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尧佐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没有这种冲冠一怒为朋友出头的志气了。
他确实是欣赏宋煊,可发展到如今,双方握手言和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爹,我听闻有人放言花费五百两黄金刺杀宋煊,有人说是咱们家干的,会不会是三叔父他?”
“不可能。”
陈尧佐是了解自己三弟的,虽然做事冲动,但绝不会做出这种无脑的事情来。
“我与宋煊之间虽有争斗,但也只是结怨,绝不会发展到仇杀。”
陈尧佐瞥了儿子一眼:
“我与他都是士大夫,若是此事开了头,将来陈家也会被如此针对。”
“你们几个最好不要往上面去想,否则后患无穷。”
陈象古没有入仕,也年轻,容易冲动,面对他爹的提醒,轻微点头。
“可是那宋煊越干越好,总会针对咱们家的。”
陈尧佐瞥了儿子一眼,干得好可不一定提拔的快。
宋煊做出如此多的事情来,将来拉清单可太容易被针对了。
更何况他不可能对大娘娘臣服的,当个知县就已经令人极为难堪,连大娘娘都无法掌控他。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短时间内就身居高位呢?
像宋煊这样有能力的人,性子自是要被狠狠磨砺一番,才能够被提到朝廷中枢任用。
所以陈尧佐丝毫不在意宋煊将来会如何,至少他有自信,自己能够比宋煊早一步到达相位。
那个时候,宋煊还在外面磨砺,想回来都没得机会呢。
“在这东京城内,不会有空穴来风的消息,必然会有缘故。”
陈尧佐站起身来溜达了两步:
“宋煊他步子迈的太大,太散,想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必然会侵犯到许多人的利益。”
“刺杀他的谣言兴许就是进一步的警告,若是他就此收敛,兴许也就平安无事。”
“若是他不知好歹,必然会有人针对他的。”
“越是这种时候,我陈家就越不能掺活进去。”
“特别是你,在外面与人厮混的时候,切不可总是提宋十二的不好,免得被人给利用了。”
“谁知道他们接近你,背后是何等的算计?”
“爹,我也没那么傻。”陈象古为自己辩解着。
“是啊,但是你也没有那么聪明。”
陈象古说不出来话。
陈尧佐叹息一声。
如今他总算是理解什么叫生子当如孙仲谋了。
总归是自己儿子在某些方面不如人家。
而且光靠着学习,就算事拍马也赶不上的。
一想到这里,陈尧佐又忍不住叹息。
想他陈氏三兄弟都如此突出,奈何儿孙辈却没有一个能扛起陈家大梁的后继之人。
等他们兄弟二人百年之后,陈家还能在大宋有如此盛况吗?
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要坚持把韩琦招为女婿的深层原因。
实在是家里儿孙不争气,只能从外招一个争气的女婿,防止家族势力逐渐落寞下去。
虽说门阀世家早就被消灭的七七八八,许多读书人出身在大宋都占据了位置。
但前面的士大夫们都不余遗力的培养自己子嗣,利用姻亲构建亲密关系。
长此以往,陈尧佐判断,今后黎民百姓之家的子嗣,会越来越难以在朝廷当中站稳脚跟。
宰相的儿子成为宰相的几率才是最大的。
……
对于大相国寺的不给继续提供借贷的事,宋煊倒是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把大宋律法给请出来。
就算许多人都不知道大宋律法管什么,也一般用不到律法,但它就在那里摆着。
看你会不会用。
于是班峰直接拿着开封县的传票,把大相国寺的方丈给请到县衙里来。
赵祯精神抖擞的一早来到开封县衙,日常跟着练武,就在那里处理政务。
同时瞧见了给予开封县属下中秋福利的事情。
着实是让赵祯大开眼界。
钱可真是好东西啊。
可惜自己的小金库没钱,也没法子拉拢禁军,只希望樊楼的生意能够好上去,方能有机会分润红利。
如此一来,自己也算是有些底气。
十二哥所言,钱是男人胆,当真不错。
此时厅外已经开始清点钱财,准备分发了。
周县丞亲自带着人分润雪花酒,务必全都是一壶倒满。
若是出现半壶,那是绝对不成的。
整个开封县的吏员以及衙役们个个兴高采烈,摩拳擦掌的。
宋煊先去了枢密院一趟,把汇总的账本拿了回来。
等他还没踏进大门的时候,齐乐成连忙过来迎接,顺便帮宋煊牵马。
“大官人,您表弟已经早早就到了。”
“嗯。”
宋煊应了一声。
他知道赵祯是非常渴望处理政务的。
可惜在皇宫当中施展不开,只能来自己这个小小的县衙过过瘾。
待到宋煊进入大门后,周遭吏员以及衙役,自是极为殷勤的上前问好。
宋煊轻微颔首,并没有多热情的回应。
这帮吏员也觉得太正常了。
纵然是大官人给他们摆脸色,他们也都得反思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毕竟大官人他是真的顾及旧情,郭辛因公而亡,中秋节的赏赐都有他儿子郭恩的。
放眼整个大宋,上哪里去找这种待遇去啊?
大官人就算是做事凶悍,那也全都是优点,而不是缺点!
“大官人。”
周县丞连忙上来行礼:“钱财正在清点,雪花酒也都在分装。”
“嗯。”
宋煊应了一声,看着他们分装,打趣道:
“干活的时候不要偷喝啊。”
“不敢,我等不敢。”
“哈哈哈。”
宋煊脸上带着笑:
“总归是给兄弟们搞了点福利,待到大娘娘过寿以及过年的时候,还会有的。”
众人瞧着即将吃到嘴里的大饼,以及未来的大饼,对宋煊说的话,觉得比圣旨还要好听。
不说发钱的事,单是一位状元郎说跟你称兄道弟,就足以让你脸上有光,谁能拒绝?
“多谢大官人。”周县丞到底是在官场浸染多年:
“我等在县衙任职多年,自从大官人来了之后,才算是能吃上两口肉,喝上这雪花酒啊。”
“是啊是啊。”
众人自是一阵感激的话,全都扑面而来。
宋煊摆摆手听腻了,直接去了后堂。
赵祯抬起头来:“十二哥,你这钱发的可够多的。”
“哥们有钱,啊不对,是县衙有钱。”
宋煊坐在椅子上:“哪有让人光拉磨,不给吃饱饭的。”
“好家伙,这发的钱可比禁军一个月发的俸禄都要多了。”
赵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得亏你收买的不是禁军,要不然大娘娘都得忌惮你了。”
“忌惮我做甚?”
宋煊给自己倒杯茶水:“我又没有威胁到她的统治,除非我位列三公,学那董卓的做法,她才会忌惮。”
“哈哈哈。”
赵祯放声大笑,觉得宋煊实在是过于说笑了。
宋煊把账本给赵祯递过去。
赵祯仔细瞧了瞧,禁军去借贷,其实四家寺庙总归借出去四十九万七百八十九贯。
像王珪、狄青那样敢借一两千贯的人,始终是少数人。
几十、上百贯才是少数人。
就算有枢密使去交代,他们也害怕自己把钱给枢密院交一半,自己剩下的一半,最终还要给寺庙还回去,还得自己还高额利息。
赵祯抬起头:“十二哥,禁军的人胆子也太小了些吧?”
“上好的赚快钱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们都不珍惜。”
“大家想的不一样罢了。”
宋煊对这个数字也颇为不满意。
如此轰轰烈烈,那么多人,就借了不足五十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