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治上,这种先是敌人,后又成为朋友,成为朋友,而又成为敌人的事情,数不胜数。唯独大绝罚这种杀手锏是几乎不可能被拿来用的。
这简直比背后一剑送人下地狱还要可恶。
这意味着以受害者为中心的所有社会关系都会断裂殆尽,他的妻子、孩子和亲戚朋友都要受到波及,他的领地也会被人侵吞瓜分,他的姓氏更会成为一种耻辱,他甚至进不了教堂的墓地。
这种仇恨是绝对无法消减的。
你看,亨利四世在遭受了大绝罚后,不就是身着麻衣,赤裸双足,带着妻儿在冬雪中矗立了整整三天三夜来求得教皇的宽恕吗?
最后教皇也同样得到了他的报应,更叫人心惊胆战的是,在这之后教廷和法兰克尼亚王朝依然持续了有一百多年的争斗,双方几乎都没能得到什么好处。
就如一只野兽向你露出了獠牙——这时候你再去考虑它是为了保护幼崽,还是需要填满肠胃才来袭击你,就是一件相当滑稽的事情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的回击。
但发自真心地说,塞萨尔心中却没有多少惧怕,他甚至有着一些隐约的期盼——在这个以信仰为尊的年代里,他终于可以知道,人们在看他的时候,是在看一个真正的人,还是在看一个他们臆想中的小圣人?
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在另一个世界中,他所接受的教育必然会让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曾经的国王阿马里克一世,他们的老师希拉克略,还有鲍德温,甚至与他往来密切的几人都有察觉。
他的善,出于他的本心,而非来自于天主的指引——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份纯粹,他们才更爱他。
那么现在这份尊重和爱意会随着教会的大绝罚而消失吗?
他不确定,但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地这样下去,他就如同一株本不该生长在这里的乔木,在年幼的时候,他的种种异样还能够被人们忽略,但随着它越长越大,对周围的影响也越发广泛,他的思想和行为也就会裸呈在众人的面前。
到那个时候,无论是鲍德温还是老师,都没有办法给与他完全的庇护,谁能够遮住一棵擎天立地的巨树呢——他自己也不能。
“大人,我们已经抓住了那个阿萨辛刺客。”一个卫兵匆匆跑进房间,他在门口鞠躬,在得到安德烈主教的允许后才缓步上前,他没有戴着头盔,样貌也有着几分熟悉,举止与那个守候在门边的侍卫并无不同,但在距离床榻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的身上便骤然泛起了如塞萨尔一样的光。
他冲向了宗主教的位置,安德烈主教大吼一声,拦阻在他的面前,结果就是被他径直撞在了另一面墙壁上,石砖震动,灰泥扑簌簌的落下来,扬起一阵尘烟。
但他没有直接朝宗主教动手,而是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地板上。
修士的住所,并不是单层的,这是一幢三层有阁楼的小楼,而宗主教的房间当然是在最好的一层,也就是修道院院长原来居住的顶层,底下则是修士们的房间。
他这一拳是那样的有力,使得石板碎裂,木屑飞扬。
阿萨辛的刺客们原先以为,在这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房间里的人必然会落入那张早已准备好的血盆大口,至少躺在床上的宗主教是无力反抗的,但他实在轻视了塞萨尔的反应速度,塞萨尔一揽便将老师揽在了肩上,又一跳,跳在了墙角的一个灯架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
这种场景实在是太奇怪了,不说塞萨尔,宗主教虽然是个瘦削的人,但身高也不并不逊色于任何一个骑士,而两个如此高大的人同时借着一座小小的黑铁灯架栖身的时候,却丝毫不觉得窘迫,甚至还十分从容。
那个阿萨辛刺客却已经被迫落入了下方的房间,他抬起头来,满怀恶意地看向塞萨尔——他所得到的启示与塞萨尔相似,能够给予他人和自己庇护,而他所采用的战斗方式,也多是凭借着自己坚不可破的躯体,以巨大的力量去碾压敌人,他甚至能够与一匹全副武装的战马正面对撞,并且获得胜利。
尘烟尚未散去,这个阿萨辛刺客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在这个房间里,他们还安插了好几个阿萨辛刺客,无论是谁落下,是宗主教希拉克略,还是塞萨尔,都会有三柄长矛前来迎接。
而这些长矛的矛尖也都是如“巨人”使用过的匕首般融入了圣器,能够对那些被圣人所庇护着的人产生伤害。
但在他落下之后,房间里的人并无动作,他才觉察出不对,但就只听噗的一声,一柄长矛从他的背后直接贯入,穿过了他的胸膛,他紧紧的握住了那柄被鲜血浸染的矛尖,想要回过头去。
而后面的那个人似乎也觉察出了他的意图,发出了一声轻笑,慢慢的走过来,来到了他的面前。
一见到这个人,阿萨辛刺客更是目眦欲裂。
“是你!是你!你这个魔鬼!”
“你们叫了我那么多次魔鬼,”莱拉贴近他的面孔,低声说道,“我当然要做魔鬼的事情喽!”
阿萨辛刺客轰然倒地,两眼圆睁着。
莱拉站在那个已经布满了尸体的房间里,仰头往上看去。
锡南始终保守着她曾经得到过先知启示的秘密,这就导致了即便看见了她,阿萨辛刺客们依然很难提起防备。
他们以为她只是一个凭借着身体才能完成任务的“绮艳”,根本没有资格冠上阿萨辛的名号,她是那种在撒拉逊人的世界中最受鄙视的那种女人。他们叫她魔鬼,更多的是因为她的污秽,而非因为她的可怕,而当他们醒悟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莱拉看了一会,依然无法确定被塞萨尔揽着的那人是不是宗主教希拉克略,不过她很高兴能够看到自己将来的主人终于有了足够的警惕心。
“再会。”她无声地道,便再次一躬身,从窗户中飞一般地跃了出去。
“那是什么人?”安德烈主教疑惑的问道,看她的装扮似乎也是阿萨辛刺客的一员,但她反而帮助他们杀死了其他的阿萨辛刺客。
“说起来有点复杂。”
对于这个时代,人们很难想象得到,竟然有着莱拉这样具有着独立思考能力和肆意妄为的性情的女性,但在塞萨尔的世界中,这种女性很常见。
因此他虽然只是和莱拉接触了几次,却知道她绝对不是一条甘愿被人圈养起来的猎犬或者是鹰隼,即便是,她也会随时按照自己的心意咬断主人的喉咙,或者是啄瞎主人的眼睛。
莱拉在离开之前还特意去看了看达玛拉,这个幸运的女孩还有一些彷徨无措,她的未婚夫和父亲给她找来了厚实的斗篷,但无论是貂皮,丝绒,黑色的或是红色的,又或者是白色的都无法遮掩从她身上漫溢出来的光。
她向塞萨尔揭示了达玛拉发热的真正原因,也正是因为她想要看看,塞萨尔会如何对待一个“魔鬼”,之后塞萨尔虽然没有表露出厌恶,但也可能是伪装出来的——为的是想要收买她,就如同曾经的锡南。
在塞萨尔亲手将达玛拉抱起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输了,但她输得很愉快。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这孩子,并且确实如他所说的一般对被选中的女性毫无芥蒂的话,他是不会亲手去做这件事情的。
锡南就一直在尽力避免碰触莱拉——莱拉曾经以为这是尊重,但后来就知道这只是一种被理智压制着的,近似于本能的厌恶。
————
小贼走在街道上,他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然后他看见了在日光下闪耀的圣诞教堂,在彷徨了片刻后,他走了过去。
第309章 大绝罚(中)
“后来呢,后来呢,他逃跑了吗?”
“嗯……在那种情况下,他即便逃跑了,也无可厚非。”面对孩子们急切的追问,老人用那种缓慢地,几乎要让他们焦躁起来的声调回答说,而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他们满意,甚至有几个大孩子开始指责那个“小贼”,说他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是谁把他从疫病中搭救出来的?
他明明受了那样大的恩惠,却不思量着如何回报,反而成为了一个背信的叛徒。
“人人都想做英雄,孩子们,”老人并不因为他们的反驳而生气:“但那时候罗马教会可没有现在这样式微,相反的,祂是一头可怖而又庞大的怪物,祂的触手伸到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连最微小的角落也不遗漏。”
他看向这些孩子,这些孩子最大的也只有十几岁,也就是说,从他们出生起就不再笼罩在教会的阴影之下,他们没有品尝过那个时候的苦,当然也不知道那头怪物的凶暴与卑劣。
在那之前,教廷统治了人类一千多年。而随着“选中者”的被发现,他们的权力达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顶峰。
那时候的教皇甚至能够与国王抗争,不,甚至可以说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万王之王,他们扼杀了科学,垄断了医学,让所有的文明与知识向教士们卑躬屈膝,他们有意让民众变得愚昧,甚至包括了那些尊贵的骑士、爵爷和国王。
即便社会因此停滞不前,他们也毫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私利。
“你们也该知道人类的欲望总是无止境的。有时候我很难想象,如果继续由他们统治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老人突然笑了笑,“或许正如弥赛亚所说,到最后所有的人都会成为思想僵化的野人,手艺会失传,卷宗会腐蚀,而那些口耳相传的知识也会流失,变形,扭曲。”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就没有人去反抗吗?”孩子们困惑地问道。
“有啊,是有人去反抗了,所以这个世界才能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或者说我们是多么的幸运啊,冥冥之中确实有一股宽容而又仁慈的视线注视着这里,他没有舍弃人类,即便人类多变,善忘,又愚蠢,但他还是派了弥赛亚来搭救我们。”
“感恩弥赛亚。”孩子们异口同声地道,不过他们还是更惦记老人说的那个“小贼”,虽然伯利恒的阴谋在他们的书本中就有记载,但这个故事他们却没听说过。
“那个小贼没有向弥赛亚揭露教会的阴谋吗?”
老人摇了摇头,不,他去了,他可能将他这一生的良心和勇气全都用在了这里。但听了他的话,弥赛亚却表现得非常平静。
是的,当他知道他的敌人为他设下了这个陷阱时就已经无法做出任何改变了,他的敌人非常的了解他,也了解他身边的那些至亲好友,他们的计划早在亚拉萨路的国王鲍德温发动对大马士革的远征之前便已经筹备停当。
而主控这件事情的人共有三人——拜占庭帝国的皇帝曼努埃尔一世,罗马教皇亚历山大三世以及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
“或许的黎波里伯爵雷蒙也参与其中。”
“但这点并没有明确的记载,我好像也没看到。”一个女孩插嘴说道。
“哦,你已经学到那里了吗?”
“学到了,先生,我的个子虽然有点小,但已经是九年级生了。”
“哦,那很了不得了。”虽然弥赛亚一直在试图推广教育,但学习依然不是人人可以负担得到的东西,即便是在圣城。
“还是说说那个小贼吧,您为什么说他的揭发毫无作用呢?”
“我之前说过,敌人对弥赛亚的围剿已经筹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他们的发难只在一夕之间,几乎毫无掩饰,就是那么的……赤裸。
罗马教皇的使节毫无预警的出现在了亚拉萨路,安条克,拿勒撒,的黎波里,阿克,雅法……安条克和的黎波里的大主教甚至将人们召集到城市中最大的广场上,聆听他们所带来的教皇旨意。
那时伯利恒的瘟疫尚未完全消失,就已经有三百多人站出来指控当时的埃德萨伯爵,伯利恒骑士和塞浦路斯的领主对他们施行了巫术,他们对他的所谓罪行描述的非常详细,包括人们所熟知的和陌生的所有污秽手段。
他们之中,从骑士、下人到工匠,甚至到最卑微的农民都有。而他们的说辞又是这样的雷同,不由得人们不相信,或者说那些有着思考能力的人,会察觉出这是一场对当事人的绞杀而不敢发声;那些不懂得如何思考的人呢,却只会盲从。
那些教士又是那样的善于煽动信徒们的情绪——你们知道那时候的人几乎都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他们唯一能够聆听的也只有教士们的讲道,这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铭刻在身体中的本能。
更多人,尤其是那些有权力的人——当时的弥赛亚所做的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不仅如此,弥赛亚甚至剥夺了某些人的特权。
老人点了孩子们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你的父母是农夫吗?”
那个孩子有点窘迫的搓了搓手,但他还是抬起头勇敢的站了出来。
“是的,先生,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夫。”
“那么你的父亲有和你说过以前的事情吗?
在弥赛亚还只是一个侍从的时候,即便是在圣城之中,一个骑士若是杀死了一个农夫,也是无需受罚的——虽然在法律上他不能够杀死一个无辜的人,但他可以随意的将任何罪名加在某个平民的头上,譬如偷窃或是‘攻击骑士’之类的,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将遇到的任何一个农夫挂在树上,又或者是割断他们的喉咙。
他们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损失了这份财产的领主会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即便如此,他们所要付出的也只不过是几个银币。”
“他们竟然有这样大的权利吗?但我见过的骑士先生都很和气。”一个孩子说。
“那是因为从一开始,弥赛亚就对他身边的人进行了拣选吧。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他从万千棵麦苗中挑选出来的最好的几株。而在之后的风雨和雷电中,又有不少夭折,或是长成了令人厌恶的杂草,让弥赛亚不得不亲手摘去。”
说到这里,老人的语气便变得低沉了下去,仿佛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于是他很快转换了话题,“……你们应该从你们的书本中读到过,弥赛亚认为,人性之中有善,有恶,而他最终成为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都要看他最初接受的教育——而那时候,人们接受的教育几乎都来自于教士的言传与父母的身教,他们终究不可避免地受到一些影响……
而即便是弥赛亚,他也承认,自己也会被感情所影响,因此他认为,法律才是最为理智和公正的东西,而不是某个有血肉的人——甚至我们看待每一个人,无论他是基督徒还是以撒人,又或者是撒拉逊人……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对于我们来说,唯一需要区分的就是善人与恶人,罪犯和无辜的人,其他的不管是信仰也好,年龄也罢,又或者是性别和身份都不在需要考虑的范畴之内。”
“以撒人?”一个孩子有点迟疑地道:“他们不都是生活在沙漠里的隐士吗?”
“那只是以撒人残留下来的一支,圣地已经不太多了。”
“我的祖父母都很讨厌以撒人,”那个女孩说:“他们因为三十枚银币出卖了耶稣基督,又因为三十枚金币出卖了弥赛亚。”
老人笑了,差点说出——我们的弥赛亚似乎更值钱一些之类的话,幸好他及时打住了,不过他相信,就算是弥赛亚听到了也只会一笑,并不会放在心上。若不然,他如何会是弥赛亚呢?
“事实上,为了能够将弥赛亚彻底地击倒,他的敌人们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心血。
或许你们不知道,一开始的时候,他们预备的证人并不是三百个,而是一千个。”
“一千个。我听说那时候染上疫病的人也只有五千六百七十二人。”女孩惊讶的问道,她能够将数字说的如此清楚,是因为这件事情是记录在当时的史书,以及圣朗基努斯所撰写的弥赛亚传记中的,“也就是说五个人当中就有一个背叛了弥赛亚吗?”
“是的,虽然这些罪人不可宽恕,但我们也要综合当时的情况予以公正的分析。”老人安抚着这些骤然变得愤慨起来的孩子们:“那时候教会才是人类思想的唯一主宰,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离开不了教会所施行的各种圣事。
而若是一个人无法从教会这里得到身份,就几乎注定了他在社会层面的死亡,哪怕他能够侥幸活下来,也是一个野人,他甚至比麻风病人更令人觉得可怕,没人敢接近他,他也接近不了任何人,他没有父母,没有亲眷,没有婚姻和孩子,他就是一头直立行走的野兽,人人可以欺辱他,追捕他,甚至杀死他,更不用说他们还畏惧着地狱。
毕竟在教士们的口中,人太容易下地狱了,女人生来就有原罪哦。男人们呢,也并不是纯然无辜,很多罪行都有可能导致他们无法升上天堂——没有定期做圣事,没有斋戒,没有缴税等等等等。诸如此类,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够保证自己的生存已经足够艰难,总会有些疏忽的时候。
而这些之后导致的罪责就会被教士们拿来大说特说,说的仿佛下一刻他们就要掉进地狱里,受永生永世的苦,直到世界末日也无法得到解脱。
那时候弥赛亚所拿出来的技术也确实超乎了他们的想象,他们无法理解他们看到的东西,也无法明白自己的病是如何痊愈的,他们只能认为这要么就是天主所赐予的奇迹,要么就是魔鬼耍弄的手段。
而教士们宣称这是后一种的时候,他们也就相信了,更不用说那三十枚金币。
那可真是大手笔呀,”老人的唇边浮起了讥讽的微笑:“一个农奴可能这辈子没有见过任何一枚钱币,哪怕是铜币,他们能够吃饱豆子糊糊,已经算是上上大吉;一个自由民或者是工匠,他们一年的所得,也可能只有十来枚银币;而一个富有的银行家或者是商人,他每年的收入也可能只在一百到五百金币左右。
热那亚的一整年收入则是在三万金币左右上下。
可为了能够让他把罗织的罪名成真,他们可是慷慨的给出了每人三十金币的价格,而按照他们原先的计划,将会有一千人领取这些金币,虽然其中有一些人可能拿不到,也有可能拿到了之后又会莫名其妙的从他们手中消失,但他们确实给出了这个价格——一整个热那亚的年收入。
但在这一千多人之中,有一百多人死于疫病,没法再从坟墓里站起来,为他们做假证。
但在剩下的八九百人中,又有将近三分之二的人拒绝为他们作证,或者是出于良心,或者是出于信仰,他们坚决认为这不可能是魔鬼的伎俩,毕竟他们并没有见到一个浑身漆黑的魂灵站在他们面前,要求他们在羊皮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出卖自己的灵魂。
总之他们反悔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十分的敬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