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任务目标极为特殊：只要一只耳朵，而非性命。
这意味着射击精度必须达到毫米级，任何微小的弹道偏差都可能导致任务失败。
唯有弹道平直，近乎直线的特种狙击武器，就像用激光笔照射百米外的硬币，弹着点偏移不能超过一枚硬币厚度，才能满足这次苛刻的射击要求。
贝塔掏出另一部一次性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出着一个标注为“相机维修”的号码。
只能联系布鲁克林的那个疯子了。
那家伙的地下作坊，能用自动车床加工出媲美军规精度的枪管，前提是得忍受他喋喋不休地谈论外星人绑架理论，上一次联系他时，那个疯子坚持用氪星水晶当交易货币。
——
主管站在儿子房门口，看着手舞足蹈的小男孩。
艾伦正举着超人漫画在床上蹦跳，睡衣下摆随着他的“飞行”动作上下翻飞。主管叹了口气，将温好的牛奶轻轻放在书桌边缘。
“记得把牛奶喝完。”他向着儿子喊道。
“知道啦爸爸！”男孩头也不转地回应道，注意力完全沉浸在彩色超人漫画里。
主管轻轻带上门，走廊的黑暗立刻吞没他的身影。他摸黑穿过客厅，厨房水槽里堆着的餐具还需要他整理。
当他拿起一个瓷盘准备擦拭时，玻璃窗上突然贴上一张人脸。
瓷盘差点脱手而落，主管条件反射地转身，右手探进酒柜暗格，抽出了一把格洛克17。
他右手保持着射击姿势，左手还托着那个摇摇欲坠的盘子。
“fuck”当他看清窗外那张面孔时，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
主管重重将餐盘放在桌上，左手猛地推开窗户：“梅娃·雷克！”
他压低声音：“你他妈是想吓死我吗？”
潮湿的夜风，裹挟着青草气息涌入厨房。窗外的风，吹动梅娃的黑色夹克下摆，她站在花园里，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还有。”主管将枪口下压，食指虚搭在扳机护圈上：“你他妈怎么会在这里？你现在应该在法国！”
二楼的窗户飘来艾伦的歌声，厨房里的两人同时抬头。主管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将手枪别回后腰。
“去街角的便利店等我。”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楼梯方向：“这里不方便说话。”
梅娃却仰头望着二楼的灯光：“他在唱什么歌？”
主管的视线重新锁定在梅娃脸上，片刻后，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谁知道呢？”
他再次强调：“先去便利店。”
两人的目光在夜色中交汇，主管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梅娃点点头：“明白，长官。”
她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花园照明灯的光圈之外。主管的眼神逐渐冰冷，目送着梅娃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
——
街角的便利店灯火通明。
主管换了一身休闲装扮，深色夹克配牛仔裤，像往常一样推门而入。他熟稔地向值夜班的收银员点头致意，径直走向酒水冷藏区。
梅娃正站在冷柜前出神，目光凝固在一瓶琥珀色的威士忌上。主管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旁，两人就像偶然在便利店相遇的陌生人，正在讨论哪款啤酒更合口味。
冷藏柜门被拉开的声响惊醒了出神的梅娃。
主管压低声音：“怎么回事？法国方面撤销了之前交换的所有情报，还特意声明豺狼和β不是同一个人。你的计划怎么会出这种纰漏？”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梅娃，我警告过你，这件事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
梅娃从货架上取下一瓶威士忌，在手中缓缓转动：“处里有人向法国人泄密了。”
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酒瓶标签：“情报详细到足以证明豺狼和β是两个人。法国方面直接否定了我之前提供的情报。”
“什么？！”主管的声音压得更低，却掩饰不住震惊：”有人出卖情报？”
梅娃点点头：“是的。”
主管的目光重新落回冷藏柜里的酒水上，沉默片刻后，语气变得冷峻：“梅娃·雷克，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第100章 两个人
梅娃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酒瓶，声音异常平静：“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那个U盘还在我办公室里放着，随时可能被上面的人拿出来，用来安抚处里大清洗后浮躁的人心，平息某些人的怒火。”
她顿了顿：“我会被安上什么罪名？泄密？叛国？会被秘密处决？”
她举起酒瓶，目光透过琥珀色的液体直视主管，眼神平静得可怕。
主管迎上她的视线，声音低沉：“他们早就计划好了。等你把那份名单从多伊尔那里带回处里，带到那个会议室后，就会立即除掉你。”
“罪名很简单。盗窃国家机密，造成严重泄密。之后秘密逮捕，秘密处决。你所有的档案资料，都会和你一起，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便利店的冷柜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梅娃将酒瓶放回货架，声音平静：“但你显然还是为我争取到了一个机会？”
主管从货架上取下一提啤酒，在手中掂了掂：“这取决于你。是想继续挣扎，还是就此认命。”
他压低声音：“情报泄露的源头，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出面保你，就意味着派系愿意支持我的计划，也不会破坏你的行动。”
“这本是你翻身的机会。”主管将那提啤酒递给梅娃：“可现在搞砸了。”
梅娃默默接过啤酒。
主管继续说道：“我们从未见过面，我也不知道你回到了英国。收拾好手头的资料，去俄罗斯吧。当个叛徒，总比含冤而死强。”
“现在处里乱成一团，根本抽不出人手和克格勃周旋。你带着资料过去，他们会保护你的。”
主管转身欲走，梅娃突然开口：“能再帮我一次吗？”
主管停住脚步，皱眉回头：“什么？”
“能再帮我一次吗？”梅娃重复道，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主管环顾四周，空荡荡的便利店只有夜班收银员正对着电视机傻笑。
他重新走到梅娃面前，压低声音：“帮你？梅娃，我保你不是发善心，而是你对他们还有价值，能解决唐宁街的案子。现在呢？我怎么帮？”
“五天后，处里就会按原计划以泄密罪秘密逮捕你，然后”主管顿了顿：“所以你还有五天时间离开英国。照顾好自己吧，我无能为力。”
他再次转身，梅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想活着。”
主管没有停下脚步。
梅娃稍稍提高音量：“我去干掉比安卡。”
主管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你他妈疯了？”
梅娃迎上他的目光：“我解决比安卡，你安排我接手她的调查。我能摆平处里其他人，把豺狼和贝塔做成同一个人。这是我给上面的交待。”
主管的目光穿过超市货架的缝隙，凝视着站在酒水冷藏柜前的梅娃。便利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深沉。
“我不想死。”梅娃的声音很轻：“更不可能放弃我，用一切代价换来的地位和身份，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带着资料逃去俄国当叛徒。”
她直视主管：“这就是我能给上面的诚意，你能再帮我一次吗？”
主管缓缓走回梅娃面前，他在距离梅娃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倔强的女人，眼神复杂难辨。
便利店的冷柜仍在嗡嗡作响。
主管缓缓抬手，手掌按在冷藏柜的玻璃门上，指尖轻轻敲击。
“你比我想象的更狠绝。”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冷柜的噪音淹没。
“这很好，但梅娃·雷克”主管倾身向前，距离近到能看清梅娃瞳孔的倒影：“我已经为你赌过一次了。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早就变成大西洋里的水泥墩子了。”
他直起身子，从货架上取下一罐啤酒，金属拉环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保你一次，失败一次，他们只会觉得我眼光差。”主管啜饮一口，喉结滚动：“要是再保你一次，你还失败我就会被打成你的同谋。到时候要处理的就不止是你，还有我。”
冰凉的啤酒罐被搁在梅娃手中，凝结的水珠在她手心洇开一片水渍。
主管的声音染上一丝疲惫：“给我个理由，梅娃。我家里还有孩子要养。”
梅娃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第一次，你为什么要帮我？”
主管的视线游移，最终落在冷藏柜里琳琅满目的酒瓶上，沉默以对。
“是为了我这个人吗？”梅娃的声音很轻。
主管转回视线，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她：“你觉得呢？”
梅娃举起手中主管喝过的那罐啤酒。
她仰起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冰凉的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溢出，沿着下巴的曲线滑落，最终消失在衣领深处。
铝罐被一口气喝空的声响在便利店里格外清晰。“咔”地一声，梅娃将空罐狠狠捏扁，金属在她掌心扭曲变形。
她直视主管的眼睛，声音嘶哑却坚定：“再帮我一次。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两人的目光在便利店的灯光下交织。
主管清晰地看见梅娃眼底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从孤注一掷的决绝，到迟疑不定的犹豫，再到痛苦挣扎，最后凝固成一片死寂的绝望。
他耐心等待着，直到那片绝望不再波动，才缓缓垂下视线。
梅娃紧握的手中，被捏扁的啤酒罐边缘已经割破她的皮肤，暗红的血珠正顺着铝制裂口缓缓渗出。
主管松开按在冷藏柜上的左手，双手轻轻覆上梅娃紧绷的手指。他动作很轻，却不容抗拒，一根根掰开她紧攥的手指，取出那个变形的金属罐，抛进一旁的垃圾桶。
“回去把伤口处理好。”主管托起她渗血的手掌，指腹擦过那道细长的伤痕。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我也得回去安排好我的孩子。”
当主管再次抬头，目光如刀：“梅娃·雷克，我最后陪你赌一次。”
他松开她的手：“要么成功，你正式进入保守派核心；要么失败，我们俩就等着被塞进汽油桶，灌满水泥沉海。”
“滚回法国去，再光明正大地回来。”主管转身：“希望你清楚，这个决定让我押上了什么。”
第101章 把柄
贝塔再次精心伪装，化身成一个胡子拉碴的俄国人。
垫高的鼻梁，深刻的抬头纹，稀疏半秃的头顶，配上棕色的隐形瞳孔。穿着半新不旧的牛仔裤，鞋里带着增高垫改变身高，行走的姿势与步态也刻意改变，粗糙的双手，让他看起来像个体力劳动者。
贝塔穿行在布鲁克林区，建筑间的狭窄过道里。
脚下是横流的污水，四周散落着垃圾，角落或屋檐下残留着人类露宿的痕迹。破旧的超市购物车、污秽不堪的烂帐篷、喝空的水瓶，以及沾着血迹的废弃针头。
贝塔小心地跨过这些障碍，拐进一个岔路。岔路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废弃已久的脱衣舞俱乐部。
俱乐部荒废多年，粉红色的招牌早已褪得发白，上面那曾经扭动的霓虹灯女郎残破不堪，只剩半截。
长满杂草的空地前，还能勉强辨认出当年划定的停车位线。一扇残破的玻璃门在风中吱呀摇晃。几座高架桥如同巨兽般，从俱乐部上方延伸而过，桥上汽车的行驶声和尖锐的喇叭声不绝于耳。
贝塔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窥视后，才走向那扇摇晃的门。
从有刺眼阳光的外面，骤然踏入昏暗的室内，贝塔闭眼适应了两秒才睁开。
原本通向深处的走廊，已经被一堵后来砌起的砖墙堵死。他目光扫过，落在走廊墙边，两个废弃的ATM机上方。
一个摄像头正幽幽地发着红光。