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任由它吞噬自己的生命,也绝不会伤及任何一个无辜者。”
“后来,我短暂踏入过终焉之地,短短半日,于特瑞安却已是三年之久(特瑞安新王历第五年,哈兰征服战后第一年,亨里安王曾神秘失踪三年。——冯赫特公爵注)。
在那里,我见到了门之主,那位超越星灾的存在。”
“我向祂表达了放弃登神之路的意愿。
门之主最终以祂至高无上的权能,封闭了我的星灾道路,将我安全送回了阿莱斯顿。”
“自那以后,我便再也不拥有强大的生命之力,我的生命力日渐枯竭。
临别之际,门之主曾问过我:‘亨里安,你会后悔吗?放弃登神与永生,从此承受无尽的痛楚,看着自己被异星寄生吞噬殆尽。’”
“我的回答,毫不犹豫——”
“我从未后悔。”
“哪怕痛楚折磨着我的每一天,我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异星宿主无时无刻不在耳边低语,诱惑我牺牲任何生命,换取一时的轻松。”
“但那种卑鄙行径,岂是我苍狮之王能做的?”
莉塞莉雅的指尖轻颤,眼角微红,晶莹的泪光似乎即将坠落。
她屏息凝神,继续阅读着手札上仅存的最后几行字:
“致我的子女们——无论你们之中有谁踏上星灾之途,请牢记:不要为了登神,去屠戮我的子民。”
她缓缓合上手札,目光逐渐深邃而坚毅,仿佛与那位伟大的君王隔着时间遥遥相望。
她仰头凝视着苍穹,轻声说道:
“父亲,为了区区众生,您何苦?如此懦弱?星灾之上的甜美,我已经看见了,而我,不打算退缩。”
「当你真正成为王的那一刻,
你将明白,王的伟大,
并非在于征服与荣耀,
而是在最黑暗的时刻,
也敢于用自己的血肉,
去守护身后的土地与子民。」
——摘自亨里安·特瑞安手札最后一页
第401章 谎言藏于迷雾之中
「迷雾最浓的地方,往往也是真相最晦暗的地方。
人们总在等待一个引路人,驱散迷雾,带来曙光。
但那道曙光,又会不会只是另一个更深的谎言?」
——摘自《特瑞安秘史·迷雾与王冠》
玛琳轻柔的声音自卧室内传来,仿佛被清晨微凉的薄雾轻轻托起,飘荡至阳台之上,
带着一丝谨慎的忧虑与不易察觉的试探:
“殿下,门镜学院的公开课马上就要开始了,您今日是否依然打算赴约?”
莉塞莉雅微微一怔,随即抬起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揉了揉眉心,似乎在整理着纷乱的思绪。
片刻后,她脸上浮现出温柔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声音柔和而坚定:
“呀……险些忘了这件事呢。多谢提醒,玛琳,我这便准备。”
数日前,门镜学院的邀请函便已送达苍狮堡,希望莉塞莉雅公主能够亲临学院,为贵族子弟们讲授一堂有关命纹与星灾的公开课。
莉塞莉雅未曾犹豫,也未曾推辞,而是欣然应允——
“平民也好,贵族也罢,只要是特瑞安的子民,都是我应该守护、教育与引领的对象,不是吗,玛琳?”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玛琳的眼底闪过一丝微妙而复杂的神色,欣慰与担忧交织纠缠,如同晨曦中难以消散的薄雾。
梅黛丝女王登基以来,阿莱斯顿的迷雾日渐浓厚,仿佛一场无声的风暴,悄然笼罩了特瑞安全境。
繁育圣母教会被立为帝国国教,势力如深根密枝般迅速渗透进每一寸土地,
甚至连传统上高度自治的贵族议政会议,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彻底扼住了喉咙。
自亨里安陛下离世,十二公国曾经引以为豪的议政会议陷入瘫痪与混乱。
梅黛丝女王只动用了三名红衣主教,便以皇长子奥里昂弑父的罪名,将议长与三位声名赫赫的重量级公爵一举罢黜。
在红衣主教们阴冷的目光下,那些曾经高傲的贵族们噤若寒蝉。
因为他们清楚地明白,如今的阿莱斯顿,只需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
便足以令祖上的荣誉、积累的权势甚至家族的命运,化作被无情碾碎的尘埃。
但贵族们的沉默,并非放弃抵抗,而更像是猛兽伺机的隐忍。
他们的目光,早已悄然投向了那位继承苍狮之力的年轻公主——莉塞莉雅。
艾德尔皇子虽握有帝国军权,却厌恶宫廷权谋与纷争,早已带领远征舰队向北海拓疆,不再参与王国内的权力角逐。
于是,那个曾被视作娇弱的少女,便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所有人的希望与寄托。
他们期待着,她或许能够成为对抗女王暴政的旗帜——至少,她是唯一能让沉睡的苍狮重新苏醒的人。
老宫相冯赫特公爵便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悄然推动了门镜学院的这次邀请。
他需要试探,也需要明确这位年轻公主心中的决意。
莉塞莉雅站在华丽而古老的镜子前,神色沉静而决然。
镜中的她如同静谧湖面上的倒影,透着清晰可辨的坚毅,
仿佛此刻的她,已不再是那个备受庇护的小公主,而是准备独自面对未知命运的继承人。
她当然明白,今日的公开课,绝非只是简单的教学而已。
而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考验与选择。
门镜学院,矗立于阿莱斯顿城中央,最初由苍狮之王亨里安亲自创立,寓意着为所有人推开秘诡世界的大门。
然而,历史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讽刺意味——如今,这座学院却被高昂的学费与繁琐的举荐制度所阻隔,
曾经通向知识与秘诡的宏伟之门,渐渐演变成贵族子弟间觥筹交错、攀附联姻的奢靡之所。
莉塞莉雅静静踏上讲台,简朴而素雅的白色丝绸长裙犹如淡淡月光,将她原本清丽的容貌衬托得愈发高贵出尘。
阳光透过彩绘的玻璃窗折射而入,落在她微微扬起的唇角,映出一丝温柔却带有深意的微笑。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开摆放在讲台上的书卷,目光从容而笃定,仿佛夜晚在苍狮堡中对孩子们讲述星辰与秘诡之时的模样一般柔和:
“今天,我们要探讨的是秘诡与命纹之间的联系。不过在正式讲述之前,我想起一个曾经听过的寓言故事,不妨先讲给大家听听。”
教室里安静下来,学生们纷纷抬头,目光中透着些许好奇。
他们很难想象,这位温婉恬静的公主殿下,竟会在这种公开课上讲述寓言。
莉塞莉雅的声音轻柔而缓慢,像是夜风轻拂湖面,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从前,有一位年轻的歌者。他天生拥有最为美妙的嗓音,他的歌声仿佛是世间最纯粹的光,
能驱散黑暗,抚慰每一颗孤寂或悲伤的心灵。”
她停顿了片刻,目光中忽然带着一丝隐秘的悲凉:
“但命运总是苛刻而无情。某一天,歌者深爱的人患上了绝症,生命即将熄灭。
绝望的他跪在命运神殿前,恳求以自己的歌声交换爱人的生机。”
“命运之神或许有过一瞬的犹疑,最终还是垂怜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却附加了一个极为残酷的条件——从此之后,
歌者只能吟唱世上最悲伤的歌谣,每一个听到这歌声的人,都会沉浸于永恒的忧伤中,再无法触及欢乐。”
教室里的气息渐渐压抑下来,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存在正从四面八方汇聚,笼罩着每个人的心绪。
学生们神情专注而迷惘,眼神逐渐失焦,似乎已沉浸在这个诡谲故事所营造的氛围中,无法自拔。
“歌者答应了。他心甘情愿地吟唱那些哀伤的旋律,每一支歌谣都饱含世间最深切的遗憾与痛苦。
久而久之,世人渐渐忘却了笑容与希望,满心只有难以驱散的绝望与无名的哀戚。”
“最终,连歌者本人也忘记了最初的目的。他的眼中不再有光,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暗。
他只能不停地吟唱着世界上最忧伤的挽歌,逐渐迷失了自我,直到他也化作了无穷无尽的悲伤本身……”
莉塞莉雅的话音逐渐消失在空气里,宛如一滴泪水滴落在无边的湖泊中,溅起了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教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少学生甚至忘记了呼吸,心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触手悄然攫取,
深邃而冰冷的悲伤悄无声息地扎根于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静静等待着萌芽的那一刻。
片刻后,莉塞莉雅唇角微微扬起,仿佛无意间的一丝浅笑,轻柔地拍了拍掌心,柔声说道:
“好了,故事结束了。我们回到今天真正的课程上来吧——关于命运的操控与秘诡的本质,或许还有许多值得我们更深入探讨的地方。”
学生们微微恍神地点着头,没有人察觉到,那份深埋于内心深处的阴影,
已在方才的讲述中悄然生长,如同即将破土而出的黑色花朵,等待着绽放的那一刻。
几乎是在莉塞莉雅公主轻声讲述那个哀伤寓言的同时,遥远的耀星秘所总部,司命也在专注地听课,只不过讲课者的神态截然不同。
讲台前的冷霁,一袭黑色调酒师制服,衣领微敞,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她慵懒地靠在黑板旁,手中的粉笔漫不经心地在指尖旋转着,语速飞快地讲述着秘诡世界的隐秘:
“其实,秘诡师工会也不清楚,究竟是谁第一个发现了星灾超凡途径。
所有的知识,就像是某种早已书写好的剧本一般,被我们被动地接收。
或许,是某位踏入‘时间行者’之境的先驱,将未来所知透过时间之河传递而来;
又或许,这背后藏着更加古老而晦涩的存在在暗中布局推动。
总而言之,我们只是棋盘上的棋子,知晓的真相永远片面而残缺。”
冷霁按了按眉心,像是试图驱散某个隐隐的头痛,随即又恢复了她惯有的淡漠与冷硬:
“但公会对这一点并不在意。
比起神秘莫测的起源,我们更关心如何利用星灾的力量来超越十二星的极限,踏入那条更高、更黑暗的超凡之路。
根据特定的秘诡卡排列组合,秘诡师便可触碰星灾之门,接受星灾的考验,晋升为‘星灾秘诡师’。”
说到这里,她毫无征兆地抬手一挥,指尖飞旋的粉笔头精准地砸向角落里走神的司命,砸得他猝然惊醒。
司命揉着额头露出无奈的苦笑:“好吧,冷霁,这些基础理论我在书里已经翻烂了。
现在我只想知道,我已经集齐了星灾三卡,到底该如何启动星灾的仪式?具体又该做些什么?”
冷霁沉默了一瞬,眼底掠过一抹晦涩与复杂,她缓缓摇头,语气中隐含着难以察觉的警告:
“每一种星灾途径的晋升之道都是不同的,权柄与象征的区别,意味着仪式与考验也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