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期他申请了1000万贷款，放在钢材贸易公司的账户上，除此之外，他又从化工这边调了500万过来，让账上的现金达到了1500万。
为了这次政府招标，颜辉非常用心地进行了准备。他收集了所有能收集到的政府采购案例，根据这次特殊的“10个工作日回款”制度，重新标定了招标价格。
目前的钢材价格，钢厂常规报价还是3800一吨，算上运费、税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一级代理可以拿到的单吨成本是3640左右，这个价格大家都差不多。
如果想要维持单月3%的利润，价格就要报到3750元左右。
但是，如果一个月可以流转两次，每次的利润按照1.5%来算，那么报价就可以报到3695元。
颜辉觉得，1.5%实在是太低，2%是比较合理的。这样一来，单次的利润2%，单月的利润可以做到4%，这是非常好的生意。
按照2%来计算的话，报价就可以报到3712元。
经过多次核估，颜辉的报价就定在了这个数字，3712元/吨，总供货量43000吨，总价15961.6万元。
这个价格，只有颜辉一个人知道，就连王拥军都不知道。
关于这个核心价格，颜辉甚至都是亲自打印的。
相比3750元的正常报价，每吨的报价降低了38元，招标方能节约163.4万元。
颜辉现在一吨的利润是72元，总利润可以达到309.6万元，如果颜辉单月销量过万吨，那么单价可以再低20元，利润就能做到接近400万。
无论市场价格怎么波动，赚的钱都是固定的，这种合同一般都是按照交付时的价格重新计算单价的，报价单里也会写清楚，基本上没什么风险。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能一个人把这个订单吃下来？要知道，招标的文件里写着，会选择“最多三家供应商”。
为此，颜辉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按照满额招标要求，先把标投上去。
第374章 真实招标现场
做生意，是否都依赖送礼喝酒呢？
也许大部分人都这么想，因为这是最简单的东西——利益交换。
拿这个问题，去问10个老板，10个都会告诉你，利益是最长久的关系，这话是没错的，也是真理。
但是，利益不代表一定是送礼喝酒。
稍微学术一点的，会告诉你：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颜辉认为没有这么简单。
恒辉化工从开始实验到今天，颜辉从来没有给领导送过什么大礼，也不存在个人层面的直接利益交换，却依然能拿到一堆政策，领导对他也一直很重视。
当企业做到一定层次之后，就会被需要，会转化为领导的政绩，这其实是领导最想要的。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了。
等恒辉化工进入正常的纳税周期，并且规模进一步扩大，他就是区领导眼里的大香饽饽。
这才是最高级的利益交换。
这个说法，很多企业家因为走不到这一步，所以他就看不懂，大家还是喜欢江湖法则、社会法则，因为这个大家都看得懂。
有些人极其擅长人情世故，深谙其道，通过人情世故赚到了一大笔钱，他成功了，就会觉得这是唯一真理。
这个年代的企业家，很多都是这样的，成功太简单了，形成了简单的路径依赖。因此，近些年，总有一些老牌成功人士在网上大放厥词，觉得自己比谁都聪明，觉得自己的能量突破了阶层。
颜辉并非不装逼、不显摆，但是他十几年的经历告诉他：无论走到哪一步，都要把事情做好，这才是根本。
这也是颜辉想参与这次投标的主要原因。
哪怕颜辉出去告诉大家一个真相，可能很多人都不信——这次4万多吨的钢材招标，颜辉没有送一分钱的礼。
原因很简单，通过一个简单的回款周期规定，颜辉就断定这次的招标方是明白人，是真的想降低成本的好领导。
因此，这段时间，颜辉不断地优化着自己的标书，并始终保持着账上1500万现金的状态，根本没有出去到处找人、找关系。
他奔走于公司、钢厂和建筑工地，每天汇总一大堆的信息，直到正式投标这一天。他每天可以工作十五六个小时，还都是高效的工作，而那些忙于吃请的老板，每天也只有上午十点到晚上六点之间是相对清醒的。有时候喝大了，第二天到了晚上才缓过来，又得参加下一个局。
与颜辉这边不同，其他的一级代理，最近天天酒局不断，都想找对人、送对礼。
3月10日，星期一，颜辉带着王拥军，一起到了招标的政府部门。
到了之后，颜辉说明了来意，给门卫出示了一下大概的资质，就被领到了一个会议室里。
颜辉来得还算早，屋里一共就三四个人，很快地，人越来越多，屋里一共有十几个人，两人一组。
这屋里的人，颜辉认识一大半，除了跟班之外，每个人都是泉城的钢材一级代理。
这是今年年初泉城最大的政府招标项目，泉城所有的有足够资金的一级代理，都在这里。
因为政府的领导还不在，屋里的人都在聊天，颜辉基本上没怎么参与，因为他和这些人都不太熟悉，他也和几个人吃过饭，但是也就是一次两次，谈不上太熟。
除了颜辉之外，其他人在钢材领域的从业时间都不会少于五年，大家太熟了，也都想趁机套点信息出来，也就互相聊着天。
颜辉和王拥军聊着天，也大概听到了一些信息。
据说，这次的招标方的所有领导，都是临时抽调的，而且是各部门随机抽调，大家都说自己谁也不认识。
这个话到底是真是假，只有说的人自己知道。反正，现场也没什么实话，每个人都在趁机评估对手、评估信息的真伪，又同时不断地放烟雾弹。
这样的时间持续了大概20分钟，领导们就都到了。
颜辉抬头看了看，发现这些招标的领导，自己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虽然颜辉很少去请客吃饭，但是他和政府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一个都不认识的情况，他也是近期第一次遇到。
这让他也有些许不安。
会议室不算大，每一侧只能坐八九个人。
这个时候，一位书记员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开始给大家安排座次。
招标方坐在一侧，一级代理坐在另一侧，而每个一级代理的跟班，则坐在了后面的椅子上，没有上桌。
算上颜辉，一共来了7位一级代理。这六个人，颜辉熟悉三个，认识五个，只有一个面生的，应该是外省钢厂的代理。
坐在颜辉对面的领导，一共有五位招标人员，外加两位辅助人员。其中一个是书记员，另外一个是做啥的，颜辉也不清楚。
都坐好之后，书记员按照程序，开始宣读一系列规则和流程，讲了大概半小时，然后让大家提问，这个时候，没有一位投标人员讲话。
“大家都没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把封好的标书留在座椅面前，然后离场。”书记员接着说道。
每位一级代理都安静地放好标书，陆续离场。
颜辉和王拥军出去之后，他这才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化工那边的事情，便抓紧时间把电话回了过去。
这属于离席等待时间。
按照规则，等招标方看完各家的标书之后，会一个个地喊大家进去答疑。
颜辉因为业务忙，一直在打电话、接电话，倒是也不至于紧张。
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书记员出来喊名字。
被喊到名字的一级代理跟着书记员进了屋，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开始了等待。
颜辉这会儿也忙完了业务，把电话搁置在一旁，等待了起来。
大概半小时之后，陆续进去了四位一级代理，颜辉终于被喊到了名字，跟着进了屋。
这是第一轮报价，大家还都有第二轮报价的机会，所以进屋的人基本上都不太紧张，颜辉也是一样，非常淡定，进屋之后，就找了个椅子坐下。
第375章 二次报价
领导的时间都很宝贵，颜辉刚刚坐好，坐在中间的领导就率先发了话：“你是莱钢的一级代理颜辉，对吗？”
“是的。”颜辉点了点头。
“我现在有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你，”领导铁青着脸，问道，“你是否在今天之前，和项目的相关负责人进行过违法沟通？是否有内部人员把招标价格向你透露？”
颜辉还以为这是例行问询，简单地回了一句：“没有。”
“这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我们有理由相信，有人把招标价格向你透露过，因为你的报价，无限接近于我们的调查价格。”这位领导的语气非常严肃，他死死地盯着颜辉，像是要看出来什么内幕。
“啊？”颜辉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情况，但是他很快平静了下来，“领导，我接受一切调查。如果发现我有类似的行为，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调查是肯定要调查的，这个不用你说。我们看了一下，你的公司是一家新公司，在此之前的几次招标项目，都是企业招标，这是第一次参与政府招标。从你的经验上来看，你应该没有这么强的市场判断能力，我们几个人一致认为，你的报价是有问题的。”领导接着说道。
这句话可把颜辉给气着了。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这么说我？
我报价准还是坏事了？什么道理！
思索了片刻，颜辉也有些不客气了：“领导，这个屋里，你们五位，我都不认识，这个项目的相关负责人，我也一个都不认识。我对价格的判断，是有我个人的判断逻辑的，我从15岁出来做生意，到今年已经十四年，成本计算一直是我的强项。在这里，我要反问您一句，既然这个招标项目这么严格，您又这么认真，我可不可以认为，如果我没有和任何人有关联，而我的报价应该又最符合你们的要求，那如果我拿不下这个标，就说明其他一级代理和在座的某一位、某几位，或是项目的相关负责人，有其他不恰当的关联？”
“只要我们核查你的资质没问题，而且其他人二次投标都没有你的价格好，按照规定，会优先考虑你。”领导说话一直都很有分寸。
“我的资质是肯定没问题的，莱钢不是什么小企业，想必您也是非常清楚的。我觉得在座的各位领导，都希望能够用更低的价格来完成招标，因此，我认为，我的价格低却被这样质疑，这是一种无端指责。我的公司的实力，可以单独拿下这个标，我有话就直说。在各位对我资质审核合格的情况下，我依然愿意接受一切调查，但是，如果调查没有任何问题，我申请一个人拿下整个项目。”颜辉居然在这个场景下，尝试掌握主动权。
颜辉这么一说，几位领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惊疑不定。
“你是新公司，有这个实力吗？”又有一位领导质疑道。
“我们所有的一级代理，都不生产钢材，我们都是代理商。我自己有自己的化工公司，想必各位也能查到。我化工公司的产品确实是需要时间来检验，但是我们钢材代理商不用。莱钢的产品质量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认为钢材贸易公司不存在新与旧的区别，反而因为我们是新公司，我们没有那么杂乱的账目，我账上所有的现金，都可以用来给政府垫资，对此，我标书里面也写清楚了。近一个月，我公司账上一直趴着1500万没动，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调动几倍的资金。我想，我是有实力独家供应钢材的。而且，我认为，独家代理的钢材，更稳定，也更统一，钢材含碳量也更加一致，对于施工来说很有好处。”颜辉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些.”领导迟疑了一下，“我们会考虑的。”
“我还是那句话，在我的售后服务和供货能力有保障的前提下，我希望能被选择。今天，会后我可以直接接受所有政府部门的调查，如果我有问题，我承担一切责任；如果我没问题，我希望得到真正公平的待遇。”颜辉最后做了总结。
“行，你先出去吧。”领导都感觉到了一点压力。
这是省级重点项目，可不是市里自己就能决定的。今天来的人，除了省里的人之外，还有一位上级的监督员，也是负责记录的。
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颜辉出门之后，书记员没有来喊下一位，而是过了几分钟，才喊下一个人进来答疑。
大家都答疑之后，又过了大概半小时，所有人才被一起喊到了屋里。
当着所有人的面，书记员向大家公开了各家的报价。
不出颜辉的预料，其他人的报价全都在3735-3750之间，只有他报到了3712元的低价。
这个价格一公开，所有人都看向了颜辉。
这怎么赚钱啊？
以前都听说这个颜总报价很凶，没想到这么大的项目也敢这么报？不想赚钱？和钱有仇啊？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其他人的报价，我们对之前的报价进行了深入的考量，也考虑到了各家的售后能力。综合以上的相关情况，各位可以开始二轮报价。”书记员说道。
二轮报价，依然是各报各的，谁也不知道别人的具体价格。
但是，有颜辉在，其他人都压力山大。
大家的资金使用成本是不一样的，利润计算方式也不一样，而且请客送礼都要花钱，这个项目又要占用很大的一笔资金，大幅度砍价是非常困难的。
终于，各家都把自己的二轮报价报了上去，各自做了一些修改。
颜辉一分钱都没改，他既然报价精准，那就说明他算的价格就是合理的，自己内卷自己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这次招标比较复杂，无法现场开标。两天后会通知大家开标结果，并且开标后有一周时间公示期”书记员继续讲着一些规则。
在场的人，都频频看着颜辉。
二轮报价，依然没有一个人价格比颜辉低。
按照规则，二次报价的价格，不可以比第一次高。不然就乱套了。实际上，大部分的标也不存在二次招标，这次属实是过于重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