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酒坛,一边喝一边朝外走去。那滋味,便叫那酒铺老板,也不住一阵羡慕一阵可怜。羡慕他逍遥自在,有钱便花,无钱便挨饿。可怜他无家可归,不像自己,有妻子有儿子,安定生活,幸福安康,已再无所求。
李长笑喝醉了酒,噗通一声跳进河中。乘着河而下。这日,李长笑忽算一卦。卦象平平,无灾无祸。有道是平安是福,也算是一吉卦。
李长笑再卜一卦。方才惊醒,如今已是求变七百零四年。他昏昏沉沉,只道时间过得愈来愉快,回首往事,竟全不知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只记得他到处走走,见到有趣之事,便逗留几日。见到可疑之处,便追踪查查。极恶宗、圣教都有遇到。
李长笑看着自己卜算出的求变年号,一时间大为感慨。求变前三百年,扶摇上上下下,皆知此年号。
许多凡国国君,亦用“求变”年号记述时间。李长笑沉睡再久再久,只消寻到一活人,问几声便可知晓。
可如今天下,年号千奇百怪,这“求变”几年,怕只还剩下李长笑一人还在记挂着,默默用此来记述时间。
李长笑笑道:“又过一年喽。”忽然间想到,自己若以此地为起点,朝万仙城赶去。走得慢些,少说需要四五年时间。岂不刚好算是再最后去一回“求变大会”。
他一拍手掌,想着他在海底拾梦时,发现好多修士,对求变大会的情感十分特殊。李长笑既拾起他们遗梦,自当替他们走此一程。正好他自己也要北上。
李长笑伸个懒腰,笑喊一声“走喽”,挠挠屁股,理理头发。一个人朝北上去。
只不过这一届的求变仙士,仅他一人而已。
昔日每到求变大会临近。南四域朝北上的路,便十分热闹。普通人间,不知何时起,流传一句老话:“要遇神仙,便朝北赶。”
这句老话随时间流逝,渐变为:“要发大财,便朝北赶。”好多古话,都大有由来。只是寻常凡人过好日子,已是万分困难。谁又去想那些稀奇古怪,又毫无根据的事情呢。
……
李长笑行了三月。重回青域,这日看到路边一株“双岔树”,便知自己来到了大武洲的地界。
双岔树乃大武洲独有的奇树。别处绝难看到。跨过大武洲后,便到青域“凌天洲”。距离凌天皇朝已经不远。
这日李长笑来到一城镇闹市。正骑着一匹品相不错的骏马游街。前阵子他刚刚替一富贵人家看宅子。那人家不肯结筹钱。李长笑怒而牵走一匹骏马。
他这一骑,倒也鹤立鸡群,引得不少百姓侧目看他。李长笑微笑回应,那百姓自也转头忙活去了。
但有一中年妇女,仍旧呆呆看着李长笑,目光中带有一层莫名意味。李长笑来而不往非礼也,自也看将回去。只这一看,顿时惊奇不已。那中年妇女外形看起来已四五十岁年纪。眼角皱纹明显。但皮肤还算白皙,五官依稀可看出年轻时的精致无瑕。
风韵犹存,亦能算是美人。但时间终究带走了她大部分的风华。独独留了一成、半成,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故意用来嘲笑世人。
李长笑认识这个妇人。确切的说,有两面之缘。昔日初走求变大道,一路上,他遇到媚三娘、厨子、关白、二当家。亦遇到“青霄”候绍、陆婵三人组。
物是人非。
除此之外,还与大武洲天骄女子“武海棠”,有过一途同行之情谊。后来武海棠与周天结为伴侣,一同在去来去客栈住过几宿。
而此时此刻,这名与李长笑遥望的妇人,正是昔日天资聪颖,明媚高傲的武海棠。
不想世事竟这般弄人。
昔日求变路上初相遇,今日求变路上又相遇。有始有终,叫人唏嘘。
第850章 世间苦难多
武海棠正在集市买菜,忽见李长笑,心头百感交集。又见李长笑朝她挥手,一时显得万分无措。两人并无太深交情,只武海棠看着李长笑胯下骑着骏马,恍惚中回道求变大世刚拉开序幕时。
那时她也一人一马朝北而去。李长笑翻身下马,过来打招呼。武海棠不失礼数,微笑回应。只是心底不住想起当年初遇。
两人在求变路上相遇。但当时武海棠尚且年轻,又是娇纵心性。得知李长笑乃为无名小辈后,便无结交之意。
哪知到了今时今日,自己年老珠黄,那曾经自己瞧不起的无名酒鬼,却风华依旧。李长笑见她右手拎着青菜,左手拿着药材。不住问道:“你生病了?我会点医术。”
武海棠本兴致缺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断回想过往事情。只道时光残忍,年少风华一去不复返。年轻时她实没想过,自己亦有人老珠黄一日。本随时间流逝,这些理该逐渐适应。武海棠已经接受现实,轻易不想起曾经旧事。偏偏看到李长笑。这七百年前的旧人再显眼前。过往一切,自当纷至沓来。
自己年华已逝,但旧人却青春犹在。武海棠勉强一笑,独自走了好些路远。与行人擦肩而过过,却全然提不起神。
李长笑见她这般神态,便想啊,这武海棠似乎不大欢迎自己,便也不愿多纠缠。正欲离去时。武海棠突然回过神来,回头问道:“你会医术?”李长笑点了点头。
武海棠问道:“医术如何?”李长笑道:“还算可以。”武海棠忸怩一阵,面对李长笑,打从心底不适。总有“害怕”“自卑”“别扭”作祟。当初她若与李长笑坦然相待,与李长笑真心结交个露水朋友,纵使是萍水相逢,日后再遇,也绝不至这般别扭。
可惜她当时太过年少,对李长笑多不搭理,口头虽不说,心底实全瞧不起他。此刻又有所求,一时竟不敢开口。李长笑看出她窘迫所在,他向来大度,武海棠那点看不起的心思,早在七百年前,他便不放在心上。不当做一回事。如今过去七百多年,又怎会有怨气。在他心中,武海棠只是见过两面的旧人。虽无多少交情,但有道是“旧人自有旧人情”。有时眼熟也是一种交情。
于是主动开口道:“我肚子好饿,你住附近么?能否讨口饭吃?”武海棠一喜,忙是同意,想着吃过饭后,再开口求助,总归容易许多。多少年来,混迹市井,她也习会了邻里乡间的人情世故。再不似年少时的目中无人,随心所欲。
武海棠本想简单对付一餐,但遇到李长笑,便是再不能简单了。于是带着李长笑,在市井中闲逛,两人一边聊些家常,一边谈起曾经。武海棠斤斤算计,又买了些猪、羊、牛肉。结账时脸上一阵肉疼,显然钱财来得甚是不易,已尝过世间之艰苦。
李长笑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却一阵唏嘘,曾经天骄,也有为几枚铜钱发愁的时候。几次想帮忙付些钱。却发现自己也一穷二白,好似好不到哪里去。
从仙入凡,自然百般不适应。李长笑却一直身处凡间,一直为钱财发愁。武海棠见集市里鱼虾甚是新鲜,犹豫了好一会,方才一咬牙,买了两条大虾。心中又哀又苦,想着自己全身家当,竟筹不够一像样的招待宴。
她歉意的朝李长笑笑了笑。李长笑告诉她,自己那匹良马,实是在大户人家里偷牵出来的。他也穷得身无分文,好几天没吃过饭了。只要有口饭吃,便开心得很了。
武海棠总算好受了许多,领着李长笑出了集市,朝镇上一偏僻小屋走去。经过初时的尴尬,武海棠回屋路上,心神已经渐渐放开,竟主动说起了自身处境。
原来她如今生计,全靠采药、织布维持,平日温饱有余,但存不下多少钱财。李长笑不住奇怪,便问武海棠,何不用自己一技之长赚取钱财。
修士纵然落寞,但有道是“人老成精”,悠长寿命下,积攒的见识、技能,应足够在凡间谋得不错生计,不敢狼狈至此。
武海棠苦笑一声,她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呢。这世道之残酷,远超她所想。她入凡有两百余年,起初与丈夫周天,做着玉石宝器的伙计,生活富足安康。
但其时天下正乱,国战不断,一日战火烧至两人的玉石铺,无奈举家逃亡,万贯家财一扫而空。后来连迁数个大国,每每刚有起色,便遭遇大乱。
如此反复,夫妻二人均已心灰意冷。后来两人厌倦与人打交道,厌倦俗世的纷扰,便寻一僻静之地,男耕女织,自给自足。这般生活,虽平淡了些许,但总也乐得安宁。
可惜后来周天病重,卧病在床。武海棠带他四处求医,渐将以往积蓄花光。周天没了能力,生活重担自当全压在武海棠身上。
她曲艺、舞艺本是一绝,但女子卖艺,多在那烟花红粉之地。她是大大不愿。可一想到丈夫周天大病哀嚎,痛哭不已。便入了青楼,签了条契,说是卖艺不卖身。
前两年确实赚了不少银子。但再过两年,她面上渐显老态,开始遭人嫌弃。周天知她入了青楼,对她更是打骂居多,再无从前的郎情妾意。
说到此处,武海棠不禁泪眼潸然,轻声抽泣。
第851章 曾经眷侣,鸡飞狗跳
正说间,武海棠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便听“呼”的一声传来,锅碗瓢盆砸来。武海棠抽身一闪,悉数躲开。
门内传来怒骂声:“婊子!臭婊子!你滚!”那声音沙哑且歇斯底里,蕴含无穷愤怒,武海棠听后,眼眶中的水雾顿化为水珠一滴滴落下。
武海棠道:“周郎,我分明是救你,你怎…怎这么恨我呢?”周天骂道:“你背叛我,我没你这样的妻子。我周天命将休矣,死不瞑目,死不瞑目!”武海棠慌道:“不会的,不会的,周郎,我带了神医回来。定能将你治好。”
周天骂道:“哼!我看庸医才是!我这怪病决计是治不好的。”声音忽提三度:“倒是你!你这婊子,嫌我起不来床,便与外面人不清不楚,红杏出墙!我恨啊,我恨啊,我杀了你!”言罢,锅碗瓢盆全部丢来。
武海棠也不去躲,一边被砸,一边却又默默忍下,只不断抽泣。李长笑说道:“周兄,你患了何病,我或能帮你看看。”
李长笑一出声,躺在病榻上,身上盖着厚重被褥的周天,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当即朝他望来,眉头一皱,定神观察良久,才看清李长笑面容。
紧接着周天脸上怒容不退反增,神情狰狞可怕,抓起床边的锅碗瓢盆高高举起,欲砸向李长笑。却突的顿住,改换方向,又是砸向武海棠。
瓢盆落在地上,“哐当”“哐当”声传来。周天骂道:“婊子,去青楼让我蒙羞还嫌不够!你带一小白脸回来,是当我面,羞辱我么!我纵死也不让你如愿!”情绪太过激动,一口黑血吐在床边。
武海棠哭成泪人,忙拍抚周天胸膛。周天一手将她甩开,但已气得无法说话,用手指指点点两人。怨恨的瞪着李长笑。
李长笑轻轻一叹,如今的周天,已形如中年男子,满脸胡渣,皮肤黝黑。再不见昔日贵公子一丝一毫迹象。
昔日变法大会路上。武海棠、周天再来去客栈相遇。两人相见投缘,全只因两人皆为名气不敌的小天骄,却生得甚是俊俏。后结伴离开来去客栈,不知多少人,羡慕这对神仙眷侣。
李长笑曾想:“这二人有彼此相伴。纵然是灵气枯竭,怕也不会寂寞。我本修士,虽尽求长生,但倘若活得太久,余生尽是苦痛。倒不如活得尽兴,活得开心,活得无憾。”真心祝愿过二人。
怎知再见,却已人非物也非。李长笑见两人似有误会,心想好多误会,言语间是万万解不开的。纵使双方坦诚相待,尽诉心中哀肠,亦是解不得开。
误会一结,便是一生。但李长笑却自有妙计。他想着治病救人,自该救全。先救人心,再救人病。于是不理会周天,反问武海棠:“你对他真是一心一意,绝无他念么?”
武海棠重重点头。李长笑再问:“我有一计,可解你二人误会。你若真无二心,立时迎刃而解。”武海棠大喜:“请…请神医赐教。”本欲喊李长笑真名。却发现心中全无印象。或时间冲刷,记忆力减退,已记不起过往的小事。
李长笑笑道:“神医神医云云,太过见外,你叫我李长笑,长笑兄弟、李兄、小李都可以。”武海棠道:“万万不敢,我…我还是叫你李神医吧。”李长笑十足不喜欢被人惧怕,被人恭维,笑道:“你不必如此。可还记得,我俩在半路相遇。我那美娇娘可对你那马儿喜欢得紧。”
武海棠道:“美娇娘?”李长笑道:“就是我身边的小毛驴,它啊…眼睛贼溜溜的,马中色驴。”武海棠道:“这名字倒也怪得紧嘞。”
李长笑道:“你便把我当做初次相见。我帮你,不图汇报,全只是朋友间顺手而已。你若太过敬我、怕我,我岂不反倒‘师出无名’了?”
武海棠噗嗤一笑,说道:“好,那我便喊你李兄。”周天见武海棠肺腑一笑,又余起锅碗瓢盆乱砸。可惜左右摸索,床边已然无物。适才刚口吐鲜血,气血起伏。总觉一口气堵在胸口,骂也骂不出。
武海棠“呀”一惊呼,连忙照看周天病情。李长笑问道:“你俩生了误会,结了心结。海棠妹子,你若问心无愧,我可施展梦术,让周兄观你梦境。届时误会自解。”武海棠道:“我待周郎绝无二心,莫说梦境了,便是把心抛开,全被周郎看,只要证得我清白,叫周郎知我心意,我便无憾了。”
周天骂道:“婊子,婊子,你莫要装了,我不信你!”武海棠一番言语,实已掏心掏肺,任谁听说,皆难免动容。偏偏周天死不相信。李长笑眉头一皱,只觉另有异样,但并未细究。
他手指点在武海棠眉心,提出一点幽蓝光晕。此乃武海棠梦境所化,全注入周天脑海中。
周天眼睛一翻,立时昏厥而去。武海棠将周天扶好,盖好被褥,擦去眼泪,压下情绪问道:“李兄,周郎怎么了?”。李长笑道:“待他消化梦境,误会自解。我再将他医好,你两自然可重归于好。”武海棠感激万分,几次想下跪谢恩。但想起李长笑先前话语,觉得既是朋友间的相帮,下跪谢恩自是不大合适,不如做一桌下酒菜。
于是将地上锅碗瓢盆拾起,入后厨煮饭做菜。不一会,香味飘出。
李长笑注视着周天,目光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凝重。
第852章 天衰之象
武海棠、周天的住宅乃是土房。黄泥、砖瓦搭砌而成,屋外有一木头铸起的篱笆。种了些蔬菜瓜果,生活拮据,但自给自足。
周天卧病在床,难以起身,武海棠修为尽失,沦为凡人,两人昔日神仙眷侣,叫人好不羡慕。如今家徒四壁,支离破碎,却叫人好生叹息。
武海棠很快端来了饭菜。有肉、有菜,米饭颗颗粒粒,饱满圆润,上面飘着热气,叫人食欲大开。武海棠初见李长笑,心中窘迫、自卑,但随着一段时间接触,自觉此前是自己多想,以己渡人,误会了李长笑。心中一时后悔万分,她自周天染病后,四处寻访医者。从凡医到仙医,凡医叫价甚高,却无甚用处。仙医则出手吝啬,一切坐下喝酒聊天可以,但想请他们出手相助,委实难上加难。
武海棠又自己已无筹码,本苦闷度日,不曾想昔日一面之缘,自己甚至瞧不起的过路人,竟毫不犹豫伸出援手。此番一想,叫她既惭愧,且欢喜。想起李长笑素爱饮酒,她说道:“李兄,你且等一等,我后院埋了一坛好酒。”急匆匆行入后院。
李长笑见她生活拮据,想说大可不必,他并非讲究人。但又不愿辜负对方好意,最后点了点头。一坛陈年老酒抬上桌来,武海棠道:“我丈夫周天,实也是好酒之人。此前藏不少好酒,可惜全当出去。只剩几坛,埋在地里太久,险些自己都忘了。若是忘了,那可真是大大不妙,琼浆玉液藏地中,可不是暴殄天物么?”
将酒坛打开,果闻一股醇厚香味飘出。李长笑食指大动,嗅出此乃“黄果酒”,是凌天洲的特色好酒。其酒酿造不难,年限越久,便是越香。李长笑尝过的最高年限,不过百年而已。
但一嗅此坛酒香,如此醇厚悠远,怕有千年之久。李长笑委实大奇:“海棠妹子,当是这酒,便算有不少面子,换你丈夫平安,绰绰有余啦。”武海棠道:“只人人都得讲理才行。我这酒一拿出,不讲理之人,病也不医,酒却要强留而下。”显是遇到不少此类事情。
武海棠对酒无感,全当陪酒。将碗倒满,两人一口菜,一口酒,吃得倒也尽欢。李长笑问起武海棠遭遇,因何而染病。
武海棠喝了酒,自也道尽道完。原来求变四百多年时。武海棠、周天寿命几乎耗尽,只余下天寿而已。两人在那时,便已知变法无望,不再妄求变法,只求安渡余生。于是从“道侣”结为“夫妻”。
从此当个凡俗夫妻。那时起,两人虽寿命不长,但修为傍身,容貌如新。活得甚是潇洒,只需行事小心些,处世还算从容。很少遇到解决不了的事。
如此生活十年,两人大觉如此生活,却也别有番滋味,不住在心底嘲笑那变法之士。忙忙碌碌,到头一场空,不知为了什么。后来两人遇到一人。
那人身材高大,浑身裹在黑袍下。他见到两人,忽的告诉两人,他有延寿法子一条。前提却是两人彻底沦为凡人。
武海棠、周天虽不舍修为,但先前十余年的安逸生活,已叫两人忘却分诊。心想如若一直安定生活下去,这修为有无,又有甚么差别?于是同意了那人的要求。
两人一夜过后。
修为果真全无,但天寿涨了三百。只沦为凡人,纵使天手再高,亦会随着时间衰老。容貌渐去。初时两人尚沉浸喜悦中。
之后不免患得患失,每当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总去想:“我若还有修为便好了。”心中万分无奈。
武海棠吐露真心:“倘若知道有今日。我…我与周郎,即便已经老死,也大不愿全换了寿元。”说到此处。不免心中起一疑问,初见李长笑,她便直觉两人修为伯仲之间。为何李长笑不见衰老?但很快压下心底,想着自己已经化凡,仙家之事,怎敢追究太清。
床榻上道:“海妹…此事怪…怪我。”周天已然醒来,脸上戾气一空。武海棠道:“呀!周郎你醒啦?”旋即眼眶一红:“你…你不骂我了?”
周天自扇两巴掌:“我怎舍得骂你,我全明白了,是我太无用,害你沦落至此。”武海棠急忙走去,两人久久凝望,相拥而泣,心中既喜且悲。
李长笑识相的端着一盘牛肉,一坛好酒,出了门,蹲在泥地上一口肉一口酒。待两人热情缠绵,敞开心扉,互述完衷肠,再折返屋中,为周天治疗。
周天双腿萎缩,几乎皮包骨头。正是此症叫他难以下床,自怨自艾,沦为废人。李长笑道:“此为天衰之相。”摸其脉搏,发觉五脏六腑、四肢骨骼,均已经露衰相。
此乃绝症,是极难医治。赵青散道之后,便有类似现象。但后来重觅大道,恢复道果,此病无需医治,自然便好。
李长笑联想周天遭遇,再观其病症,倒也合理。李长笑心想:“赵青病症,当时我无能为力,全是她道行深,我道行浅。如此我道行深,周天道行浅,或能扭转,但扭转未必是好事,天衰之人,灾祸、厄运、疾病定不断找来。我帮人帮到地,一次全给你治好,平平凡凡渡过余生便是。”
手捏术法,银针扎体。帮周天假死欺天,将那天衰之相拖延至寿尽以后。如此一来,此症等同治好,以绝后患。
周天立觉不同,体内股股暖流窜行,说不出的舒适。
第853章 舍道之人,必遭天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