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意盯着,双眸闪闪发光,那张龙赵虎二人杀人,血肉模糊,血腥残忍,尤爱将人将人四肢废去,再给人终结。
让李长笑不同,他杀人轻松写意,富有诗画之意,一步杀一人,简单利落,没有血光高溅,血肉模糊的场景。
……
因顾及王如意,故一行速度,并不算快,甚至是慢,然李长笑并无半点着急。
救下王如意,虽出自本心,但他如何看不出,这王如意是一关键节点呢。他沿途慢行,该急的却该是那冀北冥等人。
又一山匪拦路,李长笑直杀上山寨,顺势剿灭了去,搜刮物品时,那金银财宝,布匹绸缎,全未看上,倒是对一匹马,情有独钟。
他把金银财宝、布匹绸缎,皆装入一袋子,系在马鞍之上,牵着马儿下了山去,那王如意因腿脚不便,被她安置在一大树底下。
远远见李长笑,便面上喜色,飞奔了去,行至身前,又作势要摔倒,一下子掉进了怀中,面容羞颤,却眼含狡黠。
李长笑十分无奈,见王如意如此,欲言又止,他又怎会看不一二,只是也深知,情感之物,并非似手足般,可随意控制。
此刻…纵使他言语劝诫,怕也是无用,反倒会伤了那人儿的心,百般思绪,最后化做一声轻叹。
此前,李长笑剿过数个山寨,皆未曾见过马匹,此山寨见马,说明附近,可能有人城。然那穷山恶水之地,纵使有人城,只怕也混乱不堪。
想寻得天机道之人,怕是有些困难,然不管如何,先进那城去,总不会错。
将王如意抱上马匹,李长笑牵马而行,王如意轻咬唇,感到失望,不过余下路程,总归不用劳累双腿,自是好事。
因声带恢复,二人交流渐多,李长笑先是问她,那朝廷中之事,王如意也不隐瞒,直言自己,便是那大余的女帝。
亮明身份时,王如意自嘲一笑,问李长笑,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天子。
李长笑斟酌片刻,认真点头,还真第一次见。
王如意暗自羞恼,不该是出言安慰吗,怎的承认了。
在交谈中,李长笑得知大致情形。
王如意之遭遇,果真源于小真一行人,王如意本是大余天子,把持朝政,兢兢业业,也逐有成效,至少能在那百姓口中,听得几句美言,如此便是最好。
然突有一夜,她操持完朝政,解衣入睡时,发觉床边处,多了两道人影,她心中大怒,认为有人要行刺。然不等她开口,便昏睡了过去。
再后来,她被关在一小院内,约有二三日左右,再见到小真时,她顶着自己的面容,并且带来了剥名刑具。
也是自那一刻起,她掉入了无边地狱,她四肢被太监摁着,手臂拧至身后,缠上那罪孽之绳,待不得动弹之际,又取出糊脸泥,一层一层抹在脸上。
整个过程,她无论如何反抗,都不起丝毫作用,最后取来遮身袍,花费三天三夜,才完全穿上,随后第二天,她便被流放剥名,离开了大余城,踏上了漫漫苦行路。
念此,王如意至今后怕,说至某处时,眼眶不免又湿润几分,她不敢想象,若未遇到李长笑,那自己的余生,会是多么灰暗的结局。
不知是哭至伤心处,还是别的什么,王如意自马上跌落,李长笑百般无奈的,将其接住。
这女人,可怜自可怜,可真不是何善茬,心计是半点不少,见李长笑将其接住,她提出了诉求。
想和李长笑一同走路,她实在恐高。
言罢,又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看着李长笑。
说是走路,其实意在骑马,李长笑隐隐头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将王如意重新扶上马,自己也坐了上去,牵着缰绳,缓慢而行。
王如意从未这般宁静过,不知不觉,竟鼾睡了起来,李长笑看着前路,不知这样,是对是错。
第493章 山河城,又见深度睡眠
那山水相映之间,有一座人城耸立,骑马入了城来,见那街道景色,竟有几分热闹,然行人大多凶煞有余,全不似安居乐业的良民。
有人背负砍刀,有人手持粗棍,一股子草莽之气,不加丝毫掩盖,明是入了城来,似进了贼窝去。而这一潭浑浊污水,李长笑身穿白衣,腰佩长剑,全身整洁,白衣飘飘,假意退去,那副姿容气度,更是扎眼眼球。却似清澈水滴,汇入污河,格格不入。
再是看去,马背上却还有一人,虽全身黑袍遮蔽,但那五官精致,眉眼、鼻唇,皆无可挑剔,纵使只露半分,魅力亦是难掩,她坐数身前,靠在李长笑胸口,那惬意神情,映得二人,好似神仙眷侣,一路游玩至此城一般。
若在别处,却也是道风景线,然在此城,便显得颇为怪异了。
故刚入那城去,便迎来无数侧目。
目光多有不善,从城外匾额看,此城名为山水城,立于山水之间,然虽是城塞,却无官府朝廷管辖,故混乱无度。
马鞍系有金银财宝,眼尖人儿一眼便注意到此,各方心思活络起来,皆目送二人离去,神情各异,或舔唇,或冷笑。
李长笑左右环顾,见如此一城,不愿久留,打算借宿一晚,便行离去。故找寻客栈踪迹,然入城三里,却见前方不远处,有人当街暴起持刀杀人。
有人当场丧命,那尸首被人狂抢一空,胳膊、双腿、头颅…本是完整身躯,却瞬间支离破碎。
“你听说过此城吗?”李长笑问道。
王如意感到羞愧,在她治理下,大余竟还有这种地方,她缓缓摇头,轻言道:“若我知道,定要肃清此城。”
言此,她悠悠一叹,“然执政期间,最让我苦恼的,却并非凡人之事,而是那山水神明。”
“哦?”李长笑来了兴致。
王如意言道:“凡人之事,知其所欲,明其所惧,以相应举措,便可一一攻破。”
说至此,王如意眉宇稍稍蹙,那久居高位养出的皇气,不经意间释放,到底是人间帝王,纵使前路狼狈,那气概仍藏于心间。
此刻面容、言语皆恢复,便是有意隐藏,那骨子里的东西,任会透露几分。
恰是这几分,却有人求而不可得,欲疯欲狂欲狰狞。
她继续道:“然那山水神明之事,纵使有心管控,也无力使用。且我渐发现,我大余之山水神明,并不似表面简单。”
“如何不简单?”李长笑又问。
王如意欲言,却又眉微挑,娇媚中又带几分撒娇,“哼,这可是我大余国事,我岂能轻易与你说。”
说罢,她只等那白衣,说两句软话,便如陡豆子一般,尽数抖出。
然却不料,身后那人闭上了嘴,不再发问。她又觉忐忑,回头探查。见李长笑摩挲下巴,不是生气,而是在沉思某事。
这才微松一口气,微微后仰,靠近了几分。至于那两个凶人,她倒是全不理会,也不害怕。
“李长笑,是不是解开了,你便要离去了。”
王如意声音悠悠。
李长笑回过神来,“不一定马上离去,但总会离去。”
“那我不解开了好不好?”王如意突然问道,音量稍大了几分。
李长笑赏她一个板栗,疼得她龇牙咧嘴,他训斥道:“想什么呢,你可是天子。”
“知道我是天子,你还这样打我?”王如意吃疼,开玩笑道:“你这是大不敬,朕要治你之罪。”
“太嚣张了,不给你酒喝了。”
“别,朕错了。”
……
那一路虽多瞩目,却总归无事发生,顺利寻到客栈,交付金银,办理入住,因王如意行动不便,只能与李长笑同住一房,入了房后,王如意那双颊便未曾褪色过,红润润,搭配那面容,纵使长发被遮掩,也自是人间难觅之佳色。
她朝床一躺,已经许久,未曾睡过床铺,自有一阵幸福,洋溢心腔,是劫后余生,是否极泰来。
又想到某处,羞得目光躲闪,同住一房,又同饮同食,她身在帝王家,礼数重,纵使如今,是那特殊情况,不得作数,但在她心中,确实作数。
念此,心有一阵感伤,她如何不知,自己抓不住那人,也正是深知这一点,才格外珍惜,又格外大胆。她心机着亲密与呵护,大胆而热烈,那情感几乎不做隐藏。
那般敢爱敢恨,倒是让李长笑头疼而无奈,只能常常在心底默念,到底是帝王,果真棘手。
李长笑躺在床上,双指枕着后脑,思索着刚刚对话。
大余国的香火神,果真有问题,他一开始便隐隐有此怀疑,但言不清,道不明,仅是推测居多。
然听王如意一言,那心中推测,便算是侧面应验了,香火神,鲛人族,梦道神尊…这大余国之牵扯,倒比想象中的更深更杂。既如此…
且慢行之,慢慢理清便可。
王如意在手,冀北冥便卡在最后一步,他等若是着急,便自会露出破绽。只是不知…那葫中之信,能否传到那人手中。
纵使传到,只怕也需许久吧?
李长笑思绪繁杂,想去喝酒,然酒中已然无物,刚欲入睡,却突觉有异,他转头看去,发觉那王如意,早已睡去。
又是深度睡眠。
李长笑翻身而起,穿好鞋袜,靠身过去,只觉奇哉怪哉,又自轻笑,那天理循环,当真是越想,越有意思,常人苦求不可得之物,例如寿元、灵气,自己挥之则来,取之不尽,又例如三足金巫蟾,十大神髓,法器…自己不说轻而易举,却也算不得多难。然,今时今刻,也有自己苦求不可得之物,在别人身上,接连出现数次。
又见深度睡眠。
李长笑口中的深度睡眠,与寻常百姓所认为的深度睡眠,其实有明显差距,甚至并非同一件事。
李长笑之深眠,其实更似顿悟之类状态,而百姓口中之深眠,仅是睡得更香、更甜而已。
故李长笑览众生梦境,却任极少极少,见凡人深眠。
王如意如此,到底是巧合,还是尚且别的原因,自己未曾发觉?
第494章 女帝求梦
那山河城福福客栈,客房装潢十分简陋,推门而入,便是一左一右两木床,其上铺设一层被褥,一个木质枕头。
若再是细看,除那床外还有木桌,书台,木桶,油灯,以及半掩着的木窗,王如意入了客房,便沉沉睡去,香甜极了,李长笑又见深度睡眠,故观察睡姿,研究此道。
却也算是好心有好报,虽李长笑救她,仅出自本心,刘乞儿不知恩,不分是非,不识好坏,故纵使陷于大火,他抬手可救,亦飘飘然离去。
王如意身受剥刑,然沿途却听有美名,是一代明君,纵使无鲛人族、梦道神尊那档事,真若是遇陷,他亦会出手。
本心驱使罢了,不为利益,却终是那福源厚,回报自来。王如意那深度睡眠,对李长笑而言,又如何不是机遇呢?
算是细细考究盘算。
一报一还,李长笑施救照料的恩情,这深度睡眠的助道之情,却也全还了。
事理循环,妙不可言。李长笑乐在其中,可不想费尽心力,非要把那因因果果,是是非非,对对错错,似那算盘般,一珠子一珠子,拨弄个清楚。
不过还恩、还钱还是需弄清的,不然心里不得劲。
此时正是炎炎夏季,不过正午时分,蝉鸣四起,隐觉聒噪。这般时候,其实并非睡觉好时节,对那遮身袍下的王如意,更是如此,李长笑目光下移,至其裤腿处,隐隐有汗水顺其滴落。
这遮身袍设计甚是巧妙,将身躯遮掩,不透风,不透气。却并非完全紧身,故看不出穿戴者身材,若非王如意露面,确实男女莫辨。
这一睡,便是一个时辰,不长但是十分舒适,再睁眼时,似天地一切,都随之清明起来,王如意想伸懒腰,却才发现手被捆住,藏在那遮身袍下。
旋即心中暗恼,暗瞄一眼白衣,心头杂陈不已,她自是渴望自由,然遇那白衣,又沉溺于那对方的温柔举措。
虽对方行为洒脱、随性,然骨子里,却总有一抹温柔常驻,她能感受到。
为帝者,她刚强、不屈,然心底深处,仍期望有人可托,未曾不觉累过,今遇此人,救自己余危难,不知处于何种原因,她似一股脑的,把那前半生攒下的“依赖”,全系此身。
正是因此,常常哭泣,又莫名委屈,又心中开心回味。女人当真是复杂。
常常在某一时刻,想着若是就这般,就好了。只是随后,又觉自己自私,人家能耐大,本事大,可不能就这般,照顾自己一生。
但不可否认,本是苦难行程,她渐有些享受、沉溺其中,那客房简陋,装潢寻常,心间却自有一阵愉悦,看其神情,眉眼舒缓,那似身受限制模样。
她微晃荡双脚,目光移向那铜镜,见铜镜中的自己,却又起一念,虽显露真容,然她更想,让那人儿见见自己的全貌。
若是有此幸,芳华自不白流。
一时有纠结不已,手脚自由,可就再没这般待遇了,那大余的君王,就这般胡思乱想着,一刻不到,便千百回转,千思万虑。
若能见那神情,定也是副动人风光,然那另一边人儿,早已尝试睡眠,在那梦中,研究睡梦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