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之国 第211节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原先的老爷和新老爷不都一样要收税吗?不都一样要征召吗?不都一样要为他们免费干活吗?

  是不是原来的老爷又有什么区别?随便是谁他们都不会在乎,但他们绝对不会希望这个新老爷走,他们想让他留在这里,也不知道是谁先说:“既然皇帝老爷要将新老爷赶走,那我们就将皇帝老爷的士兵赶走不就行了。”

  “但我们不是士兵,我们也没有武器,我们怎么能够跟老爷的士兵战斗呢?”

  被问到的家伙挠了挠头,他是一个农民,也是一个兼职的游商,时常凭借着他的一点小聪明游走在城堡的仆人和杂役中间,而他对于吟游诗人们所传唱的战争故事是最感兴趣的。

  他想了好一会儿,仔细斟酌后说道,“我们也未必要去和那些士兵战斗啊,这原本就不是我们擅长的事情。”

  而这些农民,这些狡猾的家伙最擅长的是什么呢?当然就是破坏。

  圣殿骑士团虽然开放了他们的城市,允许拜占庭帝国的大军长驱直入,但同样的他们也拒绝为拜占庭人提供补给。

  而最初的时候,拜占庭帝国的统帅,曼努埃尔一世的私生子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会有源源不断的补给从君士坦丁堡来。同时,他们还能向周围征召民夫,牛马和所需要的一切,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

  他们所面对的塞浦路斯贵族们固然笑容满面,殷勤十足,却拒绝为军队提供给养。当然,他们的回答可没有尼科西亚中的十字军骑士那样坚决、直白,他们只是不断的诉苦说,新领主如何要求他们同样对农民们免税,对商人们宽容,而且之前的战争也消耗了不少钱财和人员,他们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给予使者们的贿赂。

  这些金银珠宝看起来华美昂贵,但对于拜占庭帝国人所要求的只是九牛一毛,而且这些东西也落不进统帅的囊中,不可能被他拿出来变卖以换取物资,而统帅也只能无可奈何,毕竟能够来到这个军中的人都有着背景和关系。

  他也知道,这支曾经被阿历克塞嘲笑为仪仗队的大军并不稳固,相反的,因为它涉及到了帝国军系的方方面面,反而异常的松散,难以控制。

  他又没有君士坦丁大帝般的威望和能力,只得勉强接受了使者们的解释。

  是啊,这些贵族确实没什么钱,也没什么能力,反正有君士坦丁堡的补给——我们就不必为难他们了。

  当然,统帅是不可能甘心的,作为流着曼努埃尔一世血脉的人,他很快便生出了一个歹毒的念头,那就是叫军队中的各个将领伪装成盗匪去袭击那些村庄和城镇,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确实成功了一两次。

  但很快,他们周围的村庄和城镇就成为了一个白地,人们带走了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牲畜,粮食,布匹,还有最重要的——人,数以千计的民众迁徙,你要说没有贵族和教士的组织,怎么可能?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较大的村庄和城镇索性耸起了身上的尖刺予以犀利的回击,甚至反过来袭击他们的军队,虽然不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却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而且更糟糕的是,从港口到尼科西亚也有段路程,这段道路原本平坦宽广,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多出许多凹坑,哪怕他们前一天才刚刚修补完好,只过了一夜,那些凹坑就又出现了。

  它们有的宽,有的窄,有的深,有的浅,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都很新鲜。不仅如此,那些可恶的家伙们还学会了伪装,他们将树枝或是秸秆铺在已经掘开的洞口,然后在上面薄薄的撒上一层沙土,不知情的人或者是马经过的时候,就笔直地摔下去。

  而且那些洞有时候会挖得只允许一只脚或者是一只蹄子陷进去。无论是人类还是牛马,沉重的身躯都会让他们跌倒,甚至可能折断腿。

  还有水源被污染,营地被焚烧,落单的士兵被杀死——虽然他们可能强暴了某个女人,杀死了一个农夫或者是掠夺了他们的财产,但那又如何?

  这不都是在行军中常见的事情吗?

  但这些可恶的平民突然拒绝默默忍受了,他们奋起反抗,哪怕将被抓住的人挂在树上,也无法阻止。

  无论是统帅,还是将领都隐约感觉到自己仿佛陷入到了一种粘稠的恶意之中,它无形无色,无从琢磨,但也无处不在。

  这种感觉在停泊在港口的战船被劫之后达到了顶峰,这还只是攻城的第三天,军营中早已人心惶惶。

  不仅如此,前去征集粮食的军队还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阻截,他们说,他们遇到了持着赤色旗帜的军队,“是他们的领主回来了!”他们惊慌地说道:“是小圣人塞萨尔回来了,我们看到了他的旗帜!”

  “别说蠢话了,”统帅忍不住骂道,“他现在还在伯利恒呢!”

  曼努埃尔一世的同谋已经向他保证过,在尼科西亚尚未陷落之前,他们的军队会将塞萨尔拦截在阿拉比半岛,他的双足不可能会踏上任何一艘船的甲板,就算他们不认为对方的承诺能保持多长时间,但这只是第三天啊。

  第三天!

  已经有将领吵嚷着要回去,尤其是瓦兰吉卫队,他们原本的职责就不是攻城,而是守护在皇帝曼努埃尔一世身边,他们桀骜不驯,粗鲁傲慢,还有一种可能——统帅不无恶意的揣测到,是因为他们在攻城战中受到了挫折。他们知道塞萨尔在前去跟随亚拉萨路国王远征大马士革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这里的骑士,但他们没想到,留下的骑士依然能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虽然是守城一方更经不起消耗,但瓦兰吉卫队似乎更心痛于自己的损失,而叫他啼笑皆非的是曼努埃尔一世的命令还真的来了,要求他将瓦兰吉卫队送上船送回君士坦丁堡——看来曼努埃尔一世也正在懊悔自己的冲动之举。

  可现在那里的船已经没了,不是被凿沉,焚烧,就是被开出了港口。

  他们质问圣殿骑士团,圣殿骑士团的回答是,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原本就不打算过多干涉拜占庭人的事情,何况他们也不曾看到有任何外来的舰队——“也许是你们的船员觉得待的太闷了,想要出去转转呢?”圣殿骑士团的骑士总管如此诚恳地问道。

  见鬼的转转!

  统帅真是用尽了自己此生所有的涵养才没有破口大骂,瓦兰吉卫队的队长已经毫不掩饰地向他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君士坦丁堡,他的话语引发了帐中的诸多将领不满,这些人几乎都是抱着天真的想法而来的。

  他们希望看到的是,大军一来到城前,城门便已经打开,塞萨尔的姐姐纳提亚和他的威尼斯人妻子被装在囚车里,狼狈不堪的被送出来。而他的骑士们不是离去,便是向拜占庭人臣服,跪拜,城中的居民们更是唯唯诺诺正由他们索取、劫掠和享用。

  而他们应该舒舒服服的躺在金碧辉煌的总督宫中,等着各地的塞浦路斯贵族向他们献媚,送上各种珍贵的礼物,漂亮的女人,他们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驻扎在塞浦路斯上的十字军们,但十字军方面已经与曼努埃尔一世达成了协议,虽然不是盟友,但也绝对不会是敌人。

  而他们现在失望的发现,那块看似甜美的糕点中却藏着坚硬的刀剑,刀剑上可能还淬了毒,这让他们沮丧又失望。

  而尼科西亚的坚固也确实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塞萨尔在修筑圣亚纳大教堂的时候,也同时重新加固了尼科西亚的城墙和堡垒——他复原了罗马水泥,并大量的使用。

  事实上,如果他们更耐心些,补给更充足些,贪婪的心没有那么旺盛,这场战役的胜利者或许还真的会是他们。

  毕竟尼科西亚只是一座城池,而他们却要面对着一支五千人的大军。但无奈的是,拜占庭帝国的人并没有那样的耐心,更不用说,他们面对的除了尼科西亚沉默的顽抗之外,还有周围那些塞浦路斯人无孔不入的滋扰,他们就像是一群群可恶的牛虻,不断的从这头强壮的公牛身上吸血,失去的血液虽然不至于对这头公牛造成伤害,但却能让它精神不振,身体疲乏。

  而雪上加霜的是,在发现威逼和劫掠都不起效后,统帅将大军的给养交给了一群以撒人,他们是从君士坦丁堡跟到这里的,也对那位碧眼的领主深恶痛绝——因为他显然不喜欢以撒人,并将他们隔绝在自己的统治之外,这简直是一桩不可饶恕的罪行!

  甚至在针对那位的阴谋中,以撒人不单参与了,还一直上蹿下跳,不遗余力。

  统帅认为,至少在这个时候,以撒人应该明智些,目光长远些——他,或者说皇帝有钱,他们可以用高价收购他们需要的东西——等得到了塞浦路斯,以撒人一样可以设法从那些叛逆者身上捞钱。

  然后,人们最为喜闻乐见的场景出现了……

  一开始是因为有些以撒人中饱私囊,以至于收购来的全都是些劣质品,破洞的牛皮,发霉的小麦,腐朽的甲胄……在被统帅训斥和处死了一些后……

  那些以撒人竟然不顾在君士坦丁堡的产业和家人,裹挟了这笔钱逃走了!

  统帅在帐篷里大发雷霆,但已经无济于事。

  阿历克塞离开了帐篷后,接到了一封信件,他一看到信件上的蜡封就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幸好无人注意,他急忙回到帐篷里,屏退了左右才迅速的将其打开。

第318章 胜利!(上)

  按理说,在大绝罚令颁布之后,塞萨尔就应当孑然一身,双手空空的走出伯利恒,不会有任何一个基督徒与之交谈接触,他也不能够接触或者是和任何一位基督徒交谈。

  但那时候他的老师宗主教希拉克略已经清醒,虽然还在病后恢复期,疲乏无力,精力不济——疟疾带来的贫血症状正是教士们所无法治疗的,他需要一段很长时间的休养调理——但已经有能力控制住伯利恒与亚拉萨路的本地教士们。

  还有鲍德温,他是亚拉萨路的国王,即便罗马来的特使一再叫嚣,吵闹,指责,也不敢冲进国王的卧房——国王的侍从是真敢杀了他的。

  塞萨尔一直留在鲍德温的房间里,他们要审视这桩阴谋——商讨之后的计划——只能说,若是希拉克略与鲍德温坚持要将塞萨尔留在圣十字堡,也不是不行,但为了这个,他们所需要与人交易和筹谋的事情就太多了。

  塞萨尔也不赞成这种做法,他即便留了下来,亚历山大三世也不会撤销大绝罚令,朝廷上的诸位大臣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他参与到任何政治与军事活动中——既然如此,现在付出的代价又算什么?

  而当尼科西亚被围的消息传来后,他更是不可能继续蜷缩在老师与鲍德温的荫蔽之下。

  “你的固执真是令人讨厌!”鲍德温喃喃道。

  他连夜从亚拉萨路赶到伯利恒,没有休息,也没有饮食,之后更是情绪亢奋,难以入眠,种种因素加起来,恶劣的后果便迅速呈现了出来——他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了。

  “这就是你一直在准备的东西?”鲍德温看着塞萨尔为自己注射,眼睛一眨也不眨。

  “你害怕吗?”塞萨尔问。

  这是人之常情——也很奇怪,有些强壮的男人即便面对刀剑也无所畏惧,但看到一个小小的针头还是会怕的,浑身颤抖,就仿佛见到了狰狞的怪兽——这是在自然进化的历程中,逐渐根植在人类基因中的本能,提醒他们对任何尖锐的东西保持警惕。

  “我要看着……”鲍德温低声道,“这是你为我做出的牺牲。”

  塞萨尔微笑了一下,拔出针头,用浸满了酒精的棉花压住鲍德温的伤口:“按一会。”他对鲍德温说,一并将针头和针筒全都扔进一旁沸腾着的银锅里,进行烧煮,完成这一步骤后,这些还会用来浸泡在酒精之中进行彻底的消毒——再次使用前还要再来一次。

  哈瑞迪给他打造了十三枚针头,三个针筒,而在之前的使用过程中,有一枚针筒和五个针头损坏。

  金子听起来昂贵,但性质根本无法与他那个世界针头所用的特种钢材相媲美。

  希拉克略一直在旁边注视着整个过程,在塞萨尔离开后,唯一一个能够为鲍德温治疗的人就只有他了——塞萨尔已经将注射器的图纸和药物的提纯方法交给了希拉克略,而希拉克略在阅读过这些要求和做法后,还提出,他那里或许还有一个苦修士能够做得更好。

  与人们想象的不同,鲍德温所用的并非普通的药草,在另一个世界中,草药只是辅助,减轻病人的痛苦,而塞萨尔尝试的是从药草中提取抗生素——用来杀死那些病菌。

  但草药也没有被完全舍弃,虽然每次喝药鲍德温都像是受了一次刑。

  希拉克略让鲍德温服用了一些药水,等他再次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之后,“为什么不用艾蒂安伯爵留给你的文书改名换姓,另辟蹊径?”

  不要说一个普通的骑士,一个领主,就算是一个国王,选择这种做法也无可厚非——舍弃圣地的一切,去法兰克在那里重新起家,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一大打击,但对于现在仍未超过二十的塞萨尔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可以说,只要等上几年,等到新教皇继位,希拉克略自然有办法让他否决前任的大绝罚令。

  “老师,”塞萨尔温和地回答道,“且不说后来的那位教皇是否会愿意舍弃塞浦路斯、伯利恒、大马士革甚至于亚拉萨路。

  问题就算是我回去了法兰克,在艾蒂安伯爵的领地上为他效力做事,我也只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骑士。”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孩子,天主和世人的眷顾并未离你而去,虽然他们说这是魔鬼的伎俩,但我很清楚,你依然被他们注视和庇护着。”

  “我说的不是赐福,而是我身上最大的一个缺点。老师,在圣地,我作为国王身边的宫廷总管,大马士革的总督,伯利恒与塞浦路斯的领主,我拥有的权利可以让我筛选我身边会有哪些人。

  但在艾蒂安伯爵的领地上,我又能够做出多少选择呢?据我所知,法兰克的骑士和领主们并不比我们所厌恶的那些罪人好到什么地方去。

  您觉得我应该在看见任何不公正的事情时,装聋作哑,还是毅然决然的上去干涉他们的行为呢?无法被这里的贵人们所接受的事情,一样不会被法兰克的贵人们所接受,他们会谴责我,嘲笑我,驱逐我,会将我吊在城墙上,在狭窄的囚笼中化作一具白骨——那里可没一个宗主教或是国王来庇护我。

  “塞萨尔……”

  “老师,您之所以在没有进行拣选仪式之前,就愿意将我收作您的学生,不正是因为您在我身上,找到了旁人所没有的东西,认为我能够做到您所做不到的事情吗?

  您是一个好人,即便成为了亚拉萨路的宗主教后,您的志向与意愿依然没有改变。

  他们厌恶您也因此厌恶我,这是没法改变的事情。”

  “那么,孩子,你要往哪里去呢?”

  “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同样的,正是因为有了您和鲍德温——我才对这个世界生起了一些希望,这桩歹毒的阴谋是一张针对我撒开的罗网,一柄即将贯穿我胸膛的长矛,但对于我来说,或许这也是一个转机,在这个凝固的世界中得到破局的机会。

  我不确定我的想法是否能够达成。但让我们来看看吧,我只能告诉你,即便之后的路要我一人踽踽独行,我也不会有丝毫懊悔。”

  他又久久的看了一眼鲍德温,“接下来要您来照顾他了。”

  他将装着针管针头以及提纯后药物的匣子朝希拉克略的方向推了推,看到希拉克略沉默着将它拿起来,藏在了随身携带的圣物匣中,他才略略安心。

  “我已经为你雇佣了一队突厥人和亚美尼亚人……”

  “不用了。”塞萨尔说,“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但那些人显然是抱着不惜一切也要毁灭我的念头来做这件事情的,”塞萨尔已经抛弃了那些天真的念头——他之前的疏忽只是因为错误地将那些人对他的敌意归纳为了圣地宫廷中的彼此倾轧,甚至认为只是一些理念上的矛盾,不会发展到暗杀与开战——但被毒蛇咬中脚踝后,他就连绳子也会提防——这时候,雇佣兵反而是最不可信的。

  “我也不是没地方可去,我会在圣萨巴斯修道院停留一段时间,在那里寻求前往塞浦路斯的方法。”

  说来也真是可笑。当他成为伯利恒的领主后,不止一个人明里暗里的劝说他,要挟他,恳求他拆除异端的修道院。

  可若是他真这么做了,现在就真的连个栖身之地都没了。

  罗马教皇的大绝罚令并不能够影响到正统教会的教士们,而且他们也理解塞萨尔当时的作为,这点从不多久后,他们又重新回到修道院开始照料病人就可见一斑,甚至无需塞萨尔开口,他们就来到了塞萨尔面前,真诚的邀请他住到修道院里去。

  即便这可能给修道院带来危险,他们也完全不在意,若他们当真是那些贪慕虚荣,吝啬性命的人,就根本不会在伯利恒坚持到今天。

  ——————

  塞萨尔没有和鲍德温说再见,他们必然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他穿过了走廊、大厅、广场,他的态度十分的坦然,容貌也依然端正而又凛然,丝毫看不出一点点负担着罪行的模样。

  他经过的地方,一些人眼露怜悯,一些人幸灾乐祸,还有如亚比该这样的人,他们恨不得将落井下石写在脸上,尤其是亚比该,甚至不惜拖着残躯从大马士革来到伯利恒。

  他瘦了,也更显得恶毒,卑劣,身边更是簇拥着一群附炎趋势小人,一见到塞萨尔,他就故意做出一些恶劣的举动——像是迅速地转过头去,做出一副仿佛看到了污秽之物的模样——还有一些人故意大声的说话,并且迅速的向塞萨尔撞去,又在塞萨尔还没有碰触到他的时候,如同触了电一般跳出老远,而后发出嘎嘎的笑声。

  他们想用这种方法来逼迫塞萨尔露出痛苦的神情。

  但是他们实在错估了塞萨尔对信仰的依赖程度,从一开始塞萨尔就有着属于自己的三观与理想,无论是祈祷,跪拜,还是聆听讲道,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入乡随俗的一种礼貌性举动而已。

  他从未将自己的信念寄托在十字架和苦像上,别说大绝罚,就算是他现在奄奄一息,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刷油和埋葬在教堂的墓地里——别开玩笑了,难道他还指望着在世界末日复活吗?

  他的反应令人失望,而在亚比该恼羞成怒地叫嚷着,要他滚出伯利恒的时候,希比勒带着一群侍女从广场的另一处阴影里走了出来——不知道她看了多久。

  亚比该立刻没有了声音,而希比勒似乎依然是他们初见的那个样子,除了时光让她的美更加的醇厚,醇厚到几乎有点犀利。

  公主静静的注视着塞萨尔,一言不发,亚比该顿时紧张了起来,甚至喉头蠕动——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塞萨尔当然知道他在畏惧什么,也知道公主正在期待什么,如果他现在扑倒在公主的脚下,祈求得到他的庇护,无疑能够让希比勒心满意足。

  虽然不确定她会不会开恩站在塞萨尔这边,这也可以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愿。

  她对于塞萨尔或许毫无爱意,但肯定有占有他的想法。

  早在塞萨尔还在鲍德温的身边时,希比勒就动过夺走他的念头只是出于上位者的傲慢,她同样不喜塞萨尔过于硬直的脊梁——她曾试图将他变得残缺,好让这个近似于完美的孩子彻头彻尾的成为随她摆弄的玩偶。

  现在也是一样,公主的心中或者躯体中甚至升腾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和火热,她必须紧紧的咬着自己的舌尖,才能避免自己浑身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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