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之国 第140节

  “忠诚,以及对等的爱意。”塞萨尔认真的说,虽然他知道自己之后的婚姻几乎都会是政治性的,可他始终没有想过放弃去寻找一个志趣相投的伴侣。

  如果安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也会让她自由快乐的生活在自己身边,或许在长久的相处之中,他们也能从最初的彼此友爱,相互尊重逐渐转化为并不热烈但足够醇厚的爱情。

  但安娜的不幸离世导致了这一切都戛然而止。

  他将本属于她的礼物封存了起来,保留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现在他为他的第二个妻子准备了礼物,并且希望她能够欣然接受。

  鲍西亚的眼睛发亮了,“你能够发誓吗?”

  塞萨尔才抬起手,就被鲍西亚握住了,“我相信你,”她笑道,“所以我也应当做出一些事情来让你相信我。”

第226章 追随者们(上)

  对塞萨尔来说,能够遇见鲍西亚这样的女性已经算得上一桩值得宽慰的意外。至于鲍西亚说要给他一份礼物的事情——他确实抱着一些小小的期待……她会给自己送些什么呢?一朵花,一只小鸟又或者是一本书?

  鉴于鲍西亚已经坦言自己并不擅长女红,他并没有想到要从鲍西亚这里得到件斗篷,或者是袍子。

  他想起了达玛拉在圣十字堡时送给他的那块大手帕。虽然这块大手帕真正的意义在于绣线下藏着的地图,但达玛拉可是认认真真的绣了好久,直到现在,王子对这块手帕记忆犹新,他甚至和塞萨尔抱怨过,自打那以后,他的房间里都很少出现色彩绚丽,图案复杂的挂毯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鲍西亚在和他谈话的时候,曾经连续两次提到了她的祖父丹多洛。

  丹多洛是1107年生人,此时已经年过七旬。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他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无论是朋友和敌人都会下意识的认为他已经进入了随时可能逝去的沉暮时刻,无需关心,也无需在意了。

  但事实当真如此么?

  随鲍西亚而来的威尼斯人多数都是她的舅舅,威尼斯总督的亲信,但有一部分是她的祖父丹多洛的心腹,他们完全遵从丹多洛的意旨,也就是说,听从鲍西亚的命令,无论这个命令听起来有多么的匪夷所思。

  而变故就在第二天的早晨爆发,只是即便等到整件事情都了结了,也没人能说出这场冲突最初的根由是什么。

  是为了一篮子青翠的橄榄?又或者是为了一蓬沾染着晨露的玫瑰,或者是一匹伶俐的小马——也有可能是一个俊俏的女孩,总之,在集市上,拜占庭帝国公主的侍从与罗马教皇侄女身边的教士发生了冲突。

  东西教会之间的关系一度相当紧张,到了双方的首领相互将对方罚出教门,将对方以及对方的信徒全都视为该下地狱的异端的地步,也就是在近几年才略微缓和一些,但他们之间的相互鄙视和仇恨还一直存在着,以至于当他们因为某事争吵起来的时候,不论是多么粗陋,多么尖锐的话语都能骂得出来。

  罗马的教士高声宣称拜占庭帝国的公主乃是**的产物,不洁的女巫,这——说的也对,毕竟所谓的侄女——谁都知道,曼努埃尔一世在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后,侵占了他所有兄弟的妻子女儿是不争的事实。

  拜占庭的官员们则毫无掩饰的将教皇的侄女比喻成从神圣的白袍下爬出来的野种——呃,这当然也是事实,论起来,教皇的侄女在血统上或许还不如皇帝的侄女呢,皇帝的“侄女”的母亲至少也是一个紫衣的贵女,而教皇的情妇多数都是伎女……

  只是被这么一说,双方的情绪更是难以平静了。

  而在争吵最激烈的时候,一个威尼斯贵族恰好路过,而他竟然不自量的上前想要劝说双方平息争端——杰拉德家族的那些人还在木架上挂着呢,这里的领主也已经用言语和行动告诉这里的人们,他看待罪犯,并不会因为他的性别、年龄、地位、身份乃至于信仰有所改变。

  他可能是出自于好意。

  但没想到的是,他这种“主人翁”的姿态反而引起了双方的反感,威尼斯人的阴阳两面早就令罗马教会和拜占庭帝国感到不满,前者骂他是一个无耻的叛贼,后者骂他是一个心怀叵测的异端。

  这下可好,被卷入漩涡的成了三方,而不是原先的双方。

  更糟糕的是,随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密集,争吵声也越来越大,每个人的情绪也都如同沸腾的岩浆,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的时候,一个拜占庭的官员突然惨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他的腹部被人刺了一刀,人们立刻开始搜索凶手,但凶手早已遁入人群,逃之夭夭。

  而这个不幸的家伙终于引爆了这个火药桶。三队人马立刻就在广场上相互厮杀起来。

  有些人或许还保有一定的理智,但对方的刀剑已经快要劈砍到你身上的时候,你总不能站在原地束手待死吧——总之,这场祸端来的迅速,并且莫名其妙。

  幸好这里距离总督宫不远,塞萨尔的骑士与士兵立即从侧门跑了出来,将围拢的人群驱散开,而后拘捕了在场的,所有依然手持刀剑的人,无论他们是不得不反击的受害者,还是加害者,又或者是两者皆具。

  而在他们身后匆匆赶来的就是大教堂之中的教士,还有圣殿骑士团中的修士骑士,他们的到来非常及时,最终这场冲突没能造成任何不可挽回的结果。

  只有两个人失去了他们的手臂,还有个人只怕终身就要做个瘸子了。

  ——

  “我们的领主非常生气。”

  “这是必然的。”一个塞浦路斯人这样说道,“这段时间,就连以前最为顽劣的几个贵胄子弟都偃旗息鼓,安分守己起来了——伎院里冷冷清清,斗兽场也是空空荡荡,就连酒馆里也少了很多生意。

  毕竟谁也不想成为在木架上晃悠的一员。

  “何止是他们呢?就连那些圣殿骑士也收敛了很多,他们在阿卡,在亚拉萨路,在安条克可不是这个样子……不过,在看到他真的将罗马教会的教士,连同拜占庭帝国的官员也一同下了监牢后,又有一些人离开了塞浦路斯。”

  “你是说那些流浪骑士吗?”

  “也不都是流浪骑士,还有一些是有着姓氏、家族和扈从的骑士……他们认为他不够虔诚……但我觉得,我们的新领主,确实是个公正而又正直的人,他或许有些严苛,但都是对着罪人去的。”

  “对于一些人来说,没有特权,就是在让他们受罪了。”他的同伴说道。

  就在此时,他看到从酒馆的门外走来了一位十字军骑士,身后跟着一个扈从,外面还有两个武装侍从。

  那两个塞浦路斯人立即专心吃饭,不再说话,很快就结了账,和自己的朋友一起走了出去。

  那个骑士的扈从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服侍他的主人坐了下来,为他解开斗篷,脱了头盔,并且将长剑摆在随手可取的地方。

  骑士向酒馆主人要了面包,橄榄油,奶酪和烤羊肉,不但有他的也有他扈从的,甚至那两个正在为他照料马匹的武装仆从也得到了一份炖菜和一桶淡酒,保证他们能够吃的饱饱的。

  等到饭菜上来,他们先是大吃大喝了一顿,让空荡荡的肚子感到满意,才开始说话,“您也听说了吧,”扈从忧心忡忡的问道,“小伯爵似乎并不如人们所说的那样是个多么虔诚的人,您还准备跟随他吗?虽然您曾经是他祖父的侍从,但自打埃德萨覆灭,您在撒拉逊人那里做了好几年的奴隶,又继续为他打了十来年的仗,也足够回报了这份恩情了。

  更不用说,您已经杀死了十多个撒拉逊人,兑现了您对天主发下的誓言,胜过了无数骑士。

  您离开家乡也有好几十年了,也到了这个年纪,即便您退出十字军,回到您的城堡里去,也无人可以横加指责。”

第227章 追随者们(下)两章合一

  老骑士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这个老伙计,他老了,而他的扈从也没年轻到哪里去。

  扈从的出身并不显赫,他甚至不是一个骑士的儿子。他的父亲只是城堡中的一个铁匠,在一次领地战中意外的俘虏了一个骑士老爷,他将这个骑士老爷交给自己的主人时,主人问他是想要什么样的赏赐——一栋木屋,还是一块田地?

  而铁匠思量再三,为他的大儿子求了一份仆从的工作,他就这样来到了老骑士的身边。当然那时候老骑士也非常年轻——他们一同狩猎,一起打仗,一起结婚生子,而后在教皇发出号召,组建十字军的时候,老骑士毫不犹豫的投身其中,他这个最为忠诚的仆人也马上决定要一直跟着他到圣地去。

  “我记得你的儿子上次写信来说,你已经有了重孙子了。”骑士说道:“若是可能,我给你一笔钱,在下次船来的时候,你就跟着船回去吧。”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却让这个老扈从目瞪口呆,他几乎要惨叫起来:“您在说些什么啊!主人,我是跟定了您的,我和您去过那么多次战场,死神的镰刀,就在我们脑袋顶上狠命儿的招呼——那时候我都不曾离你而去,现在您却要将我随意打发了吗?”

  “你应当知道我是真心实意的。”老骑士说道,但扈从听了,不但不觉得宽慰,反而觉得遭受到了羞辱:“您的意思是,我是为了自己,才劝您不要去为那个年轻人效力的吗?我承认,如果您愿意收起刀剑,骑上马儿,登上帆船,一路回我们的城堡去。

  我当然会感到欢喜的,我们将一起回到城堡里,在壁炉边度过人生最后的几年。

  但若是您只想留在这里,为天主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和最后一点血,大人,当你的石棺被送入陵墓的时候,我发誓,您的老布朗也一定紧紧的跟随在您的身边,一起去天堂或是地狱。”

  “那么你在怕些什么呢?”

  “大人,我听说了那位的事情——我们曾经在伯爵,大公,甚至于国王的城堡里见过很多这样的年轻人,他们天真,纯洁,意气十足,总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也没有他们看不透的阴谋,这样的性情固然可贵,但总是会让他们在真实的生活中狠狠的跌上几个大跟头,”他瞥了一眼自己的主人,“就像是您。”

  事实上,凭借着老骑士所得到的圣人所赐予的恩惠,以及他在战场上的表现,他对领主的忠诚,早就应当在某个宫廷里拥有一席之地了,而他现在依然籍籍无名,是为什么呢?

  正是因为他的主人有着一股子叫人担忧的固执劲儿。

  他所铭记的恩情也不过是在一次与撒拉逊人的战争中,因为马失前蹄而被生擒,约瑟林二世是用一百个金币,将他赎买了回来。自此之后,他就发誓要为约瑟林二世战斗到最后一夕,但那时候被约瑟林二世赎回的骑士,又何止他一个?立下誓言的更是数以百计,但他们的誓言在约瑟林二世也成了撒拉逊人的俘虏后,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曾经与他一同在比武大会中交战,甚至于落败于他的骑士都已经成为了宫廷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而这位老骑士却还只是一个骑士。

  但地位卑微也有地位卑微的好处(相比起那些显赫的大人物来说),他固然没有亲密的朋友,但也没有恶毒的死敌,他虽然没能如其他人那样带着金银和权力回去,但也可以在自己的城堡中安度晚年。

  但那位小伯爵不同,他最大的弱点就在于他太年轻了,以及,说不清楚是天主的恩赐,还是魔鬼的捉弄,他竟然在短短几年中便攀升到了常人不敢想象的位置。对于那些必须仰望着他的人来说,他现在的位置当然是相当值得艳羡的。但同样的,他若是从高处跌下,所受的苦楚,也绝对不是那些只是遭受了小小挫折的人可比的。

  他担心的是,如果他的主人一意孤行的要去成为小伯爵的臣属,到时候也会跟着一起遭殃。还有的就是……如果那个年轻人又有着他们这个年龄人常有的通病,自以为是,独断专行的话,一位年长的,曾经追随过他的祖父约瑟林二世的骑士或许并不是一个臣子的好人选——他担保老骑士肯定会时常给予这个年轻人教导和告诫……

  所以他才会这样坚持地请求他的主人离开塞浦路斯,离开圣地,回到他们的城堡里去。虽然他们的领地又狭小又贫瘠,但要供养一个老迈的骑士以及他的扈从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你难道不想看看吗?”老骑士却反问道,“如果他是一个如约瑟林二世般的人物,或许我就会走了,毕竟一个已经失去了锐气,也难以在战场上建立功勋的骑士并不是那样的领主所需要的。

  但就算是曾经的约瑟林二世,不,应该说哪怕是因为被人誉为‘最虔诚者’的布永的戈弗雷,也从未如此坚持过——他依然会宽容那些犯了罪行的骑士。

  依照我们的这位小继承者以往的行为来看,他并不是一个愚昧的,苦修士般的人物,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将会因为自己的固执失去很多骑士的支持。”

  “我确实看不出这有什么好处。”扈从说。

  老骑士笑了,“他让我想起了那些殉道的人——不是为了金钱,不是为了爵位,不是为了领地,他们什么都得不到,却在做一件相当艰难的工作——很多人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就会放弃,但若是做成了……”

  他停顿了一下,而后向他的扈从提出了一个似乎并不相关的问题:“你和我打过很多次仗了,那么我来问你,我们在战场上所面对的那些人——流民,流民变成的盗匪,如同豺狼般的雇佣军,老虎般的,其他领地上的其他领主和他的骑士,以及我们来到圣地后所面对的,魔鬼般撒拉逊人,哪一种最凶残,最令你胆寒呢?”

  扈从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回答说,“当然是那些异教徒。”

  “还有我们的骑士,虽然我们信仰不同,信仰的力量是最强的,也是最纯粹的,它几乎不会被任何外来的条件所影响。”老骑士说道,“人们说,那孩子不虔诚,我倒觉得他非常虔诚,没有人比他更虔诚了。只不过,他虔诚的并不是如教士们所推崇的表象,而是几百年前最纯粹的那种,一股犹如雪白的雷霆般明亮的信念。

  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神圣、诚实和公正。”他念了一遍,“现在还有多少骑士能够遵从他们对着天主所发下的誓言呢,太少了,但你也不得不承认,凡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骑士,都会成为每个领主的座上宾。

  即便他们做出了令国王不悦,甚至违逆了他的旨意,到头来承认错误的也不会是他,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君主们,他们正是圣人乃至天主的恩义在人世间的真正化身,远胜过于那些虚伪的红衣亲王。

  你看亚拉萨路的人,将我们的小伯爵称作小圣人,若是他只是为了自己,或者是为了他的国王,这点荣誉也就够了。

  但他的目的并不仅于此,他还要将那些与他有着同样理想、信念和坚持的骑士招揽到身边,”他看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扈从,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又爽朗的大笑。“我可怜的老伙计,你还不明白吗?我想要留在这里,正是因为我已经老了,已经失去了青春和野心,但我依然有我的信仰,有一个,还挚爱着天主以及他所创造的这个世界的人就绝对不会舍弃的,可以亲眼目睹这一圣迹的机会。”

  “可是……大人,如果他最终还是夭折了呢?”

  “即便他夭折了。只要我还能活着,那么我就会将他的故事记载下来,带回我们的城堡里去。我会让你我的儿孙们诵读他的故事,在人们的心里种下新的种子,或许有一天,在他们之中也会出现一个小圣人。”

  “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期望啊。”扈从低声说道,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

  这一天对塞萨尔来说相当忙碌,那三方在广场上公然决斗和厮杀的人都已经被拘押在了他的监牢里。

  那些来自于罗马的教士还在抗议——声称自己不该被世俗人的法庭所审判,但很快,从亚拉萨路就来了好几个高等神职人员,他们带来了亚拉萨路宗主教希拉克略的亲笔信和授权书。他授权给其中的一个高级神职人员作为宗教法庭的法官,来审判这群无法无天的歹徒。

  这群教士们一下子就没了声音,他们实在不该忘记,塞浦路斯的领主虽然是一个世俗人,但他是亚拉萨路宗主教希拉克略的学生,这点早在他的身份被确认之前就已经公示了的,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他蒙恩成了骑士,又被承认为埃德萨伯爵约瑟林三世的婚生子,继承了他的爵位,他现在或许已经进入了教会,将来也会继承宗主教的衣钵。

  罗马教会的教士们固然可以轻蔑那些拜占庭帝国的人和他们的所谓公主,也能够拒绝承认拜占庭帝国给予塞萨尔的“专制君主”称号,但站在亚拉萨路宗主教的面前,他们就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他们在监牢里和那些拜占庭帝国的官员面面相觑,度日如年,他们打着颤,浑身冒冷气,只怕这位年轻的领主,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将他们一个个的吊死在木架上,此时这些狂妄的小人开始懊悔和恐惧,是了,这位领主,可以吊死拜占庭帝国的教士,难道就不能吊死罗马教会的教士吗?

  而且就算远在罗马的教皇会为此大怒,并且予以惩戒。但那又怎么样?那时候他们都已经死了。

  至于那些威尼斯人,他们所待着的地方,距离那群官员和教士并不远。

  不过相比起那群蠢货,为首的威尼斯人已经镇定了下来,他终究是得到了总督看重的人,可不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恰好就在这一天,来了一个正有他们最想要的货物的商人,又约在了这么早的时候,见面的地点又被放在了总督宫外最为喧闹的市场上。

  他们又那么巧地遇上了那两拨人的冲突。

  他想起了那个怂恿他去设法平息风波的年轻人,发现他并不在他们的这群人当中,于是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的面容和姓氏,那个年轻人的家族确实是比较倾向于威尼斯总督的。

  但同样的,他与那位老奸巨猾的丹多洛走得也很近。

  他马上就猜到了,他们受了别人的利用和陷害。但此时再来说这些也是无用,他甚至没有将这个猜想告诉他身边的同伴们,当有些人忍不住哭泣起来的时候,他甚至责骂了对方,然后他又低声安抚道:“放心吧,我们终究还是威尼斯人。”

  丹多洛如果不想与总督彻底翻脸的话,他们的性命应该没什么妨碍。

  他猜的很对。

  塞萨尔没想到鲍西亚所说的要给他一份礼物,竟然是这件事情。

  他虽然已经选定了威尼斯总督的外甥女鲍西亚,但另外两队求婚者该如何回应,也是一桩难题。

  拜占庭帝国那方面还好说,不管怎么说,皇帝都不会勒逼太过,安娜虽然死了,但他依然拥有着塞萨尔岳父的名头,只可惜安娜和塞萨尔并没有孩子,他无法通过杀死塞萨尔,然后借着为自己的外孙摄政的名义,重新得回塞浦路斯。

  他以及他之后的继承人,必然还会想方设法的将塞浦路斯重新收回拜占庭帝国的囊中,但拜占庭帝国与塞浦路斯的距离注定了他们可以无需如此焦灼。

  相对的,罗马与塞浦路斯之间的距离可真是太远了,即便是教皇,也没有办法将触手伸得那么长。而且对于亚历山大三世来说,他愿意让自己的“侄女”——也就是私生女来和塞萨尔结婚,已经算得上降尊纡贵。

  私生子女在这个时代以及整个基督教世界都不具有继承权,但地位的高低是有对比的。他们固然低于他们父亲或者母亲的婚生子女,但绝对要高于身份低于他们的父亲或者是母亲的人。

  像是国王的私生子,很有可能成为一位公爵或者是亲王,甚至可以在婚生子尚且年幼的时候成为摄政王。而他们的私生女也一样可以得到爵位,并且与国王或是教皇看中的人结婚,而且一般都是公爵或者是侯爵,或者是其他国家的大公也有可能。

  教皇的这个侄女曾经轻蔑地称塞萨尔是一个无地伯爵,在基督徒看来并不过分,也因为如此,想要拒绝这门婚事,塞萨尔必然会直接面对教皇的怒火。而且如果那些教士足够无耻的话,他甚至很难以一个平常的理由搪塞过去。

  鲍西亚的一番操作让这件事情变得简单了起来。

  无论如何,现在塞萨尔才是这座塞浦路斯的主人。而这些求婚者们都是外来人,外来人在这里享有宾客的权利,但同样也要履行宾客的义务。而宾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该去触碰主人的逆鳞。如果这些人是塞浦路斯的人,塞萨尔会判处他们囚禁或者是鞭刑,现在他额外高抬贵手,将他们通通驱逐了了事。

  如果拜占庭帝国的皇帝以及罗马的教皇,还有意继续这门婚事的话,他们会派来新的使者队伍,但这肯定需要时间,至少肯定没第三支求婚队伍来得快。

  鲍西亚已经与塞萨尔说了,他尽可以将这些威尼斯人全部赶走。她的祖父丹多洛所率领的另一支队伍已经在克里特岛(位于意大利和塞浦路斯之间的一座岛屿)等候,只待她的鸽子飞回到祖父手中,他的祖父就会立即率人前来,鲍西亚还特意提醒,祖父为她筹备的嫁妆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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