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8大清烧炭工 第54节

  “有什么说什么。”

  “东先生刚才给王四的工分卡是两工分的,不是五工分的。”

  “坐。”彭刚示意张泽坐下的同时,对王四说道,“王四,把你的工分卡给其他识字多的同学看看,到底是几工分的工分卡。”

  周围识字多的学生们凑上来看了看工分卡,多数人认出字后都说是两工分,只有个别学生以为这是彭刚对他们的服从性测试,行赵高指鹿为马之事,昧良心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口咬定是五公分。

  彭刚眉头一皱,罚那个两个睁眼说瞎话的学生到讲台上站着。

  “这是两工分的工分卡!也是我这堂课要教你们的道理,我教你们识字不是要当秀才老爷,是要看透阎王账簿的勾魂符,不要以后被人卖了还蒙在鼓里!识字,才能看得懂阴阳契,阴阳账!”说着,彭刚转身瞪了身旁两个被罚站的学生一眼。

  “我的学生,做人做事要坦荡实诚,不能昧良心!明白吗?!”

  最后彭刚又让王四上台,补了一张一工分和两工分的工分卡给王四:“我向来言出必行,一口唾沫一颗钉,王四,这是我答应奖励的五工分,一分不少。”

  第二堂课,彭刚正式开始授课,教他们拼音声调以及笔画笔顺筑基。

  昔日张钊所部的艇匪听到的法咒,实际上是彭刚当时在教授老二组的组员拼音。

  这个时代采用的注音法,主要为直音法和反切法。

  直音法为用一个字给另一个注音,例如肇,音兆;帝,音地;东,音冬。

  反切法为用两个汉字相拼:反切上字取声母,反切下字取韵母+声调,二者快速连读即得目标字音。

  例如,东,德红切。德(dé)取声母 d,红(hóng)取韵母+声调óng,合并得 d+óng→ dóng。

  《康熙字典》所采用的就是直音法和反切法。

  不过这两种方法都有非常明显的缺点,掌握直音法的前提是本身就必须认识一千两三百个字,反切除了要掌握一千多个字之外,还容易收到口音的影响。

  这些学生要都认识一千两三百个字,那他还上个屁的识字课,都可以直接开始教他们简单的算术甚至是代数几何了。

  至于民国时期使用的注音方案,彭刚自己都不会,更不用说教了。

  拼音这种经过历史检验的伟大注音发明,于彭刚而言是最优的注音方式和最高效的扫盲工具。

  有了拼音的基础,日后挑选出学习西方拉丁字母语言好苗子,也能更快地接轨上手。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彭刚处理红莲村的琐事之余,白天教授拼音声调、笔画笔顺,晚上教授弟弟妹妹以及二十几个文化底子好学生加减乘除,睡前再抽出一个时辰编写初级语文教材和数学教材。

  虽然高强度的工作身心俱疲,但还是咬牙扛了下来。

  只要这一批学生教完,让他们掌握自己的思维方式和教学方式,以后就能让他们当老师代自己授课,往后的教育工作,会轻松很多。

  十月中旬,大冲附近的田地陆续完成了秋收。

  王大雷带着大冲附近的山民将今年的租子运到的红莲村,各色粮食合计有七百八十石,加上这些粮食,彭刚的存粮能够支撑到明年春天。

  “干得不错,秋收之后就是农闲,大冲那边暂时没什么事情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带着家人去江口圩的炭行吧。”彭刚合上账本,对王大雷说道。

  到底是为王大作打理过产业的,事情做得井井有条。

  彭刚对王大雷的工作很满意,他身边正缺这样的经营型人才,萌生了将王大雷调到江口圩炭行的想法。

  “团董还是信不过我?”王大雷以为彭刚信不过他,故意要将他从熟悉的大冲,支到江口圩去。

  “正是因为我信得过你,我才将你调到江口圩的炭行。”彭刚说道,“你忘了我本职是做什么的了?”

  “团炭头?”王大雷略一思忖,才想起来这位东主是个烧炭佬。

  “这不就结了。”彭刚笑了笑,“你先过去接手炭行,后续我会派人协助你一起打理江口圩的炭行。”

  连续两章都被审核,有点裂开,只能删改重新发了,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第79章 中年迷茫的罗大纲

  罗大纲来到红莲村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

  他是早上来的红莲村,罗大纲来时,彭刚的学生们正在操场上走步操。

  尖利的哨声,铿锵有力的步伐,掷地有声的口令在操场上空回荡。

  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让罗大纲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已从苏三娘、陈阿九口中得知,彭刚现在训练的这批人都是上过阵,见过血的。

  “广州的标营走步操都没他们这么有气势。”罗大纲忍不住感慨道,“难不成他祖上有将门传承?”

  “彭相公的队伍,步操不仅好看,也很实用,首次行军,无人掉队,攻打王大作宅院的时候,更是无一人死伤。”苏三娘若有所思地说道。

  “艇军若能有此强援,定能成事,不至于重蹈道光二十六年和今年在江口圩的覆辙。”

  彭刚在木板上书写了一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木牌,见罗大纲和苏三娘到访,遂喊来李奇,让李奇去库房领钉子把木板钉在教室内的黑板上方。

  “大纲兄弟!别来无恙,此去广州采买物资,可还顺利?”

  彭刚兴奋地搓着手,非常期待地将罗大纲迎至教室边上的茶棚,亲自为罗大纲奉上热茶。

  铁匠们已经打制出了十几根铳管,手摇曲柄的手工钻床木匠们也在做。

  现在就等高碳钢做钻头了。

  还有弹簧钢,这种特种钢材广西很难买到,他也无法自制。

  目前他自制的燧发枪击发装置,就卡在了弹簧钢这一材料上。

  其他的部件他都可以直接浇筑打磨,唯独弹簧片,迟迟无法找到任何的替代材料。

  “能买的都是为彭相公买来了,不过彭相公的金子可就只剩下五两了。”

  罗大纲挥手示意身后的示意后面的艇军把东西抬上来,同时掏出一根五两的金条在手上掂了掂,丢给彭刚。

  彭刚注意到罗大纲身后的这些艇军是生面孔,说话带着广东口音,想必是从广东带回来的死党老兄弟。

  艇军拉队伍的速度非常惊人,距离艇军江口圩兵败仅过去半年的时间,罗大纲和苏三娘又拉起了一支六七百人的队伍。

  金条在手上还没捂热乎,彭刚将金条塞回罗大纲满是陈年老茧的大手里:“总不能让艇军的兄弟们白跑一趟。”

  艇军在扩军,罗大纲又是干走私的,后续肯定还要去广州、港岛采买军需。

  彭刚希望以后能够继续通过艇军的走私渠道从香港广州买一些军火。

  罗大纲是比较直爽的江湖人,也不扭捏作态,假意推辞,非常爽快地受了这五两黄金。

  “我先喝口茶喘口气,你先看看你的货物。”罗大纲端着茶盏坐下。

  除了公制的度量衡实在难找,罗大纲只买来了法国人的秤和尺子替代外,其余的东西,罗大纲都买到了。

  二手印度版褐贝斯有十四支,遗憾的是只有四支褐贝斯带枪刺。

  英国人的火药,也买到了六十斤。

  高碳钢买到了三百斤六十斤,弹簧钢买到了两百三十斤。

  彭刚乐得合不拢嘴,高碳钢和弹簧钢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获得。

  虽说高碳钢两钱银子一斤的单价,弹簧钢快五钱银子一斤的单价贵的惊人,可这钱花得值。

  彭刚现在已经考虑罗大刚下次去广东进货的时候,能不能顺道去香港看看能不能直接买二手的车床来。

  “罗大哥下次打算什么时候去广东?”彭刚走进茶棚,在罗大纲对面落座。

  “要等到过完年后了,艇军中的新兄弟太多,需要整训。”罗大纲笑道,“怎么?刚回来,你就又急着赶我走?使唤骡子也不带你这么使唤的。”

  “下次去广东,一定记得告诉我。”彭刚让赵晗薇做些下酒菜,今天他要和罗大纲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彭刚兄弟,你是读书人,想必你懂得道理比我多,眼光看得也比我长远,有个问题,还望彭彭刚兄弟能为大纲解惑。”几杯酒下肚,罗大纲打开了话匣。

  “罗大哥但说无妨。”彭刚放下酒杯说道。

  “我入天地会已十年,我不明白,为何每次起事,总是功败垂成?难道这大清,当真是气数未尽?”罗大纲心有不甘地说出了他困惑。

  罗大纲从加入天地会之前就开始行劫富济贫之事,后来逐渐发展到了对抗官府的地步。

  前前后后,罗大纲发动的大大小小反清暴动不下二十次,可没有一次能够真正成事。

  蹉跎半生,人已中年,反清大业仍未有建树的罗大纲感到非常迷茫。

  “罗大哥在广西的天地会中是很有威望的人物,罗大哥能否把张嘉祥,陈亚贵,区振祖聚在一处,共谋大事?”彭刚反问道,罗大纲的这个问题不难解答。

  “我是艇军,他们是他们,我不服他们,他们也不服我。”虽说同为天地会中人,罗大纲下意识地将自己和张嘉祥他们区分开来。

  “半年前我能把大头羊,大头鱼他们聚起来举事,已经非常不易,哪里还敢奢望聚合起张嘉祥,陈亚贵他们。再者,我行的劫富济贫的事情,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举事的念头和大头羊一样,只是待价而沽,等待官府的招抚。”

  “互不统属,一盘散沙,心志不坚,这是其一。”彭刚又问道,“天地会的宗旨又是什么?”

  “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反清复明。”尽管喝得已经有些微醺,罗大纲还是脱口而出。

  “元末宋亡不足百年,仍有前宋遗民健在,韩宋高举反元复宋的旗帜,可最后又怎么样?成事的还不是朱元璋。”彭刚说道。

  “前明覆亡已逾两百年,前明的遗民早已死绝,比起虚无缥缈的前明正统,百姓们更关心的是自己的生计,自己的一日三餐,谁能给百姓饭吃,给百姓衣穿,谁就是正统。就连白莲教都知道以弥勒降世为口号,只提救世济民,不提复明。

  若想成事,只提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平均地权,十二字足矣。”

  比之蒙元对汉民的粗狂统治,满清的统治更为精密阴毒,断我脊梁,毁我衣冠,两百多年过去了,这时候反清复明的口号,早已没了市场。

  若有所思的罗大纲望着在操场上走步操的队伍,才过去不到半年,彭刚的队伍不仅人数翻了好几倍,看上去也愈发精悍严整,比他的艇军顺眼多了。

  踌躇再三,罗大纲提出一个不情之请:“能否将你练步操的法子教授与我?”

  彭刚起身去寻来亲手撰写的《步兵操典》,见彭刚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去,罗大纲觉得刚才太过唐突了,人家的家学传承,岂能说教就教。

  “练步操的法子都在这里,你拿回去细看。”不多时,回到茶棚的彭刚将找来《步兵操典》副本递给罗大纲。

  罗大纲一愣,恍恍惚惚地接过《步兵操典》,弓身抱拳道:“往后用得着大纲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第80章 局势大好

  送走罗大纲和苏三娘,彭刚开始清点分配这批洋货。

  摆钟放在教室,每个组长配发一块铜壳怀表,三个银壳怀表,自己一个,另外两个给弟弟和妹妹。

  有了钟表,终于可以培养学生们的时间意识,更加精确地安排他们每一天的日程。

  收到怀表的组长们欣喜异常,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彭刚给他们配发的怀表。

  罗大刚买到的这些手表都是新的。

  手表一直是西方重点对华倾销的工业制品,只是农业社会的人对钟表的需求很小,再加上售价不菲,一块普通的铜壳怀表在广州的售价都是三十两起,除了有闲钱的大地主,没人会舍得掏钱买对他们没什么鸟用的怀表。

  十九世纪中叶高端的机械表每天的误差基本上都是两三分钟起步,中低档机械怀表走一天有个八九分钟的误差都是很普遍的现象。

  彭刚耐心地教这些组长如何看时间,并让他们明天正午来找他集合,教他们怎么校表。

  随后,彭刚又给每人发了一个铜哨。

  对于铜哨,这些组长们的新鲜感就没有怀表那么足了。

  彭刚很严肃地告诉他们,这些铜壳怀表,他是配发给组长的,要是哪一天谁的组长工作没有做好被他撤了,铜壳怀表、铜哨以及其他专门配发给组长的装备装具,全都会如数收回。

  同时,彭刚不忘给他们画一个大饼,这一期所有的学生中,谁年后的文化课考核和步操考核综合成绩最好,就把他随身佩戴的银怀表奖励给他。

  周围的副组长和普通组员听说他们也有机会获得奖励,不由得两眼放光,纷纷铆足了劲,案子下定决心要用功赢下过年的考核。

  组长们也有了危机感,彭刚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他们组长的位置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表现不好,是会被刷下来的。

  散会前,彭刚掏出一沓写着阿拉伯数字的自制纸牌,并把斗地主的打法教给了他们,以便他们能够提前将阿拉伯数字认熟认全。

  配发了怀表和铜哨,彭刚开始着手安排他手头上的十五支形制统一二手褐贝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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