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之国 第157节

  勒高这样说服了其他人,他们一致认为,这是一桩值得去做的好买卖,一本万利,没想到的是,撒拉逊人的大维齐尔萨拉丁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打算,他们不但失去了一大笔钱,还被迫如同罪人一般只穿着一件亚麻长内衣,就被赶出了大马士革。

  不仅如此,大马士革城中的以撒会堂的贤人以及他的学生也被作为警告,挂在了城墙上。

  按理说,经过了这次失败,勒高应该收敛一二了,但他有着所有以撒人的通病,那就是总想以小博大,他犹如一个捏着仅剩的几枚筹码的赌徒,试图用欺骗的手法来让伯利恒的基督徒们相信他们的领主和他是站在一起的。

  但这件事情还未完全的实施下去,就有人去向塞萨尔告了密,而塞萨尔的反应也很快,他拒绝了他们的贿赂和献媚,勒高和他的同伙都挨了好几十鞭子,鲜血淋漓地被赶出了伯利恒。

  连同他的女婿雅克,一个基督徒,也被驱逐出了亚拉萨路。

  从那时候开始,以撒人就渐渐感觉到塞萨尔或许并不是那种会被金子和女人轻易打动的当权者,他是他们遇到的最为棘手的敌人,远甚于那些贪婪和傲慢的统治者。

  最让以撒人愤怒的是,塞萨尔对他们的厌恶甚至不是因为信仰。

  他在第一段婚姻中娶了一个信奉正统教会的拜占庭公主,而在第二段婚姻中,他的妻子是个威尼斯人,而威尼斯人的虚伪和叛逆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勒高和他的女婿现在到哪儿去了?”

  “他们去了拿勒撒。”一人回答说,勒高确实是个很有勇气的人,在挨了鞭子后,他陷入高热,时昏时醒。即便如此,他还是设法将手中的那批肥皂卖出了个不错的价钱。

  当然他没有和自己的族人做交易,他太清楚族人的德性了,与他做这笔交易的是医院骑士团中的一个骑士,虽然压了点价钱,但也足够勒高在拿勒撒立足,即便不能说是东山再起,但也有了一些欣欣向荣的光景。

  “勒高有说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如果他无法被凡俗的东西所打动,那么圣物呢,礼拜堂或者是教堂?

  国王正预备发动对大马士革的远征,一定也很需要钱,他会接受我们的捐赠吗?”

  “我已经试过了,”一个商人说道,“但遭到了拒绝。不过,的黎波里伯爵和安条克大公倒是欣然接受了我们送过去的礼物。”虽然这两位就算是受了以撒人的惠,但也未必会为他们做些什么。

  但若是与亚拉萨路的国王和那位塞浦路斯领主做出的,泾渭分明的姿态相比,这两人的态度要让人安心得多,以撒人流浪了一千年,他们不怕愤怒的邻居,也不怕凶狠的骑士,更不怕那些贪婪的贵族和国王,他们最担心的——莫过于不再有用。

  他们一直固守着自己的信仰,衣着和饮食。他们知道在基督徒眼中,自己就是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恶。但他们如何能够如此有恃无恐,无所顾忌呢?当然是因为他们知道那些上位者需要他们。

  “他一定是受了那个人的影响。国王毕竟还年轻,总有一天他会知道我们是必不可缺的。”

  “那么现在呢?”有人问出了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让大贤人瞪了对方一眼,对方知道失言,低下头去,而大贤人也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拿勒撒的贤人。

  “去联系一下勒高。”

第250章 金冠

  拿勒撒的贤人在回到了自己城市后,就叫了自己的学生去找勒高,让他到以撒会堂来。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一个伯利恒的人,或者是认识勒高已久的老朋友,准会为他现在的变化而大吃一惊,勒高原本又矮又胖,就像是一枚饱满且水分充足的果实。但在被驱逐出伯利恒之后,又或是因为高热的原因,他迅速的消瘦了下来——这个过程实在是太短了,以至于他的皮肤没有跟随着脂肪的消失而收紧,他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松松垮垮的皮囊,好似有一个魔鬼拿着吸管吸走了他体内所有的油脂,但叫人钦佩的是,他不但没有萎靡下去,反而愈发的争强好胜起来了。

  要知道,最后能够让他得以脱身的,就是他之前被迫从阿颇勒的商人手中购买的肥皂。虽然那些肥皂被他找到了一个好买家,但得到的钱对于重新经营起一笔买卖来说,依然是杯水车薪,何况他们合家搬到了拿勒撒,就意味着他要重新购买或是租借店铺和住宅。

  虽然按照以撒人的教义,他们应当相互帮助,也确实有两个以撒人愿意借贷,给勒高一笔启动资金——无论他做什么,他总还有两次失败的机会,但勒高并没有接受他们的好意,而是拿用肥皂换来的货款建立了一支小小的商队,然后毫不迟疑地去了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亡漩涡的叙利亚。

  不要说是他的同伴,他的族人,他的女儿和女婿也一再劝说,叫他不要冒这个险,哪怕他曾经有大维齐尔以及苏丹签发给他的通行证,但如今给他签发通行证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们所签发的证件是否还能使用谁都不知道。

  何况从大马士革到阿颇勒,每个地方都在打仗,侥幸得胜的人固然可以占据城市与村庄,失败的人就只有沦为盗匪。现在在那四通八达的古道上,嗜血的豺狼只怕比他们将要捕猎的羔羊还要多些。

  勒高没有听取任何人的劝告,他咬着牙,捏着拳头,孤注一掷般的将最后的一点资金全都投在了这次无比危险的行商上。

  他去了好几个月,都不曾回来,人们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的是,一天早上他回来了,不是双手空空,一派狼狈的回来——或者说,有些不堪但精神奕奕,他带着几匹骆驼,而这些骆驼的脊背上堆满了小山般的货物。

  你猜那是什么?

  阿颇勒最为著名的香水皂。

  这时候因为叙利亚陷入战乱,无论是在亚拉萨路,还是在阿克,又或是在塞浦路斯,甚至是亚历山大和君士坦丁堡,这种气味芬芳,颜色淡雅,并且能够滋润皮肤的香水皂已是踪影难觅,这种东西又不比日常里所必需的香料、糖、盐……一些大商人或许也曾经察觉到这种货物正在短缺,却始终犹豫着,不知道是否应该雇佣士兵护送自己去收购这种商品。

  毕竟肥皂不比其他货物,它在完成制作后需要存放一段时间才能真正的完成皂化,在信息断绝的现在,谁也不知道阿颇勒的制造者还有多少存货。

  如果在路费上耗费了大量的金钱甚至还有性命之忧,最终得到的不过是几十箱香水皂,那可真是一桩可以说到世界末日的笑话。

  而勒高就窥准了这个一般的游商做不到,大商人又不屑于去做机会,虽然从拿勒撒到阿颇勒,商队经过了好几番搓磨,但他很聪明,他承诺会给那些撒拉逊人的官员,将领或者是苏丹带来他们想要的东西——在打了一年多的仗后,不但基督徒这里需要撒拉逊人的东西,撒拉逊人也需要基督徒的东西。

  香水皂的制造者也在烦恼,肥皂不是面包,在局势动荡的时候,这种昂贵的奢品不值一文,而做好的香水皂不尽快卖出去,又可能会因为无法保证储藏的要求而变质。

  此时,勒高来了,勒高开出的价格甚至没有过低,几乎与努尔丁去世之前相差无几——但他也有要求,要求阿颇勒的商人为他向皇太后和现在的苏丹求取了一张通行证。

  当然,这张通行证如果落在了一个至关紧要的人物手中,它大概没多少说服力,但勒高只是一个商人,即便看在死去的努尔丁——“信仰之光”的份上——那些人虽然也有试图勒索和敲诈,但也保证了勒高的性命和货物的完整。

  他所带回来的香水皂在第一天便一扫而空,勒高用这笔钱换来了那些撒拉逊人们需要的东西,往后几乎马不停蹄的又去了阿颇勒。这样的勇气着实令人叹服,哪怕是基督徒,也认为勒高能够重新在拿勒撒立足,也确实有他的原因。

  只是拿勒撒的贤人召唤勒高的时候,还在担心他是否会因为在伯利恒遇到的事情,对他的族群感到不满。

  虽然伯利恒的以撒人都将过错推到勒高身上,但事实上,勒高只是提出建议,最终做出决定的还是贤人,那些参与者也是自愿的,只不过他们无法忍受自己的财产受到损失,生命受到威胁,才设法找出了勒高这么一个罪魁祸首。

  他们瓜分了勒高在伯利恒的资产,占据了他的宅子,侵吞了他的商铺和人脉。可以说,即便没有王子和塞萨尔的旨意,勒高也没法继续在伯利恒生存下去。

  幸好勒高的态度还是相当恭敬的。他进来便深深的鞠躬,然后立到一旁一言不发,只等贤人说出要求。

  这就对了。贤人心中想到,无论如何,勒高也是个以撒人。他做的再好,表现的再虔诚,甚至于改信,基督徒们也是不会相信他的。他的族人们哪怕鲸吞蚕食了他的财产,至少他的生命得到了保障,何况他来到拿勒撒的时候,也是以撒人和以撒会堂接纳了他。

  他交给勒高的任务,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也不该让勒高去。难道那勒撒就没有一个能和公主希比勒说上话的人吗?当然不会。

  公主希比勒或许傲慢到根本不会去理会任何一个以撒人,但她的丈夫亚比该却很容易接近,只要有酒、赌桌和女人。

  勒高领命而去,回来的速度也很快,只是带来的要求也叫人头痛。他说,希比勒公主愿意为他们去试探一下国王的心意。但作为定金,她要一顶黄金的王冠,而且这顶王冠无论是重量、大小和样式,都不能逊色于塞浦路斯的以撒人奉献给那个威尼斯女人的。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贪心的女巫!她以为她是什么?”一个以撒人忍不住骂道,塞浦路斯的以撒人之所以一出手就是一顶镶嵌着红宝石的王冠,那是因为他们想要的是整座岛屿今后的包税权。

  可以说,如果他们能够成为塞萨尔的包税官,只需要一年就可以收回所有的成本,或许还有盈余,但公主手中可没有真正的权力,更没有国王的看重,但她自己可不这么觉得,以撒人只是想要看看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她就开出了这样的价码。

  “那么我们能不给吗?”另一个人讥讽道。

  贤人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了下来。

  如果在勒高前去试探之前,他们就知道了希比勒的贪婪,或许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现在他们已经提出了请求,而对方也给出了回应。这顶金冠就无论如何要送。

  “勒高……”一个商人暗示般地喊了一声,勒高并不在这里——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想和伯利恒的那些商人一样将罪过推在勒高身上,让勒高拿出制作金冠的钱,但贤人只是摆了摆手,“这也是我们考虑不周。”说实话,勒高现在的模样总是让他觉得有些担心,“让他承担一半吧。他来负责黄金的底座。我们来负责寻找更好的宝石。”

  贤人虽然在字面上显得相当公平,但在场的几个人已经在心中笑出了声。这叫什么公平?会堂里坐着的商人至少有五十个,而勒高却只有一个人,宝石的价值,大约与黄金的底座相等。

  这就是等于是说在天平的两头——一头坐着五十个人,一头只坐着一个勒高。

  但想到当初愿意向勒高发放贷款的两个以撒商人正是这位贤人的学生,他们就顿时了然了,看来也算是给勒高的一个警告。

  ————

  “你见了那个以撒人?”

  “为什么不见?他为我带来了一顶黄金的花冠,比他们带给那个威尼斯女人的更沉重,也更昂贵。”

  希比勒愉快的说道,亚比该忍不住望了过去,虽然对希比勒的爱意与婚姻都没有能阻止他在外面寻花问柳,但那些路边的小花又如何能够比得上王冠上的宝石一点半分,他之所以有意避开希比勒,也是因为不想看到妻子嘲讽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或许确实没有天赋和勇气,他不适合去做一个骑士,但他的身份与血脉又注定了他不可能去做一个学者或者是商人,他让他的父亲失望,也让他的妻子失望,尤其是那个孩子死去之后,希比勒的情绪就变得更加喜怒无常了。

  她经常随意的责打和辱骂她的侍女们,作为她的丈夫亚比该也吃了不少苦,尤其是在希比勒嘲讽他在床榻上的表现时,他只能向外面的女人寻求肯定和慰藉。

  但今天希比勒的心情仿佛特别的好,她甚至当着亚比该的面将那顶花冠取出来,用纤细修长的手指托着它,“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帮我戴上。”

  亚比该仿佛是一个受到了海中女妖诱惑的年轻人,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

  他从希比勒手中接过了那顶金冠,手就不由得往下一沉,还真挺重。然后他小心翼翼的将金冠放在了希比勒的头上,那丰沛的深色秀发就有如锦缎的底座一般托起了花冠,金冠上镶嵌的并不是红宝石,是犹如结冰湖泊般的蓝宝石,每一颗都超过了大拇指甲的大小。

  除了蓝宝石之外,作为衬托的还有珍珠和白水晶,更是让金冠璀璨耀眼,难以直视,但比它更美的还是希比勒,即便已经受过了一次严重的打击,希比勒的容貌依然是那样的艳丽逼人,这么看着她,亚比该就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了。

  希比勒转过头来,看到亚比该的神情,便微微一笑,她站起身来拉着他的手,把他推到床榻边,直到他倒在了床榻上。

  亚比该受宠若惊,不知道希比勒为何会这样热情。

  “那个威尼斯女人有孩子了,”这句话一下子就将亚比该从期待的巅峰拽下了失望的深渊,但还没有等他爆发,希比勒就接着说道:“她可能会生一个男孩,有可能会生一个女孩,但无论如何,我不会让那个杂种的重要性高于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对呀,他来到过,虽然走的也很匆忙,但我相信他会再次到来的。”希比勒的眼中迸发着犹如火焰般的光亮,双手用力按在了亚比该的胸膛上。

  “我们应当相爱,亚比该,我们的孩子才是真正的亚拉萨路的继承人。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从我的弟弟手中得到那个位置。”

  她俯下身,仿佛一头狂怒的母狼,随时都会咬断亚比该的脖颈。“到那时你就是摄政王,而我就是摄政女王,这是我的父亲和你的父亲,共同为我们铺设的道路,也是我们的权力,与生俱来。”

  “是的……是的!”亚比该喘息着喊道,他盯着希比勒,眼睛一眨不眨,目眩神迷,舌干口燥,对方想要咬断他的喉咙,他又何尝不想?

  他猛的抬起身体,一把拽住了希比勒的长发,把她拉向自己。

  金冠从床榻之上跌落,撞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但此时已经无人去注意它了,它在地上滚了半圈,便落入了无穷的阴影中。

第251章 鹰巢的二次造访(两章合一)

  威廉.马歇尔还是第一次看见亚拉萨路的小公主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是在阿马里克一世远征埃及前出生的,如今不过四岁多点,但已经形成了鲜明的性格特征——在这方面,她很像是他的兄长鲍德温,爱憎分明而又果决到有些残忍。

  因为她出生后没多久,父亲阿马里克一世就去世了,兄长鲍德温暂时没有步入婚姻的打算,公主希比勒又因为触怒了她的弟弟而被驱逐到了拿勒撒。

  因此,城堡中仅有也是唯一的女主人,就变成了王太后玛利亚,她不再是个单纯的妻子或是继母,还担负着成为国王以及十字军后盾的重任,不但要让圣十字堡内外有序,有条不紊,还要看顾宾客,照料孩子,在城堡总管的协助下,会见商人,洽谈买卖,雇佣教士以及仆人。

  而作为亚拉萨路的王太后,她还要时常召见大臣与将领们的女眷,用闲谈和观察来判断她们的丈夫和兄弟有无异心,安抚她们或是欺骗她们。

  对于那些被送到她和伊莎贝拉身边的侍女——她一边要保证这些青春少艾的女孩子们既有一个好归宿(这时候的女孩很容易被乐手或是骑士诱惑),又要确定这桩婚事不会触及到亚拉萨路国王的利益和权威。

  她的空暇时间因此变得犹如沙砾中的金子那样稀少,能够陪伴自己女儿的时间就更少,尤其是在伊莎贝拉终于摆脱了摇篮的束缚,能够用自己的两只小脚欢快地四处奔跑之后。

  这个时候乳母和侍女的重要性便凸显了出来,问题是,没有血缘牵系的人,无论多么尽心照料,总是会有些疏漏,有些人是偶尔的,无意的,有些人则是怀着嫉妒与憎恨有意为之。

  他们大概没想到,小公主伊莎贝拉并不会如普通的孩子那样,一有不适之处,就只会大哭大闹——这样反而能让她们有时间去收拾自己因为疏忽留下的痕迹。

  她不但记得种种她们犯下的错误,还能够分辨出每个人,叫出她们的名字。等到她与王太后玛利亚或者是国王单独相处的时候,就会清清楚楚的陈列出她们的罪状。

  虽然这些罪状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很重要,但放在成人眼中,只不过是一些小事。像某个乳母曾经将他->她失手摔在地上,某个侍女曾经偷偷吃了她的蛋糕,又或者是什么人答应了她去做什么事情,却只是一味的敷衍。

  “嗯,我听着呢。”小公主气愤地控诉道:“我在她出去之后,马上就跳下了床,靠在门板上听,走廊上根本就没有脚步声,她根本没有按我的要求去给我拿牛乳,只是在门外站了一会,就这样打开门走进来,和我说厨房里没有牛乳了,她这是在偷懒。”

  稚嫩的抱怨引得人发笑,只不过他们也没有办法去处置这位侍女——总不能因为她偶尔偷懒就鞭打或是驱逐吧,只能将她从小公主身边调开,但小公主已经心满意足了。

  鲍德温调侃般的问起时,小公主说,“她并没有做出什么恶毒的行为来,只是偷懒罢了。一个偷懒的仆人,我们尽可以把她打发走,却没必要因此让她挨揍,或者是丧命。”

  鲍德温听了哈哈大笑。

  而当他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威廉.马歇尔却觉得小公主伊莎贝拉可要比那个希比勒公主好多了,他来亚拉萨路没多久,但这位公主却在鲍德温已经成年并且亲政了的前提下,只因为他暂时还没有提起婚事,就不止一次的提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将会成为亚拉萨路的新王。

  年轻国王的沉默在此时成了最好的注解。

  真可惜,这位小公主出生的太晚了,若不然,她的孩子或许会更适合这座神圣的城市。

  威廉.马歇尔第一次见到希比勒公主的时候,还对那位倒霉的艾蒂安伯爵的选择迷惑过,他不太理解,即便如他这样并不怎么虔诚的人,也会渴望着为天主而战,何况伴随着这桩婚事而来的还有一顶摄政王的王冠。

  希比勒公主又是那样一个正值豆蔻年华,姿容出众,身份高贵的女性。而艾蒂安伯爵不但拒绝了,他还表现的异常惶恐——他简直就是逃出圣十字堡的。

  但与这位公主接触了一两次,并且听闻了她的一些传闻后——这些都是可以被证实的,威廉.马歇尔才恍然大悟,如果换了他,他也会这么做,说不定还会跑得更快。

  此时的男性很少会将女性放在眼中,他们的尊重更像是一个显示其勇武、宽容和虔诚的方法。即便如此,威廉.马歇尔也能一眼看出希比勒公主完全不如她的外表那谦卑温顺。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埃德萨(虽然已经不存在了),的黎波里,安条克,亚拉萨路这四座基督徒王国站在对抗异教徒的最前线,一个性情强硬的妻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关键在于,她又缺乏长远的眼光与足够的理智,意志也不够坚定,但对着权力她又是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渴望。

  这种女性如果只是欧罗巴诸多小国中的一个公主,也就算了,无论是在修道院还是在一片小领地上,她都难以掀起什么风浪,但要命的她是亚拉萨路的公主——艾蒂安伯爵可谓当机立断了,与这位公主结婚,甚至不能说是他得到了回报,只能说是他付出的代价。

  “威廉?”

  塞萨尔的一声呼唤,将威廉.马歇尔从自己的浮想联翩中引领了出来。

  他接过塞萨尔递给他的杯子,今天天气晴好,微风和暖,阳光明媚。王太后玛利亚就让总管在庭院中搭起顶棚,小公主伊莎贝拉、鲍德温、塞萨尔和远道而来的贵客威廉.马歇尔就成了她邀请的客人。

  他们一同在草木、鸟儿的环绕下享用午餐。在阿马里克一世的时候,圣十字堡还是两餐,但自从公主玛利亚嫁到了这里,她就将拜占庭帝国已经十分盛行的三餐制带到了这里。

  她所有的权利当然要比塞萨尔大得多,曾经的加餐就成为了一道正式的餐食,只不过因为之前的习惯依旧根深蒂固的关系,最正式的宴会还是会放在晚上。

  对威廉.马歇尔来说,金碧辉煌,琳琅满目的宴会固然能让他感到受到重视,却比不上这样闲闲散散的,就像是罗马人那样,斜靠着绵软厚实的坐垫与枕头,随意享用银盘中的美味佳肴来得让人舒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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