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王隆贪图谋夺薛宝钗的黄金,导致他与谭凤池一起反抗官兵逃亡,还与罗教勾连在了一起。
因他本非罗教之人,也因韩天鸿等罗教之人责怪他坑害了谭凤池,也连累到罗教。当他逃到苏州正源镖局,便被看押。幸得谭凤池很讲义气,每日遣人送些酒食,才不至太过凄惶。
此时,王隆独坐桌前,就着半碟盐煮豆喝闷酒。身上穿的不再是曾在江宁时的华贵锦衣,而是一套脏乱的粗布衣裳。
三杯浊酒下肚,不觉泪眼婆娑,心中感叹:“不知王家现今如何了?自己犯下这等大罪,必会将王家连累不轻,且不知自己会是何等凄惨的下场。唉,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千不该万不该贪恋那薛家的黄金啊!”
一念及此,喉头便似堵了团棉花,连那盐豆都咽不下去了。
正自悲戚间,忽听得门轴“吱呀”一声,谭凤池闪身进来,面上带着几分焦灼并几分阴郁。
王隆忙起身相迎:“谭老英雄。”
如今他只能依靠谭凤池,对谭凤池自然恭敬有加。
谭凤池压低嗓音道:“大事不好了!朝廷派了钦差查禁我教,那钦差已到了苏州,连掌教真人都被迫出逃,眼下我与韩尊者在此接应……”
将情况说了一番后,谭凤池重重叹了口气:“此事多半是因你我之事惹来的。”
王隆闻言,如遭雷击,心中翻江倒海,暗想:“若罗教此番折损严重,我这条性命怕是要交代在此了!”
思及此,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扯住谭凤池的衣摆,哭道:“谭老英雄救我!如今教中遭此大劫,众人岂能饶我?只怕……只怕要杀我泄恨啊!”
谭凤池苦笑连连,将王隆搀起,道:“事到如今,连我都如履薄冰。不过你放心,若稍后我与韩尊者成功接应慕容护法,便携你一起逃遁。既是我携你逃来此处,不会对你坐视不顾。”
说罢转身离去,背影显出几分佝偻。
王隆呆立原地,但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窜上来。
他忽地打了个寒颤,暗忖:“谭凤池虽重义气,可那韩天鸿及一群罗教妖匪,却视我如眼中钉。若待他们事成,未必真会带我走;若事败,更免不了杀我泄恨。”
越想越怕,不觉已汗湿重衣。
窗外秋风呜咽,吹得破窗纸“扑啦啦”作响。
王隆眼中忽现狠色,咬牙暗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逃之夭夭!”
他蹑手蹑脚摸到窗边,朝窗外张望一番,但见两名罗教精锐死守在外头。
“唉!眼下是逃不掉的,唯有等待时机了!”
王隆心中暗叹。
……
……
姜念通过刑讯逼供天宗护法程牧谦得知,前番是罗教护经尊者韩天鸿起兵接应谭凤池、王隆,三人逃到了苏州的正源镖局。
因此,今日当姜念率军围剿普济禅寺与云岩寺之时,在他的命令下,贺赟则与苏州城守营千总秦崧一起,率领着二十江宁精骑、二百苏州官兵,直接奔向正源镖局。
韩天鸿、谭凤池率领着数十人在正源镖局准备接应慕容徵及百万金银。
不料这时,贺赟、秦崧率军杀到正源镖局。
随着秦崧一声令下:“围了!”
众官兵得令,立时将镖局围得铁桶相似。
里头韩天鸿正与谭凤池商议接应慕容徵及百万金银之事,忽闻外头喊杀声骤起,金戈铁马,震得檐下铜铃乱颤。
韩天鸿心头一惊,随即发现官兵已将镖局围得铁桶相似,箭矢如飞蝗般射来,布下了天罗地网。
“不好!”韩天鸿急掣弓箭在手,向谭凤池道,“官兵已至,速速逃离此地!”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堪堪擦过他面门,钉在身后梁柱之上,箭尾犹自颤动不休。
两下里厮杀起来。
官兵仗着人多势众,弓弩齐发,箭如雨下。
韩天鸿、谭凤池虽率领数十手下拼死抵抗,刀光箭影间倒也杀了几个官兵,奈何寡不敌众。
韩天鸿、谭凤池见前院官兵势大,只得且战且退,一路退至后院。
后院里,王隆本欲趁乱翻墙逃走,却被韩天鸿撞个正着。
韩天鸿一眼瞧见,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厉声喝道:“好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今日之祸,皆因你而起,竟想独自逃命?”
当即弯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一箭射出,如流星赶月,直贯王隆后背。王隆惨叫一声,自墙头栽落,登时气绝。
谭凤池瞥见,心中虽有不忍,却也知王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得暗叹一声,未敢多言。
此时官兵喊杀声愈发激烈,箭矢如雨。
谭凤池心知大势已去,遂对韩天鸿道:“我护尊者由后门突围,尊者速走,我来断后!”
韩天鸿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踌躇,终究咬牙点头,道:“谭兄保重!”
当即,韩天鸿、谭凤池领着一群人,由后门突围。其中,韩天鸿与一群心腹纷纷骑着马,做出一副冲杀的阵势。
由后门而出,冲破了守在后门的一群官兵的围堵,韩天鸿便领着一群心腹,纷纷纵马夺路而逃。
谭凤池则率领一群徒弟手下,死死拦住官兵。
只见谭凤池手中一杆长柄大刀舞得泼风也似,寒光闪烁间,竟连斩两名江宁精骑,鲜血溅得袍袖尽赤。
贺赟见状大怒,张弓搭箭,觑得真切,一箭射出,正中谭凤池大腿。
谭凤池吃痛,身形一晃,跌倒在地,众官兵一拥而上,立时将他生擒活捉。
此一战,官兵折了两名江宁骑兵,并十名苏州兵卒。
罗教这边,谭凤池被擒,十余人束手就缚,二十余人毙命。
正源镖局,尸横遍地。
……
……
姜念在普济禅寺刚拿下了石骁,且收服了守备司徒靖,正欲整点兵马。
忽有一名江宁精骑飞驰而至普济禅寺,马蹄踏碎青石,尘土飞扬。
那骑兵滚鞍下马,急趋至姜念跟前,单膝跪地,抱拳禀道:“钦差大人!贺老爷在正源镖局已生擒谭凤池,王隆被罗教妖人杀死……”
姜念得知正源镖局的战况后,当下不敢耽搁,留十名江宁精骑镇守普济禅寺,自与司徒靖率领百余官兵,直奔正源镖局而去。
及至正源镖局,但见尸横遍地,血染阶庭,一片狼藉。
贺赟见姜念到来,忙上前相迎,引姜念看王隆尸首。只见那尸身卧于稻草堆旁,背后一支箭贯穿心窝,血迹已凝成紫黑之色。
转过回廊,便见谭凤池被紧缚于柱上,腿上箭伤犹自渗血,却仍昂首冷笑,目光如炬,竟无半分惧色。
姜念问了谭凤池几句,谭凤池皆怒视怒骂,便知此人虽老却是硬汉。姜念当即不与谭凤池多言,对贺赟、司徒靖、秦崧沉声道:“事不宜迟,姚济生、韩天鸿尚未伏诛,当速追剿,以免再生祸端!”
当即,贺赟、司徒靖、秦崧整点兵马,准备与姜念一起追剿姚济生、韩天鸿。
姜念不由想到了妙玉、邢岫烟。
原著提到了苏州玄墓蟠香寺,蟠香寺既有妙玉,还有邢岫烟。
“此番我追往玄墓山,不知是否能见到妙玉与邢岫烟。”
姜念心内暗道。
第164章 邢岫烟父母死了
苏州玄墓山,虽非名岳巨峰,却也幽僻清雅,山势如卧龙盘踞,林木葱郁,四季景致不同。
接近山脚处,隐着一座小庵,名唤白云庵,青瓦白墙,掩映于苍松翠柏之间,远望如一片浮云,故得此名。
白云庵几年前才新筑,非寻常佛门清净地,乃是罗教掌教真人姚济生在苏州为自己隐秘打造的一处秘窟。
庵中并无虔诚比丘尼,虽有几个剃发的女尼,却皆是罗教信徒,平日里诵经礼佛,掩人耳目,实则暗通罗教。
这日玄墓山秋意正浓,满山枫叶染丹,松柏凝翠,山径上落叶铺金,偶有野菊点缀其间,幽香淡淡,偶有寒鸦数点,掠过暮云。
日渐西沉,暮色四合,白云庵内已掌灯。
庵堂内烛火摇曳,映得佛像金身忽明忽暗,香炉中青烟袅袅,檀香幽幽。
几个女尼站在堂前檐下,虽身着缁衣,却无半点佛门肃穆之气,反倒眉眼间暗藏机锋,不时向院门外张望,似在等候什么要紧人物。
忽听得山脚下马蹄声急,由远及近,惊起林中栖鸟,扑棱棱飞散。
不多时,便见一队人马匆匆上山,为首者正是罗教的掌教真人姚济生。他依然着一袭青布直裰,眉间不见朱砂,作寻常香客打扮。
众人行至庵前,早有女尼迎出,行礼道:“恭迎真人驾临,快请进。”
姚济生微微颔首,并不多言,径直步入庵内,一群教众也鱼贯而入。
庵门随即紧闭,山间复归寂静,唯有秋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
庵内,姚济生坐于禅房上首,左右心腹侍立,一名中年女尼奉上清茶,他略饮一口,便搁下茶盏,对中年女尼沉声道:“此番变故,实出意料,如今本座潜伏于此,务必严加保密。”
中年女尼忙道:“真人放心,但凡真人在一日,白云庵便封闭一日,庵中粮草充足,足以支撑数月。”
姚济生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虽如此,亦不可大意。”
……
……
入夜。
夜雾如纱,白云庵内的一间禅房内,青灯摇曳,映得窗棂上枝影横斜,恍若鬼爪攀附。
姚济生独坐禅房,手捧一盏残茶,却无心啜饮。但见他眉峰紧蹙,目光闪烁不定,时而望向窗外沉沉夜色,时而低头沉吟。
他心中惦记着那百万金银,也惦记着人宗护法慕容徵与护经尊者韩天鸿的安危,生怕二人有个闪失,一旦如此,罗教此番可真是大祸了。
他坐卧不安,起身踱步,脚下青砖映着孤灯,拖出一道忽长忽短的影子,恰似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正焦灼间,忽闻门外脚步声急,继而“咚咚”两下叩门声,一个名叫彭启的心腹弟子进来,低声禀道:“师父,韩尊者到了!”
姚济生忙问:“慕容护法可到了?”
彭启苦着脸道:“慕容护法未到,韩尊者脸色难看,怕是……出事了。”
姚济生心头一跳,忙道:“叫韩尊者进来!”
很快,护经尊者韩天鸿疾步而入,他发髻散乱,额上汗珠未干,一见姚济生便单膝跪地,抱拳急道:“真人,大事不好!”
姚济生见他这般形容,心中已凉了半截,待听到“大事不好”四字,更是心惊肉跳,却强自镇定道:“且起来回话,究竟如何了?”
韩天鸿站起身,喘息稍定,沉声道:“真人离去不久,便有大队官兵突袭正源镖局,将镖局团团围住。属下率众弟兄拼死突围,幸得谭凤池带人断后,才得以脱身。因谨记真人之命,务必要护慕容护法与那批财货周全,故而属下突围后,立即暗中查探。谁知……”
说到此处,他喉头一哽。
姚济生不自觉地攥紧拳头,追问道:“如何?”
韩天鸿咬牙道:“那普济禅寺亦遭官兵围剿,慕容护法……怕是已落入敌手。至于那批财货,只怕也已尽数被抄!”
此言一出,姚济生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晃,面色霎时惨白,嘴唇颤抖,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一个赶尽杀绝!”
他忽觉胸口一阵绞痛,仿佛有人生生剜去他一块血肉。那百万金银,虽非罗教全部财产,却是他多年苦心经营所得,如今一朝尽失,岂不叫他痛彻心扉?那慕容徵作为人宗护法,既是教中栋梁,也是他的心腹,且知道他逃至玄墓山白云庵,若落入官兵手中,怕是要招供啊!
韩天鸿见状,忙道:“真人保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姚济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眼中寒光迸射:“好个狗皇帝,好个狗钦差,竟敢如此欺我!”
他负手在禅房内踱了几步,随即对韩天鸿沉声道:“事到如今,这白云庵怕也不安全了。若慕容护法当真落入官兵手里,严刑拷打之下,难保不供出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