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很多人都问过,除了知晓这个计划的人有意装作对此一无所知之外,还有一些居心叵测的家伙。”譬如雷蒙和博希蒙德。
雷蒙是直截了当地在宴会的时候问出来的,国王告诉他说,为了保证能够获得这次胜利,他特意派遣塞萨尔——他最亲爱的朋友和兄弟,作为他的代表,去拿勒撒朝圣。
让后世人觉得难以想象的是,此时确实是有这种事情——当国王出征的时候,若是经过了教堂或者是圣地,而他又在军中一时无法脱身的话,就会派出自己的骑士去为他祷告奉献而后取回圣物的。
虽然将塞萨尔派出去,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古怪——这种事情一个普通的骑士也能做好,但这些可以解释为国王的虔诚。
雷蒙得到了答案,半信半疑,但博希蒙德显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轻而易举地就计算出了往来拿勒撒所需要的时间,这几天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询问塞萨尔的去向,“他到了哪儿?有送信回来吗?
他是否遭遇了什么意外,我们是不是要派人去看一看……”等等等等诸如此的话语,让国王烦透了,但幸好鲍德温如今的权威也已经建立了起来,他并不敢勒逼的太过分。
而大军在加利利海的上方,也确实找到了一处适合渡河的地方。
这次贝里昂居然还带来了地图——塞萨尔若是成功的建了桥,就不会在短时间内返回鲍德温身边,他将作为一支奇兵埋伏在战场的一侧,随时准备着发起致命一击。
在此刻,鲍德温奇异般地有着与塞萨尔相同的想法。
鲍德温选择的位置靠塞萨尔所在的位置正合适,不远,也不近,战马的力量会消耗的更少,行动将会更隐蔽,带给敌人的打击更加猝不及防——就是一些人有不同意见。
说到这里,贝里昂都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也觉得博希蒙德似乎正在暴躁了起来。这些事情即便他关心也不该如此深究,何况他看得出,雷蒙可能带着一点挑衅的味道,毕竟谁都知道,塞萨尔取代的是他儿子大卫的位置。
但博希蒙德的儿子已经是公主的丈夫了,即便无法如塞萨尔般被看重,他将来的位置也是不可动摇的。而博希蒙德看起来比雷蒙还要焦虑,但他一向谨慎,没有说,何必让这个年轻人徒增烦恼呢?
第269章 振翅(5)
送别了贝里昂伯爵,得到了会得到更多赏赐的许诺,众人都倍感振奋。
如果不是塞萨尔不允许,工匠们可能要点起火把,彻夜施工,但架桥不比在坚实的大地上做事,在这种除了火,灯与月光之外别无照明的地方,一旦有人落水,就算是塞萨尔,也不能保证能够将他救回来。
工匠们只能遗憾的罢手,看着赤红色的余晖将河水引燃,篝火点起,铁锅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每个人都感到了一阵舒畅与放松。
在完成了最艰难的工作后,骑士的任务就变成了狩猎、训练和巡逻,吉安与塞萨尔商议今晚的轮班次序时,却只见远远的有一个小黑点正在迅速的变大——有人向这里疾驰而来。
骑士们立即戒备了起来,纷纷起身。
但随后他们已经可以看见来者身着着白底黄色亚拉萨路十字架的罩衣,“是个骑士,贝里昂伯爵的随从!”一个人惊讶的喊道,“他是忘了什么吗?”
确实是忘了什么——那位骑士在距离他们还有几十步的地方就停了马,而后他跳下马匆匆向塞萨尔走了过来:“大人,我这里还有一封某位夫人叫我转交给您的信件,”他微笑着说道,“她殷切的期盼着您的回复。”
听到对方这么说,有几个骑士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但了解塞萨尔的骑士们却觉得有些莫名。
所以自从达玛拉解除了与塞萨尔的誓约后,确实也有很多贵女向塞萨尔投来了橄榄枝,甚至希比勒公主身边的侍女也不例外。
但塞萨尔原本就不怎么在意是否能够得到贵女们的青睐,他愿意护卫妇孺,是因为她们是弱者,而保护弱者从来就是强者的义务。
但这并不意味,他愿意和一个贵女保持着一段犹如走在钢丝上岌岌可危的关系,这不单单是道德伦理的问题,还有他并不愿意为了与什么人争论某位贵女更可敬而决斗——当然不是因为怯懦,而是宝贵的生命原先就不该浪费在这儿。
他倒是有需要彰显忠心的人,无奈那个人是鲍德温,尚未结婚,而且他们的友情无需依靠这种“宣誓”来加固。
但这种趋势在塞萨尔也结了婚之后就变得愈发猛烈,只不过塞萨尔之前一直在塞浦路斯,即便回到了圣十字堡,他依然忙碌于国王交代给他的工作和他自己所需要处理的一些政务——伯利恒和塞浦路斯的。
他几乎很少参加宴会,也不会侍奉贵女出行游玩或是狩猎。即便在比武大会上,他递出花环的时候,也是按部就班地看场地中哪位女性的身份最高——就给谁,就让很多如此美貌与聪慧的贵女咬牙切齿,认为他是个不可救药的冷酷之人,不过同时,这又愈发激起了她们的好胜心。
但熟悉塞萨尔的人都知道,确实,迄今为止,他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位贵女的邀约。
这位夫人会是谁呢?
此时,这位骑士已经走到了距离塞萨尔一个手臂远的地方,他将手伸进罩衣,仿佛要从里面拿东西,但他拿出来的并不是一封写着秀美文字的羊皮纸信函,而是一束丝绸。
丝绸里裹着一柄匕首。
人们在看到武器的闪光时,总会下意识的躲避——但这个刺客是那样的狡猾,他用丝绸做了匕首的鞘,当丝绸高高扬起的时候,就连正站在塞萨尔身边的吉安都没有意识到,这会是极其致命的一击——他还笑着,直到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
仓促之下,塞萨尔只来得及抬起手,紧紧的捉住了刺客的匕首,但能够来行刺塞萨尔的刺客,当然也并非平庸之人,他一击未中,却没有撤后,而是继续紧握着匕首,将它推向塞萨尔的胸膛。
塞萨尔此时已经召来了圣人的眷顾,那些可见的赐福就如同龙的鳞甲一般覆盖在他的身上——每一寸,即便是指尖——他正被先知注视着,刺客的脑中闪过了这个念头,但他没有灰心丧气,而是继续往他的武器上施加力量,他也同样是受到过先知启示的人,而先知给予他的恩惠,就是坚实的身躯与无比的力量。
在阿拉穆特城堡训练的时候,他甚至能够任凭着一己之力撞碎一块厚约一尺的石砖,而他自己却丝毫无损,他也曾经靠着挤压的方式,活生生的勒死了一头野猪。
骑士们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们冲上前来,刀剑落在了刺客身上。
但除了毁掉了他身上的罩衣,皮甲之外,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伤。
木匠汤玛飞快的跑来,他举着他那柄最珍爱的短斧,一斧头就砸在了刺客的头盔上,头盔应声凹出一个明显的塌陷,但里面的人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他还在疯狂的吼叫着,直至将塞萨尔推向了一处耸立起来的陡坡,塞萨尔的脊背狠狠地撞在了上面——自从得到了天主的赐福后,塞萨尔也只有寥寥几次感受过相近的压力。
在战场上,他曾经数次受过敌人不顾一切的撞击,这种撞击往往都是一个一百多磅,乃至两百多磅的骑兵,连带着他胯下上千磅的战马一起造成的,被撞中的如果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在落地之前,他就可能已经死了,他的骨头会粉碎,内脏会溃烂。
而这些撞击对于塞萨尔来说都不算什么,除了胸口会短暂的窒闷一会,他几乎可以立即从地上跳起来继续作战。
但这个刺客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有一百个敌人,同时对他发起了冲击。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阿萨辛刺客也在惊讶。
他之前不知道刺杀了多少个达官显贵。在阿拉穆特城堡中,普通的刺客只能以命换命,甚至在献出自己的生命也未必能够刺杀得了目标,但他们这些曾经受过先知启示的人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是山中老人手中最为锐利的匕首,他则时常自诩为一柄锤子,他相信他能够替他的主人砸碎所有敢于阻挡在他们面前的人,无论他是苏丹,哈里发还是基督徒的国王。他听说过这个骑士被誉为圣城之盾,而在战场上得到他庇护的骑士都如同穿戴着第二副盔甲,但那又如何?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杀死过,能够为自己立起盾牌的法塔赫或者是埃米尔。
他的匕首同样是一件圣物,有人传说它原先是一颗钉子,先知因为受了它的穿刺而死,人们将钉子捡了回来,把它打造成了匕首的模样。因为它曾经刺穿过先知神圣的躯体,以至于也能刺穿所有凡人的躯体,事实也证明了确实如此。
但今天他却被一双有着血肉的手紧紧的攫住了。
刺客可以感觉到有人向他冲来。还有人试图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或者是从头盔的缝隙间戳刺他的眼睛和颈脖,他想他这次或许真的要在这里走向终结了,但他丝毫不惧,所有的阿萨辛都不会惧怕死亡,天堂正在等待着他,还有他的同伴们。
他突然高声祈祷起来,这种祈祷,骑士们经常在战场上听到,他们的攻势愈发凶猛。但这个刺客就像是浇铸在塞萨尔身上的一块钢铁,怎么样也搬不开,吉安发狂地用拳头去捶他,锤得自己鲜血淋漓。
刺客已经感觉到匕首正在下陷,他的心中涌起了一阵狂喜,但随即他也听到了更为沉稳的祈祷声,是那个基督徒骑士,他同样在向他们的圣人祈祷,他不知道那是谁,但他的眼前突然泛起了一阵灼热的光芒,只一瞬间他就彻底的将他吞没。
刺客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在这一刹那就脱离了躯壳,他正在往上升去。
不!不!他要看看他是否已经完成了长者锡南交给他的任务。然后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一双坚定的绿眼睛,它们注视着他,没有死亡之前的混沌和涣散。
他失败了吗?
他难以相信,明明他距离成功只有咫尺之遥。
“‘巨人’失败了。”
在加利利山的一处阿萨辛秘密据点中,一个负责监看整个刺杀行动的成员恭敬地回报道。
“那毕竟是圣城之盾。”锡南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了这个解释。
圣哲罗姆并不是撒拉逊人所承认的先知,他可能是一个值得人们崇敬的学者——人们都说那位骑士感知到的是他,但锡南半点也不相信,不说他能够看见的东西原本就要比别人多,但就塞萨尔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哪怕他说他得到了第一先知的启示,他也会信的。
锡南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之前依然抱有一丝侥幸。如果这个基督徒骑士死了,对亚拉萨路的国王将会是一大打击,亚拉萨路国王的身体状况原本就不怎么尽如人意,身边又都是一些心怀叵测之人,若是操作得当,他甚至会因此无法理事和死亡。
而在亚拉萨路的国家陷入混乱的时候,锡南就有机会与这些基督徒谈判,而后他再裹挟着这些异教徒的力量与萨拉丁对峙,现在看起来是不可能的了。
“那么其他人的任务是否需要继续?”
“继续。”锡南冷漠地回答道。
“我们是否要……将……”一个阿萨辛成员低声问道,他的意思是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萨拉丁吗?
“萨拉丁同样拒绝了我们。”锡南说,“而如果让他大败了十字军,对于我们并没有好处,在拥有了大马士革后,他的下一步动作,必然就是霍姆斯,阿颇勒,而等他拥有了叙利亚,阿拉穆特城堡也就成了他必须要拔掉的一根钉子。
到那时候我们再去跪在他的面前,祈求他放过我们吗?
他不会,任何一个君王都容忍不了有这一个能够在他的枕边放上匕首和书信的组织。即便不为了他自己,他也要考虑他的后代。”
说到这里,锡南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嘲弄的微笑,萨拉丁的儿子并没有他所期望的那些特质,“可惜了。”
这句可惜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而当锡南将视线投向他唯一的女性学生莱拉的时候,一个阿萨辛成员突然匆匆而至,他在距离锡南两三步远的地方跪下,并且亲吻地面之后,才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狂喜。
“我们成功了!长者。”他喊道:“我们的刺客成功地刺杀了苏丹萨拉丁!”
第270章 振翅(6)
“众人听了苏丹受刺的消息,便纷纷来到他的帐篷中,他们围拢着他,跪伏在地上,伸出双手。但他们并不是在为他祈祷。相反的,他们无耻地向苏丹索要金子、丝绸、奴隶以及权力,他们就如同一群饥肠辘辘的鬣狗,即便外面还有着他们的敌人,他们也急不可待地想要在雄狮的尸骸上舞蹈,分享他的血肉,如同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摘自卡马勒·丁·伊本·沙赫拉祖里的《萨拉丁传记》
苏丹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仿佛长了翅膀的鸟儿一般迅速传到了各处。除了他的马穆鲁克之外,真正为他哀悼的人也没多少,即便是他的兄长图兰沙,他所担忧的也是自己——若是萨拉丁真的死了,失去了弟弟的庇护,他又应当将自己摆在一个怎样的位置上呢?他要投靠新苏丹吗?
新苏丹当然不可能是他弟弟的儿子,他的侄子——他们太小了,等到新苏丹出现,他们的结局与曾经的哈里发阿蒂德并无多少区别,先是礼待,而后是囚禁,最后是莫名其妙的病逝。
但他将有可能的人选点数一番后,发觉自己,很难做出决定。
萨拉丁的反对者很多,但无论是在朝廷上还是在军队里,并没有人能够有萨拉丁这样的权威,可以慑服住每一个不怀好意的阴谋家。
我的弟弟哟。他在心中暗叹,你怎么会让自己落得这样的一个处境呢?他曾经劝说过萨拉丁不要与阿萨辛为敌,至少明面上不要与他们为敌,即便与阿萨辛达成了合作,那又怎么样呢?等到萨拉丁彻底的拥有了叙利亚,到时候阿拉穆特也只不过是一座孤岛罢了,到时候总有办法叫他们臣服,或者是将之彻底的毁灭。
现在围绕在萨拉丁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复杂了,努尔丁的旧臣,阿蒂德的余孽,野心勃勃的总督和桀骜不驯的部落首领……对了,还有那些雇佣军——阿萨辛想要找到能够与他们应和的人着实不难。
而确实有些人在苏丹遇刺后,立即来到了他的帐篷。
“我们知道你向萨拉丁告了密,”男人笑盈盈的说道,完全无视图兰沙仓皇的神情,“但我们并不责怪您。因为我们一开始就知道您是个怎样的人,没关系,您依然是我们的朋友,而我们所说的协议依然有效。”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萨拉丁的帐篷如今几乎无人能够接近,那两千名马穆鲁克也守候在他的身侧。”对方说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由得露出了又是嫉妒,又是忌惮的神情,他们早就知道萨拉丁不相信他们,甚至对叔叔留下的军队也保持着谨慎的态度,苏丹用这些少年人来做他最后的屏障,而这些马穆鲁克也确实做到了,当他们的主人遭受刺杀,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们守护着他犹如一座座沉默的城墙。
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萨拉丁的姐姐,原本坚持要回到霍姆斯,回到她的丈夫和孩子身边的埃米纳——为此她与苏丹萨拉丁曾经发生过极其激烈的争吵。
据知情者说,这对姐弟已经走到了断绝关系的边缘,谁都看得出,萨拉丁在将她送回霍姆斯之后,他们的感情也就走向了末路。
萨拉丁之前也确实说过,要分出五百个马穆鲁克来护送埃米纳回到霍姆斯——人们都以为,萨拉丁倒下了,埃米纳会立即离开,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哪怕她与萨拉丁的关系已变得十分僵硬,但在萨拉丁处在一个绝对的危急时刻时,她又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
比起龟缩在帐篷里的图兰沙,她的行动更加果决与迅速,她用萨拉丁给她的那五百名马穆鲁克——就是原先要护送她回去的五百名士兵,控制住了大军中的辎重,而后又说服了其他的马穆鲁克,遵照她的安排行事。
当然,她的决定都是对萨拉丁有利的——若不然,这些马穆鲁克也不会如此温顺的听从她的命令。
作为一个女人,埃米纳并不知道该如何调兵遣将,行军打仗,但固守一隅,她还是能做到的。
她守护了萨拉丁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的黎明,萨拉丁在学者们殷切的期盼中缓慢的醒来,他们的真主降下了恩惠,治愈了他,但就如基督徒中的教士们所施行的治疗一般,学者们并不能让他的伤势完全的好转,新生的器官、肌肉、皮肤都很脆弱,而失去的血液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盈满肌体。
萨拉丁依然十分虚弱,但他已经能够思考和说话。
当了解到这几天的状况时,他首先感谢了自己的姐姐,然后又叫来了自己的兄长图兰沙,图兰沙一走进帐篷,就即刻匍匐在了苏丹的脚下。
他担心苏丹会怀疑他与那些谋害了他的人勾结,虽然他已经将这些人的阴谋向苏丹和盘托出,但他知道人在经过了生死的折磨后,总归会有一些改变。
幸而萨拉丁从来就不是那种多疑的人,他也了解他的兄长和姐姐,他叫图兰沙住在邻近的帐篷里,不是他召唤,哪里都别去。
而后,他又派出使者,叫来了那些军中的将领。
当这些将领进入了苏丹的帐篷后,即便这个帐篷原先就大到可以容纳上百个人,现在也变得局促和紧迫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在苏丹给出他的旨意之前,这里就已经爆发了一场无形的战斗。
萨拉丁面色苍白地倚靠在枕头和靠垫上,一一看过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或是犹疑,或是探寻,或是得意,或是轻蔑……这些人并不能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完全地隐藏起来。
而且很明显的在萨拉丁昏迷的时候,他们已经经过了一番磨合与谈判,曾经势同水火的人并肩靠在一处,而之前亲如兄弟的人却突然拉开了距离,有些三五成群,有些形只影单,他们能够继续安静而又温顺地待在这个帐篷里,也是因为萨拉丁没死。
如果萨拉丁死了,他毫不怀疑这些人就会立即拔出刀剑砍向彼此,哪怕他们的内斗会引起大营的混乱,进而败给那些基督徒,他们也顾不得了。
就如同曾经的苏丹努尔丁,他在加利利海边坠马被俘,他麾下的法塔赫与埃米尔居然能够被几百个基督徒骑士彻底冲散,甚至没有人想要去夺回苏丹的躯体,免得让他遭受到敌人的羞辱。
但等到他们回到了各自的辖区,居然就又摇身一变,宣称自己才是苏丹努尔丁唯一的继承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有这样的脸。
现在他们觊觎的目标,从努尔丁变成了萨拉丁。
他们来到了萨拉丁的帐篷,更多的是想要看看这位可怕的独裁者是否真的已经到了油枯灯灭的时候,当然结果是叫他们失望的,萨拉丁受了伤,但距离死亡还有段距离。
他身边依然有可信的亲人与他的马穆鲁克,无论他们怎么想,让这位诞生了没多久的新苏丹就此陨落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们并未为之沮丧。
如果如今他们依然要侍奉这位苏丹,那么苏丹也应该给予他们应有的权利和赏赐才对,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萨拉丁显然已经无力继续统帅这支大军。
“我们依然会为您而战,苏丹,遵照您的一切旨意,但我们也需要用我们的忠诚换得一些东西,微不足道,苏丹,对于您来说,犹如一粒沙子,或是一片树叶。”一个大胆的法塔赫抢先说道。
法塔赫——部落首领,他们与雇佣军没有多少区别,也是最看重回报的,毕竟每个部落都很贫瘠,贫瘠到经不起一点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