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6年,又“发明”出银夹止血法,用特质的银质夹子闭合血管,取代了传统的烙铁烧灼。
1633年,西属墨西哥殖民当局大举入侵,新华陆海军经过一番苦战,大败西班牙远征军。
此战中,共有三十二人实施截肢手术(其中包括十七名西班牙士兵),东平医院使用丝线结扎血管,术后采用石膏固定残肢,使这些患者存活率高达80%。
更具突破性的是,1635年,东平医院成功实施了首例阑尾手术,主刀医生董新平在没有输血技术的条件下,凭借精准的血管结扎技术,使患者术后不到半月即康复出院,这一成就比英国外科医生克劳迪乌斯·艾曼德早了整整一百年。
面对郑部长夫人的难产困境,新华的妇科医学也展现出超越时代的技术储备。
尽管“外倒转术”存在风险,但该技术已通过两百余例临床实践经验形成标准化操作流程,双手经腹壁缓慢转动胎儿,成功率达45%,远超大明稳婆10%不到的徒手矫正率。
而剖腹产手术虽被郑立辉质疑“六成的成功率”,但想比大明“保大保小”的绝望抉择,这已是天壤之别。
新华医生摸索出的“子宫双层缝合术”,用羊肠线连续缝合子宫肌层,再用丝线缝合浆膜层,将术后子宫破裂风险降至 3%。
为解决新生儿呼吸问题,他们设计出“恒温抚育箱”,通过炭火加热与湿度调节,模拟子宫内环境,使剖腹产婴儿存活率提升至 82%。
据1639年统计,新华产妇死亡率已从移民初期的 15%降至 2.2%,这一数据让同时期欧洲皇室产妇都望尘莫及。
新华医学的跨越式发展绝非偶然,其背后是新华政府对“人口即国力”的深刻认知。
为了将成千上万的移民安全送往新洲大陆,必须解决“移得起、生得下、活得好”的根本问题。
在移民过程中,每艘船上都会配备一名医生和若干医疗工具和大量常备药材。
在新辟拓殖点,医疗卫生的建设优先于行政办公场所。
这种“医学先行”、“全程保障”的移民拓殖策略,使得新华移民过程中的死亡率始终维持在2%左右。
更重要的是,新华医学实现了“知识传承”的范式革新。
不同于华夏传统医学的经验秘传,新华通过医学院、医学期刊、学术培训和交流等诸多方式,构建了开放的知识共享体系。
1635年,新洲医学院图书馆落成,藏有中医典籍、专著2000余册、西方医学译著一百二十余部(主要通过西属美洲殖民地间接获得),以及卫生部主持编纂的外科、内科、妇科、儿科、五官科等诸科理论实践手册四十多本,还有新华各地医生自撰的临床笔记7000多份。
这种系统性的知识积累与传播,使新华医学的发展进步不再依赖个别名医的灵光一现,而成为可复制、可迭代的科学进程。
当郑立辉看着妻子被推入手术室时,午后的阳光明媚而耀眼,透过迎向的窗户,照亮了整个走廊,也似乎剔除了他心中的几许阴霾。
——
第429章 小满
贵宾会客室里的挂钟指向下午六时二十分,郑立辉坐在皮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窗外,暮色渐沉,始兴城的晚霞将百叶窗的投影拉得斜长,在《百子多福图》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海风裹挟着消毒水的气息钻进房间,那幅苏绣上的百子面容在光影变幻间仿佛活了过来,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茶杯里的龙井早已凉透,他却一口未喝。
外面过道上偶尔传来担架和金属器械碰撞的轻响,每一声都像铁锤砸在他的神经上。
“老郑,你夫人情况怎么样?”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中枢决策委员会委员、科教卫生部部长董新平夹着一叠文件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抱着资料的年轻医官。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还沾着一丝海边带来的细密水雾。
“哟,你这是专门抽空过来的?”郑立辉立时站起身,迎向对方,军靴在地板上磕出清脆的声响,“人已经推到手术室了,准备进行剖腹产。”
“谁主刀?”董新平问道。
“回董部长,是副院长刘阿株亲自主刀。”一名医院的管理人员匆匆赶来,忙不迭地回应道。
“哦,那最好!刘阿株是这里最好的妇科医生,定然会顺利完成手术。”董新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声安慰道:“去年这家医院做了 31例剖腹产,母婴成活24例,成功率在咱们这儿已经算顶尖了。“
郑立辉喉头滚动了一下,却没接话。
他眼前又浮现出刚才刘阿株那张忐忑的脸——“六成把握“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门外传来几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尖锐地划破了会客室的沉寂。
那是从普通产房方向传来的,紧接着,更多的啼哭汇聚成一片声浪,像某种充满生命力的潮水,一波波拍打着走廊的墙壁。
“听这动静,今天又有不少新生儿报到啊。“董新平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清新空气涌了进来,夹杂着酒精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
“老郑,放心好了,耐心等待一会,你的第五个孩子肯定会送到你的手中,弟妹也会平安无事。”他转过头来,笑着说道。
“……”郑立辉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老董,这是我第六个孩子。”
“呵……,你家都有六个了。”董新平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咱们一个个都在忙,好久没互相走动了。嘿,还别说,你这家伙倒是挺能生,平均两年生一个,是不是准备凑个十全十美?”
“我倒是想,但媳妇要遭罪呀!”郑立辉笑着摇摇头:“唉,一切顺其自然吧。”
“有能力的话,还是多生几个吧。”董新平坐在了沙发上,自顾自地端起小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几口,然后打趣地说道:“咱们新华从上到下,都在鼓励多生多育,你当做好带头作用。”
“要靠我们多生孩子来增加人口,那还是太慢了。”郑立辉说道:“还是得多造船,多移民。现在,我们有二十万人口打底了,这移民规模可以上一个台阶了。一年争取弄回来两万三万,国内的各项资源挤一挤,还是吃得下的。”
“老郑,移民虽然非常重要,但你可不能小瞧我们新华本土的人口自然增长率。”董新平说着,拍了拍沙发扶手上的一叠文件夹,“你知道,去年始兴城的新生儿数量是多少吗?……一千二百八十个!”
“嗯?……有这么多?”郑立辉顿时有些惊讶。
始兴城虽然号称新华第一城,但整个城市人口不过三万出头,还不如大明江南一些繁华小镇的人口多。
要知道,这座城市可以说是新华政府集中了全国大部分资源倾力打造的,为了最大限度的发挥经济规模优势和产业聚集效应,专门布局了一系列相关工业门类,建立了近百家大大小小的工矿企业,与临近的广丰城,构成了新华整体工业发展的双引擎。
每年的移民季,也是无不优先照顾始兴城的发展所需,那些从大明、朝鲜、日本引进的工匠艺人,更是由着始兴城先行挑选,使其不断扩展和兴建新的工业门类,丰富新华的产业链条。
依着郑立辉的惯性思维,始兴城每年的人口增长来源主要是移民,至于本地的人口出生,应该可以忽略不计。
但万万没想到,这座小城每年出生人口竟然有一千多人,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郑立辉作为陆军部主要掌舵人之一,基本上都待在陆军总部大楼,或者陆军驻地,很少有时间在城市中游逛走动。
倘若,他有心在城区街道走上几圈,就会发现这座小城里的孩童特别多,上至十六七岁的激扬少年,下至蹒跚学步的稚龄幼童,遍布小城的各个角落。
“没错,始兴城早在去年出生人口数量就达到了一千人。“董新平端起茶杯,又轻轻地品酌一口,“去年,整个东平县的人口出生数量则有两千八百人,快小三千了。而全国范围内……”
他故意顿了顿,笑眯眯地看着郑立辉:“九千七百六十个。按照这个势头,今年本土新增人口破万,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人口出生数量有这么多了?”郑立辉有些惊讶,“我记得三年前,全国新生儿的数量还不到五千。”
“三年时间,我们的人口基数就增加了百分之三十多,再加上医疗条件也上来了,可不就人口出生数量就急剧增加了嘛。”
董新平说着,伸手指了指窗外医院主楼的方向,“光是这座东平第二医院,去年就接生了六百多个婴儿,产妇死亡率不到百分之一。放在大明或者欧洲的话,这个数字至少是百分之十以上(大明产妇分娩死亡率其实在5-10%,而欧洲产妇分娩的死亡率极高,普遍在15-20%左右,即使到了19世纪初仍达10%)。”
郑立辉点点头,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
董新平见状,笑着岔开话题:“说起来,今天医院倒是热闹。我刚才路过几个病房,听说有三十多个产妇待产。”
“是吗?这么多?”郑立辉眉头一挑,“呵,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小满。希望所有人都能人生小满!”
说话间,会客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带着蓝色口罩的女护工探进头来:“郑部长,手术结束了。一切顺利,尊夫人和孩子都平安!……是个千金,六斤四两!”
“母女平安!?”郑立辉猛地站起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是的,郑部长。刘院长说手术过程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出血不多,孩子哭声很响亮。”女护工的眼睛在口罩上方弯成了月牙,“现在,尊夫人在复苏室内观察,孩子已经送到育婴室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郑立辉点了点头,转头向董新平微微示意,然后便在女护工的引领下,朝育婴室走去。
透过玻璃窗,他看到那个小小的婴儿,小家伙正攥着拳头沉沉睡去,脚脖挂着一张纸牌,上面记录着她的出生信息。
走廊上,隐隐传来董新平对医官们的训话:“……下季度,要对妇幼医疗设施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扩建,准备迎接下半年的婴儿出生潮。还有,针对乡镇农村妇幼保健方面,你们需要提供必要的人手,做几次巡回医疗……”
郑立辉走到窗前,解开风纪扣,让晚风灌进脖颈,体味一种前所未有的畅意。
“呵呵,小满。”
——
第430章 希冀
“小山他妈,你在看啥呢?”
李二狗右手掂着一个包袱,左手扶着媳妇的胳膊,小心地迈过医院的大门,来到马路边。
他一边探头朝马路上张望着,一边不时地又看向女人怀中的婴儿,心中极是满足。
嘿,老子终于有儿子了!
从今以后,我老李家就能在这新洲大陆延续下去了。
心里正美着,可瞅了眼自家女人,却发现她竟然没将心思放在襁褓中的孩子,而是频频回头看着医院的方向。
咋的,在医院住了这么几天,还不舍得走了吗?
“当家的,你看那边……”春娘头微微地向右一摆,示意丈夫看医院门口。
“啥呀?”李二狗侧头望去,只见医院门口聚集了许多人,有穿军服的高级军官,也有身着考究呢绒外套的官人,还有一些医生、护工簇拥在旁边,似乎在为某个贵人送行。
“走了,走了,有啥看头的?”李二狗很是不耐,伸手牵着女人朝马车站台行去,“那定是某个贵人跟你一样,生了孩子,一群官人和医生赶着过来拍马屁的!”
“唉,你说都是女人,为啥人家的运气这么好,能住着最好的病房,享受最好的待遇,连出院了还有一群人过来嘘寒问暖。”春娘将怀中的婴儿抱紧了一点,贴了贴婴儿的小脸,“哪像咱们这般可怜,生了孩子,还没在这般高级的医院住几天,就要急慌慌地出院,最后回到自个的破屋。”
“傻婆娘!”李二狗听了,顿时脸上一道黑线,“这么高级的医院,多住一天,可是要花不少钱的。有这闲钱,老子能给你多买些肉回来,补补身体了!”
“老娘为了给你生这么一个儿子,遭了多少罪!要是再晚点送医院,怕不是一尸两命。……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还心疼那几个钱?”春娘闻言,立时变了脸,将手挣脱开,使劲地掐着丈夫腰下的软肉。
“疼疼……”李二狗吃疼不已,但不敢挣扎,唯恐自己动作太大,磕碰着女人怀中的婴儿,只能咧嘴讨饶,“行了,行了,你给我生了个儿子,我们老李家祖宗三代都要感谢你!给你花多少钱,都值……,值大了!”
“哼!”春娘脸色稍缓,松开了自己的左手,然后轻轻地抚摸婴儿的小脸,“这就是了!相较于花些银钱,咱娘俩的命那才是金贵,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哎,当家的,这六天下来,咱们花了多少钱?”
“……十九块七角四分。”李二狗闷闷地说道。
“这么多!”春娘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的妈呀!咱们一年都未必能攒下二十块钱。当家的,你跟医院可是算清楚了?他们该不是欺负你不识字,坑了咱们的钱!”
“傻婆娘,小声点!”李二狗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人家是官府的医院,最是惠民不过,哪里会坑咱们小老百姓?你想想,医生把你肚子划拉开,把咱们的儿子取出来,然后再像缝衣服一样,将你的肚皮给合上,这得多凶险呀!”
“再瞧瞧你现在,活蹦乱跳的跟没事人一样,这钱花得不冤!人家医院可是救了你的命,给二十块钱也是值当的。哦,对了,还有咱们儿子的命,也是医生给的。”
“再说了,钱花了,咱们再挣就是,就凭那几十亩地,要不了几年,肯定能再刨出二十块钱!你男人,有的是力气,不怕花钱。”
“可是……”春娘一脸的心疼,“那得攒多久呀!你屋里两个闺女,我这边还有四个半大小子和丫头,再加上这个,咱们一年下来怕是没法攒钱了。”
“想那么多干啥!”李二狗满不在乎地说道:“咱们再苦再难,能有在大明的时候艰辛?最起码,咱们饿不着肚子,也冻不着身子,还有几十亩地在手里,怎么着也能将这几个孩子拉扯大。”
正说着,一辆公共马车“嘎吱“一声停在医院前的站台。
李二狗一手扶着妻子,一手护着他怀中的襁褓,小心翼翼地登上马车。
春娘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中闪烁着母亲的喜悦和骄傲。
“慢点,慢点。”李二狗看到车厢里的乘客有些拥挤,心下不由紧张起来,手臂一直护着刚出生六天的儿子。
看到抱着婴儿的夫妇上来,前排的几名乘客都善意地挪了挪位置。
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农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来,坐这儿,别挤着孩子。”
“哎,多谢老哥!”李二狗感激地点头,扶着春娘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一手抓着座位把手,一手伸到荷包里摸出几个硬币,递给前来收钱的售票员。
春娘轻轻掀开襁褓一角,露出婴儿红扑扑的小脸。
小家伙居然从医院出来后,一直酣睡着,小嘴微微蠕动,引得周围的乘客都探头来看。
“哟,看着粉嫩嫩的,真稀罕!”对面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中年妇人惊喜地说道:“是个小子,还是个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