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历史模拟游戏 第249节

  毛汝杰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沉声道:“回中丞,已经查明,是…是沈玮庆,沈家大公子,他统领的西城民团一部,趁夜打开了水部门。”

  “沈玮庆?!”庆瑞瞳孔骤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他…他父亲是沈葆桢,是曾部堂倚重的人!”

  刹那间,前几天光复军用弓箭射进城内的那些《光复新报》上的内容,如同鬼魅般浮现在他脑海。

  “驱逐鞑虏”、“汉人不打汉人”、“已与众多汉人大臣取得联系”……

  他原本只当是乱匪蛊惑人心的伎俩,一笑置之。

  可如今,沈葆桢的儿子,竟然真的打开了城门献城!

  “难不成……曾国藩他们……在两头下注?”

  一个极其可怕且荒谬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在他心中滋生,让他遍体生寒。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这福州城,这福建,甚至这大清的天下,处处都充满了背叛和阴谋。

  外面的枪炮声、喊杀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兵器碰撞和士兵临死前的惨嚎。

  毛汝杰再次催促:“中丞,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末将拼死也会护您周全!”

  庆瑞看着眼前这个同样身为汉人的将领,心中疑虑万千,但他更清楚,此刻若不走,落在那些“束发粤匪”手里,他一个满人大员,绝无生理。

  他只能赌一把,赌毛汝杰此刻还值得信任。

  “走!”庆瑞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脸上肌肉抽搐,“福建陆路提督驻泉州,福建水师提督驻厦门,我们还有机会!”

  他心中发狠:一旦脱困,必定要八百里加急向朝廷,向皇上告状!

  这些汉人大臣,从曾国藩到沈葆桢,再到下面的毛汝杰,根本不可信!

  这大清的江山,终究还得靠他们满洲自己人来守!

  在毛汝杰和少数亲兵的保护下,庆瑞仓皇从后门逃离了巡抚衙门,趁着夜色和城内的混乱,向屏山方向遁去。

  与此同时,江西广信府。

  知府沈葆桢正于灯下批阅公文,但思绪却早已飞到了福州。

  福建的局势牵动着他的心,那里是他的故乡,族亲家业皆在福州。

  光复军,或者说石达开,近期的变化让他感到心惊。

  在他的视角里,石达开简直如同脱胎换骨,从一个急躁冒进、四处流窜的流寇,变成了一个懂得步步为营,从思想、税赋、根基入手,将占领区真正转化为后勤与兵源基地的枭雄。

  其人所写的《光复新报》文章,他每期必看,虽立场敌对,却也不得不承认其中某些对世界大势、清廷弊病的剖析,堪称振聋发聩,让他也“受益良多”。

  但这绝不意味着他认同石达开的道路。

  恰恰相反,他将石达开视为比洪秀全更可怕、更具长远威胁的对手。

  为此,他近来与曾国藩书信往来频繁,力陈石达开之患,建议应加速肃清江西太平军残部,尽快打通前往安徽的通道。

  唯有将江、皖、浙三省联成一片,稳固后方,才能集结重兵,全力围堵福建,将这个心腹大患彻底剿灭。

  就在这时,亲信幕僚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书信,面色凝重:“东翁,福州来的家书,是…是大公子的书信。”

  沈葆桢心中一动,立刻接过信件。

  他正急于了解福州城内的情况,儿子的家书来得正是时候。

  然而,当他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看到那第一行字的瞬间——

  “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孩儿已经打开了福州城城门,率领所部民团,加入光复军了……”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沈葆桢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血液似乎瞬间凝固。

  他猛地站起身,手指死死捏着那薄薄的信纸,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起来,脸色在灯光下变得惨白如纸。

  “逆…逆子!!!”

  沈葆桢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之中尽是震惊与愤怒。

  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与绝望。

  “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自己赖以维持的家族荣耀、自己所效忠的朝廷大义、自己与曾国藩精心筹划的平闽方略……

  在这一刻,瞬间被这封信击得粉碎。

  窗外,夜色深沉,而沈葆桢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他怎么也不明白,自己这个大儿子,怎么会做出如此不智的行为。

  这是要拖全家下水啊!

  沈葆桢强抑制住情绪的起伏,目光再次投注在儿子沈玮庆的书信上。

  “……孩儿深知,此信抵达之时,便是父亲震怒、痛心之日。但时事巨变,天命靡常,有些话,儿纵使背负不孝之名,却不得不说。”

  “观今日天下大势,满清气数已尽,非人力可挽。其朝廷腐朽,庙堂昏聩,对外丧权辱国,对内盘剥百姓,早已尽失民心。”

  “而光复军崛起于东南,倡导的是‘华夏之辨’,施行的是‘仁政之道’,非以往流寇可比。”

  “统帅石达开,更是不世出之雄主,其志在光复河山,开万世太平。福建之地,不过起点而已,其崛起之势已成,不可逆转。”

  “父亲一生忠耿,为国为民,然忠亦有道。如果固守广信,为这异族王朝殉葬,非但于事无补,反令八闽乡亲视我沈家为虎作伥,使沈氏清名蒙尘,他日史笔如铁,父亲欲以何面目见林文忠公于九泉?”

  “儿斗胆,为父亲计,为家族计,为桑梓计,眼前唯有两条路:”

  “其一,抱残守缺,坐待时移。或因我之故,满门抄斩,与这艘千疮百孔之朽船共沉,而全族亲友,恐难逃兵戈之祸,福建故土,亦将视我沈家为仇寇。此非智士所为,更非保全之道。”

  “其二,弃暗投明,顺势而为。父亲若能即刻脱离广信险地,轻装简从,奔赴邵武。以父亲之才,深通政务,明悉朝堂关节,又曾为林文忠公臂助,声望卓著。光复军虽猛将如云,然正急需如父亲这般通达国策、善于治民之干才。父亲此去,非为降敌,实为拯民于水火,续我华夏文明之脉。”

  “父亲,若你我父子能同心协力,辅佐明主,非但可保福州亲友周全,免受战乱之苦,更能为这饱经疮痍之八闽大地,谋一个河清海晏之未来,使我福建百姓,能早日得享太平。”

  “此方为大忠,亦为大孝!”

  “儿玮庆,泣血再拜,望父亲三思!”

  沈葆桢看到最后一个字,怔怔不知所以然!

第285章 攻略台湾第一步

  建宁府城。

  一匹快马踏碎青石路上的晨雾,蹄声如急雨,向着城中心的统帅府疾驰而去。

  街道两侧的商旅与行人纷纷侧目,眼神中交织着好奇与揣测。

  如今建宁府的百姓,早已非昔日闭塞之乡民。

  他们虽深处相对安稳的后方,但通过如今已深入市井乡里的《光复新报》,对前线战事了如指掌。

  过去半个多月,光复军四面出击的消息如同雪花般传来。

  浙江方向,石镇吉的第一军攻克处州,兵逼衢州,震动浙西。

  福宁府前线,傅忠信的第四军与清军周天受部十万大军在周墩、赤岩镇一线陷入惨烈拉锯。

  西线,何名标的第三军连克将乐、顺昌,拿下延平府城南平,打开了通往福州的门户。

  而最新的焦点,无疑是兵锋直指省城福州的大战!

  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让普通百姓也清晰感受到,一场决定福建乃至整个东南格局的暴风骤雨正在上演。

  “看这急报,莫不是福州有消息了?”

  “延平府上个礼拜就全境光复了,处州府、衢州那边也捷报频传,难道福州……”

  “不可能吧?福州那是省城,墙高池深,又有三山一水,当年国姓爷都……”

  议论声在街头巷尾低低蔓延。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马蹄声承载的,很可能是一个足以改变整个福建命运的消息。

  林黎川站在自家“林记绸缎庄”的台阶上,望着快马远去的烟尘,心头莫名一阵慌乱。

  “这才几天?延平府陷落的消息言犹在耳,难道……福州那边又有大变?”

  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福州城高池深,三山屏护,两江环绕,自古便是易守难攻的坚城,当年郑家据此抗清数十载!”

  “光复军再能打,难道还能比当年的国姓爷更厉害?没有三五个月的血战,怎么可能打得下来?”

  他不由得想起《光复新报》上曾提过翼王石达开当年围攻浙江衢州,耗时九十余日却无功而返的旧事。

  跟在旁边的老管家刘福更是忧心忡忡,压低声音道:“老爷,咱们林家祖宅可在侯官县,离福州城不远啊!”

  “还有沈家……听说广信府的沈葆桢沈大人,在江西那边没少杀太平军的人,这万一福州城破,大小姐嫁在沈家,会不会……会不会被牵连报复啊?”

  林黎川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道:“刘福,稍安勿躁。”

  “我观这光复军自入建宁以来的所作所为,虽雷厉风行,整饬吏治,清丈田亩,追缴税赋,对劣绅豪强毫不手软,但于普通商户、安分百姓,却也算秋毫无犯,并非传闻中那般烧杀抢掠的流寇。”

  “想来……即便攻克福州,也应不至于大肆屠戮,殃及无辜。”

  “颂田那孩子是明白人,想必早已安排家小带着他母亲前往漳州避难了。”

  他这话既是在安慰管家,更是在安慰自己。

  乱世之中,家族的安危存续,时刻牵动着他的心神。

  就在主仆二人心绪不宁之际,突然,城西光复军统帅府方向传来一阵异常喧哗,紧接着,衙门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轰然洞开!

  一队身着崭新靛蓝色军装、臂缠红色袖标、精神抖擞的教导团士兵,骑着高头大马,如旋风般冲上街道!

  为首一名年轻军官,难掩满脸激动,一边策马奔驰,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向沿途的人群高声呐喊:

  “福州大捷!福州大捷!”

  “我军已于前夜光复福州省城!”

  “福州光复了——!”

  呼喊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了整座建宁府城!

  “什么?福州……光复了?!”

  “这才几天?十天?半个月?省城就丢了?!”

  “天呐……这……这光复军,真是天兵天将不成?!”

  街道上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惊呼、议论和难以置信的喧哗!

  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沿着纵横交错的街巷飞速蔓延!

  站在绸缎庄门口的林黎川,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双眼瞪得滚圆,嘴巴微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那几个字——“福州光复”!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失神地喃喃道,“墙高城固,三山环抱,两江锁钥……福州……就这么易主了?”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先前所有的预估和判断,在这一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以及对未来更深不可测的茫然,让他一下子惊慌失措了起来。

  与此同时,光复军统帅府,作战指挥室。

  与外面的沸腾形成鲜明对比,室内气氛虽然热烈,却井然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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