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位,可真是有些了不得。一位是威尼斯总督的外甥女,至于另外一位,你应该猜得出来,看看那金色的轿子,紫色的丝袍,是拜占庭帝国皇帝的侄女。”
“这位皇帝的侄女还真是多啊……”
“可不是吗?只不过这位公主可没有带着一份丰厚的嫁妆。不过我看她,不但不是带着嫁妆来的,反而想要带着嫁妆走呢。”
这句话可说的有些太恶毒了,却也是此时的人们心中所想的,在信奉天主的国家中,无论是罗马法,习惯法,还是教会法,都有规定,在一桩婚姻中,若是丈夫死了,他所留下的寡妇就能够继承他的财产。
这份财产未必是全部,尤其是丈夫已有子嗣的情况下,但若是在这段以及之前的婚姻中,丈夫并没有继承人的话,他所留下的领地就可以被看作其妻子的财产,她可以把它当做自己的嫁妆带进下一桩婚姻。
“我不认为亚拉萨路的国王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那位骑士说。
虽然拜占庭帝国与十字军之间的关系已经危如累卵,随时都有可能崩断,但只要还有着撒拉逊人这个大敌在前,十字军就不可能彻底的与拜占庭帝国斩断盟约。
而在法兰克的法律中,作为塞萨尔最为密切的一个男性亲眷,同时又是他的领主,亚拉萨路的国王,鲍德温四世对他的遗孀以及子女是有监护权的。也就是说,无论是塞萨尔的遗孀,或是他子女的婚姻都掌握在这位国王手中。
亚拉萨路的国王绝不会让拜占庭人再将它拿回去。
“曼努埃尔一世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那场几乎席卷了整座塞浦路斯的叛乱导致了十五个家族的覆灭,成千上万人的死亡和流放,就算是再愚蠢的人也能从大皇子高挂的头颅,与君士坦丁堡惺惺作态的谴责上猜到曼努埃尔一世为何会如此一反常态,慷慨地将塞浦路斯充作了公主的嫁妆。
他原本是想要利用十字军拔除大皇子阿莱克修斯在这里暗自建立起来的力量,同时又想要利用大皇子的愤怒与恐慌阻止这场婚事真正缔结,到时候,他又能消除心中最大的隐患,又能完整的收回塞浦路斯。
但事情却没有如他希望的那样发展,结果就是他没了大皇子也没了塞浦路斯,凡是能够了解其中内情的人都在嘲笑这位自以为聪明的皇帝。
“那么说这桩婚事肯定是不能成的喽。”
“应该不能,除非这位新娘的嫁妆是君士坦丁堡。”骑士的这句话引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没人会认为这是真的,但可以肯定,君士坦丁堡的使者还会带来其他颇为诱人的条件,来设法促成这桩婚姻。
“那么威尼斯人呢?威尼斯人怎么会突然参与到这场争斗中来?”
威尼斯人与十字军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他们在八世纪之前还是拜占庭帝国的领地,归属于拉文纳军区的总督管辖,但在著名的拉文纳暴动结束之后,威尼斯就等同于从拜占庭帝国之中独立了出来。
虽然他们依然象征性的向帝国的皇帝缴纳税金和贡赋。但从八世纪开始,连续三百年,威尼斯的总督就只由当地人来担任了,他们甚至还建立了一个十人团,类似于古罗马时期的元老会,总督从这十个人之中选出,威尼斯所有的政策,法律和行动也全都由十人团来做决定。
而威尼斯人与十字军的关系不睦,也是因为他们曾接受拜占庭帝国的指派,威胁到在安条克的十字军。
但就在几年前,曼努埃尔一世却开始不满于威尼斯人给出的那些东西。他想要收回之前的拜占庭皇帝给予威尼斯人的特权,威尼斯人当然不愿意,他们与拜占庭帝国的海军打了一仗,以一百二十艘舰船对抗拜占庭帝国的一百五十艘舰船,毫无疑问,威尼斯人输了,毕竟拜占庭帝国即便正在衰退,也仍然是头狮子而非牛马。
但同样的威尼斯人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在这场战争以及随后的“平乱”中死了两万个威尼斯人,他们的居住区被取缔,特权被取消。有些地方商人也遭到了驱逐。
他们现在直接找到塞萨尔,其中的缘由大家都清楚,说到这里,那个多事的家伙已经忍俊不禁,“若是我们的领主真的娶了一个威尼斯人,然后和他们的舰队一起攻打君士坦丁堡的话,那个场面可真是有趣极了。”
塞萨尔不太清楚那个场面是不是真的会很有趣,他只知道,他即将面临的场面肯定不会太有趣。
第220章 宴会(上)
“这不是一场拜占庭帝国式的宴会,是法兰克式或是拉丁式的。”一个塞浦路斯贵族这样说道。
而他身边的朋友立即谨慎的用手肘撞了撞他,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虽然这只是一句不带褒贬的叙述,但至今塞浦路斯上的人们还是不能确定,比起毫无节制的屠戮,有计划的,冷静的清洗,究竟是谁会带来更多的恐惧?
如果只是一头饥饿的狮子,他们尽可以向他投掷鲜美的肉食,直到他吃的肚腹鼓胀后满意的离去。但若对方是一只具有智慧的巨狼,他或许不会咬死所有的牲畜,并且将它们的内脏抛洒得到处都是,却会将这里当做自己的领地,他不会满足于仅仅统治这里的野兽与牛羊,他要的是所有的生灵都在他面前臣服。
有时候塞浦路斯人也必须承认,他们的新领主并不是一个喜欢凌虐他人——无论是躯体还是灵魂的人,他在接待官员、贵族甚至商人的时候,从不高声叫骂,也很少会勃然作色,即便在最愤怒的时候,他也没有动用如拉肢架、开花梨、车轮这样的酷刑——可要说他仁慈,他却很少被那些谦恭的话语,热烈的谄媚或者是痛楚的哀求所打动,他的那双绿眼睛仿佛能够洞悉人心,他玫瑰般的双唇更是只会宣读出冷酷的判决。
讲到这里,塞浦路斯人就忍不住要诅咒与他们间隔了一条海峡的拜占庭皇帝。如果不是他的怯懦与自私,又有着大皇子阿莱克修斯这么一个令人“得意”的儿子,按照这位十字军骑士在伯利恒的所为,塞浦路斯人应该可以得到一个更为宽松的环境才对。
不过此时再怎么抱怨,也是徒劳,毕竟那时候愿意跟从大皇子的大有人在,而决定暂时旁观,袖手中立的人更是占了绝大多数,只有少数几个家族,不犹豫的投向了他们的新主人,他们或是出于无奈,又或是出于一些只属于自己的小心思,但在这场赌局中,他们大获全胜。
刚才只是稍微表露了一下不满的塞浦路斯贵族正是曾经的中立者,他的家族也遭到了清算。作为知情者,他们的家族以及另外几个重要的家族成员被处以重刑,但其他的成员在缴纳了罚款之后,被允许继续保有原先的资产和宅邸。
得了朋友的提醒,那人也沉默了下来。
你要说他们会因此对塞萨尔抱有什么感恩之心,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同样的,他们也生不起多少怨怼的心思。不管怎么说,塞萨尔已经算是宽容的了,要知道那时候谁做了什么,该怎么处置,完全出自于他的一言堂。只要他说某人,某个家族有罪,就意味着他可以得到这个家族数百年来积累的所有财产。
若是换做一个人,即便是大皇子阿莱克修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下手——谁也不会觉得金子和丝绸太多,尤其对那些野心家而言。
仆人走了过来,带领他们入座。
正与这位贵族之前抱怨的那样,这场盛大的宴会完全就是法兰克或者更为广泛的拉丁式的。
简而言之,主宾们使用的都是长桌而非圆桌,虽然与拜占庭帝国的宴会一样,重要的宾客将会尽可能的靠近这里的主人。但他们并不会单独的坐在一个小壁龛里,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他们与其他宾客同样落座在大厅里,只是桌上的铺陈略有不同。
重要宾客的长桌铺设着色彩绚丽的锦缎,而非普通的白色亚麻布,摆放的也是金盘,金杯,其他人就只能使用白银的餐具。
至于更为昂贵的玻璃、象牙器皿就只能在主人的长桌上见到。
“弟弟,你好了吗?”
纳提亚高声问到,她在一旁的侧厅中等候已久,而等她看见了从隔壁的议事厅中走出的塞萨尔时,就不由得眉头微蹙——今天是塞萨尔丧期结束后的第一场宴会,按照纳提亚的心意,早就该将弟弟打扮的光彩照人,熠熠生辉才是。
绚丽的衣着将会代他昭告众人,他已经摆脱了妻子离世所带来的痛苦与灰暗,正准备满心欢喜的迎接下一位新人——但塞萨尔的装扮与之前几乎毫无区别,只是将颈上的银十字架换成了一枚金十字架,十字架还相当朴素,没有镶嵌宝石,也没有雕刻圣像或是花纹。
他穿着黑色的束腰外衣,从外衣里露出的袖子,也是白色的,他甚至没有带上头冠,无论是之前的那顶王冠,还是伯爵冠——身上唯一一个称得上昂贵的东西,就只有挂在一下腰间的那把大马士革弯刀,可就连刀鞘也只是朴素的黑色牛皮,金属部分也是暗沉沉的黄铜。
只是纳提亚记得自己的身份。虽然塞萨尔对她爱重有加,但她终究是塞萨尔的姐姐,而非母亲或者是其他长辈,所以她最终只是随手为塞萨尔整理了一下衣领,什么也没说。
塞萨尔却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微笑着拉起了他姐姐的手,“有你就行了。”
今天的纳提亚也确实装扮得格外隆重、完美,宴会虽然是拉丁式的,但她的装扮却是拜占庭式的。也就是说,身着紫衣。
当她做法兰克女人的装扮时,人们很容易将她与城堡中的其他贵女混淆,但她身着紫衣,在周身的服饰与首饰上缀满了珍珠,又带着镶嵌着红宝石、蓝宝石的发冠时,人们就会立即想起她的另一个身份。
虽然她这个身份是从弟弟塞萨尔身上得到的,而塞萨尔又是从拜占庭帝国的公主安娜身上得到的,但毋庸置疑,即便她走到君士坦丁堡,她也一样有这个资格。
一位公主与一位伯爵之女所能够带给人的震慑感,是截然不同的。
至少当他们一起来到长桌前坐下的时候,那位据说是拜占庭帝国皇帝侄女的贵女在犹豫了一会后,也终于放下了那双尊贵的膝盖,虽然没有触及地面,但也代表着她承认,在此时,此地,纳提亚的身份比她更尊贵。
那另外一边,威尼斯总督的外甥女则表现的更为温顺,恭敬,她几乎匍匐到了地上——也有可能是因为塞萨尔一直握着纳提亚的手的缘故,等到厅中的众人纷纷向他们低头屈膝后,他才和纳提亚一起坐下。
为了迎接这两位娇客,今天的主人长桌几乎占据了大厅横向长度的一半。在塞萨尔与纳提亚的身后,搭建了富丽堂皇的华盖,两侧悬挂着塞萨尔的旗帜——旗帜已经不再是原先的式样,也就是赤红色,只在一角有亚拉萨路十字架的标志。
塞萨尔起初使用这面旗帜与纹章的时候,他还只是鲍德温身边的侍从和伯利恒骑士,但在继承了埃德萨伯爵的爵位,又成为拜占庭帝国的驸马后,他的纹章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旗帜依然以赤红色为底色,顶端是两柄交叉的长剑,下方是一顶王冠,王冠之下是一面盾牌,盾牌分作两部分,一侧是白色为底,上面是黄色的亚拉萨路十字架——因为他也是亚拉萨路王国的成员之一;而另一侧则是蓝色为底,上面是白色的星月和代表着圣母玛利亚的八芒星,这是拜占庭帝国的标志。
这面盾牌象征着他与拜占庭帝国公主安娜的婚姻将两个年轻人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家族紧密的联合在了一起。
下方则是饰带和箴言,箴言是“与主同在。”
而在那两位贵女身后也各自悬挂着属于拜占庭帝国的新月旗帜,以及威尼斯共和国的旗帜——圣马可之狮。
塞萨尔毫无疑问的坐在主桌的正中,而他的右手边是他的姐姐纳提亚,左手边是塞浦路斯大主教,拜占庭的公主坐在纳提亚身边,威尼斯总督的外甥女子坐在塞普路斯大主教的手边,这样的安排让纳提亚也可以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两位有可能成为她弟妹的贵女。
她他先去看威尼斯总督的外甥女。威尼斯总督现在也有一个正值芳龄的女儿,但他还是送来了自己的外甥女,并不是因为这桩婚事不值得他付出一个女儿,而是因为他的外甥女要比他的女儿漂亮的多,但这种美丽可能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这个女孩有着漆黑的眉毛,眼睛明亮,圆润,嘴唇丰厚,并且艳丽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用了伎女才会用的胭脂,而且从穿着上看,她虽然也和其他贵女一样戴着高耸的纱帽,穿着丝绸的长衬衫,外套一件鸡心领的无袖束腰长袍,但这件长袍在一些地方有着相当灵巧的心思。
现在的基督徒女性,无论是君士坦丁堡还是巴黎,贵女所穿的长袍要么宽松,要么用腰带束起,她却在长袍两侧加设了穿孔的细绳。这样,这条从腋下一直延伸到臀部的细绳只要抽紧,就能够完美地勾勒出动人的曲线。
而且她穿的鞋子也与这里的女性不同,穿着的是厚底鞋,据说威尼斯地区原本是一片泥泞的沼泽,即便它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富庶的地方,但街道上依然时常会湿漉漉的,而且更多时候他们还要借助水路。
所以威尼斯人会鞋底加厚,免得被泥水浸湿,这种鞋子穿起来,应当会叫人变得更为笨拙,可笑,偏偏这位贵女却能够将它穿的摇曳生姿,风情十足。
纳提亚并不能确定她会不会是弟弟所喜欢的那种——并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喜欢端庄虔诚的好女人,或者说,她总觉得他的弟弟有些过于沉闷了,或许一个性情活泼的女孩,能够让他的生命中多些本应该属于年轻人的色彩。
她不由自主的去看他的弟弟,看塞萨尔是否在注视着她。
但没有,塞萨尔正看着那位拜占庭帝国来的贵女,但也只有一眼,他就冷淡的回过头去。纳提亚不太明白,一旁的塞普洛斯大主教却在暗自叫苦不迭。当然,他没敢喊出声。
不过他真是很难理解拜占庭帝国的皇帝,或者是他身边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们送来的这位贵女居然与死去的安娜公主有着几分相像,毕竟她们拥有同一个父亲,但见鬼了。他们难道以为塞萨尔对于安娜的尊敬与怀念,是因为安娜有着一张漂亮的脸吗?
发自内心的说,大主教觉得,如果他们的新领主真的是那种会为美色而动摇的人,他倒不如多看看自己的脸。
”这位贵女肯定没法在这儿讨得了好,但如果随她一同来到的使者能够报出一个足以打动我们的价码,结果也很难说。”一旁的瓦尔特倒是兴致勃勃地与身边的若弗鲁瓦说道。
“我倒是知道威尼斯人开出了什么价,他们承诺,如果塞萨尔愿意娶他们的总督的外甥女为妻的话,她的嫁妆将会是船队,而且威尼斯人还会将一部分产业转移到塞浦路斯上来,而他们所要求的回报也不多。
拜占庭帝国的皇帝曾经给过他们百分之十的税收优惠,他们只要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这些威尼斯人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谦卑了?”
“塞浦路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块新地,”瓦尔特咕哝,“反正新郎和新娘都那么年轻,等到他们结了婚,有了孩子,说不定就可以将税收优惠,从百分之五提到百分之十了。
而等到这个流淌着威尼斯血液的孩子长大之后,百分之十五,百分之二十也是未必不可能啊。”
“这些拜占庭人!”若弗鲁瓦感叹道,“皇帝是这个样子,威尼斯人也是这个样子。不管怎么说,拜占庭帝国的人总是认为他们是要比我们这些野蛮人高出一等。”
瓦尔特哈了一声,他的视线无意识地掠过对面的长桌,而对面的一位骑士举起酒杯来向他一敬,若弗鲁瓦神情微妙,那是善堂骑士团的一个骑士,而圣殿骑士团与善堂骑士团的关系并不和睦,瓦尔特目光一闪,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杰拉德家族的人。”
第221章 宴会(中)
“啊,这件事情我知道。”若弗鲁瓦举起酒杯,挡住自己的嘴唇,靠近瓦尔特低声说道,“他们确实向我赠送了一些小礼物,你也收到了?”
瓦尔特点点头,哼了一声,“他们希望圣殿骑士团能够支持他们用来代替达玛拉的那个女孩。”圣殿骑士嗤笑了一声:“当然我也在那位贵女的兄弟那里得到了很好的款待。”
只是这些家伙着实小觑了他们,他和若弗鲁瓦一样,无论是收买还是贿赂,又或者只是如他们所说的“小礼物”,他们虽然来者不拒的,但要指望这点东西就能打动他们,让他们为杰拉德家族的那个女孩说话,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如果换做杰拉德家族的族长,来请求他们为他家女儿达玛拉说话,寻求缔结这桩婚事的可能性,他们或许还真会尝试一二。
无论如何,他们曾无数次与达玛拉的父亲一起并肩作战——别看圣殿骑士团与善堂骑士团在亚拉萨路的时候,时常针锋相对,但在战场上他们就是不离不弃的战友,有一方下了战场,另外一方就不可能在一旁作壁上观。
而且杰拉德家族的族长也确实不负人们对他的期望,他所感望到的圣约瑟赋予了他如同工匠般的忠诚与沉稳,而且比起其他贵女,达玛拉时常被她的父亲带在身边,他们不止一次的见到过这个娇小坚强的女孩,对她总还有几分情份。
而那个被杰拉德家族的其他人莫名其妙推出来的婚约对象,他们简直一点印象都没有,又怎么会愿意耗费自己的情面为她说话呢?
“何况我还听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传闻。”
若弗鲁瓦说道,“那个女孩有一对很会惹事的兄弟。在亚拉萨路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他们做过不少恶毒的事情,以至于善堂骑士团都拒绝了他们的加入。”
“不是长子?”
“是次子和幺子。我承认在一个家族中,次子与幺子确实挺难过的,但这并不是他们胡作非为的理由。
其他不论,单就我们的那位流浪骑士朗基努斯,现在也不正是伯利恒的代理领主了吗?他们只要有任何可取之处,凭借着他们的姓氏和杰拉德家族与善堂骑士团的渊源,他们早就应当在圣十字堡中得到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他们有被选中过吗?”
“次子被选中了,幺子没有,不过我看他们似乎也没有那个上战场的意思。他们想要往国王身边去,在宫廷中享受他人的阿谀奉承,而不是去和撒拉逊人搏命。”
“这样听起来,他们连亚比该都不如。”
若弗鲁瓦点了点头,确实,在亲政之后,鲍德温四世所筹备的最为紧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下一次远征。
亚比该和公主尚未迎来第二个孩子,但他也曾说过,希望能够随国王一同出征。
“他也该懂点事了。”瓦尔特轻蔑的说道,“他的父亲最近可是焦头烂额得很,都顾不上管他了。但若是等到他抽出手来,他肯定不会介意,再好好教训一下那小子,除了想要上战场,他还做了什么吗?”
“这我怎么知道,”若弗鲁瓦瞪了瓦尔特一眼,他是圣殿骑士团的监察长,又不是圣墓骑士团的,何况亚比该与公主希比勒远在拿勒撒,距离亚拉萨路可有段距离呢。
“对了,你之前说杰拉德家族好像有什么事儿?”
瓦尔特应了一声,“这样的家族当然少不了事儿。”
若弗鲁瓦怀疑地看着他,塞萨尔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但那些人还是半强迫半劝诱的,让若望院长写了那封信——这笔人情他们应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才对。
“你不是知道些什么了吧?”
“我能知道些什么?”瓦尔特兴致盎然地将视线转向了坐在后方的一群人,他们正是之前的那位塞浦路斯贵族所提起的,处在最糟糕和最好中的那一群。
他们是知情者,但最终还是站在了中立和观望的位置上,没有去告密,没也有推波助澜,为此他们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在被流放了和拘捕了大多数人后,侥幸得以被宽恕的成员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而他们的长桌固然靠近大厅门边的位置——最差的位置,却也要比进不来的那群人好,他们的桌上一样摆放着亮晶晶的橄榄、翠绿的莴苣、蓬松的皮塔饼——里面塞满碎肉。
但没人去动这些东西,就连酱料都完整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