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德温走进帐篷的时候,就看到塞萨尔正对着地图若有所思,他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心下顿时了然。他们现在正在安条克的港口城市圣西米昂,预备从这里乘船前往拜占庭帝国,然后从那里前往曼努埃尔一世与阿尔斯兰二世的战场,给予援救以及打击。
“有最新的消息。现在他们被围困在一座废弃的军事要塞里,虽然阿尔斯兰二世的军队还不足以一口吞下三万人的大军,但突厥人正在四处出动,阻截他们的补给队伍。”
鲍德温放下地图,走到一边的座榻上,他瞥见一旁的矮桌上摆着银壶,他提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给塞萨尔倒了一杯,只是放在唇边的时候,他才察觉,这并不是葡萄酒,而是颜色相近的玫瑰水,他做了个鬼脸,塞萨尔还是那么不喜欢喝酒。
但玫瑰水也不坏,加了蜂蜜,又有着玫瑰的芳香,而且银壶中投放了冰块,喝起来甘甜爽口。
“看来我们必须先来打开一条通路。”塞萨尔说,他走到鲍德温身边坐下,接过了鲍德温递来的一杯玫瑰水,他浅浅的啜饮了一口。
“我来猜猜你想说什么。”鲍德温说:“姆莱?”
塞萨尔微笑,“但我们需要先说服雷蒙,还有那两位骑士团的大团长。”
鲍德温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嗤笑,“他们有反对的余地吗?一年前他们率领着大军北上,想要摧毁姆莱在这里的势力。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桩手到擒来的事情,但事实上他们甚至连姆莱的面都没见到,就中了他的诡计,遭了他的毒手。直到今天雷蒙和博希蒙德都没能还完他们在这场战役中欠下的债务。
姆莱在这里盘踞了十来年,想必也已经聚敛起不少钱财——如果我们能够击败他,雷蒙也不至于被那些商人纠缠到不敢回的黎波里。”
他曾经十分尊重这两位年长的领主,并且把他们看作自己的叔伯,但他们总是叫他失望。
而在即位后,他们曾经在他面前塑造的强硬、高大、不可撼动的形象,也在逐渐的褪色和剥落,他就像是突然之间才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仰视、平视,而是俯视他们了。
“我倒觉得,”塞萨尔思考了一会儿后劝说道,“你应当将这件工作交给雷蒙。
无论如何,他也已经是在战场上搏杀了二三十年的老战士,身上必然有一些我们说不曾察觉到的优势,至少他的经验必然会比我们丰富很多。呃,虽然任何一匹老马都有失足的时候,但一时的成败并不能够贯穿他的一生。
而且若是如此劝说,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他肯定也会想要一个可以洗刷耻辱的机会,至于您,”他看向鲍德温,“您的战场应当在更为广阔的地方。”
“你是说……或许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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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并不知道塞萨尔与鲍德温之间的谈话,但听到国王愿意将攻打姆莱的事情交给他,他当然无有不从,甚至有些感动。
姆莱的领地恰好在他们的行军路线上,拜占庭的补给商队也可能会经过这里,如果他们不去理睬姆莱,姆莱必然会温顺地蜷缩在自己的城堡里,一动不动,毕竟这本来就是一个极其擅长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家伙。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它造致了很多人的厌恶,基督徒不必多说,撒拉逊人也对他厌恶至极,他劫掠的朝圣者和商队可不单单只有基督徒——事实上,他对所有的猎物一视同仁。
之前他之所以能够如此猖狂,那是因为他有着一个强有力的庇护者苏丹托格洛尔二世。
但谁让罗姆苏丹的阿尔斯兰二世在摆脱了叙利亚的威胁后,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挑中了他的恩主和庇护者呢。短短几个月时间,阿尔斯兰二世的大军就已经彻底的摧毁了这个苏丹的军队,将他的宫殿与堡垒占为己有。虽然姆莱也曾经试图向这个新主人献媚,但阿尔斯兰二世并未接受,或许他已经厌烦了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毕竟之前姆莱到处作恶的时候,也不曾放过他的子民。
现在只不过是因为他还在跟拜占庭帝国的曼努埃尔一世打仗,才暂时不曾顾及姆莱。
所以此时倒是最好的下手时机——若是雷蒙能够击败姆莱,之前的耻辱至少被洗刷大半,还有姆莱的领地和战利品……
但在犹豫片刻后,雷蒙提出了一个相当奇怪的问题,他询问国王,是否能够拿走他应得的战利品。
鲍德温有些不明所以,他不明白雷蒙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他曾经克扣过这位臣属的战利品吗?不可能啊,不说有没有过,他根本没有和雷蒙一起打过仗,这还是他们首次一起出现在战场上——他说的是——他作为统帅,而雷蒙作为将领。
“我听说您在加利利海之战后,将属于您的战利品,以及撒拉逊人送来的礼物和钱财全都分给了麾下的骑士和士兵啊,您身边的……”他顿了顿,想起塞萨尔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侍从了。“埃德萨伯爵也是如此……”
鲍德温哈地笑了一声,“这只是我们个人的行为,”不管怎么说,加利利海之战中,那些骑士们可冒了不小的险——如果努尔丁或是任何一个埃米尔,法塔赫能够把控住身边的人,组织反击,他们可能会全军覆灭:“您是不用那么做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用,您尽可以随意安排您的战利品。”
“那就最好了,陛下,这当然是件好事,其实不该过于吝啬,但作为一个长辈,我不得不提醒你,这种做法,只能偶尔为之。您若是总是这么做,又要让其他人怎么办呢?
他们还有自己的骑士、城堡、马匹、妻子儿女……要养。”
“好吧,”鲍德温无奈的说,“我今后会尽量减少这样的馈赠。”
“不单单是您,还有您身边的人。”雷蒙说:““您知道埃德萨伯爵——那时候他只是伯利恒骑士,曾经在前往大马士革乃至阿颇勒的路程中,将原属于他的那部分钱财慷慨的分给了他身边的人的事情吗?”
鲍德温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而雷蒙同样感到了一阵烦闷,他对于塞萨尔一向有着很深的偏见,认为他是一个性情卑劣的小人。
他见多了这种从尘埃中爬起来,不惜一切都要往上爬的家伙。即便如今塞萨尔的身份已经被证实,他依然对他的品行充满了疑问,毕竟谁也无法证明塞萨尔在这之前受过了骑士的正统教育,他并不是在基督徒的城堡里长大的,性格上可能会有一些缺憾。
只是人们对他总是交口称赞,而国王对他的信任更是犹如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树,他暂时无法撼动,只能委婉的予以告诫,
“那么您知道,有一些骑士,甚至想要离开他们的骑士团和他们的领主,投入埃德萨伯爵的麾下吗?”
正如之前所说,一个骑士同时忠于多个领主,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有些领主资产简薄,无法承担得起多个骑士的俸金,骑士为了维持自己不事生产的生活,就不得不为其他的领主效忠。
这种行为虽然不被推崇,但也可以得到人们的谅解。问题是,这些骑士中还有一些圣殿骑士团和善堂骑士团的,这就有些叫人无法接受了——他们等同于武装修士,也都是向天主发过誓的,要保有一个修士应有的虔诚,贫穷和谦卑。
但埃德萨伯爵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世俗领主,他们若是想要退出骑士团转而为他服务的话,就等同于违背了向天主发下的誓言,这必然会引起一些狂热者的不满。
雷蒙就是其中之一,他甚至明确的告诉鲍德温说,有很多人认为,那些年轻的骑士们之所以想要背弃他们曾经宣誓效忠的骑士团,转而为塞萨尔服务,是因为他在被他们侍奉着前往阿颇勒的时候,给予了他们很大的自由,极致的享受,以及大量的钱财。
这些年轻人如此的喜爱他是因为他允许他们堕落——雷蒙想,当然这番话他没有说得很清楚,他知道鲍德温有多么偏爱他的这个兄弟,他只是警告这位年轻的国王,一个国王如何慷慨都不要紧,毕竟所有的人都是他的臣子,应当受到他的统领,任由赏罚。
但一个大臣如此做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或许只是因为他还太过年轻,而他的父亲与母亲又遭遇了那样的惨事。而且他原应继承的领地又在撒拉逊人的手中,“他或许会有一些过于急切的妄想。”雷蒙眼睛微微上抬,用一种不易令人察觉的方式,观察着国王的脸色。
如果他面前的不是鲍德温,而是另外一个君王,无论他是国王、苏丹,还是哈里发,说不定都会被他说动,有哪个少年人会在做了十几年的仆从后,突然发觉自己是一个伯爵的继承人而不会有丝毫动摇的呢。
他必然会无比急迫的想要拿回自己的一切,他的爵位,他的子民和他的领地。
但现在埃德萨伯囯早已沦陷,他想要拿回它,必然需要军队,但就算是鲍德温愿意借给他军队,也不可能是在这个时候——他又不可能随意的招募骑士,虽然他有领地伯利恒,还有已经不存在的埃德萨,骑士们也愿意接受无领地的雇佣。
但问题是,这些游荡在外的骑士既不值得信任,也不值得尊重,就像是那些曾经嘲笑过朗基努斯的那些流浪骑士,说是骑士,已经等同于盗匪,又有着种种恶习。
但骑士团中的骑士就不同了,他们原本就是贵族,而且年长的骑士几乎都经过了战争的试炼,那些年轻的骑士呢,他们虽然等同于被自己的家族放弃了,但自幼也是衣食无忧,教养得当,各个身材高大,气血充足,并且看重荣誉。
这样一道美味的菜肴,放在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雷蒙必须要说,若是将他放在塞萨尔的立场上,他都会为之心动不已。
而且当初将这九十名骑士交给他也是国王的旨意。
国王会拒绝吗?国王不会。
但只要有了这几十个骑士,他就立刻能够从一个徒有虚名的伯爵,一下子成为真正握有军队的领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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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走出帐篷的时候,恰好与塞萨尔擦身而过,塞萨尔感觉得到的,他似乎做出了一个相当突兀的避让动作——仿佛不想看见他,也不想和他交谈。
他走进帐篷,将那个热气腾腾的银杯放在了鲍德温的面前,鲍德温接过,相当痛快的一饮而尽后,才发现塞萨尔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
“你知道你刚才喝了什么吗?”鲍德温这才察觉到口中的味道,他的脸顿时皱成了一枚核桃。
“呃,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我以为这不需要提醒。”那刺鼻的味道和粘稠的口感,苦涩的滋味,又是没法一口喝干净的分量。
鲍德温竟然心不在焉到了这个程度吗?
“雷蒙和你说了些什么?”
鲍德温放下了杯子。
第181章 剿灭姆莱(中)
很难得的,这次雷蒙也没有采用他们以往所用的方式——率军围困城堡,派出使者向对方做宣称,简单地说,就是公开自己所有的权力,斥责对方的过错,以此来动摇敌方的士气。
但姆莱不需要,从黑海到地中海,从拜占庭到叙利亚,有谁不知道亚美尼亚王子姆莱的豺狼心性,更不用说,他还是一个背弃了自己信仰的逆贼,一坨不敢与人正面作战的烂泥巴,一只瑟缩在异教徒长袍下的狗。
更甚者,雷蒙会为了之前的那场大败而感到愤恨,却没有多少畏惧或是迟疑,他至今依然坚定的认为,如果不是上了向导的当,让自己的军队被带入了沼泽与荒原——姆莱一年前就该成了他们的阶下囚,灵魂也一早下了地狱,受了几百个来回的拷问了。
另一个原因则是他们有了地图。
跟随着阿马里克一世去过好几次战场后,塞萨尔才知道此时的人们对于地图的利用依然停滞在极其浅薄的层面。
虽然地图一向就是国王与将领手中的珍宝,但在行军,作战的时候,他们并不敢完全仰仗这些绘制在羊皮纸上,综合了宗教、天文与地理的美妙图画,更多的时候,它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彰显所有人的权威与正统性。
所以当一支军队来到某个地方预备与另一支军队开战的时候,他们选择的方式居然是从俘虏或者是当地居民中选择一个向导,更令人困惑不解的是,如果他们能够如后世的某支军队那样,对平民秋毫无犯也就算了,但事实上,没有哪支军队能够保证,平民们看到他们到来的时候不会惶恐逃跑。
而他们就有着这样十足的勇气和自信,认为他们抓来的这个向导不会背叛他们……
但这次略有不同,国王送来了姆莱领地以及周围地区的地图,雷蒙之前听说过,国王确实招募了一些人来绘制地图,并且为此支付了不菲的酬金,但这种地图样式是他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虽然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也无人教导,但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不过他难得狡猾了一次,没有去询问是谁绘制出了这样的地图——他还曾经讥讽过那些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居然也会上当——圣殿骑士团是无需谄媚国王的,但他们还是派了教士和骑士去向一个男孩学习绘制地图……这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人能够掌握的东西吗?
“怎么了?”
可惜的是,他的沉默却被他的儿子大卫打破了,他一看地图便高兴的叫了起来,“这不是塞萨尔绘制的地图吗?”
“这怎么可能是他绘制的地图,他一直就在亚拉萨路,伯利恒或者是大马士革以及阿颇勒。”雷蒙不那么高兴的反驳道。
“那么就是他的学生。”大卫毫无芥蒂地夸赞道,“他真是一个无私而又慷慨的人。”
“像这样的……”他侧过脑袋,微微思考了一会,想着该如何描述,是知识吗?还是技术,他实在不愿意将其描述成某种手艺:“总之,若是有个教士绘制出了这样的地图,没有一个主教的位置做交换,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教导给别人的。”
“塞萨尔又不是教士。”
“就算是他是一个伯爵,也能换来好几个骑士,或者是一片领地了。”
雷蒙瞪着自己的儿子,对他的不长眼色心烦,他倒要庆幸,亚拉萨路还有个亚比该,不然的话,人们嘲笑最多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儿子大卫,但他也无法苛责这个年轻人。
他知道,自从阿马里克一世在埃及去世之后,他的心态就发生了异常可怕的变化,他甚至不敢在夜间凝视镜子,怕在里面看到一张愤怒的脸,那是曾经的他,指责他生出了不忠的念头,嘲笑他过于贪婪的妄想。
而现在的大卫站在他面前,犹如另一面镜子,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纯洁而又正直的时候。
大卫看着他的父亲露出了相当复杂的表情,又是欣慰,又是犹豫,又是痛苦。他并不知道他的父亲在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一个圣洁的骑士典范,还是将他推向亚拉萨路的王座之间反复权衡,最终,雷蒙还是轻轻的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随你吧。他在心中说道,反正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好了。
“我们来看看这张地图。”他不再与大卫争执是谁绘制了这张地图,父子们在桌前并肩坐下,他们很少有这样亲近的机会,就连大卫也不由得感到心中温暖,他紧靠着他的父亲,第一次发现他的肩头也已经有父亲那样宽厚了。
他的身高与体重也在这几年中迅速的增长,而且现在都没有出现减缓的势头。他现在甚至比鲍德温和塞萨尔都要高,还要比他们强壮,人们都说他将来会长成如同圣殿骑士瓦尔特那样的巨人。
对此大卫当然是欣喜不已,可有些时候他又会怀念还能依偎在父亲膝下的时候,那时候父亲对他要更加温柔,或者说,对鲍德温也是更为和缓与亲近,他们毕竟是血亲。
但就在鲍德温继位后——他不知道是谁的错,他们之间似乎只留下了君臣的情分。
对于父亲的很多想法,他都不太懂。
即便无法作为摄政大臣而留在亚拉萨路又如何,他依然是亚拉萨路国王最为可信的臣子之一,而将来大卫也会接过他的衣钵,成为鲍德温必不可缺的左右手。
“你看到这里了吗?”
雷蒙的话语将他拉回到了现实,大卫低下头去,看到的是被标注出来的一个城镇,那应该是个亚美尼亚人的小镇,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纯粹——大卫的意思是说,像是处在这种三角位置的城镇,为了避免战乱,往往都是墙头草的作风,无论是谁来都能得到接待;谁的收税官来,也总能收到一点税金;他们的城中也会有教堂、寺庙,甚至会有以撒人的会堂。
他们的领主或者是城镇的管理人,不需要有多么勇猛,也不需要有多么聪明,但必须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这里是距离姆莱的城堡最近的一座城镇,我们先往那里去。”
大卫感到困惑,“我们先去那里,为什么?”
“你觉得呢?”
大卫反复斟酌了一会,试探的问道,“是因为那里应当属于姆莱?”
“没错,距离姆莱的城堡如此之近的城镇,必然和他有着千丝万缕,不可脱离的关系。”
姆莱的领地并不富饶,它紧靠着海岸线,大部分都是耸立着松林的丘陵,沙地与河流,他率领着他的突厥人和亚美尼亚人几乎完全靠劫掠为生,但无论他们劫掠的对象是朝圣者,商人还是别处的村庄城市,总不能每件东西都是他们需要的。
那么,将这些他们暂时不需要的东西,变成钱财或者食物,盔甲,武器这种必需品就成了必然的事情。但一直游走于各处的商人,并不能满足姆莱的所有需要。毕竟他们总是隔段时间才会经过姆莱这里,不可能长期的驻留。
那么姆莱需要交易的时候会选择谁呢?
一个固定的集市。
事实证明雷蒙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们大军刚刚抵达这座城镇的边缘,里面的管理者就已经无比殷勤的前来迎接,他匍匐在地上,亲吻雷蒙的铁靴,对待这些十字军们态度也异乎寻常的恭敬,随便他们要钱,要女人,要补给,马匹,盔甲,什么都行。
雷蒙骑在马上俯视着那个肥壮宽阔的脊背,“真奇怪啊。你们并未拥有一座坚实的城市,也不曾临近一下宽阔的大道,或者是绵长的河流,你们周围没有广阔的田野,也没有丰茂的果林,你们甚至没有一样值得商人们追寻的出产,玻璃、瓷器、丝绸,你们什么都没有,却能够这样堂而皇之地告诉我说,你们什么都有。”
他没有理会那个已经开始颤抖起来的中年人,率领着他的军队踏入这座繁荣到有些畸形的小城,它的城墙非常低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守卫一见他们便四处散逃,而里面的民众有些逃走了,有些只是茫然地站在那里。
但那些逃走的也很快被捉了回来,雷蒙并不能确定其中谁才是一双可用的耳朵或是眼睛,当然不能够放过他们。
等到所有人都被聚集到了广场上,他就开始提问了。
方法很简单,他的侍从高声询问,他们之中是否对姆莱的城堡较为熟悉的人,“……你们自己走出来也可以,推举别人也可以,但我们会将他的表述与其他人反复对比,无法说服我们的人将会被关入战笼,站到他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