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宋煊不过是把前后操作的两件事,融合为同时去做的。
王曾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宋煊就是玩了一手朝三暮四的操作。
他把本该赈济的粮食当作报酬,还要拿出一些钱财来对他们干活的“赏赐”作为动力。
同时把这些灾民组织起来干活,不会让他们无所事事的去为官府搞事。
宋煊伸出食指道:“诸位这个以工代赈的好处:
第一,是通过组织赈济对象参加工程建设,使赈济对象得到必要的收入和最基本的生活保障,达到赈济的目的。”
“第二,在政策实施区域形成一批公共工程和基础设施,对当地经济社会的发展长期发挥作用。”
“第三,可在一定程序上缓解政策实施地区劳动力剩余问题,有利于社会稳定。”
“同时激发百姓是被官府所需要的,而且自己还能挣点钱傍身,不至于一无所有铤而走险,走到违法犯罪的道路上。”
“所以我说以工代赈具有“一石三鸟”之功效。”
“诸位觉得如何?”
有了宋煊确切的解释,连吕夷简都不得不承认,宋煊的脑子就是好使。
以工代赈的法子若是定为国策,那将来大宋闹灾按照这个模版去做事,主抓此事的官员十有八九会获得成功。
另外的那就是看老天爷会不会帮他,不再继续闹灾。
“此法甚妙。”
张知白捏着胡须,对宋煊露出赞赏的目光。
许申虽然想要为自己的上司说话,但是有了宋煊的进一步解释,他也明白,人家的法子是真的能实行下去。
尤其是如今滑州等地爆发洪灾,出现大量的灾民。
光是喂养这些灾民的肚子就要投入很多,更不用再额外征调民夫和厢军去修筑堤坝。
果然状元与状元之间,亦是有差距的。
“用灾民来修筑堤坝,当真是两难自解。”
吕夷简瞥了宋煊一眼,他也是佩服宋煊这个脑子。
可惜就是不能为我所用!
他又看了一眼晏殊,有些奇怪宋煊他们二人之间关系好。
晏殊为什么没有主动说出来,反倒让宋煊自己说。
他难道不想进入中枢,当宰相的心思吗?
因为这不是正常人的思维。
哪个士大夫不想拜相啊?
吕夷简认为依照二人的关系,宋煊定然不会瞒着晏殊的。
这才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不错。”
王曾也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道理,如此一来,大宋各地再遇到各种灾祸,便能够纷纷效仿。
如此一来,朝廷还是省钱的。
百姓也不会因为活不下去而造反。
“宋状元是想要以滑州为模板,来实行此策吗?”
“倒也不是。”宋煊指了指一旁坐着歇息的晏殊:“那里有晏枢密使以及许多善于水利的官员去一起做就成。”
“我依旧是打算利用来到东京城的灾民,修缮汴河等小工程,用来积累经验,这样有什么错漏地方也可以更好的改进。”
“不错,东京城外的灾民也越聚越多。”
刘娥点点头,她本来还想说粮价的事情,但是有了宋煊的主意,她就不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诉说此事了。
否则难免会坏了宋煊的算计。
这个招数,刘娥觉得够坏。
宋煊刚刚做出可以载入史记的国策以及修缮黄河的法子,现在又不惜以自己的名声为饵,获取大批受灾百姓存活,稳定粮价。
刘娥也想要在这里面充当正面角色。
谁不想在史书上有一个好名声啊?
特别是这种救灾之事。
故而刘娥把宋煊奏疏里的话全都听进去了。
“大娘娘,这以工代赈的法子虽然好,可前期终究是需要钱来做事的。”
“先拿二十万贯去做事。”
刘娥也不会一口气把钱都扔出去:“待到用完了,再来说话,朝廷粮仓储存的粮食应该够用吧?”
“回大娘娘,不够用的。”许申连忙摇头:“粮价一再上涨,二十万贯也买不了太多的了粮食。”
“大娘娘,臣有一言。”
“讲。”
刘娥对于宋煊的要求自然是无不应允,更何况他说的还都是好办法。
“臣在外面视察的时候,去德清军的仓库看过,粮仓内供养军队的粮食许多都变得陈旧腐烂无法食用。”
“如今因为灾祸百姓又缺粮,不如将太仓当中储存用来供养军队的粮食拿出来一用。”
“这些陈粮都发给百姓来吃,让他们保全性命。”
“待到秋赋收起之后,粮食补充到太仓当中,禁军士卒又能吃到新鲜的优质粮食,如此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德清军的粮仓粮食腐败陈旧是没怎么照拂,反正厢军的待遇也就那样。
但是国家的太仓那可是供应禁军的,绝对不会像宋煊说的那样,只会是正常的陈粮。
刘娥点点头,军粮这方面其实是不愿意动的,万一辽国趁机来威胁,那又是一件麻烦事。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她也是懂得的。
“许申,太仓当中还有多少粮食?”
“回大娘娘的话,大概在六十万斛左右。”
许申也只是记载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相比于唐,宋朝的一斛已经减半,在六十斤左右了。
若是再夹杂着其余菜叶加点油水肉类一起煮,一人吃半斤就能顶一日了。
要是光吃米饭,每人每天两斤的量都觉得是半饱。
有了太仓的陈粮,供应一段时间,足够了。
刘娥简单的计算了一下,开口道:
“事不宜迟,就先开仓放粮,明日放粥就要先与百姓说一说这自救之法。”
“是。”王曾应了一声。
“你们还有要补充的地方吗?”
刘娥坐在椅子上,瞧着有能力为她平事的宋煊。
尽管宋煊操劳的老了几岁的模样,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手底下的人有用,能够让她省心的感觉。
“若是没有,那老身就要差人送宋十二回去休息了。”
刘娥反应过来了,又叫道:“还有晏同叔。”
方才宋煊说了的政策极好,他们也需要消化一下。
“大娘娘,不光是宋状元的策略好,其余人的也有可取之处。”
吕夷简连忙为陈尧佐说话。
就算宋煊拿出来的政策大放光彩,可也不能否认其余人的想法,也是颇为符合实际的。
“嗯。”刘娥点点头:
“那便让他们二人先回家去休息休息,梳洗一二,我们那继续商议。”
“喏。”
宋煊与晏殊起身,对刘娥表示感谢。
杨怀敏当即走了上来,为宋煊等人送行。
“杨太监,留步吧,我自己都受不了我身上的味道。”
“宋状元这是说的哪里话?”
杨怀敏毫不介意的道:“我就是一个伺候人的,安敢嫌弃宋状元!”
杨怀敏这样说也是基于刘娥对宋煊的态度。
就算是让杨怀敏伺候宋煊脱靴洗澡之类的,那他也绝无二话。
能够被大娘娘当场拍板定为国策的好政策,杨怀敏如何能不知道这份荣耀?
幸亏当年自己与曹利用解决了矛盾,井水不犯河水。
再替大娘娘传话之间,与宋煊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现在二人方能如此客气。
“哈哈哈。”
宋煊大笑几声,还是摆摆手:
“不必了,我自是回家去了,他们应该把我的马从家里牵来了。”
杨怀敏见宋煊再三坚持,他也就笑着笑纳了。
虽然他不介意,但是鼻子尖的味道还是挺难受的。
杨怀敏瞧着二人离开,也是有些高兴。
谁不愿意自己交好的人,成长为自己将来的“大腿”啊?
到了宫门口,宋煊与晏殊告别,他要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个安稳觉。
晏殊也是在家休息一日,明日听刘娥等人的安排,兴许就会跟着运粮船一同返回滑州。
船上运粮,总归能够安稳人心的。
闹灾的百姓,只要有口吃的,就很难生出造反的心思。
宋煊骑马,随从骑驴。
此番又有衙役开路,众人一瞧便是宋太岁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