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他的同龄人,塞萨尔似乎没有那个阶段——从幼稚变得老练,从纯洁变得放浪,事实上,若弗鲁瓦还真的打算过请一个可信的人带塞萨尔去造访那些手段高超的伎女,他不是有意引塞萨尔堕落,而是他很清楚,年少之人的欲望与情感汹涌的就像是沸腾的滚油,一旦着了火,别说是熄灭了,只一刹那,他就能够将自己烧成灰烬,甚至可能连带着他周围的人一起。
那个曾经获得过很多贵女和娼妓青睐的骑士很快就回来了,他笑着安慰若弗鲁瓦,完全无需为此事担忧。
那孩子完全正常,就是——太忙了。
他的心神总是被更为重要的事情占领——或许等他空闲下来的时候,他也会乐于享受一二。若弗鲁瓦后来一想,也确实如此,回头看看,自打进了亚拉萨路,几乎就没有哪一年能让他安安稳稳度过的,就算塞萨尔正处在精力最为充沛的年纪,也会疲惫得生不出旖旎的念头吧。
更为说服力的是公主希比勒的存在,虽然对这位贵女的性情与野心不敢恭维,但若弗鲁瓦也不得不承认,他走过了这么多的地方,能够与希比勒一较高下的,暂时还没见过——这么多年下来,塞萨尔作为王子的贴身侍从,几乎可以说是与希比勒朝夕相对,即便如此,他也不曾落入希比勒的手中,与那些年少的扈从一般,徒劳的追逐着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他难以想象,有什么样的女性能够让塞萨尔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
这一切,当他在拉纳卡看见又一支威尼斯人的使团时,便恍然大悟了。
塞萨尔的选择依然是威尼斯人,只不过并不是威尼斯总督的外甥女,而是威尼斯十人团中最令人敬畏的“盲目者”丹多洛的孙女。
虽然是同一人,但这两种身份却有着极其悬殊的差别。
虽然有些遗憾,当然,作为十字军骑士,若弗鲁瓦是希望将来的塞浦路斯女主人是个法兰克贵女的,但威尼斯人也不坏——主要是因为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时候,威尼斯人就是十字军的盟友,他们负责将骑士与他们的仆从、马匹和盔甲运到圣地。
不仅如此,当时的威尼斯总督还组织了一支海军,两百艘大船,九千名士兵,参与了圣战,他们连续打下了雅法,海法,西顿,还在不久之后,应十字军的求援,与法蒂玛王朝的海军大战了一场并获得了胜利。
如果不是威尼斯人并不热衷于这些——他们在盟约中,并未要求领地,只约定了,十字军打下的每一座城市里都必须给威尼斯人一个商铺,一条街道,以及这座城市的商业特权——现在的几座十字军城市以及王国就应当另有主人。
而且,之后若是教皇发动了又一场东征,十字军仍旧需要威尼斯人强大的海上运载能力。
这时领着儿子与下属走过街道的丹多洛,突然转过身来,他紧紧的盯着酒馆敞开的大门,仿佛能够穿过浑浊的空气与弥漫的烟尘看到里面的人。
若弗鲁瓦走了出来。
说起来他和丹多洛还有着一段交情,在没有回到亚拉萨路之前,他是圣殿骑士团在法兰克的分团长,也曾经受法国国王的委派,以使者的身份数次往返于圣地和法兰克,有时候他会走陆路,有时候他则会走海路。走海路的时候,他就多次乘坐过丹多洛家族的船,因此与丹多洛相识,甚至曾经一起走过好几回朝圣路。
他们之间的联系,直到丹多洛去君士坦丁堡做了威尼斯大使后才暂告中断。
只是若弗鲁瓦也没想到,今天他们又重新在这里相会。
若弗鲁瓦也听说过他眼睛的事情,但他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丹多洛的视线一直准确的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们相互行了礼,亲吻了彼此的面颊,然后丹多洛伸出手去,挽着他的手臂,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并肩向前走去。
“我会在拉纳卡停留一晚,然后往尼科西亚去。”
“是为了您的孙女和塞萨尔的婚事吗?”若弗鲁瓦问道。
“没错。”丹多洛干脆的回答说,“或者你们还有其他的想法。”
若弗鲁瓦沉吟了一会儿:“起初是有的。但现在看来,您的孙女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十字军中一样有着诸多派系和势力。塞浦洛斯又是一块真正流着奶和蜜的地方,谁都想从里面分一杯羹。
关键在于,塞萨尔现在的身份很尴尬,十字军当然希望他能够与一个基督徒女性结婚,最好她的父亲或者是兄弟也是一个十字军骑士,可罗马教皇只怕不会那么容易的承认他对塞浦路斯的权利。
而没有教皇的承认,他的婚事就很难在公爵或者是以上的人选中达成。
当然,也多的是伯爵,子爵们的女儿和姐妹,但这桩婚事就必须建立在“现况”不会改变的基础上——不论塞萨尔怎么想,只要他得到了教皇的承认,他就是塞浦路斯大公或是国王——他的下属和大臣肯定会要求他另娶他人。
当一门婚事,尤其是男方的地位高于女方的时候,他想要否认这一门婚事是很简单的,譬如耶路撒冷的国王阿马里克一世,还有拜占庭帝国的皇帝曼努埃尔一世皆是如此,哪怕他们的妻子给他们生了不止一个孩子,他们依然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没有与之同房过,并且毫不留情的让自己的婚生子变成了私生子。
因此,无论是拜占庭帝国的皇帝,还是罗马教会的圣父,他们给出的筹码是一个所谓的“侄女”,并不代表看低了塞萨尔。事实上,如果塞萨尔不是那么仁慈的话,他就应当选择教皇的侄女,先保证对塞浦路斯的宣称权,至于今后如何,出尔反尔,忘恩负义的人多了去了。
“如果他愿意走捷径的话,他现在所面临的压力就会小很多。”丹多洛说:“如果他愿意妥协的话,我或许会以另一种方式与他达成盟约。”但他肯定会将鲍西亚带回威尼斯——婚事不成功,一些人会以为候选人也会被一起带回各自的宫廷,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有些时候是可以退而求其次的。
当然,当着丹多洛的面,他们并不敢这样说,但丹多洛知道有些人确实有这种打算。
“您的孙女一定是个优雅的贵女。”若弗鲁瓦只是恭维,却见丹多洛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大概要让你遗憾了。事实上我很爱她,在我从君士坦丁堡回到威尼斯后,最初的也是最糟糕的那段时间里,只有她愿意依偎在我的身边,仔细的照料我,宽慰我。”
“她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若弗鲁瓦说到,一边心想,若是如此,倒也与塞萨尔相配。
“那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她应该得到与之善行相称的酬劳。”丹多洛笑了,很多人,包括他的儿子与儿媳,也就是鲍西亚的父亲和母亲交出鲍西亚的监护权时,他们也只是简单的认为这只是一个祖父对孙女的疼爱,一个祖父应当怎样疼爱自己的孙女呢?
最简单也是最常见的办法,就是让她如同一朵温室里的花朵般无忧无虑的长大,为她遮蔽风雨,为她遮蔽骄阳,让她天真的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会随着她的心意而发展,改变,等她长到十二岁,就为她寻觅一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把她嫁出去,顶多配上一副可观的嫁妆。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他是怎么教导自己的孙子的,就是怎么教鲍西亚的。
这种做法固然离经叛道,却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鲍西亚的将来,即便没有旁人的庇护,也能活得很好。
如果事情只到这里,或许鲍西亚还会回归家庭去做一个普通而又幸福的女人。但不久之后,丹多洛就发现在他的孙辈中,鲍西亚居然是最聪明,也是最敏锐的。她甚至敢于去反抗那些早已在人们的思想中根深蒂固的东西,譬如只有男性才能够进行的拣选仪式。
那一次确实造成了很大的风波。即便是鲍西亚的父母亲,他们也不站在鲍西亚这一方,他们的儿子差点就被鲍西亚毁了——虽然那几个男孩子在大门打开之前没有受到一点干扰,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所有的过错推给鲍西亚,他们的卑劣让丹多洛非常失望。
在远离圣地的地方,即便供奉着圣物,被选中的概率也绝对比不上亚拉萨路,安条克或者是拿勒撒,这些男孩就算是没有被选中,他们也是丹多洛家族的男性成员,将来他们或许会进入十人团或是其他权力机构——最低程度至少也应当是一个富有的商人。
既然如此,他们的忿怒与不满就变得滑稽可笑起来,不但无法面对自己的平庸,还企图将自己的失败全都归罪于自己的小妹妹……
在此之前,丹多洛甚至想过在他百年之后,他会为鲍西亚选择一家修道院,或是直接为她造一座修道院,让她去做院长。
女人们在结婚之后,总是能得到更大的自由,哪怕是嫁给了耶稣基督的修女也是如此。
现在他却开始不满足于这个结局。
但他没想到的是,比让鲍西亚发愿做修女更好的出路就这么骤然降临到了他面前,比起封闭的威尼斯,塞浦路斯的风气要更为开放,而且他也知道十字军的婚姻中,对于女性是否温顺与服从并不怎么看重,因为他们经常要随着亚拉萨路的国王长时间的远征,一年,两年都可能不在城堡里。
在这段时间为他守护领地的就只有他们的妻子了。他们不能既要又要,又要一个无知顺从的女人,又要一个无所畏惧的战士。
而他也已经为他的小鲍西亚带来了嫁妆。
三艘船,以及船上的水手兼士兵——全部免费。
“虽然这对于塞浦路斯来说是件好事,但你的儿孙,还有威尼斯的议会——能同意吗?”
若弗鲁瓦神色复杂地问道,威尼斯人之前所承诺的嫁妆是三十艘船,但这三十艘船并不是马上就可以交付的,而且要用税收抵充,或是直接给钱。
而且丹多洛带来的不是商船,而是有着一百五十名桨手的战船,它被称之为海上要塞,有着撞槌和重型支柱,高耸的艏楼和艉楼,小型投石机与守城用的弩弓也是样样齐备——这是可以马上投入战斗的。
“还有二十艘商船和十艘护卫船会在婚礼结束后抵达。”丹多洛平静地说:“这都是我的财产,无人可以置喙。”
第230章 丹多洛(下)
若弗鲁瓦简直想吹声口哨,幸好他还记得自己面对着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们既然做过朋友,即便相交不深,但彼此之间总还是有些了解。
丹多洛是一个奇特的人,在有些方面他的要求非常严苛,但在另外一些方面,他的姿态却能放得相当宽松,也是威尼斯作为一个共和国独裁者的权利受到了最大的限制,要不然的话,丹多洛倒是很适合成为一个国王。
若弗鲁瓦见多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们,他们总是定下各种各样的律法,让别人遵守,自己可未必。有些时候他们甚至可以违背教义和道德。
不过丹多洛就是一个总能让他感到惊讶的人,譬如丹多洛在和他闲聊了一会后,便提出要到圣拉撒路大教堂去。
“是要去祷告一番吗?”若弗鲁瓦随口问道。
这倒也正常,这个时代的海上航行可不如后世那样安全,每一个能够走下甲板的人,都应该好好的向天主祈祷一番,以感谢他对自己的庇护。
但除了祈祷之外,丹多洛还拿出了钱,请圣拉撒路大教堂的主教为拜占庭帝国的公主安娜举行一场现在的安魂弥撒,这下子,就连若弗鲁瓦也不由得为之啧舌。
数百年后,读者在翻阅此时的人们所创造的传说与故事时总会感到疑惑,为何在每一篇故事中都必然有一个木讷的丈夫和父亲,有一个邪恶并且恶毒的继妻和后母。
这点与长子继承法紧密相关。
依照法律,在一个家庭中,即便是同母所生的孩子,也只有长子可以得到父亲的一切,城堡、领地、子民、爵位、财产——至少大部分财产。
而他之后的孩子却只能得到一些微薄的钱财和人脉。
这种做法固然保证了领地的完整。但同样的,必然会造成除了长子之外的孩子处境艰难,就像是曾经的诺曼底公爵,他就是因为连续与好几位妻子生下二十多个儿子,以至于除了长子之外的儿子都需要自己出去靠做雇佣兵谋生。
因此,作为继妻与后母的女人必须苛刻地对待前妻留下的孩子——如果她的丈夫没有设法宣称之前的那桩婚姻无效,而之前的孩子也都沦为私生子的话——哪怕她生性良善,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自己的家族,她也会想方设法的除掉这些已经成为了阻碍的孩子。
连带她们的家族也会相互敌对,彼此警惕。
毕竟每一桩婚约后面紧随而至的就是两个家族的盟约,如果无法从婚姻中得利的话,那么这桩婚姻又有何持续下去的必要呢?而妻子的家族也等于是白白浪费了一个联姻的好人选。
你若说女儿,女儿的嫁妆同样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女儿所能拥有的嫁妆一般就是要看她的婚约对象,这么说吧,如果一个只有一处小小林地的子爵之女突然得到了国王的青睐,他也不会幻想自己的女儿能够成为王后,因为他承担不起一个王后所应当拥有的嫁妆。就算国王坚决要与之成婚,他的大臣与其他王室成员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阻止。
如果阻止不了,这个国王甚至会遭到废黜,这种情况在已然极其开明的时代都有发生过。
而公主安娜还有一个应当被丹多洛憎恶的地方,那就是她的父亲——曼努埃尔一世。
皇帝当初驱逐和杀害了上万个威尼斯人,将当时作为威尼斯大使的丹多洛施以酷刑并赶出君士坦丁堡的也是曼努埃尔一世。
可以说,丹多洛没有在她的坟前跳舞,已经算是品德高尚。
现在他甚至以德报怨,如同对待自己的女儿般的对待她……
“你那是什么表情?”丹多洛瞪了若弗鲁瓦一眼,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若弗鲁瓦感觉丹多洛正在看着他,又像是没有在看着他。人们常说,视线交汇视线确实是一种无法触摸,但确实可以彼此感应的东西。
但现在若弗鲁瓦投过去的视线,并不能与丹多洛的交汇,可他确实能够感觉到如同被针刺般的疼痛。
“看来您是有备而来嘛。”
“我什么时候鲁莽行事过?”丹多洛反问道。
若一定要说有,他是有过那么一次,就是站在曼努埃尔一世面前指责他的背信弃义的那次,而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你说他对安娜的看法,不如何,除了她是曼努埃尔一世的女儿之外,还有的就是那桩短暂到只有一晚的婚姻。
但她必然给那位年少的骑士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即便是个如那耳喀索斯般生性冷酷的人,也会为了这份无比丰厚的馈赠而落泪,更不用说死者总要胜过生者一筹,她的存在说不定给他孙女的婚姻留下一丝难以抹除的阴影……
他不能确定鲍西亚是否能够让这段往事随同安娜被埋于六尺之下,所以他不但要往这座天平上加砝码,还用感情来打动塞萨尔——如果他确实是个感情丰富,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丹多洛的做法无疑是相当有效的。
当他来到尼科西亚时,距离城市还有还有五法里的时候,塞萨尔就率领着他的骑士前来迎接他们了,在两人见面时,这条老狐狸甚至观察到塞萨尔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歉意,这正是丹多洛想要的结果。
丹多洛已经见过了他人为塞萨尔画的小像,这种做法也并不罕见。
当两国或者是两位领主需要缔结婚约的时候,除了一些较为特殊的状况,新婚夫妇都会在婚前交换画像。只不过此时的画像并不能完全复原一个活生生的人应有的姿态,因为在十二世纪,绘画依然为宗教所服务——画家们最常绘制的肖像,不是天主,就是圣母,要么就是圣人。
而很多时候,出钱的雇主们也会要求他们把自己画在圣人的身边保护,仿佛因此也能分享到他们的一些荣光似的。
这就导致了如今的人们看来,这些肖像画除了一些明显的特征之外,很难分辨雇主的美丑,有时候连性别和年龄都只能从衣着上判断。
丹多洛派去的画师本来应当在一个月内完成工作,他却拖拖拉拉被丹多洛催促了好几次——从言语上的到行为上的,才终于勉强交出了一幅作品。
他说,当他完成了画作,认为这是一幅难得的画作决定可以送去给丹多洛后,只是略休息了一会,甚至是转个身,都会觉得这幅画像是被魔鬼涂抹了一般,瞬间变得丑陋起来,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像了。
丹多洛可以从画上看出,画家确实尽了最大的力。他用最精细的笔触来描绘这个少年人,用海藻粉来描绘他的眼睛,用虫红来描绘他的嘴唇,用孔雀石来描绘他的秀发,只是当丹多洛把他叫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依然嘟哝着这幅画完全不像那个人。
丹多洛早就因为等候多时而烦躁,听了这句话后,更是理直气壮的叫人打了他一顿。
现在看来,他觉得自己回到威尼斯后,一定要给这个画家一些补偿,他确实太过为难他了。
同时,他的心中又升起了另一股担忧。虽然他按照教养男孩子的方法来教养他的小鲍西亚,但鲍西亚终究是一个女性,丹多洛,从不曾有过女性就应该安守本分,无欲无求的认知。
在他看来,女性和男性没什么区别,一样有着对权力的野心和对美色的追求,只是前者很容易受到环境与法律的制约,后者则受到道德与信仰的压制。
若塞萨尔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字军骑士也就罢了,丹多洛有信心可以为鲍西亚解决此事。但问题是,塞萨尔将会是鲍西亚名正言顺的丈夫,一个妻子爱慕自己的丈夫多么正常啊。
丹多洛暂将这份担忧放在了心里,然后又转去打量塞萨尔的那些骑士们,有时候你单看一个人或许看不出什么来,但若是看他的朋友,看他的下属,甚至于看他的情人都能看得出他真正的心性来。
因为在这些人面前,他们很有可能卸下伪装。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群两鬓灰白面带风霜的骑士,他们可不年轻了,一部分人甚至已经不在盛年,已经越过了作为骑士最为宝贵的年龄段。
而在威尼斯人所雇佣的军队或是丹多洛见过的其他军队中,这些人除非是首领的朋友或者是亲眷,不然的话,他们即便不会被驱逐出军队,也会退到后勤队伍里,作为工匠或者是马夫度过之后的几年。
若是得到了天主的赐福,那么骑士的生涯可能还能持续上一段时间。但最终如果对方没有成为首领,或者是一方领主的话,其结果也就是修道院的一名修士。
而在这里,他们却像是那些年轻力壮的骑士一般依然充满着对将来的期望与勃勃生机,他们高高的抬着头,穿着闪亮的链甲,外套崭新的罩袍,身下的马匹也是又高大,又矫健。
“盲目者”的视线迅速的从他们的之中扫过,可以确定他们的身体状况也要比他以前所见的那些老家伙好得多,滚热的血液在有力的肌体内流淌,他们依然能够战斗。
或许十年二十年之后,他们会衰老的骑不上马,提不起刀剑,但此时就算是叫那些训练有素的圣殿骑士来,只怕也难以击倒他们。
而在这些人后,则是一些年轻的骑士和扈从,举着旗帜,身着标识着身份的罩袍,多数都在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免不了会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他们定然对这些威尼斯人充满了好奇。
但此时,威尼斯人们看到的却是一支缄默而严整的队伍,有一个年轻的骑士,似乎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策马向前走了两步,想要仔细打量一番这位著名的“盲目者”,却见一个老骑士转过头去,给予了严厉的一瞥,那个年轻骑士便悄悄的退了回去。
丹多洛格外关注这个年轻骑士的脸色,看他是否会因为对方的阻止与责备而恼羞成怒,但没有,他甚至有点心虚的左右看了看,在同伴早有预料的嘲笑眼神中重新端正了坐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个老骑士也很快的转回头去,神情漠然,似乎并不是一桩多了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