交给工作人员帮忙找找家属，突然瞥见老人脖颈挂着个褪色香囊。
红线绣的号码被油渍糊得发黑，但勉强能辨出十一位数字。
拨通瞬间，电话那头传来孔师傅破音的嘶吼。
“爸？！爸你在哪？！”
熟悉的声音传来，“孔…孔师傅？？？”
苏尘吃惊，难怪刚才孔师傅着急忙慌地请假走了，原来是爹丢了。
“你父亲在我档口这儿…”
“什么？？？好，我马上过来。”
不过五分钟，孔师傅就旋风般冲进食堂。
老头正蹲在墙角啃苏尘给的试吃碗，连塑料勺都嚼得嘎吱响。
“爸！你老人家怎么跑这来了？是怎么寻来的？”
孔师傅扑过去搂住老头，声音发颤。
老人瞪着他，“你谁啊，我不认识你！你怎么随便喊别人爸！”
孔师傅哭笑不得。
“我是你儿子孔嵘啊！你又不记得了，我有照片！”
结果老人压根不看，只是挣开了儿子，油乎乎的手指向碗里。
“香！秀青你闻闻多香，你吃，你也吃啊…”
他口中的秀青，是去世三年的老伴，也就是孔师傅他妈。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方才抱怨的胖男人喉结滚动，大妈抹了把眼角。
他们来这的都是送亲友最后一程的。
现在何曾不能从老爷子癫狂的吃相里，体会活人对逝者最滚烫的念想。
“苏哥，麻烦你给老爷子装一碗吧。”
孔师傅红着眼掏手机，准备去买餐票，却被苏尘按住。
“餐票好说，先给老爷子吃吧。”
后面的人知道这老人不正常，也没说什么。
一大碗肉沫粉刚装好，老头就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