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房门,屋内光线昏黄惨淡,床边端坐着一名老妇,她面容因长期的哭泣显得枯槁而衰弱。
当司命踏进屋子的刹那,老妇人的眼眸中忽然浮现出一丝微弱却真切的光芒,仿佛濒临死亡的人,终于等到了最后的救赎。
老妇人想要开口,却因喉咙干涩而只发出无意义的呢喃与呻吟,司命微微颔首,示意她安心。
他转头望向床榻上的男孩,瘦小的身体瑟缩在厚厚的被褥中,嘴唇发紫,气息微弱得如同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
司命眉头一皱,轻声对塞莉安说道:“他的生命力已经濒临枯竭了。”
塞莉安耸了耸肩,淡漠地说道:“那么,要我咬他一口吗?如果能撑过去,他也许就能活下来。”
司命无奈地摇头:“血族的转化并非良策,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
沉吟片刻后,司命从怀中取出一张微微泛光的秘诡卡片。
那是一张低阶的生命系秘诡卡,上面精致的花纹描绘着飞舞花间的精灵,散发着温暖而柔和的光辉。
司命扫了一眼房中的人们,轻声道:“阿兰,你,还有你的母亲与妹妹,都伸出手来。”
阿兰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妹妹奈亚也乖巧地跟随,
唯独老妇人却惊惧地收回了手,低声哀求道:“不要碰那个东西……它会带来灾祸!”
司命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不再强求。
秘诡卡片轻轻落入奈亚手中,瞬间绽放出柔美的光辉,一只小巧精致的蜜露精灵缓缓显现,轻盈地在少女的指尖舞动。
司命微笑着拍了拍阿兰肩膀:“教导奈亚操控它,让生命之力缓缓滋养你的弟弟。”
阿兰目光坚定地点头:“我明白了,先生!”
司命转身离开,脚步渐行渐远。身后的老妇人再度轻声抽泣,低语着悲哀与绝望:
“阿兰……那些秘诡,真的不会带来灾祸吗?”
阿兰望着妹妹掌中跃动的精灵,沉声道:“母亲,就算真的有诅咒,我也愿意承担。”
窗外,血月依旧高悬,惨淡的月光下,仿佛命运正悄然编织着一场谁也无法逃离的悲剧。
夜色如沉重的黑色帷幕,无声无息地笼罩着晨星庄园。
诡异的血月高悬于云端,散发出病态而邪异的红色光辉,透过浓厚的雾气,
如触须般缓缓伸入庄园每一处暗角,静静窥探着隐藏在其中的每一个秘密。
主楼的阳台之上,一盏昏黄的壁灯摇曳着微弱的光晕,勉强将周围浓稠的黑暗驱散了一线。
司命独自立于栏杆前,目光沉静如深海,凝视着远方阴霾笼罩的阿莱斯顿。
他的侧脸被阴影遮蔽,只留下一半若隐若现的轮廓,
那神色晦暗难测,唯有眉宇间时而闪过的细微波动,透出他内心深处的隐忧与困惑。
“在想些什么呢,我亲爱的主人?”一个如丝般柔滑,却隐约带着诡秘笑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仿佛黑夜中突然绽放的一朵邪魅之花,令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司命缓缓转头,目光掠过阴影,看着缓步走出的塞莉安。
她今夜换上了一袭黑色的哥特式长裙,繁复的暗银纹路如锁链般交错缠绕,裙摆轻曳,犹如在黑暗中悄然绽放的死亡之花。
苍白的脸颊映照着病态的月光,暗红的唇微微上扬,隐隐透出两颗尖锐的獠牙,
那种美丽与危险交织的气质,足以令人迷醉,却又本能地感到恐惧。
“在想阿莱斯顿的命运,”
司命轻叹一声,转而倚靠在冰冷的栏杆上,声音低沉如远方飘来的回声,
“我才刚踏上这片土地,便感到整个城市已被一种无法言说的诡谲气息浸透。
梅黛丝的星灾仪式早已启动,但诡异的是,我还感知到另一股强大的力量也在悄然酝酿,
仿佛正与她暗中对峙,策划着一场更加隐秘而危险的仪式。”
塞莉安纤细苍白的手指轻轻搭上栏杆,锋利的指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她侧头望向司命,眼底充满兴味与戏谑:“哦?原来在这诡秘的城市中,还有人胆敢与梅黛丝对抗?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司命低垂着眼眸,幽深的目光透着思索与困惑:
“对方隐匿得极深,甚至我都未能察觉出具体的身份。
或许是教会中某位隐藏的主教,又或许是贵族们中某个从未公开过的秘诡大师……无论是谁,能够策划这种规模的星灾仪式,都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塞莉安微微扬起头,妖冶的笑容中夹杂着一丝微妙的讽刺与暗示,她轻声说道:
“主人,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也许某位你熟悉的朋友,亦或是某个看似无辜善良的皇族公主,才是隐藏最深的演员吗?”
司命略一怔神,随即摇头轻笑:
“莉赛莉雅?你这玩笑倒是有些荒谬了。
她单纯而善良,就像是玻璃温室中的花朵,梅黛丝的残忍足以将她彻底摧毁,她应该不是能够走上星灾之路的人,更遑论策划如此庞大的仪式。”
塞莉安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司命,眼底流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嘲弄与怜悯:“或许吧,我亲爱的主人。但你不觉得,这世间最美妙之处,正是人心难测吗?
纯洁与善良,不过是最为易碎的面具罢了。或者,我们可以打个赌?”
司命陷入短暂的沉默,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莉赛莉雅那双明澈却脆弱的眼睛。
片刻后,他无奈地摇头,将这一丝念头彻底驱散:
“或许你说得没错,人心本就如迷雾一般难以看透。但我还不愿去怀疑她,哪怕只是片刻的犹疑,都让我感觉如坠冰窟。”
“你的信任,有时候真是愚昧得可爱啊,”塞莉安慵懒地笑了笑,唇角微扬,透出几分诱惑与冷酷,
“不过,阿莱斯顿如今已是一座充满疯狂与绝望的剧场,不管谁才是真正的主角,最终的结局都会是一场注定的悲剧。
你打算怎么办呢,司命阁下?”
司命微微抬起头,神情逐渐坚毅而冷静,唇角泛起一丝讥讽又自嘲的笑意:
“既然已经踏上了这个舞台,我便别无选择。
阿莱斯顿的命运狂潮里,谎言编织者又岂能袖手旁观?
不过,塞莉安,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应该对凡人保持信任,愿意躲在我的谎言里为我注视这剧场舞台剧嘛?或许我们会看到不一样的美妙故事?”
塞莉安缓缓靠近司命,娇小苍白的身躯紧贴着他,鲜红的唇瓣凑近他的耳畔,
轻吐出带着冰冷与魅惑的低语:“终于,你也要踏上非人之路了吗?我亲爱的主人,司命阁下?不过?躲在您的谎言中?不错的提议,我喜欢。”
司命并未躲闪,平静地闭上双眼,嘴角依旧带着那抹略显苦涩的笑容:
“或许,从踏上这条路的第一步起,我便早已不再是人了。那么,请容许我为你编织,夜幕下的谎言,塞莉安王女殿下。”
夜风低吟,庭院中树木的枝丫在浓郁的黑暗中悄然摇曳,仿佛无数潜藏的触须无声地伸展,诡谲地探寻着前路。
血色的月光更加妖异浓郁,如同某位旧日之主沉默地凝视着世间的悲剧与纷乱,
而司命与塞莉安的身影已然渐渐隐入这无尽的黑暗与迷雾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阿莱斯顿的悲剧已然启幕,新的风暴却即将掀起帷幕——
命运舞台上的谎言编织者,终于准备踏入属于他的序幕。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但更可怕的是,或许在不知不觉间,你早已成为了深渊的一部分。”
“命运并非正义或邪恶,它只是一场冷酷无情的赌局,而我们每个人都是这场赌局中微不足道的棋子。”
——摘自《谎言编织者的遗书》
第407章 黄袍降临
“最深沉的恐惧,并非来自黑暗本身,而是你无法确定,你所见的光明是否只是一场谎言。”
——摘自《黄衣之王·前言》
阿莱斯顿的清晨弥漫着浓稠如梦境般的薄雾,那雾气静静流淌,宛如温柔却冰冷的手掌,
将镜报街的景物一寸寸地抚摸、遮掩,令这座熟悉的城市呈现出诡谲而陌生的姿态。
晨星时报门前,代理主编哈顿与三名年轻编辑满脸愁容地立于台阶之上,彼此交换着惊疑不安的眼神。
他们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扇紧闭的大门,仿佛它已不再只是通往报社的入口,而是一个吞噬灵魂的无底深渊。
“哈顿先生,我们……真的还要继续吗?”一名年轻编辑的声音压得很低,
脸色苍白如纸,透着难以掩饰的恐惧,“昨晚异端裁判所又抓走了一整家书店的人,仅仅因为他们私藏了一本涉及秘诡的旧书……”
哈顿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浓密的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
他迟疑片刻,最终语气微微发颤地说道:“可是,如果我们现在放弃,等到司命阁下归来时,又该如何面对他?”
三人顿时陷入沉默,彼此的视线在浓雾中悄然交错,交织着无助与挣扎。
最终,哈顿深吸了一口气,踏前一步,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而冰凉的木门,踏入了这个随时都可能迎来末日审判的禁忌之地。
踏入报社大厅,熟悉的纸墨香气扑面而来,哈顿内心如同干涸的土地忽然得到微弱的滋润,原本焦虑的情绪竟然稍微安稳了一些。
他抬头望向主编办公室,心中却突然升起一股奇异的不安,仿佛某种难以名状的力量正悄然逼近。
推开办公室门的刹那,哈顿瞬间凝固在了原地,瞳孔骤然放大,惊愕地望着房间正中央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办公桌。
原本应空无一人的主编办公室,此刻却静静端坐着一位黑发的东方青年。
他微微低着头,手指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翻阅桌上的稿纸,仿佛从未离开过这座城市。
“总编……司命阁下?您真的回来了?”哈顿难以置信地轻呼道,语气中带着狂喜与惊讶交织的颤抖。
司命缓缓抬起头,漆黑如墨的眸子中泛起深邃的波光。
他唇角扬起一丝温和而淡然的微笑,轻声说道:“是的,哈顿先生,我回来了。不介意我重新搬回这间办公室吧?”
哈顿连忙摇着头,慌张又敬畏地回应道:“不,不,司命阁下,这里本就是您的……我只是暂时代为管理而已。”
司命轻轻颔首,语气平静而温和:“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哈顿先生。如今,我回来了。”
哈顿犹豫片刻,仿佛还有未尽之言,但最终还是躬身退了出去。
当他带着复杂而难以言喻的情绪走出办公室时,外面等待的编辑们纷纷抬头,用疑惑而焦灼的眼神望着他。
哈顿深吸一口气,胸口的压抑忽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激动与释然。他语气带着一丝克制不住的欣喜,向众人宣布:
“司命阁下,他回来了。”
短暂的静默后,报社大厅内传来一阵低沉而热切的欢呼声,年轻编辑们彼此对视,眼底重新燃起了微弱却坚定的希望火苗。
“太好了……晨星的灵魂终于又回来了。”
主编办公室内,司命端坐于宽大的书桌前,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仿佛在弹奏一曲隐秘而诡异的乐章。
他的目光微微沉凝,仿佛正透过层层迷雾,审视着整个阿莱斯顿的命运。
塞莉安斜倚在角落的沙发上,慵懒地眯着眼睛注视着司命,嘴角扬起一抹戏谑与玩味交织的微笑:
“你打算继续利用时报舆论去引导吗?就像当初拯救艾莉森那样,再次拯救那个可怜的小公主?”
司命轻轻摇头,微微叹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不,这一次,我们不再用新闻去引导,而是用故事去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