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不服周 第14节

  ……

  “你身上有女子的气味。”

  简陋的簿室门附近某个屋舍内,石崇一脸疑惑在石敢当身上嗅了嗅,十分笃定的说道。

  石敢当瞥了他一眼,懒得解释不久前自己是怎么跟李婉是抱在一起的,只是无奈反问道:“六郎,你现在还有心情关心这个吗?”

  “我这不是很紧张,故意找点话说嘛。

  明天要干大事,我哪里睡得着。

  早知道这么紧张,我去找个女人快活快活也好啊。

  现在都悔死了。”

  石崇苦笑着辩解道,石崇对石敢当抬起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两只小臂都在不自觉的颤抖,完全停不下来。

  很多人都不怕死,刀砍脑袋都不带眨眼的。

  然而如果他们知道一个具体的死亡日期,距离此刻相当接近。那么在时间一点点消耗的过程中,那种恐惧往往会把这个人的精神彻底压垮。

  死刑犯枪决前的那天,平日里叫嚣一个打十个,此刻却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是不要太多了。

  石崇已经算是神经大条!换个人很可能已经崩溃大哭。

  按照计划,天亮以后,曹髦便会乘坐天子的御驾,带着那数百炮灰,来到簿室门前。随后石崇他们二人会登上天子的御驾,在车夫身旁,手持节仗与旌旗。

  然后,就是把命运交给上天处置了。

  所有的计策已经在这一刻用完,剩下的就是所谓“天命”。石崇二人都不打算披甲,事实上,如果一个人被几十个人围殴的话,哪怕身上套个铁壳子都没用,还不如不穿,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这两天某应该回家,找几个美妾留种的,万一死了,岂不是绝后了?”

  石崇懊恼的拍拍脑袋,在一旁长吁短叹。

  石敢当却回想起自己几个时辰以前,已经搞定了自己的婚事,不由得一阵心神荡漾。

  要是当时大舅子不来,搞不好今晚真会在柴房跟李婉抵死缠绵,翻云覆雨。

  石敢当也是人,不是机器。大难临头,疯狂放纵的心思,如同潮水一样冲击着他的理智。

  恐怕李婉也是有同样的心思。

  因为万一他没有挺过这一关,那今夜的放纵,或许就是两人生命中最后的甜蜜回忆了。

  何不索性放纵一把呢?

  难道要等死了以后再去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轰轰烈烈爱一回么?

  要不是知道李固在柴房外偷看,两人估计已经开搞了。

  “这一关无论我们能不能顺利挺过去。

  我们的名字,不,你石家六郎的名字,一定会牢牢的铭刻在史书上。

  后人读这一段史书,一定都会知道,有人在司马氏只手遮天的时候,敢于为天子拔刀!

  在所有臣子都不敢说忠义的时候,有人已然仗义持剑,护卫在天子身侧!

  此刻天下人皆鼠辈,唯有六郎你才是英豪!”

  石敢当按住石崇的肩膀,看着的眼睛,表情严肃的说道。

  随即他却在心中暗暗吐槽道:此举虽然看起来震慑人心,但实则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这只是一场在街上表演的戏剧,人人都是演员,人人都是观众。

  似乎是被石敢当的情绪感染,石崇抖动的双臂停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是啊,大不了一死!”

  “对!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石敢当紧握双拳,继续说道:“若是能重于泰山,死了又何妨,大丈夫就是要轰轰烈烈!”

  “说得好,我们就是要轰轰烈烈走一遭!”

  石崇亦是紧握双拳,激动到不能自已!此刻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陷入强无敌的状态。

  可是过了一会,石崇又萎靡了。

  他拉着石敢当的衣袖,低声询问道:“敢当,你能不能交个底,这件事究竟有多大把握?不是不相信你啊,实在是这件事……赌的有点大。”

  你踏马现在才知道后悔啊,我还以为你很勇呢!

  石敢当心中鄙夷,嘴上却是继续给石崇灌心灵鸡汤道:

  “爱拼才会赢!要奋斗就会有牺牲!

  曹髦贵为天子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不是!我怕死啊!”

  石崇如死狗一般侧卧在那张狭小的榻上,已经打算什么都不想,等着曹髦的队伍行进到这里,然后抱着天子的旌旗上御驾了。

  反正到时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累了,毁灭吧。

  看到石崇已经闭上眼睛装睡,石敢当差点没笑出声来。

  “前世的你,可比现在生猛多了。”

  石敢当在一旁低声自语道。

第9章 序章 司马昭,看剑!

  清晨,石敢当胳膊夹着天子的旌旗,踏上天子的御驾。他坐稳后,伸出一只手对车下有些犹豫的石崇喊道:“六郎,快上车!”

  此刻,曹髦麾下的“大军”,已经在簿室门前停留,整装待发。这支队伍看起来浩浩……那个荡荡,是空荡荡的荡,怎么看都只有几百人而已。

  甚至很可能不超过五百人。

  眼见天子的扈从居然如此单薄,石崇事到临头恐慌不已。双腿吓得打摆子,再加上那种如同便秘一般的尴尬表情,站在天子御驾跟前踌躇不前。

  既不愿离开,也不敢上车。

  曹髦看到石崇的模样,又看了看一旁镇定自若的石敢当,顿时明白了这二人谁才是主心骨。

  石崇虽是主,但明显不是拿主意的人。

  他刚想开口劝退石崇,却见石敢当一跃而下,连拉带拽的将石崇推上车夫旁的位置。

  “六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开弓以后哪里有回头箭!”

  石敢当对石崇怒吼道!

  石崇接过石敢当手里的旌旗,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事到如今已经多说无益,只能拼了,一条道莽到黑吧!

  “好!”

  石崇大喊了一声。

  “开宫门!”

  一旁侍奉的李昭下令道。

  簿室门被人缓缓打开,由于平时此门很少使用,因此门轴转动时发出一阵阵牙酸的摩擦声。令人感觉格外不舒服。

  好似地狱之门敞开,而众人眼前宽阔的道路,就如同黄泉路一般。

  “随御驾所向,替天子诛杀国贼!”

  石敢当大喊了一声!

  御驾的车夫挥动马鞭,马车开始缓缓向前加速。身后那些曹髦的所谓“亲信”,全是步卒没有马匹,默默跟在后面。

  看样子,这支队伍被拦截是必然的,迟早而已。

  石敢当双手紧握天子节仗,双目平视前方,看起来,已经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敢当,我们何不策马持剑开路?”

  石崇低声建议道,他又有点勇气了,想装个逼。

  “还是护在陛下身边比较好。”

  石敢当阻止了蠢蠢欲动的石崇。

  持剑开路?

  呵呵,想多了。

  石敢当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点评石崇这话才好。

  别说他现在学习剑术已然来不及,就说即将到来的所谓恶战,敌我比例,最乐观的估计,也是一比十,甚至更多。

  但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曹髦在这里。有天子顶在前面,禁军是无法对曹髦身后的所谓“亲军”痛下杀手的。

  因为现在无论是谁动手,不管输赢如何,出手之人事后都极有可能被司马家清算!

  俗称“背锅”。

  地位越低的人,背锅的可能性就越大!

  石敢当想得很清楚,正因为司马家的名声已经很臭了,所以他们才特别喜欢假惺惺的施展所谓仁义和小恩小惠,试图挽回一点家族声誉。

  而且如果说一定要找人担责的话,那司马昭必定是疯狂甩锅,使自己的责任越小越好!所以那些替司马家干脏话的底层士兵,甚至中低层军官,搞不好事后都很难体面收场!

  司马昭收拾这些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如同石崇当初杀那些奴贩子一样。

  现在谁动手谁就是最好的替罪羊!石敢当就是在赌司马家投鼠忌器,不敢痛下杀手。

  然而,既然是赌,那肯定是有风险的。

  比如说刀剑无眼,比如说聪明人遇到傻愣子,比如说万一司马昭不装了呢?

  所以,属于曹髦的胜负虽然近乎于百分百,但属于石敢当自己的“胜负”,只能算是五五开。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眼前一队步骑混合的队伍,堵住了宽阔的道路。几乎是人人披甲。这些禁军跟曹髦的亲信比起来,如同正规军和民兵。

  差别之大,即便是对兵事一无所知的文盲,也能看出个高下来。

  此时御驾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前方有人拦路,此路不通也!

  “陛下,您不开朝会了吗,何故带着卫队出宫?”

  对面列阵的禁军让开一条道,一个穿着官袍没有披甲的中年人策马而出,离着很远,对曹髦行了个揖礼。

  “司马伷!天子带亲军出宫,就是要诛杀祸国殃民的奸贼司马昭!

  赶紧闪开!不然按同党论处!”

  一旁的李昭对着司马伷大喊道,司马伷是司马懿的儿子,母亲是伏太妃。

  此人是司马昭的异母弟。

  此情此景,司马伷怎么可能让开!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靠司马家的权力在支撑。

  若是司马家丧失权柄,他便是路边一条而已。

  于是司马伷对曹髦的队伍喊话道:“陛下,您是受了小人蒙蔽,真相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大将军是国家栋梁,晋公爵位还是您几个月前亲封的,他都拒绝您册封晋公了,又怎么可能是祸国殃民的奸贼呢?您快回宫吧,朝会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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