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低语:“他们准备得很充分,似乎在等着我们落入一个圈套。”
奥利昂的目光却落在大厅门口的年轻人身上——那年轻男子身着墨蓝军袍,气质内敛,面容坚毅如刻石。
手腕上的黑银秘诡封缚带,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隐秘威胁。
奥利昂目光微凝,这个人,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复杂。
索尔微笑引路:“殿下请随我来,宴席已备好。”
—
宴厅中央的琉璃穹顶折射出金色光晕,如同交织着命运丝线的剧场舞台。
奥利昂在主位落座,眼神掠过富丽却缺乏底蕴的布置,不由轻哼一声:“看来,巴列塔家族的富贵,终究不过是一场幻影。”
索尔依旧沉静举杯:“殿下慧眼卓识,但家族底蕴尚可培养,关键是看殿下愿不愿意给机会。”
三杯酒后,索尔微微一笑,引导话题:“殿下今日之行,不只是为我那尚不成器的小儿费拉尔的成人礼吧?”
奥利昂不掩厌烦地瞥了费拉尔一眼,声音冷得如同利剑:
“他只适合书房抄录,不适合上战场。你该明白,我缺的不是笔,而是刀。”
索尔却未惊讶,淡然一笑,侧身引出另一个身影:“殿下,请允许我为您介绍真正属于战场的巴列塔家族的继承者。”
伊索李踏步而出,一袭军袍挺拔如剑锋,眼神清冷而坚定。
他单膝微屈,俯首行礼,语气低沉而平静:“伊索李·巴列塔,愿以此身效忠殿下。若殿下心存疑虑,我愿以命纹相证。”
奥利昂微微挑眉,语带锋芒:“你的秘诡,在战场上能镇住多少敌人?”
“战场之胜,非凭人数,而凭心。”
伊索李声音沉稳,如低语般缓缓道,“混乱之师,千军亦败;精锐之师,一人可胜千军。”
罗威纳眼眸瞬间锐利如冰刃,低声对奥利昂道:“这话,不是普通的贵族能说出口的。”
奥利昂终于真正坐正了身体,凝视着眼前之人:“你的秘诡,确定是世界系归属风系双十星?”
“确实。”伊索李平静道,“皆于海战觉醒,未受外力干扰。”
全场一瞬死寂。
十星双秘诡觉醒,意味着他具备了媲美王族嫡系的秘诡潜质。
这样的存在若归于麾下,不仅仅是战力,更是一种权威的象征。
奥利昂深吸一口气:“你的家世似乎不清不楚,父母何在?”
“父亡于海战,母因秘诡反噬而死。”伊索李沉声道,“索尔大人收养我,赐我姓氏,此生自当报答。”
索尔忍不住开口:“殿下,伊索李不仅有秘诡天赋,更兼忠诚不二,恳请殿下垂察。”
罗威纳接着问:“若殿下之令与贵族议会相悖,你如何?”
“若合乎大义,我自以命行之。”伊索李淡淡抬头,目光灼灼,
“若违背大义,我仍以命行之。因为在此,我的大义即为殿下的意志。”
奥利昂眼底微微亮起一抹冷冽的锋芒,轻笑道:
“好,明日午时,便由你与我两名近卫一战。若胜,我予你军籍勋徽,并列私军候选。”
索尔激动得几乎发抖,躬身行礼:“殿下英明。”
奥利昂起身,淡淡看向伊索李:“记住,我不喜欢失望。”
伊索李低头再拜,语带微妙的暗示:“殿下,我从未让人失望过。”
奥利昂转身离去,而罗威纳却在门口停下,深深回望伊索李一眼,那目光里,已然不是信任,而是戒备与怀疑。
这一夜,巴列塔庄园之中,每盏烛火背后都藏着无数看不见的算计与野望,正如那位年轻秘诡师淡淡的微笑背后,谁也看不穿的幽暗。
夜色降临,巴列塔庄园仿佛被铺展开一层幽蓝色的帷幕。
灯火从庄园正厅一路亮起,沿着长廊,渗入花园小径,如同一条条燃烧的秘密符文,
引导着各怀心思之人前往那片命运暗影下的深渊。
奥利昂回到庄园为他特设的主宾居室,卸下披风,慵懒地靠在天鹅绒躺椅上。
他抬头凝望穹顶之上的金环纹章,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这个伊索李,”他的语气有了难得的迟疑,“你怎么看?”
罗威纳并未立即回答,只默然走到一旁,斟了两杯酒,一杯自己拿起,一杯轻放于王子面前。他的眼眸如冰镜一般,冷冷道:
“他像一柄铸造得极为完美的剑,锋利无暇,光华夺目,却令人不安地陌生。”
奥利昂皱眉:“陌生?是说他未经风雨?”
罗威纳摇头,轻抿一口酒:“不,殿下。他的完美,反而令人怀疑——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好到如同精心演练过一般。”
“你不信他?”奥利昂目光微冷。
“我信他好用,却绝不相信他毫无心机。”罗威纳语气平静而锐利。
奥利昂轻笑一声,端起酒杯晃动杯中酒液:
“此刻的王都,哪把剑不是带毒的?比起昨日那个司命,他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
罗威纳没有回应,视线穿过窗外的黑夜,悄然在心中记下:
伊索李·巴列塔的每一步路,每一道命纹,每一次秘诡觉醒,都必须彻查到底,绝不容许有丝毫遗漏。
另一侧的书房之内,索尔独坐在高背椅上,手指摩挲着一枚陈旧的银质贵族指环。
炉火跳动着暗橙色的光影,映照着他表情平和却暗藏野心的面容。他低声自语:
“王子动心了,军籍、统帅权,甚至军部副席位……只要明日顺利,一切都能拿到。”
他拿起羽笔,轻轻蘸墨,在羊皮纸上书写几个名字,字迹锋锐如刃,仿佛他每落下一笔,都在为巴列塔家族重新塑造未来。
“我等待此日,已久如深渊般的夜幕。”他眼底幽光浮动,
“伯爵?不,那不过是起点——公爵才是我的归途。”
而此时,演武场外的塔楼高处,伊索李——更应被称为伊恩的人,静静伫立于瞭望台之巅。
风掠过他的黑袍,吹乱额前碎发。
他凝望着塔下那片被秘诡结界隔绝的演武场,脸上毫无波澜,却又暗藏无尽风暴。
他缓缓抬起右手,解开缠绕在手背上的秘诡封缚带。
顿时,一道蓝银色的十星命纹如星河般徐徐浮现,光晕扩散,映照得塔楼之上如同漩涡中心。
“我以顺从买信任,以谦卑诱惑怀疑,他们果然……还是落入了司命写下的剧本之中。”
伊恩闭上双眼,轻声低语,那声音仿佛穿透虚空,直抵另一个自我的深渊。
“你说得对,司命。他们从不问剑为何出鞘,只会问剑的锋利是否可以服从。”
他睁开眼睛,目光如凛冬冰原之下缓缓苏醒的巨兽,幽暗而摄人心魄。
“可他们终究会发现,他们握住的,不是一柄死物,而是一头早已觉醒的龙。”
他重新系紧封缚带,身影缓缓消失在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主宾居所里,罗威纳轻声向奥利昂禀报:
“殿下,演武人选已确定。”
“是谁?”
“银爪·克维塔,三星命运秘诡,擅长近身搏击;火狐·里亚娜,四星生命系,精通续战。”
奥利昂挑眉轻笑:“两名熟练老手来测试一名新人?”
“若伊索李真的是十星世界系,这两人不过是他展露力量的幕布而已。”
罗威纳冷静地补充道,“但若连他们也过不去,他就连称作剑的资格都没有。”
奥利昂眼中泛起冷锐之意,微微颔首:“那便看看明日,他到底是真剑,还是一具空壳。”
庄园之中,灯火渐熄,沉寂笼罩,但每个人心中早已点燃属于自己的权谋之火。
明日,这场看似简单的演武,才是真正命运剧场的开幕之夜。
以谎言筑墙者,未必皆高居上位。
谦卑低首的眼眸,常隐含讥嘲。
剑锋出鞘,不指敌人,
却默然噬咬主人之手,
以毒入骨,
永无解药。
—摘自《王都密议者·旧宫秘录·终章》
第350章 风语幻界:假面之下
“幻象并不欺骗,它只向你展示,你愿意相信的那一面。”
——引自《剧场笔记·幕间篇:真假之间》
演武场设于巴列塔庄园后山的古老巨型演石剧场之中,
这里曾是王都贵族议会时期进行决斗的祭诡之所,虽经年久失修,
但如今重新矗立于世,仿佛只为见证今日这场暗藏玄机的“忠诚试验”。
天空低垂如古老命运织线,厚重的阴云层层压下,似乎也在屏息等待着这场风暴开场。
观战台高处,奥利昂王子披着金丝镶边的深紫披风端坐中央,目光如寒冬之鹰,冷厉而威严。
他身侧,冯赫特子爵与两位议会代表神情肃穆,各怀心思。
索尔·巴列塔则静立一旁,神情紧绷而火热,眼神似乎能将场上的一切焚成灰烬。
“开始吧。”奥利昂声音低沉如古钟轻鸣。
裁判官立于场中,高举一面银白令旗,声音通过传音石扩散,宛如命运之钟的震响:“演武试验,开始!”
沉重的脚步率先进场,银爪·克维塔,这位号称“烈拳破墙”的三星命运秘诡师,身形魁伟如铁塔。
他身披黑金重甲,每一步踏落地面皆现焦灼裂纹,仿佛他行走之处,注定将被焚成焦土。
克维塔冷然一挥手,手中暗红秘诡卡瞬间碎裂,如同一团火焰从虚空降临,凝聚出两只覆盖着黑铁与银焰纹路的狰狞拳甲。
刹那间,他周身燃起淡红色的概念之焰,宛如活物般在他双拳间吐舌盘绕。
“【命运·咒具化·炎拳契具】。”克维塔声音如雷,重甲下的肌肉绷紧如钢索,火焰的每一次跃动,都带着灼烧意志的威压。
伊恩站在场边,嘴角微扬,眼底泛起一丝兴致:“概念之焰,不是烧灼身体,而是烧灼意志与灵魂的火吗?有点意思……”
紧接着,场地另一端,女性战士里亚娜轻盈踏入。
她银灰斗篷翻飞如狐尾,面庞上一道狐纹刺青跃动着诡秘的光泽,双手各执一柄红银短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