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之国 第191节

  “不知道。”

  “我把东西留在这儿。”

  “这不行,我可没听说过什么加利利海的水,我没有为你保管东西的义务!”

  “找个人去通知他们?!”

  “这个权力我也没有。”

  勒高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并不想将时间耗费在无意义的等待中,何况他现在的身份在伯利恒就是一个罪犯,若是被人发现,他从流放地跑了回来,他准要挨上一顿鞭子,说不定还会被投入监牢。

  但这也是叫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他问了问那座村庄的位置发现他要走到那里,简直就和他从伯利恒走到拿勒撒差不多,“但这是神圣的湖水啊!”勒高据理力争,他从拿勒撒到这里就走了整整五天,现在天气依然有些燥热,若是继续放在他身边,水发臭了该怎么办?

  他的问题引来了学生的嗤笑:“既然你说了,这是神圣的湖水,是拿勒撒的贤人亲手打上来的,那它肯定就不会坏。”反正别指望他会承担起这个责任来。

  勒高气得要命,却只能带着瓦罐往回走,如果说他去到会堂的时候,人群还只能说是密集,现在在大道上甚至出现了拥堵的状况,之前他还在伯利恒城内居住的时候,可没有这个景象——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人都是被圣哲罗姆显圣的事情引来的。

  虽然圣哲罗姆显圣的修道院在城外,但修道院不可能容纳如此之多的朝圣者,他们在瞻仰了圣迹之后还是得离开,但在这种野兽与盗匪横行的地方,没有紧固的堡垒和巡逻的卫兵,待在空旷的荒野中,人类就只是一块鲜美的好肉,因此,朝圣者们还是会在日落之前涌入伯利恒。

  何况还有很多人,即便是听说了圣哲罗姆显圣的事情而来的,也必然会先到伯利恒来朝觐圣子的诞生地。

  “让开,让开!”一队卫兵突然高叫着破开了稠密的人群,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剪刀剪开了厚实的羊毛布,勒高一惊,马上躲进了一个店铺里,店铺的主人发出了嘘声,他不得不掏出了几个铜币来作为临时租金。

  幸好这些卫兵并不是为了他而来的,他们是来宣读骑士总管的命令的——也就是安德烈主教的那个副手,在主教和伯利恒骑士都随国王远征的时候,他被召来临时负责这里的治安。

  而他今天才接到了一个消息——国王陛下,宗主教阁下还有伯利恒骑士,以及安德烈主教会在一周内回到伯利恒——当然,是为了圣哲罗姆显圣的事情。

  安德烈主教的副手时常侍奉在他的身侧,对于这些显赫的人物并不陌生,但一听到他们要齐聚于此,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几分惶恐之色。

  他并非一个无能之辈,若不然也不会被安德烈主教提拔到身边,但问题是,突然涌入的大量朝圣者严重影响到了伯利恒的安全与卫生状况。

  这并不是他的过错,即便几百年后,圣地依然不能说是一片净土,但此时的伯利恒——如果说是安全问题,他还能在木架上吊上几个人来杀鸡儆猴,但要说勒令每个人注意自己的个人清洁问题——别开玩笑了,珍贵的水怎么可能用来干这个!

  但那位伯利恒骑士又是一个相当古怪的人,他仿佛对于卫生与秩序有着极其热烈的追求,甚至胜过了那些严苛的修道院院长,他要求街道上不能有粪便,人和畜生的都不行;要求人们定时疏通下水,管道;像是鱼杂、内脏、皮毛等废弃物,不能够随处乱扔,必须挖坑掩埋;更不许有人将这些已经腐臭的食物挖去放在锅里煮着吃。

  若是有人敢这么做,等待着他的就是以谋杀罪为基础的指控。

  除此之外,安德列主教的副手甚至听说过,他曾经想将城中的大路划分出马匹和行人走动的区域,还要分左右向;还规定店铺的顶棚也不能超过二分之一的路面;朝圣者也不能在道路上席地而卧或是随意游行……

  林林总总,巨细靡遗,即便安德烈主教的副手也是个教士,习惯了在条条框框中生活,也觉得这个领主真是太多事了,而在安德烈主教与塞萨尔离开后,整个伯利恒的规矩也确实渐渐的松弛和散漫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立即从桌边跳了起来,“快些!”他说:“将那些朝圣者都赶出城去——或者叫他们找个旅店!

  而后清扫街道,准备香水和花瓣!”

  勒高见到的卫兵们宣读的就是这份命令,毫无疑问,它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此时的民众可不会违抗领主或是代理人的旨意——他们习惯了服从,就是要他们出城,他们是不愿的,于是,城中的旅店顿时人满为患,马棚里人都要叠起来睡,更有些聪明人索性去敲居民的门,用点钱或是东西来换个床铺。

  勒高松了口气。

  他快步走向他妹妹居住的旅馆,那个旅馆老板也是个以撒人,他看到勒高的时候几乎没认出他,但等到勒高报了那个疯女人的名字,他就蹙起眉来。

  他当然高兴有人愿意还清那个女人的欠款,但要问她去哪儿了,他怎么知道?别说勒高的妹妹嫁给了一个基督徒,是个叛徒,就算是一个好好的以撒女人,她的亲眷都不管她了,还要他一个做买卖的人管不成?

  “你要是不说,我就不给你钱。”

  勒高的话激怒了这个老板:“我告诉你,你的那个疯子妹妹不但欠了我的钱,弄坏了我的家具,赶走了我的客人还给我找来了你这么一个麻烦,老天!

  要我说,她就是个魔鬼派来的伎女,也是个可耻的叛逆,你应当与她早早断绝关系,与我们一起唾弃这个背弃了自己的信仰与族人的女人,但你不但没有这么做,还在帮她诬陷我这么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好人。

  那时候我还给你说过几句话呢……现在想起来我也真是太蠢了,拿着你的钱滚吧,这时候才假惺惺的来找,是想要干什么呢?她可能早就死了,躺在那个阴沟里,没人为她做圣事,也没人为她置办棺木和墓地,去找吧,去那些被野狗叼着的骨头,被风吹得只剩一地残渣的灰土中去找吧,抱着那些臭烘烘的碎布头去哭吧。

  这本就是她该有的下场!”

  勒高无端端地遭了一番辱骂,更怕旅馆老板一气之下将他举报给了伯利恒的管理者,最后他还是不得不留下了那些钱作为封口的费用,气哼哼的回到了工坊。

  一进门,勒高就嗅到了食物的香气,他放下背筐,看到工坊的木桌上摆着一包又一包的面包和干饼,甚至还有几袋子麦子和豆子,“我可没那么大胃口。”

  “这不单是为你准备的。”哈瑞迪说,我看了看外面的情况,伯利恒的人越来越多了。虽然涌入的朝圣者不至于会引起饥慌,但面包和干饼确实已经在涨价了,“我还去了城外的磨坊,买了些面粉。”豆子和麦子也是一起从磨坊主那里买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最好减少外出的次数。”

  勒高没有说话。

  “事情办的顺利吗?”哈瑞迪想问问勒高,有没有去找他的妹妹,而那封信中又写了些什么——勒高只是摇摇头。

  “都没干成。”勒高说。

  他向哈瑞迪抱怨了好一通,他并没打算从哈瑞迪这里得到什么有力的帮助,但哈瑞迪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

  “你回拿勒撒吧。”哈瑞迪说。

  “加利利海的水……”

  “我帮你交给贤人。”

  “我妹妹……”

  “我给你留意着。”

  勒高低下头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可奈何地说道:“谢谢你,哈瑞迪,但我不能,”他想了想,反正哈瑞迪不是商人,与他没有什么竞争关系:“我这次回伯利恒,也有一些原因在,第一,我得找回我的妹妹,然后把她扔到随便那艘船上去,把她送去法兰克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要知道,她……她可能会影响到我的名声……”

  “名声?”

  “我正在为拿勒撒的贤人做事,哈瑞迪,我已经不再是个罪人了,我要拿回我在伯利恒的产业——”他看到哈瑞迪抬起头来,就笑了笑:“我知道你肯定会不赞成,但这些是我的曾祖父留给我祖父,我祖父留给我父亲,我父亲又留给我的……我不能就这么把它们丢了。”

  哈瑞迪几乎有一种冲动告诉他那封信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妹妹写来的——勒高也不必担心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影响他的名声——除非死人能从地里爬出来。

  但他只能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就算坦白了,也无法说服勒高,勒高是个标准的以撒人,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以为自己会永远受到上帝的庇护。

  他之前被赶出伯利恒,产业被瓜分,又在拿勒撒受够了气,这次就是借着贤人的威风来恫吓伯利恒众人的,在利益与尊严面前,勒高早就是个红了眼睛的赌徒。

  哈瑞迪现在只能希望拿勒撒贤人的任务与之前的那封信并无什么很大的干系。

  两人相对无言,匆匆吃了点东西后,哈瑞迪去休息,而勒高对着那个瓦罐思考了好一会儿,他点起蜡烛,仔细研究上面的蜡印,发现它们并不复杂,只是一个希伯来文的单词。

  伯利恒的贤人和他并不对付,何况他还要从受他庇护的商人那里夺回产业,如果这些加利利海的水因为贤人有意拖延而变质了……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他掀起瓦罐上的盖布,取掉蜡封,打开木盖,才一低头,就嗅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他将蜡烛拿近,仔细观察里面的水,发现里面确实已经变得浑浊了,还有一些虫子在游来游去。

  勒高不再犹豫,他端着瓦罐走到庭院里,蹲在下水口,将里面的水尽数倒空——等到什么时候伯利恒的贤人回来了,他再买点泉水灌进去。

  ————

  “你知道他会那么做?”

  “任何一个以撒人都会那么做。”

第293章 折翼(11)

  勒高和大多数人一样,虽然在言语和行为上表现的十分虔诚——他从来不曾缺席过那么一次圣事,也时时祈祷;燔祭的时候也不曾过于吝啬;在目睹圣迹的时候,更是会激动到浑身发抖,两眼流泪,至少在那一刻——他确实有想过要为天主献出所有的一切。

  但事实上,当狂热的心情恢复平静,又重新落回了这个俗世后,他最先考虑的还是自己。

  为了避免可能产生的麻烦,他往下水道倾倒那些据说是在耶稣基督显现之处汲取的湖水时没有一丝犹豫,他已经将那个希伯来文记录了下来,保证重新刻印上去的时候不会有半点差错。

  随后,他放好了瓦罐就去睡觉了,但这一觉,他睡得很不安稳,或许冥冥之中确实有天使正在谴责般地注视着这个罪人,他在半夜里醒来,只觉得浑身发冷,四肢酸痛,头脑也昏昏沉沉的。

  勒高担心起来,连忙从挎包里找了一些草药塞进嘴里,这些都是他从游商或者是撒拉逊人那里买来的,他不知道效用如何,于是又跪在十字架前百般诚心地祷告了一番,发誓自己回到拿勒撒后就立刻去会堂里做一场赎愆祭,以赎回自己的罪过。

  不知道是草药的作用,还是诚心祷告了的关系,勒高怀抱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睡去,醒来的时候却觉得那股难受劲儿已经完全过去了。

  阳光明媚,微风暖热,“这是多好的一天呀。”他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又匆匆忙忙出去拜访那些曾经的朋友和现在的敌人了。

  ——————

  同样的阳光照耀在大马士革,这次去往伯利恒的只有亚拉萨路的国王,宗主教希拉克略,安德烈主教,还有伯利恒骑士塞萨尔,他们无需跟着浩浩荡荡的大军,行动速度会快很多。

  至于仍旧令人有所不安的大马士革暂时交给了雷蒙伯爵和他的儿子大卫。

  现在伯利恒的主人是塞萨尔,安德烈主教无意插手他对伯利恒的治理,而作为圣墓骑士团的司铎长,仅次于大团长的人物,他也有这个资格与义务保证发生在伯利恒的圣迹不出任何意外。

  何况他还要为自己的侄子主持婚礼。

  另外跟着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他感望的圣人不是圣哲罗姆,但也想要亲眼目睹圣迹,而后向可能已经降临于此的圣人祈求一个奇迹。

  人们都知道他的儿子亚比该自从被阿萨辛刺客斩掉了一只手臂后,情况就一直很不好。

  他时不时的发热,还会胡言乱语,宣称那只已经被埋入土中的手臂,还在他身上,并且不断的发出剧烈的疼痛。

  他要求人们把它拿走,但它原本就不存在了,人们又怎么做得到呢?修士只能调制一些罂膏混在牛奶里,让他喝下,这样他才能勉强睡上一会。

  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的神情绝对不是可以伪装得出来的,任何人一见到他就知道这个人已经心如死灰,而人们也能够理解他之前对亚比该的严厉以及现在的温柔——他终究还是个父亲——他们都这么说。

  希拉克略转头望去,大马士革已经渐渐地变成了远处的一个小点。

  他的心也逐渐平和了下来,比起大马士革的归属,他更在意自己的这两个孩子,一个是他看着长大的鲍德温,一个是如同天使带到他面前的学生塞萨尔。

  他驱使着自己的马儿穿到国王与塞萨尔之间,并且轻轻拍了拍波拉克斯的脖颈,让那匹黑色的马走远一些。

  “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塞萨尔说。”

  鲍德温只能策马过去和吉安说话,本来吉安的位置上应该是大卫,但大卫被他的父亲留了下来,雷蒙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毕竟大卫的梅尔辛也充斥着异教徒,甚至占据了大半人口——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大卫虽然感到遗憾,却只能留下。

  吉安则是要回去与达玛拉结婚的,他精神奕奕,满面笑容。如果不是身边总是有着修士和教士,他只怕就要宣称圣哲罗姆是来给他和达玛拉赐福的。

  “我当初选择圣哲罗姆,”望着那个年轻人,希拉克略低声说道,“是因为他与你某些方面有着共通之处。”

  “共通之处?”

  塞萨尔当然知道自己所感望到的圣人并不是圣哲罗姆,事实上他始终没有看清祂的面孔,祂也没有告诉他祂的名字,而他遇到的景象,也很难与任何一个圣人相关联——而那个圣人也必然是个强大的人物。

  有时候圣城中的众人也会开玩笑般的提起,塞萨尔所获得的恩惠远超圣哲罗姆以往所表现出来的。

  骑士和教士所感望到的圣人多数都和他们原先的身份或是遭遇有点关系,像是国王或者国王的儿子,或是一方大领主,人们都会期望他能够感望到最可敬的圣骑士乔治。

  若是那个圣人更擅长讲道和辩论,又或者曾经治疗过病人,那么感望到他的教士,也应当有着这方面的天赋与本领。

  虽然也有些奇怪的偏差,譬如那个擅长与小动物沟通的骑士,或者是一个喜欢耕作的教士,但基本上大差不差。

  “圣哲罗姆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教士。相反的,人们一致认为,他在很多方面都有着极其新奇并且突兀的理解,当然,在教会之中,这种人并不受欢迎。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在罗马服侍过主教大人,却最终还是被放逐到了伯利恒的修道院,终此一生的缘故。

  但这个变故对于他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他一直热衷于翻译古早的典籍与文卷——古希腊和古罗马人的,而你也知道,其中必然包括了很多被教会们严禁传播的异端学说……”

  希拉克略瞥了塞萨尔一眼——他的这个学生可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坚贞,万一他露了什么痕迹,希拉克略就可以用圣哲罗姆的一些行为来做解释。

  “而他曾经在旷野中遇到一只狮子,为他拔去了脚爪上的刺,这又可以理解为两种意思。

  如果感望到他的是一个修士。我们可以说他将来必然可以与野兽和睦相处,或者是擅长治疗流血的伤口,而你是个骑士,那么就只能解释为你将会成为一个守卫者——那时候你也知道阿拉里克一世总是有些多心,或许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仆人,虽然他们罪有应得,但这件事情确实让阿马里克一世又是惊骇,又是愤怒。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塞萨尔顿了顿,点了点头。确实,对于阿马里克一世来说,除了他血脉相连的儿女之外,其他人都是牛马与工具——无论是牛马还是工具,突然之间有了自己的意识,并且敢于凌驾于主人之上,对于他来说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所以当他发现塞萨尔对鲍德温的态度并不是那么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时候,甚至生出了除掉塞萨尔的念头。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和鲍德温竟然会这样亲密,这种亲密甚至不仅仅来自于你们之间的感情,你们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希拉克略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他已经看到了命运的变化莫测,他并不擅长预言,但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缭绕于心,“只希望我还能继续庇护你们几年。”

  如果塞萨尔只有伯利恒也就算了,现在他还有塞浦路斯与大马士革——就连一向持重的希拉克略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妄想。

  现在看来,希比勒与亚比该的婚姻并不能为亚拉萨路王国带来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而塞萨尔的妻子却即将生下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若是男孩——当然他不可能如鲍德温所说的那样,马上把这个孩子接到圣十字堡来,但他可以让塞萨尔的儿子在塞浦路斯上度过之后的几年,直到六七岁的时候,身体已经长成,思想已经稳固的时候,再把他接到亚拉萨路来。

  到那时候,这个孩子若是能够成为下一个亚拉萨路国王,他所获得的助力远要比之前的任何一位圣墓的守护者来得强大并且富足。

  只是这必然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有继承权的可不止塞萨尔一个,而且他想起了希比勒公主,这位公主一直在希望能够成为第二个梅莉桑德,但他并不看好希比勒——别说是希比勒了,就连梅莉桑德的作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认可的。

  何况有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的母亲)的妻子康斯坦丝与埃德萨伯爵的妻子(塞萨尔的祖母)在前,一个舍子,一个卖国,女性统治者在十字军们的心中很难得到认可,哪怕她只是代自己的儿子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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