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诡世界:我靠谎言成神 第711节

  酒馆的二楼阳台总有人冲他打招呼;

  磨坊的姑娘会递来刚烤好的面包;

  而再往前——镜报街,晨曦时报的驻地。

  那栋三层的石楼安静得出奇。

  他记得,这几日,编辑部依然灯火通明,编辑、记者、印刷工忙到深夜,热油机与排版机的声音像心跳一样充满楼内。

  今天的变故,让他不敢去猜——还剩多少人是他们自己,又有多少已经不再是人。

  司命推开报社的大门。

  熟悉的木香已经被腐臭覆盖。

  原本散乱的办公桌上溅着大片血迹,纸张、墨水与肠子纠缠在一起。

  地板上是残肢和半块头骨,桌腿下还挂着一条皮肉翻卷的胳膊。

  一声低沉的咀嚼声传来。

  他抬眼,三五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角落,背影弯曲如野兽,正围着什么用力撕咬。

  那是个人。

  他看见那人因剧痛而颤抖的手——

  那只手他认得,是他手下一个胖编辑的。

  他,是个老好人,习惯在深夜给同事带茶和点心。

  如今,半个脸被撕去,眼睛里只剩下对死亡的渴望。

  司命低叹一声,抬起手。

  一副扑克牌在指尖翻转。

  梅花七,方块五,红桃皇后。

  低语的秘诡咒文吐出,牌面化作三道轨迹飞旋而出。

  梅花七——划过空气,没入胖编辑的脖颈。

  毒素如温柔的潮水,在一息间带走了痛苦。

  方块五——回旋切过扑来的两只怪物的四肢,骨肉飞溅,嘶吼戛然而止。

  红桃皇后——浓烟中出现一名披甲持枪的皇后骑士。

  她单膝跪地,长枪微抬,随后如猎豹般冲锋,枪锋贯穿为首的魔物胸膛,下一瞬骤然爆裂成火焰与钢片。

  火光亮起,纸张与木梁同时被点燃。

  司命转身走出大门。

  他没有回头。

  身后,晨曦时报的石楼在爆炸声中崩裂,火舌吞没了最后的字稿与铅字,化为黑灰飘向血月笼罩的天穹。

  暮钟街尽头的路拐进一条市集长巷。

  摊位翻倒,瓜果烂在地上,油灯被踩碎,空气里全是焦糊和腥甜混杂的气味。

  司命的步伐在一声啜泣中停下。

  那哭声像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地下爬出来。

  巷口的阴影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

  玛琳。

  她的上身依旧是那个总是低眉顺眼的小侍女,头发凌乱,泪水挂在脸颊上,眼神却空洞发白。

  但从腰部以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漆黑的蜘蛛身躯,八条细长的腿在地面轻敲,带着不安的节奏。

  更怪异的是,她的背面也有一张人脸——同样是她自己的模样,闭着眼,嘴里不停地低声祈祷。

  玛琳哭着,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但她的下颌同时张开,露出尖利的利齿,将怀里的猎物——一个半身已被血月寄生的报童——从胸口咬开,像蜘蛛抽丝般把他的内脏缓缓卷进自己腹部的囊袋。

  司命站在巷口,看着这一幕,眉头缓缓皱起。

  自从莉赛莉雅被羁押,他就再没见过玛琳,没想到再次重逢是在这样的模样里。

  察觉到他的气息,玛琳的哭声骤停。

  她转过头来,前脸泪痕斑斑,后脸依旧低声祈祷。

  下一刻——尖啸。

  她猛扑而出,八足疾踏,蜘蛛爪直直贯穿司命的胸膛。

  那力量足以撕碎盔甲,爪刃在他体内搅动,寻找心脏的所在。

  玛琳咬牙低吼:“对不起……对不起……”

  可她等到的,不是血肉破裂的声音。

  她抬眼,只看到司命的神情——悲悯,安静,像在看一个迷路的孩子。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

  “玛琳,”他的声音低而温柔,“不需要再说对不起了。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她手中的“司命”忽然化为缭绕的烟雾,从爪尖逸散。

  真正的司命,正静静站在她的身后。

  他抬起一只手,指尖溢出无数细长的丝线,像活物般漂浮而出,将玛琳的身体一寸寸包裹,裹得严密而温柔。

  “安息吧,玛琳。”他的声音像在为她宣读新的篇章,“我为你编织了新的命运——不再是魔物的命运。”

  丝线收拢的那一刻,玛琳的哭声和祈祷同时停下,八足缓缓折叠,化为一具安静蜷缩的茧。

  司命收回手,丝线在风中散去,茧化为白色的灰尘,被风带向血月的方向。

  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的巷口,轻声道:“下一个。”

  白色的灰尘在风中消散,玛琳的哭声与祈祷一同归于沉寂。

  司命收回手,目光在空荡的巷口停留片刻,像是为某段记忆合上了最后一页。

  忽然,他的目光转向东南。

  那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在血月的污浊里仍旧清晰。

  嗖——

  一抹寒光破空而来,像子弹一样嵌入他身旁的梁柱。

  司命微微眯眼。

  那不是金属,而是一枚单眼镜片。

  镜片边缘镶着银线,内里浮现出细碎的水波纹,仿佛随时会映出另一个世界。

  司命认得它。

  雷克斯的秘诡卡——高阶命运系,《窥探命运的女海妖》。

  这是雷克斯的眼,也是他的枪。

  米拉,这个名字,他听过无数次。

  雷克斯曾在迷失者号的甲板上,抽着风干烟,给他讲过米拉的故事:

  ——那是他的爱人,一个眼眸像深海一样的海妖。

  她死在一次灭族的海战冲突里,只留下泪一样的珍珠。

  后来,雷克斯用她的遗物与秘诡仪式,将她封入这枚镜片,让她以女海妖的形态,陪他一生一世。

  而今天,这枚镜片,却被射到了他面前。

  司命伸手取下,掌心的镜片微微颤动。

  下一瞬,一个急促、近乎哭喊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救他!司命!救他——!”

  是米拉的声音。

  是海浪拍击甲板的那种湿润与焦急,带着绝望的咸味。

  司命的手指慢慢收紧,指节泛白。

  他低头看着镜片,眸色深得像夜海,没有任何波澜。

  可胸腔里的心跳,却像要撞裂肋骨。

  “……雷克斯。”

  他将镜片细细收好,像收起一封最重要的信。

  下一刻,他转身,斗篷一摆,沿着街道飞驰。

  血月的光被他甩在身后,晨雾般的虚妄在脚下扩散。

  方向——大教堂。

  “救他,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他的声音被风切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意。

  阿莱斯顿的大教堂,在血月之下已变了模样。

  高耸的尖塔被血色藤蔓缠绕,石像的翅膀折断,眼窝里生出流动的眼珠。

  原本洁白的外墙,被一层暗红色的薄膜包裹,像是包裹在巨大的胎衣中,脉动微微可见。

  司命止步,望向教堂的台阶。

  ——那里,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祭司的长袍,肩上披着染血的圣带。

  手中,不再是那把司命熟悉的命运狙击枪,也没有那枚总挂在眼前的单眼镜片,而是一册厚重的圣典——封皮由人皮缝制,书脊处嵌着蠕动的血肉脉络。

  血液从书页的缝隙中渗出,滴落在他的指节。

  雷克斯。

  海上的浪子、迷失者号最敏锐的瞭望手、最稳的狙击手,如今的样子像是命运本身的嘲笑。

  他低垂着头,嘴里不停吟诵:

  “圣母垂怜……血月永恒……梅黛丝冕上,吾等之主……”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毫无情感的虔诚,像是从别人舌头里借来的声音。

  司命的手在身侧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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