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曙脸上带着笑:
“我对周易了解不深,哪像你这个状元郎,定然是样样精通。”
周易属于玄学,是以阴阳五行体系为理论的一门学问。
包括占卜算卦,看相算命等等。
大宋的历代皇帝都会邀请大儒给他讲解周易,因为皇帝对周易的推崇,所以在科举考试当中,周易的地位很重要。
至于宋仁宗,那更是召集过上千人的论易讲坛,选拔出卓越的人才,并给予褒奖。
王曙认为宋煊定然是精通周易,才会在他女婿的案子上有如此猜测的,更是会坚持认为下大雨之类的预测。
如今大雨倾盆而下,王曙如何会再怀疑宋煊的言论?
宋煊摆了摆手:“周易这种玄学,谁能搞懂啊?”
“据说连诸葛亮学的都是残缺的卦象,一代一代早就变了。”
“我又比不得诸葛丞相,如何能对周易熟记于心呢?”
“此等事情,皆是巧合,王中丞莫要走了与凶手那样的牛角尖,认为世人能够练出仙丹来。”
宋煊越谦虚,王曙却是对他越信任。
宋状元是个有本事的,只不过为人不张扬,就算被那么多人诋毁,从来没听说过他针对谁。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谁还不相信宋煊的本事,那是他们有眼无珠。
“宋状元,我知道你不想说这些事。”
王曙坐在椅子上,裹着小毯子,冷风吹过,还是让他的头发感到一丝凉意。
“就是这场雨结束,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浴池里派人蹲着?”
“怎么也得等雨停歇后,看看外面的水势如何,方能做出更好的判断。”
宋煊自己喝着凉茶:
“王中丞,既然咱们先前把凶手列为炼丹求仙之人,那他杀人就会遵循什么特定的时间。”
“所以大白天去蹲着没什么意思,只能待到午夜过后,这段时间人最为困顿,也容易放松警惕。”
“那个时候凶手容易下手,我会找几个好手去的。”
宋煊又指了指一旁的赵祯:
“届时官家也会差遣皇城司的人暗中协助,我怀疑那修道求仙之人,怕是会用些蒙汗药之类的迷烟,让受害者反抗不成。”
赵祯也是轻微颔首:“王中丞尽管放心,此事朕也一直都记在心中。”
“多谢官家。”
这一场大雨下的,让王曙心情激荡不已。
毕竟自己女婿惨遭挖心,尸体都不全,就算找大相国寺的僧人做法事,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现在王曙就想着按照宋煊的意思去抓住凶手,亲自报仇,方能祭奠自己那枉死的女婿。
宋煊安慰完王曙后,又把班峰喊来:
“咱们县衙当中,可是有住在洼地的兄弟?”
“回大官人,应该有,就我熟知的杜凌峰、乔天瑞家里全都住在下土桥巷子,那里地势低洼,每年都积水较为严重。”
“泥泞陷足,车马难行尚且是好事,甚至有一年还要爬到屋顶暂避洪水。”
“我是听他们咒骂过,所以有印象。”
宋煊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
“县衙里像他们二人这样的怕是挺多吧?”
班峰擦了擦脸上滴落的水珠,方才从屋檐下走过来,还是被雨水激到了。
“确实如此,咱们捕快养家糊口就已经十分困难,若是再添一口人,就更不容易了。”
“有个祖上传下来遮风挡雨的小破屋子,已经比寻常人家好上许多。”
“这还是他们兄弟分家把祖辈的屋子给分了,他与孩子们睡觉还要隔开一个帘子。”
宋煊稍微思考了一会:
“我看这大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你去告诉兄弟们,家中没法子生柴做饭把一家老小都安置在咱们县衙里来先对付几天。”
“后院那么大的地方,许多屋子都空着。”
“若是不方便走,一会等积水大了,便划着竹排回家把家小都接来,到时候咱们兄弟在外办事,也会更加放心。”
“是,大官人,我这就去办。”
“还有那些吏员家里有困难的,你也说一声。”
“喏。”
班峰行礼过后,便直接走了出去。
王曙依旧裹着毯子:
“宋状元倒是会关心下属,可是有些吏员习惯性蹬鼻子上脸,宋状元切莫过于心善?”
“心善?”
面对王曙的好心提醒,宋煊哼笑一声:
“王中丞真以为我立地太岁宋十二的名头,是随便乱叫的吗?”
王曙一下子不言语了。
他更加震惊于宋煊年纪轻轻,对于掌控手底下的人却十分擅长之事。
而且对于他自己的绰号丝毫没有厌恶的情绪,反倒是极为满意。
赵祯瞧着宋煊如此霸气的发言,自是越发羡慕。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十二哥这般霸气!
他们在这里等着雨停。
班峰去了捕快衙役聚集的房间里。
“大官人有令。”
众人全都站起来了,若是宋大官人选择此时出街,那他们也得跟着。
杜凌峰等人皆是看着班峰。
庆功宴他们都是参加了,大官人说什么命令,谁要是皱个眉头,那就是没有良心。
杜凌峰、乔天瑞等人却是听到县尉班峰道:
“大官人体恤咱们兄弟,如此大雨,难免家里人会被淹。”
“所以居住在低洼之地的兄弟,一会趁着雨小或者外面积水后,乘着竹排把家小接来安置在咱们县衙的后院。”
“至少县衙有柴火烧,还能让家小吃顿热火饭。”
班峰此言一出,倒是让屋子里的人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你们都不乐意?”
“没有没有。”
“班县尉。”
杜凌峰大喜过望,连忙躬身道:
“每次下大雨,我家中屋子都会漏雨,本想着靠着大官人的赏钱攒钱修缮屋顶,未曾想大官人竟然如此款待我等。”
班峰知道杜凌峰,为了攒钱都把大官人赏赐的雪花酒给卖出去了,自己没舍得喝。
“行了,你们自己个思量,家里有难处就把人接过来,我还要去通知其余兄弟呢。”
“多谢班县尉。”
班峰止住脚步,回头道:
“要谢就谢大官人,我不过是个传话的。”
屋子里的捕快等人脸上带着笑,笑呵呵的送班峰出门。
“大官人如此恩赏,当真是亘古未有啊!”
“是啊,以前咱们哪有这个待遇。”
乔天瑞嘿嘿笑了两声:
“我听闻祥符县的诸多差役正在凑钱给陈知县买中秋贺礼呢,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哈哈哈。”
诸多捕快脸上都带着欢快之意。
以往他们也是如此。
自从宋大官人主政开封县后,这些规矩全都改了。
只要大官人能够收上税来,定然会有他们一口汤喝。
“祥符县知县虽然是吕相爷的妹夫,可是他却没有胆略,把税收上来。”
杜凌峰松了口气,坐在一旁:
“就算陈知县真能收的上来税,这钱可不一定会用在咱们这种人身上一部分。”
“对对对。”
“其余人是其余人,宋大官人才是咱们自己人。”
“自从咱们领了中秋节礼后,以前说过话的,无论是开封府衙还是祥符县,都在询问,宋大官人还需要手下不。”
“哈哈哈。”
虽然一场大雨突如袭来,让他们有诸多担忧。
可是宋大官人的命令一下,又让他们全都安心起来了。
被他们提及的祥符县知县陈诂还没有从倾盆大雨当中缓过神来。
因为他觉得大雨再怎么下,半个时辰也足以。
可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大雨还没有停歇。
就算县衙会建造的比街道要高上许多,可是祥符县的清淤工作可以说没有弄。
外面已经是一片汪洋的趋势了,县衙里的水都排不出去。
甚至都隐隐要越过门槛,流入办公用房当中。
“这雨怎么还不停歇?”
陈诂站在门口颇有些焦急,这不是耽误自己下值!
至于水淹东京城这件事,陈诂根本就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