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就算希比勒和亚比该能够立即生下一个孩子来,他也只有十几年的时光了。如果这个孩子来的再晚一些,毫无疑问,有五六年,甚至十来年都需要他的父母为他代管整个亚拉萨路和十字军。
他当然相信塞萨尔,但塞萨尔的一些做法与十字军现行的法律与规则颇为格格不入,他不确定塞萨尔的理念是否会在亚拉萨路遭到挫折,甚至引起经争端。
而希比勒与亚比该,他们的平庸反而可能是件好事,至少有个博希蒙德在那里撑着,到现在,他完全不确定了,博希蒙德与他的父亲同龄,作为一个统治者,他或许还能坚持个十几年,但作为一个骑士,他随时可能在战场上死去。
如果博希蒙德到时候不幸死在了亚比该和希比勒前面,按照希比勒和亚比该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和心态,只怕到时候亚拉萨路城内不是争端,而是战争了。
第256章 鲍德温的一日(上)
鲍德温还以为被亚比该这么一打搅,接下来他必然是难以安眠。但事实上,在毫不留情地让亚比该滚蛋后,他将自己扔上了床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并不能确定自己睡了多久,只能说这一段不在既定时间中的安眠格外舒畅与愉快。
他从床上跳起来,赤着脚走到屋角去看一旁的水钟,借着从窗户后泄露出来的一丝光芒,可以看见那个书记官小人提着的一支笔正指向午前祷(大约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这个时间对于平时的国王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晚了,但今天并没有人来打搅他,想必他们都知道了昨天在彻夜祈祷。
鲍德温伸展手臂,挺直腰背,踮起脚尖,就像是一只顽皮的大猫咪那样将自己的身体完全的舒展开。随后他才走到窗边,将挂毯卷起,一刹那间,炙热的阳光就透过小块儿的玻璃投进了他的眼睛和房间。
距离亚比该从这里滚蛋,也只不过是两三个小时,但在他的记忆中已经非常模糊了,倒是昨晚与塞萨尔相处的场景依然清晰,冰糖的甜味,似乎都还弥散在他的口中。
不过他知道这是错觉,塞萨尔非常看重自己与他人的个人卫生,很早就制作了用猪鬃和象牙柄的牙刷来给他用,他还亲手调制了加了香料的牙粉,每天晚上和每天早上,他们都需要刷一次牙才能就寝或是进食。
这样几年下来,鲍德温早就习惯了,如果没有刷牙,就总觉得口中有异味。
他转身走向房门,一把把它拉开,躺在他门前睡觉的仆从连忙一咕噜的爬了起来,“陛下,早安。”他弯着腰,恭敬地问候道。
“去拿水。”
仆从很快就提来了水,在用这些温暖而又干净的水洗漱擦身的时候,鲍德温突然想到了塞萨尔刚来到他身边发生的那件事情。
那时候他心灰意冷,以为自己将要失去继承人的身份,去做一个修士,只是他的绝望不曾引来他人的怜悯,反而带来了轻蔑与羞辱,虽然那些仆人早已遭到了应有的报应——但想起那时候作为一个王储,用水还需要另外给他们钱,鲍德温就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也知道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长远的,很多人,尤其是那些不幸不曾受过教育和引导的人,他们几乎只看得到眼前的东西,并且为自己浅薄的见识而沾沾自喜。
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与需求所铸造的思想藩篱,并且将自己困于其中寸步难行。他们甚至会将其他人也拉入他们的理论之中,像是那个仆人,他叫什么来着?鲍德温早已忘记了他的名字,但那种像是看见了蛆虫和老鼠的感觉,依然十分鲜明。
只不过现在这种感觉已经转移到了亚比该身上。
他漫无目地的思考着,甚至连仆人什么时候将残水撤下去的也不知道。接着他去处理了一些个人的问题,用较为雅致的话来说,就是去独自祈祷了一番,略微不雅一些,就是清理了个人的肠道,当然还有更粗俗的,只不过这就不可能出现在国王的卧室里了。
忙完这些的鲍德温又仔细的清洗了双手,然后自己穿上了长衬衣,短裤,这里要格外提一句,之前在圣十字堡或是说法兰克人这里,是没有短裤的,或者说从亚拉萨路到塞浦路斯,再到法兰克,男人,女人几乎都只穿着长内衣,然后任由从大腿到膝盖的部分,完全赤裸,下方穿着袜子,袜子还需要用带子系在小腿上。
但你要说短裤这时候有了吗?
有了,事实上,短裤在古希腊与古罗马时期便有了雏形,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只把它当做一种特殊的服饰,或者是骑兵所需要的内衬——毕竟他们需要长时间的安坐在马背上,但骑兵也往往只有一条裤子,这条裤子也不会天天清洗。
大概塞萨尔也没想到他还在做侍从的时候所亟需的第一件东西就是内裤,甚至比他的小拖把还要早,毕竟习惯了每天更换内衣的他根本忍受不了连续好几天才有一次清洗自己和衣物的机会。
但就和任何一个物质匮乏的时代一样,衣服在这个时代,可是一桩值得传承下去的财产,而每一次清洗都会造成织物的耐久性变差。
也是他来到圣十字堡没多久就得到了鲍德温的青睐,才能拿到成卷的亚麻布和棉布。起初他只是为自己准备,后来他就为鲍德温准备——毕竟作为一个最早症状出现在皮肤上的麻风病人,这些地方更需要保持洁净,减少摩擦。
鲍德温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确实比挂空更让人感到舒服,甚至觉得安全。
而后他继续穿上其他的衣服,也就是在束腰的长内衣外面套上了一件无袖的长袍,然后系上腰带,提上袜子,踏进鞋子。在这个过程中,他并没有如其人那样呼唤门外的侍者来为他穿着,这倒是与塞萨尔无关,而是鲍德温在染上了麻风病后,已经厌倦了那些恐惧的面孔和闪避的眼神——他甚至拒绝依照传统,在房间里留两个侍从随时听候使唤。
现在仅有两个能够看到他身体的人——希拉克略和塞萨尔,他们不但是他的老师朋友兄弟,还是他的医生,他尽可以在他们面前展露弱点和缺憾。
“去看看塞萨尔醒了没有,醒了的话,就叫他来和我一起共进早餐。”
与阿马里克一世只是简单的吃块面包,奶酪,喝杯葡萄酒就算完成了一餐不同,鲍德温的早餐虽然也很简单,但分量足够,大块的肉,大杯的牛奶,大块的奶酪,盛满了一整个托盘的浆果或是坚果。
不过塞萨尔和鲍德温都正值胃口最好的时候,没一会儿,他们就将面前的食物吃得精光。
“今天上午你还要接受申诉和控告吗?”
塞萨尔靠在椅子上,一边看着鲍德温痛快淋漓的享用大块的烤肉和热气腾腾的牛乳,鲍德温的性情事实上很急躁,并不如他的面容看起来那样沉静,即便他已经成年了,获封了骑士,又是一个国王,但在喝牛奶的时候还是会粘到上唇上。
如今,鲍德温的唇边也已经生出了毛茸茸的细胡须,他偶尔会忘记剃光它们,在喝牛奶,喝淡酒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些亮晶晶的小水珠悬挂在这些纤细毛发上的有趣景象。
鲍德温并未察觉到塞萨尔正在心中暗暗将他与一个婴孩相比较。他将最后一点牛乳喝干净,从装着石榴的盘子里拿了一个,他不需要工具,轻而易举的就能将石榴掰开,简单的将果皮剥掉后,连着里面的薄膜一起塞进了嘴里。
他将这些鲜红色的种子咬得吱吱作响,甘美的汁液沿着他的喉咙流下,“时间可能会短些,但还是得有。”
按照习惯法与罗马法,作为亚拉萨路的国王,他每天早上的时间都是属于民众们的,民众们若是需要请求国王的判决,就必须在上午这个时间段提出申诉。
在平时的时候,他可能会三日一开或者是五日一开,当然能够走到国王面前的,也不会是人们所以为的那种“平民”——因为依照法律,他们必须提交书面文件,好让国王对他们的争端有所了解。
但在这个教育尚未普及的年代,一个农民或者是工匠怎么可能拿得出这样的文书,就算能够雇佣律师或者是学者,他们也付不起这笔钱,所以更多的还是贵族之间的矛盾。
这段时间来,几乎每天都要有鲍德温亲自主持的国王法庭召开,现在拥挤在亚拉萨路以及城外,和另外几个城市,如雅法、阿克、伯利恒、拿勒撒这骑士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从各处而来,有着不同的习惯与脾性,更不用说,还有他们各自忠诚的主教,领主,还有贵女。
一般而言,如果他们因为言语或者是行为上的冲突而吵闹,甚至决斗都只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但有时候事情会被他们闹到无可收拾的场面,譬如说从单人的马上比武变成了多人的混合战斗,到了那时就很有可能是骑士身后的贵族出面,来求国王为他们做主。
这时候就要看他们遇到的国王心情如何了,脾气好一些的君王会竭力劝说他们和好,甚至会自掏腰包来安抚双方,碰上脾气刚硬,或者是耿直的国王,又或是因为他们争吵得太厉害而感到不耐烦,就可能会判定他们决斗,用刀剑来说话,这无疑是解决争端的最好方法。
当然这是因为在亚拉萨路,如果是在法兰克,那么国王在做判决的时候,肯定会考虑到偏向于哪一个臣子,更有利于他巩固自己的统治。
幸好鲍德温遇见的多数都是前者。
圣城中有三大骑士团,圣墓骑士团,毋庸置疑,国王一向就是他们的大团长,精神以及政治上的真正领袖;圣殿骑士团呢,他们或许贪婪成性,但有一点很不错,那就是在面对撒拉逊人的时候,他们的立场必然是与国王一致的。
而善堂骑士团——因为杰拉德家族在塞浦路斯犯下的过错,在面对塞萨尔的时候总有些心虚,当然也不会与国王争夺发言权。
因此,在亚拉萨路的内部,气氛反而要平和许多。
今天的国王法庭结束的也很快,一批批的人走上前,一批批的人走下去,可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对结果感到满意,但至少他们也无从提出辩驳,或者得以公开抱怨——亚拉萨路的年轻国王原本就不是一个蠢笨的人。
今天他身边又多了一个心细如发,思维敏捷的帮手。
在那双冰冷如同钢铁般的蓝眼睛的注视下,无论是原告还是被告很难说谎或是纠缠,之前积蓄的诡诈心思更是会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那样迅速消融退散。
因此今天的国王法庭竟然要比以往结束的更早些,这让他们有了充裕的午餐时间。因为阳光正好的关系,鲍德温就和王太后玛利亚有了相同的想法——在庭院里用餐,只是与他们有着相同想法的可能还有公主希比勒。
希比勒要比她的弟弟来得更早些,她坐在一棵茂密的无花果树下,一边享用浸透了着蜂蜜的杏仁蛋糕,一边倾听着乐师的演奏。这位乐师并不是城堡中的乐手,而是一个外来的吟游诗人,他缠着头巾,衣着华丽,套着一条黑红双色的紧身裤,脚上的鞋子有着一个犹如魔鬼尾巴般的长尖头,需要将末端系在膝盖上的吊环上,才能让他正常走路。
这种打扮无疑是会遭到教士们无情斥责的。但在贵女的眼中,可真是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希比勒也远远的就看到了鲍德温和塞萨尔。
他们如今已经不再是一个地位岌岌可危的王子和普通的侍从了,身边总是簇拥着一大群人。希比勒见了他们,并不觉得高兴,而是立即沉下了脸色。
她站起身,似乎正在犹豫,不知道是该走向他们,还是马上转身离去。最后她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向鲍德温远远行礼,然后带着她的人退出了庭院。
“公主殿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周前。”大战在即,如果只是单纯的远征,他或许还能让希比勒继续留在拿勒撒,但既然这场战役已经脱离了远征的范畴,他们就不可能将国王的唯一一个血亲抛在更接近战场的拿勒撒。
似乎知道自己不再受到弟弟的信任,这次回来后,希比勒倒是难得的安分了一段时间,没有和王太后玛利亚吵闹,也没有给自己的丈夫亚比该难堪。
如果只是找几个吟游诗人来唱个歌,跳个舞的话,倒也不是很过分,或者说足够令人心满意足了。
“她还不知道……”
“嗯。”不过这件事情鲍德温并不打算隐瞒——说实话,如果他真的对亚比该软了心肠,答应了他的请求,说不定博希蒙德和希比勒,还要认为他有意让亚比该难堪呢。
而且除非亚比该愿意与希比勒解除婚约,不然的话就算要强制,鲍德温也必须把他带在身边,十几年的时光看似长久,事实上犹如白驹过隙,一瞬即逝。
鲍德温不可能只因为他心生怯意,就纵容他躲在其他人的身后,他不得不安慰自己,或许这只是亚比该没有上过战场的原因,等他上了战场,能够感受到奋勇搏杀所带来的荣耀与骄傲时,他或许就会改变想法了。
第257章 鲍德温的一日(下)
虽然鲍德温表现的十分冷漠,但塞萨尔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他的情绪有点低落。
当然了,在塞萨尔还未出现的时候,公主希比勒是伴随他时间最长的一个人,尤其是在鲍德温不幸染上麻风病前,她表现的完全就像是一个温柔而又善解人意的好姐姐。
尤其是他们的生母雅法女伯爵(那时候还是亚拉萨路的王后)因为阿马里克一世想要迎娶拜占庭帝国公主的原因被迫承认她与国王婚姻无效,失去了圣十字堡女主人的地位而被驱逐出去之后,鲍德温身边唯一的女性长辈就只剩下了希比勒。
若不然,他也不会一再受到希比勒的愚弄。
人们为何将兄弟姐妹比喻成骨血呢?正因为一旦要与他们切割关系,无论对方犯了怎样的错,都会觉得疼痛难忍,鲜血淋漓。
在这件事情上,即便是塞萨尔也很难以找到可以迅速解决的方法,幸好当仆人支起了凉棚,铺上了地毯,开始陆续送上丰盛的餐食时,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匆匆穿过庭院前的小径。
“大卫!”塞萨尔的一声呼喊,不但叫住了这个骑士,同时也让鲍德温抬起头来。
阿萨辛的威胁虽然不至于威慑住久经沙场的雷蒙,但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独生子的安全,因此他一早就将大卫叫来了圣十字堡,他的原意是让大卫和自己住在一个房间里,但大卫婉拒了。
他更愿意与其他骑士一起睡在主塔楼的大厅里。
此时的城堡无法与后世动辄有着几百个房间的宫殿群相比,甚至无法与苏丹或者哈里发的皇宫相比,无论是侧塔楼还是主塔楼,更重要的职责是用以抵御敌人的攻击。
一般而言,自下而上,塔楼的结构大同小异,地下储水井、地窖、大厅,然后是一两个客人的卧室、储备间、军械室、小礼拜堂或者是领主卧室——这样的布置在有些时候可能会进行一些调换,但大差不差。
因此,当鲍德温还是那个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可怜人时,他所居住的左塔楼在仅有他塞萨尔以及寥寥几个粗使的仆人才会显得空空荡荡。
但如今,他身上的疾病已经被证明是天主对他的考验,时常侍奉在他身边的塞萨尔,也不曾染上麻风病,人们对他的戒备就少了很多,又因为他先是不曾被动摇继承人的位置,而后又在骑士与领主的簇拥下登上了王位,想要来到他身边的人就更多了。
像是塞萨尔这样能够在国王的塔楼拥有一个房间,哪怕并不大,已经算得上是殊荣之中的殊荣了。
而在右塔楼中,作为四大基督徒国家之一的统治者,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当然也能够被分配到一个房间,就像是安条克大公与贝里昂伯爵。
但大卫自认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士,还没有这样的资格。因此他就和其他骑士一起直接睡在大厅里。
当然,他们还不至于直接睡在地上,那些供给骑士们吃喝的餐桌,在此时就成了他们最好的床榻,也有人睡在长条凳上。
这种“床榻”当然不太舒服,但除了国王之外,又有什么人可能在随时随地携带床榻呢?只要上过战场的骑士,就不会觉得睡在长桌上,会是一件叫人为难的事情。
雷蒙也劝说过几次,他担心的不是舒适问题,而是安全问题,但大卫毫不留情的指出,一只狐狸若是踏入了狗窝,它只会小心翼翼,只怕激怒了这群暴躁的家伙。
但若是这只狗住在单独的窝棚里,狐狸肯定不惮于趁着它粗心大意,咬断它的喉咙。这番话气得雷蒙差点效仿博希蒙德给自己儿子来上几鞭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毕竟在此时,人们通常的认知是——一个骑士即便面对一头喷火的巨龙也不该显露出畏缩的姿态,不然就活该被嘲笑和鄙夷。
他的表现也确实改变了鲍德温对他的一些看法,尤其有亚比该“珠玉在前”,他现在看到大卫就愈发的觉得可亲,“我记得我没有吩咐过他什么,是他父亲的命令吗?”
大卫看到了国王和塞萨尔,当然不可能如希比勒那样远远的屈个膝盖就不管不顾的走掉,他连忙来到两人面前,向他们行礼,也理所当然的受到了邀请,只是他在塞萨尔身侧坐下的时候,只觉得世事无常。
从庭院这里可以看得到他们曾经戏耍过的靶场,那时候他对塞萨尔是居高临下,充满轻蔑,满心不甘的,对鲍德温则充满了愧疚,只是没想到两人的命运竟然在几年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似的变化。现在无论是血脉还是感情,又或者是天主所赐予的恩惠,他都远远的被塞萨尔抛在了身后。
大卫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嫉妒而丧失理智的人,他可以正视自己的错误,而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未必能够有塞萨尔这样的忠诚、坚贞和幸运——为了鲍德温,塞萨尔有好几次都等于将自己的性命悬挂在了刀锋之上。
大卫自认他做不到,他还有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国家,他的家族,这些都是他无法舍弃的。何况只要你愿意付出自己的真诚,塞萨尔也同样可以成为一个朋友。一个兄弟。
他坐下后,之前摆放的食物就有点不太够了。幸好厨房早就知道这些骑士们的胃口是永无止境的,这些日子都会多准备一些肉类和面包,不多会又送上了更多的饭菜,这场小小的宴会才得以持续下去。
等他们终于感觉不再那么饥肠辘辘了,开始啜饮茶水或者是葡萄酒。葡萄酒当然是大卫的要求,他仍然不太喜欢喝茶,每次喝茶都不会细嚼慢品,而是一口吞下去。
至于他为什么那么不喜欢茶,还是要喝茶,当然是为了解除油腻带来的沉积,这种饮料确实对他的肠胃有着很大的好处。
他现在每天清洁肠道的时候都变得顺畅了。
“你来去匆匆是有什么事儿吗?”
“这并非您的旨意,或者是我父亲给的命令,就是一桩私事。”大卫有些不好意思说,而后他又不自觉的看了塞萨尔一眼,“您知道这次远征,伯利恒的安德烈骑士和他的侄子也都要参与吧。”
这是当然的,安德烈主教是圣墓骑士团中的司铎长,平时的时候,他可以代国王管理周边的领地。但在出征的时候,他必然要伴随在国王(圣墓骑士团的大团长)身侧,他的侄子也是参与远征的骑士之一。现在就随同他的叔父驻扎在圣墓大教堂。
安德烈主教有一封书信要他送去给伯利恒的骑士总管,这位总管这次没法参加远征了,他之前才受了伤——虽然教士们已经为他治疗过,但无论是内脏还是那道裂开的口子,都必须让他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静养。
安德烈主教正好把他留了下来,让他监管伯利恒的异教徒与异端,免得他们在大军远征的时候,弄些什么阴谋诡计——这次朗基努斯骑士也要跟着一起出征。
这个骑士恰好巡逻在外,他听说了大卫要去伯利恒,就嘱托给他了一桩重要的工作——请代他送一份礼物给正在伯利恒的达玛拉。
达玛拉曾是塞萨尔宣誓过忠诚的贵女。
虽然人们一向推崇的是,骑士与贵女能够达成的是精神上的羁绊,而非欲望中的沉沦,但一个年少秀美的骑士,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他们之间产生恋人般的感情也实属寻常。
这也是为什么,杰拉德的大家长,达玛拉的父亲坚持反对达玛拉与塞萨尔之间的婚事,令得很多人迷惑不解的原因。
达玛拉今年也十六岁了。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她应该尽快出嫁,但要让安德烈主教的侄子因此拒绝远征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